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我出现在这个房间后,先有一瞬间的惊异,但立即敏锐地移动视线,试图弄清眼前的状况。迄今为止,那么多次生日的经验,应该已经让他习惯了出现在未知场所。只是,当他发现倒地的我出现在视野里,一定会有所动摇。
通常,他传送到的地方里并没有我。反过来也是一样,我传送到风我所在的地方,那里则已经没有风我了。所谓位置对换,也就是这么回事。
我想起了曾经和风我的一段对话。
“优我,如果我们当中一个死了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生日时的那个呀,对调位置。”
“那,应该也没有了吧。”如若不然,当我们其中一人已经进了坟墓,另一个还得每隔两小时传送到墓地下边。当时只是玩笑话,事实应该也如此。
“确实。”风我笑了,“反过来说,除非我俩有谁死了,否则这事儿就会一直继续下去。”
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它可能正好赶上了我断气的时候。风我来到了我身边,我却没有走,所以我俩在一起了。
风我低头看着即将死去的我,震惊了。
现在可不是吃惊的时候呀。
风我注意到地上的我的右手。
最后的最后,我拼尽全力,动了动手。本来我想告诉脏棉球,“等风我来了,你替我给他做出这个手势”,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握紧拳头,竖起大拇指。我垂落在地的手最终摆成了这个姿势。本来,我还想挥一挥手的。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我留下来的手指姿势这样告诉风我。
“嗯。接下来靠你了。”
风我极力地集中精神,将近乎散乱的心绪狠狠地集中在一起。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想象着,如果我还活着,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而是传送到了风我之前所在的地方。那应该是东北新干线的列车上。两个小时前,我也曾坐在那里。如果不是停电导致临时停运,如果修复作业能更早完成,那么事情一定会发展成另一个样子。
如果那趟列车按照原定时刻抵达仙台,风我就能顺利取到已经租好的车,按原计划赶往餐厅附近伺机而动。如果是那样,哪怕我被高杉带走,他也一定会赶来救我。我们本打算在仙台暗地跟踪高杉的。
如果他昨天提前来仙台就好了。
事到如今,我还是这样觉得。
“从东京到仙台,都用不了两个小时。当天提前坐早一点的班车,时间足够了。”我们设计方案时风我这样说道。
“可万一有什么情况……”
“优我,你想太啦。担心那些,让我提前到了又能干吗?主要现在对小玉来说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量在家。”
“唉。”我的声音变小了。小玉查出身孕大约是在两个月前。目前孕吐不那么严重,但小玉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似乎很是神经质,一旦独处,情绪就难以稳定,这我也理解。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只能妄自揣测而一无所知的领域,所以风我那样说我也无法反驳。
“所以,我还是当天动身去仙台。我一定会赶在你和高杉碰面之前到那里。我会好好在餐厅附近等着,只要没有发生什么重大意外就行。”
可是呢,结果是,新干线遇上了预想之外的麻烦。
高杉明显感到十分疑惑。
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跟刚才倒在地上处于濒死状态——其实现在已经没命了——的我有着完全一样的长相。
他一定无法理解。
“风我,机会来喽。”我向风我呼喊。从以前开始我们就谙熟于心的出其不意打击对手的那个时机就要来到了。就在对方左右观察天使与恶魔的瞬间。不过这一次不是天使与恶魔,而是生者与死者。
高杉看了看面前的风我,然后立刻望向倒在地上的我。哎呀?他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看我的冲动。我仍然倒在地上,我真想跟他打个招呼。
那这个又是谁?他再次将视线移回到风我身上。
看,露出破绽了吧。
风我当然不会错失机会,他举起了手里的东西。
看见被风我双手高高举起的我的保龄球包时,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我传送到那边时手上还拿着那个球包,不得不说这已经失败了,结果再传送回仙台时又忘了把它带回来。
风我坐在那边的座位上时,肯定注意到了那个装着保龄球的包,料想到那是我落下的。
风我带着它来到了这里,也不知是不经意间的,还是真打算将其当作武器。
高杉茫然地仰望着头顶上那个包。
可能他以为那只是一个包吧。
我感觉挺过意不去的。
里面可是一个十四磅重的保龄球啊。
一声沉沉的闷响。高杉慌忙中试图闪避,保龄球包没有砸中他的头,而是砸中了肩膀。
高杉的表情扭曲了。
风我没有停手,他再次高举起球包,这一次是双手都伸得笔直,高高举起,然后气势十足地砸了下去。
看起来好痛啊,我背过了脸。其实我觉得挺解气,不过还是选择谨慎克制。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十四磅的保龄球包漂亮而精准地砸中了高杉的右脚,他整只脚仿佛应声陷进了地下。
到此为止,高杉几乎已经完全无法行动了。风我可能在拼命压抑情绪吧,所以看上去神情冷漠。这就对了,我松了口气。不可以失去理智。
风我骑在因脚部受损而陷入停滞状态的高杉身上,又揍了他几下。
“别要了他的命。别做得太过火。”我的呼喊他听到了没有呢?如果不慎在这里杀死高杉,风我也将成为凶手。
很快,风我脱下自己的衬衫,将已无法动弹的高杉的双手绑起来,拖到健身长椅那里捆了起来。
然后,他朝倒在地上的我冲过来。
唉,我这边已经来不及了。你替我照顾脏棉球吧。
风我走近脏棉球,检查他的枪伤。
“这到底是……”脏棉球浑身发抖。
“没事的,你还有救。”风我的语气笃定。
他又不是医生。
或许他只是打算鼓舞对方吧。
“替我谢谢脏棉球吧,我们多亏了他。”
“谢谢。”风我说道,“我马上去报警。本来我不想连累你的,对不起。”
“你是风我?”
“是。在你店里时其实我撒谎了,因为当时我得假装是优我。”
“什么?”
风我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于是往楼上走去。地下室里只剩下了脏棉球。准确来说,还有捆在长椅上的高杉,还有我。脏棉球的伤当然很严重,只是跟我比起来应该好多了。虽然中了枪还在出血,但正如风我毫无根据的判断所说,那似乎并非致命伤。
脏棉球很惊惶,他怕高杉还会有所行动。风我打开楼上的门,一边说着“救护车马上就来,还有警察”,一边往下走时,那动静几乎把他吓得蹦了起来,着实好笑。
风我笑了:“你那么胆小吗?”
救护车和警车来得比料想的还快。大量的警方人员如雪崩般冲入地下室,将我们围在当中。当时来的人真是多啊。脏棉球接受了紧急治疗后被人用担架抬了出去,我则被盖上白布,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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