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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蝎毒蛰手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尽管华佗、高湛等医疗队一天到晚忙得团团直转,但曹军水师的疫情丝毫不见缓解,反而似有愈演愈烈之势——患病的人数仍在疾速上升,病情严重者已经从先前的六七千人暴增到一万三千余人了。

        虽然从目前来看,北方陆军步骑从水师病卒那里感染疫疾的似乎并不太多,但他们由于水土不服,气候不适,也有许多士卒被冻伤冻病了。这一切,让南征军署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焦头烂额的。

        人的生命在大疫大病面前是非常脆弱的,犹如浪中的苇草经不起折腾。这期间,饶是曹操一向体魄强健,贾诩素来谨慎自护,也都被病魔击倒了。曹操因为有一天夜里巡视军营而受了风寒,引起自己的头风旧疾剧烈发作,这几天一直卧病在床,夜夜敷了热水牛皮囊放在额上保暖,所有的公事都只能听别人前来榻前汇报了;而贾诩则突然染上了风寒,先是清鼻涕一直流个不停,后来又渐渐鼻塞起来,头部渐觉沉重,开口讲话都变得瓮声瓮气的。到了最后,更是感到胸口有如压了一块大石,烦闷难受到了极点。

        夏侯渊、曹纯等瞧着自己手下的精兵劲骑们一个个也是伤风的伤风,腹泻的腹泻,倒床的倒床,不禁心焦如焚。终于在一天夜里,他们按捺不住,便约了毛玠、司马懿一道来到左军师贾诩的寝帐中商议应对之策。

        一见到夏侯渊他们进得帐来,躺在榻床上的贾诩便吩咐侍立在帐门附近的那些亲兵侍卫道:“来人!快将客人的席位隔离开本军师的榻床一丈之外……”然后,迎着夏侯渊、曹纯等人惊疑的目光,他又急忙解释道,“不瞒诸君,据华佗医师所言,本军师眼下所患的这场伤风重症也是能传染别人的,前几天,本军师有两个侍卫也得了这病。唉……本军师只有恭请诸君恕我失礼了!”

        “贾军师,您……您怎么病得这么厉害?要不要再找几个荆州医师复诊一下?”曹纯失声惊问道。

        “那倒不必。华神医说了,本军师所患的不过是头痛鼻塞、胸闷气喘的风寒之症罢了。”

        “这个……贾军师也不可大意啊!”司马懿在一旁显得十分关切地插话进来,“懿那里分得有一壶‘朱颜酒’,您若是不够用的话,懿稍后让人给您送过来。”

        “多谢仲达关心。现在这‘朱颜酒’可珍贵着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贾诩有些感激地看了司马懿一眼,然后转过目光瞧向了夏侯渊、曹纯、毛玠等人,“诸君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贾军师,您觉得咱们是窝窝囊囊地等着病死来得好些,还是痛痛快快地上阵战死来得光荣呢?就给一句明白话吧!”夏侯渊一向开口言事是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在那席位上还没坐定,便高声嚷了起来。

        贾诩本来是在病榻上侧身而卧的,听了夏侯渊这话,又见到他们一个个表情凝重,不禁急忙强撑着坐起了上半身,愕然问道:“夏侯将军何出此言呐?”

        “贾军师,您瞧当前这个情势,将士们今天这个病倒,明天那个病倒,再这样下去,不用周瑜他们过江来打,咱们整个天朝王师说不定都要全部不战而降呢!”

        曹纯也是满面焦虑之色,说起话来情绪颇为激动。

        “曹将军快别再讲这么不吉利的话了!”毛玠心底里固然也是万分焦躁,但对夏侯渊、曹纯二人口无遮拦地咋呼还是本能地感到忌讳。然他迎着贾诩投来的询问眼神,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幽然说道:“贾军师……如今大军之中疫情危急,您一向通达时务,畅晓兵机,还须得尽快拿出一个能够标本兼治的良策以化解这场危机啊!”

        对于如何防止疫情在水师内部乃至全军蔓延扩散的这个问题,贾诩在私底下也暗暗筹思了许久。当然,用那三十坛“朱颜酒”救治那些重症病卒,本是当务之急。但是,曹操很明显已经决定要把这些“朱颜酒”留给那八万北方精锐步骑备用。那八万北方步骑可是曹操的“心尖肉”啊!贾诩知道自己肯定是难以说服曹操“秉至公之德,持中正之断”用“朱颜酒”去救那些不是曹家嫡系的荆州水师的。那么,除此之外,他也的确想不出什么适当的“标本兼治”之法了——或许稳住水师的军心,才是最关键的一点。于是,他只得轻轻而道:“俗谚有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对付这场疫情嘛,依贾某之见,也唯有‘俟之以静’‘广招名医’两条途径而已!丞相大人目前应当张榜天下,悬赏千金,广招名医,多多益善,这样大概就能缓解军中的疫情泛滥了。至于对已经被传染患疾的士卒嘛,如今也只能按照华佗、高湛等医师的建议——‘发现一个,隔离一个,治疗一个’了。咱们一定要让水师士卒们明明白白地看到咱们为诊救他们所作的一切努力……”

        “哎呀!目前军中疫情这么紧急,贾军师还在想什么‘俟之以静’‘广招名医’哟!”夏侯渊一听,心头顿时火烧火燎起来,“您那个‘俟之以静’,说穿了就是让士兵们坐着干等病死!您那个‘广招名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招集得到那些名医呐!——都是些慢慢吞吞的笨办法……”

        听了夏侯渊的抢白,贾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面色顿时涨红了,眼神犹如冰刀霜剑一般朝夏侯渊脸上一剜!

        夏侯渊霍然觉得后背脊柱底处冒上来一股森森寒气,他瞧着贾诩越来越冷峻的脸色,顿时全身一个激灵,嗫嗫着不知道自己在辩解什么。

        “妙才(夏侯渊字妙才)你这话怎讲得如此难听?怎对贾军师如此无礼?”毛玠暴喝一声,向夏侯渊严厉训斥道,“议事就议事,你这么夹枪带棍的干什么?还不快向贾军师道歉。”

        贾诩这时却看也不看夏侯渊,慢慢端起榻旁几上一只杯盏,轻轻呷了一口清茶,忽地一笑,幽幽说道:“‘笨办法’?好,好,好——夏侯将军胸中想必是自有奇谋妙策了?这样吧,您待会儿去向曹丞相进献良策的时候,顺便将我这方‘丞相府左军师’的金印也捎带过去交给丞相大人罢。它佩在夏侯将军身上正合适,毛大人您说是也不是?”

        “贾军师……渊……渊知错了……”夏侯渊一头叩在地上,又惊又惧之下已是汗流满面。

        司马懿坐在一旁,看着毛玠这脸色一丢,这贾诩重话一搁,就把曹家内亲夏侯渊吓得屁滚尿流的,不禁暗暗叹道:曹操当真是善于驾驭人才!他能使手下“亲而惧疏、武而畏文”,行事断理完全以公平无私为准绳,实在是在历代君主之间邈乎难及!换了是其他的主君,像袁绍、袁术一流的庸主,贾诩、毛玠这等外姓谋士敢对夏侯渊这样的本家亲戚丢脸色,搁重话么?

        这时,曹纯一看贾诩和毛玠都动了怒气,慌忙开口替夏侯渊转圜道:“这个,这个,贾军师、毛大人,夏侯将军讲话说事一向是粗糙得很,都是他经书读少了的缘故,你们可不要在意啊!他的心情都和子和(曹纯字)一样,每天瞧着那些生龙活虎的兄弟儿郎们一个个病蔫蔫地歪七倒八的样子,他看了很是心痛啊!”说到后来,他的眼圈也通红了,“想咱们北方劲旅当年横扫冀州,摧灭乌桓,扫平朔方,那是何等的骁猛威武啊!不料到了这荆楚之地,一场硬仗没打,就莫名其妙地染上了一身的重病,弄得马不能骑,矛不能举,阵不能列,一个个窝窝囊囊的像‘软脚虾’一样。”

        到最后,他仿佛是触动了心底的酸楚,一个堂堂八尺的百战骁将,竟忍不住抱头失声痛哭起来。

        夏侯渊见得曹纯失声恸哭,也不禁一把扯下头盔,以额撞地,号哭不已。

        毛玠、司马懿等只得将他二人拉起扶住,温言软语劝慰了一番。贾诩也在病榻上表示深切的谅解,夏侯渊、曹纯等方才渐渐收泪而止。

        帐中静了片刻,一时诸人无语。贾诩本就伤风严重,刚才又听到这二人一场号哭,不禁被搅得有些心烦,待得他俩差不多平静下来后,才问道:“这样吧,二位将军对防治军中疫情泛滥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坦陈出来。没关系的,只要是对防控疫情有利,什么计策都可以畅言无忌。”

        司马懿听了贾诩这话,心底暗暗一惊。这位贾军师平日里看上去一副阴深莫测的模样,然而在关键时刻仍不失一派明豁磊落之风。难怪张绣那样的莽夫也会对他服服帖帖!这种在操控人心方面“能收能放,能紧能松”的高手实在是太罕见了。

        夏侯渊、曹纯听到贾诩此问,都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夏侯渊咳嗽一声,开口便道:“这个……这个,其实要想防止军中疫情泛滥,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想的。渊记得是建安二年兖州内亦曾爆发过一场疫疾,当时差一点儿蔓延到了驻州军营中来。那时丞相大人当机立断,调遣重兵包围了那些疫情严重的村落,放了几把大火便将他们连人带病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此语一出,寝帐内立时变得一片死寂。

        “将他们连人带病烧个干干净净?”贾诩变了脸色,蓦地目光抬,瞧向了毛玠,“诩记得建安二年毛玠大人正是兖州别驾,您……您可知晓有这件事么?”

        毛玠长长一叹,面色一片沉峻,扭过头去不敢与他正视——他虽未开口应答,却也等于默认了夏侯渊所讲乃是事实。

        “这……这……这真是……”司马懿也似霍然一惊,张口结舌地惊叹着。他忽地看到夏侯渊、曹纯二人隐有怒意的目光扫了过来,急道:“曹丞相铁腕扫疫,防患于未然,实是震世骇俗之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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