露安走进一家加油站的盥洗室,尽量将自己身上清洗干净。她清理了下巴上的伤口,又从莉萨的尿布袋里取出块邦迪创口贴,贴在伤口上。趁莉萨心满意足、咂咂有声地吮吸着奶瓶的时候,她到当地的一家便利店买了张彩票、一些药膏和纱布。在她选定的那组有10位数字的号码中,她组合进了她自己和莉萨的出生日期。
“人们涌到这儿来,就跟一群马蜂似的。”店员说道。他是她的一位朋友,名叫博比。
“那儿怎么啦?”他问,指着她脸上那一大块邦迪。
“摔倒了碰的。”她赶紧说道,“彩票头奖的奖额多少?”露安问。“整整6500万美元,还在往上升呢。”博比的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我自个儿也买了十来张。这次我感觉有把握,露安。嘿,你知道那部电影吗?讲的是一个警察将彩票赢的钱分了一半给一位女招待。露安,我跟你说,亲爱的,要是我中了奖,我也分一半给你,我保证。”
“谢谢你,博比。但我拿了那笔钱,得为你做点什么呢?”
“嗨,嫁给我,当然。”博比咧嘴笑着,同时将她买的彩票递给她。“那么,你看怎么样,如果你赢了,分我一半?我们还是要结婚的嘛。”
“我看,这回我还是一个人玩儿算了。再说,我记得你已经和玛丽·安妮·西蒙斯订过婚了。”
“是订过,但那是上个星期的事。”博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明显一副爱慕的神情。“杜安真是蠢得跟猪一样。”
露安将彩票深深地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你最近常见到他吗?”
博比摇摇头。“不,最近他不大与人来往。我听说他很多时间花在格威耐特县那边。在那边有生意还是什么的。”
“什么样的生意?”
博比耸了耸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自有更好的事情要做,犯不着管他那种人的事。”
“杜安得了一些钱,你知道吗?”
“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四处晃着些票子。我以为他也许是中奖了。要真是的话,我恨不得立刻死掉算了。该死的,她长得可真像你。”
博比轻轻刮了一下莉萨的脸颊。“你要是改变主意了,要分奖金给我,或是要嫁给我,可一定要让我知道啊,宝贝儿。我7点下班。”
“以后再见,博比。”
在附近一个投币电话间里,露安再次拨打了那个号码,杰克逊又是在铃响第一声时就接起了电话。她将彩票的10个数字报给了他并听见他在电话那头记数字时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再给我报一遍,慢一些。”他说,“你明白,我们现在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又报了一遍,然后,他又读了一遍给她听。
“好,”他说,“很好。现在难办的这部分已经了结了。你坐上火车,开完那个小小的记者招待会,这辈子就可以高枕无忧、安享清福了。”
“我现在就去火车站。”
“有人在佩恩车站接你,带你去旅馆。”
“我以为我是去纽约呢。”
“那是纽约火车站的名字,露安。”杰克逊不耐烦地说,“我将跟接站的人描述你和莉萨的模样。”他顿了一下。“我想你会带上莉萨吧。”
“她要不能去的话,我就不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露安,你当然可以带上她。不过,我相信你没把杜安包括在旅行计划里吧。”
露安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回想起杜安衬衣上的斑斑血迹以及他怎样从沙发上倒下去便再也不动的情形。
“杜安不去。”她说。
“好极了,”杰克逊说,“旅途愉快。”
露安带着莉萨在亚特兰大的火车站下了汽车。给杰克逊打过电话后,她去了一趟沃一马特百货店,给莉萨和她自己买了些生活必需品,那些东西现在就在她肩上搭着的背包里。撕烂的衬衣已经换成了件新的,一顶牛仔帽和一副太阳镜遮住了她的脸庞。她在盥洗室里就彻底清洗并包扎好了刀伤,伤口现在感觉好多了。她走到售票口去买到纽约的火车票。正是在这个时候,露安犯了个大错。
“请问,姓名。”售票员说道。
露安正逗弄着一点都不安分的莉萨,因此随口就答:“露安·泰勒。”话一出口她就屏住了呼吸。她看着售票员,售票员正忙着往电脑里输入信息。露安不能改口了。那显然会引起那女人的怀疑。她稳住神,衷心祈愿这点疏忽不至于以后来纠缠她。因为露安带着个婴儿出门,那女人于是向她推荐了豪华卧车包厢。“还有一间空的,里面有单独的淋浴间以及所有其他设施。”售票员说。露安立即表示同意。电脑在办理车票时,售票员看到露安从莉萨的坐垫下掏出些钞票来,又将其余的塞进口袋,不由得扬起了一只眉毛。
露安注意到那女人的神情,脑子一转,对她笑了笑。“这是我攒着应急的钱,现在一切都很顺当,想想不妨花掉算了。打算去纽约看看。”
“噢,祝你玩得开心,”那女人说,“但得小心了。你不该随身带那么多现金。前些年,我和丈夫去的时候就犯了这样一个错误。我们出火车站不到5分钟就被抢了,只得打电话给我母亲,让她寄些钱,这才回了家。”
“谢谢,我会非常小心的。”
那女人望了望露安的身后。“你的行李在车上?”
“哦,我喜欢轻装上路。再说,我们还有亲戚。再次谢谢了。”露安转过身,向出发站台走去。
售票员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等转过头来时却吓了一跳。有个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站在她窗口前。那人穿着件黑色皮夹克,将双手放到柜台上。“一张去纽约的单程票,谢谢。”安东尼·罗马奈洛彬彬有礼地说道,接着偷偷从眼角瞥了一眼露安离去的方向。透过便利店的平板玻璃,他看到露安买了彩票。接着,他又看见她在投币电话间打了个电话,不过他没敢靠得太近去偷听谈话的内容。现在,她正动身往纽约去,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反正,出于多种原因,他也想尽快离开这个地区。虽说他的使命已经结束,弄清露安·泰勒要干什么以及她为什么去纽约,对他来说又构成了一个额外的诱惑。而且,他恰好住在纽约,这就更方便不过了。也许,她不过是因为活动住房里的那两具尸体而远走高飞。也许,还有更多的原因。更多更多的原因。他拿了车票,向站台走去。
火车稍稍晚点了,轰隆隆地进站时,露安正站在离路轨老远的地方。在列车员的帮助下,她找到了自己的卧车包厢。豪华观光号的卧车包厢里有一个下铺、一个上铺、一张扶手椅子,外加水池、厕所,以及专用淋浴。因为天已经晚了,在征得露安的同意后,乘务员将包厢改为夜间运行式。等他做完后,露安关上了房间门。她坐在扶手椅里,拿出奶瓶,开始给莉萨喂食。半小时后,火车平稳地驶出车站。很快,火车加速了,透过两扇巨大的观光窗,露安看见乡村在窗外飞速闪过。她喂完莉萨后,将小姑娘抱在胸前,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打出嗝来。等她打完嗝,露安将她转过身来抱着,开始跟她玩拍手游戏,给她唱歌,逗得小女孩开心极了,也以她独特的方式参与着。她们这样玩了约一个钟头,莉萨终于玩累了,露安将她放进婴儿睡篮里。
露安靠在椅背上,试着放松自己。她从没坐过火车,而且,火车滑动的感觉和车轮有节奏的咔嚓声也使她昏昏欲睡。她不记得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开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几小时后,露安突然惊醒。一定近午夜了,她想。她突然想起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发生了这一切,吃饭似乎已变得无关紧要。她将头探出包厢的门,看到一位乘务员,便问车上是否还有吃的。那人看上去有点儿惊讶。他瞥了一眼手表。“最后一次招呼吃晚饭是几个钟头前的事了,夫人。餐车现在已经关门。”
“哦。”露安说。反正她也不是头一次饿着了。至少,莉萨已经吃过。
然而,当那人看见莉萨,又看到她是那么疲惫时,忙又友好地笑了笑,告诉她稍等一会儿。10分钟后,他端回满满一盘吃的,甚至帮她摆放好,拿下铺权且当做了餐桌。露安仗着她那笔现金,给了他一笔丰厚的小费。他走后,她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后,她擦干净手,小心地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那张彩票。她向莉萨看了一眼,小姑娘正在睡梦里轻轻晃动着小手,小脸上现出一丝微笑。一定是个美梦,露安想,不由得望着这幅美好的情景微笑了。
露安的脸上变得柔和起来。她俯下身,在莉萨的小耳朵旁悄声地说起话来。“妈妈就要有能力照料你了,宝贝儿,就像我早就想做的那样。那人说我们哪儿都能去,什么事都可以做。”她抚摸着莉萨的下巴,用手背轻轻蹭着她的脸颊。“你想去哪儿,我的宝贝?你说出来,我们就去。怎么样?听起来不错吧?”
露安锁上门,将莉萨放在床上,查看了一下,以保证婴儿座上的带子确实系紧了。接着,她躺到床上,蜷着身子,睡在女儿旁边,护着她。火车隆隆地向纽约城驶去,她凝神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翻来覆去地思量着,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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