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黄初四年三月,曹丕沿着宛城、许昌、沛郡、广陵一线来往奔走指挥作战了八九个月后,终于御驾返回了洛阳。他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南征之役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曹真、曹休、夏侯尚拼尽了全力,也仅仅从江东方面手中夺得了一座江陵城;而且,江东主将陆逊在率领大军渡江撤退之前,早已将江陵城烧成了一座空城!这就等于说,曹丕举三十万雄师之力投入此番大战下来,最终连一丝一毫的实质性胜利也没捞到!更具有嘲讽意味的是,就在他返驾回京的第二天,孙权以非常露骨的示威姿态在武昌城拜天登基,自立为王,宣其国号为“吴”!
然而,曹丕虽然对外征伐寸功未立,却在对内收揽兵权之上连连“丰收”:先帝时期的头号虎将张辽在与陆逊的较量过程之中,被拖得心力交瘁,溘然而逝;镇东将军兼徐州刺史臧霸则因遭到曹休的竭力排挤,而被气得啮指呕血,辞位归京,当了一个“执金吾”的高级闲职后便闭门养病了;右将军徐晃则非常识趣地向朝廷主动交回了兵权,将所有的符节、印绶呈还给了曹丕,然后奉表致仕,携着一家老小返回自己的故乡——河东郡去安享天年了。
曹丕当然还是假惺惺地对他们这些老将进行了一番慰留。在做足了表面功夫之后,曹丕也就当仁不让地抓回了所有兵权,全部分配给了他的那三个宗室心腹——封拜曹真为镇西大将军,统辖雍、凉二州之兵马;封拜夏侯尚为镇南大将军,统辖荆、豫二州之兵马;封拜曹休为镇东大将军,统辖徐、扬二州之兵马。至此,曹丕完全排除了异姓大臣执掌兵权的现象,也完全推翻了曹操生前“任人唯贤”的用人方略,而完全改换成了他自己“任人唯亲”的用人之道。从这一刻起,魏室曹氏一族“吞吐宇宙、挥洒风云”的泱泱气象开始土崩瓦解。原本一直向外勇于扩张、咄咄逼人的曹魏帝国,而今就像缩头乌龟一样变得内敛自保,锐气渐消!
“老爷,有些事儿得向您禀报一下。”张春华掀开门帘进了密室,向正伏案观览着四方送来的情报文牍的司马懿禀道,“昨儿妾身和寅管家商量着把张乐、余普等几个仆人‘办了’……”
司马懿当然懂得这“办了”一词背后的复杂含义,头也没抬,继续看着那些情报文牍,沉声而道:“该办就得办好,不要留什么破绽。只是你盘问清楚了吗,他们是从哪条线里‘钻’进来的?”
“余普是招了,他说自己是被内廷校事府里收买来的,是陛下安插进来的眼线。不过,那个张乐却死活没肯招供。”
“唔……陛下派人到我司马府中‘掺沙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别看他现在明面上正宠信着曹真、曹休、夏侯尚他们,据为夫得到的情报,他在他们府中也都派了内线……”司马懿这时才抬起了头,沉吟着看向张春华,“那个张乐怎么就不肯招供呢?他究竟是哪里派来的内奸?”
“老爷,对这个人的来历,您只怕是万万想不到的。虽然他死撑着被打断了两腿也不说,但妾身和寅管家最终还是摸清了他的身份——他居然是郭贵嫔绕了不知多少道弯儿安插进来的人!而且,瞧他这一副拼死硬扛的样儿,他的姓名说不定也全然是假的,很有可能姓‘郭’……”
“郭贵嫔?郭贵嫔怎么会盯我司马家的?”司马懿闻言,双眉倏地一跳,脸上现出几分莫名的诧异来。
“这个并不难猜啊!”张春华有些意味复杂地瞅了司马懿一眼,“一定是郭贵嫔这个妖妇从我司马家与甄皇后、方贵嫔先前的一些亲密交往中嗅出了什么味儿!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如今甄皇后、方贵嫔都已经身殁了,难保她俩先前手下没有一两个见利忘义的奴婢跑去向郭贵嫔那里卖主领赏……”
“唔……春华你说得是。郭贵嫔这个人和曹丕都是一路货色,都是贪心太重、刻薄阴深,我司马家亦不能不严加提防。”司马懿微微皱起了眉尖,沉沉地说道,“当然,凭她那点儿伎俩,也未必抓得到我司马家的什么漏洞。但是俗话里讲‘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为夫须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她一下,让她‘烫了手才晓得真是疼’。”
张春华却是柳眉一扬,建议道:“夫君您那边且先想着法子狠狠教训她,妾身这边还是照样备着厚礼珍品,鞠躬作揖地去‘麻痹’她……”
司马懿听了,只是垂下头去继续阅起了情报文牍,没有回答。但熟知他脾性的张春华却清楚,司马懿这时闭口不答,而实际上就是无声地默认了她的做法。
正在这时,司马寅在密室门外轻声禀道:“启禀老爷,中书令孙资大人前来谒见。”
张春华有些愕然地抬眼看了一下司马懿。司马懿略一思忖,向司马寅吩咐道:“请孙资大人且到后院书房稍候,本座即刻便去。”
待得司马寅应声而去之后,张春华忍不住开口问道:“真是奇了怪了,孙大人在这不早不晚的酉末之时到府上来谒见您做什么……”
司马懿从榻席上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道:“大概他是带了陛下的什么诏书过来了吧。”他刚向前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张春华吩咐道:“待会儿你出去备下一箱金饼,让司马寅送到孙资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里……唉!说起来孙资还当着中书令这内廷要职,官秩也不过才正四品,俸米就那么两三千石,实在是有些寒酸!为夫平日里也很是瞧不过去……”
孙资在司马府后院的书房里静静地等候着。在满朝大臣中,他和司马懿之间的关系算是相当熟稔了:他先前曾是司马懿大哥司马朗担任曹操主簿时的佐吏,从那时起就与司马懿颇有交往;再加上后来又和司马懿一道拜投在大汉敬侯、尚书令荀彧的门下为同窗学友,那自然是情好日甚了。所以,在司马府中,他也并不感到十分拘谨。等了片刻之后,他干脆起身在书房里背着双手踱起步来。
忽一瞥眼间,他看到房中那张案几上堆放着一摞厚厚的书牒,便上前拈起其中一份翻阅了起来:里边的内容竟然都是兵曹署关于蜀汉方面的军政情报,而且每一页的眉角和边栏上都写着司马懿密密麻麻的小字批注。孙资慢慢地读着那些批注,只觉司马懿见解之深刻足可洞穿七札,不禁暗暗叹服。
“哎呀!有劳孙君在书房里久候了……本座失礼了,失礼了。”正当他读得津津有味之际,司马懿已是徐步走进屋来,向他笑着招呼道。
孙资急忙放下那份书牒,回身作揖一礼:“司马大人,孙某这厢见礼了。”
司马懿还了一礼,请他在房中客席坐枰上落了座,自己再退回主席坐下,微微笑问:“孙君此番光临,有何贵干?”
孙资从袍袖中取出一叠奏章来,捧在手上,谦恭之极地答道:“司马大人,孙某今天是专程送陛下批了红、用了玺的奏疏和诏令过来的……”
“哎呀!这些文书怎能叨扰孙大人您亲自送交过来呢?本座真是于心不安哪!明日本座要到尚书台里训责一下那些不懂礼数的郎吏们,这些东西该他们进宫到中书省您那里去取啊!他们岂可如此玩忽职守?”
“司马大人不必去训责他们了。他们今日中午到中书省里来取过这些文书的。是孙某回绝了他们,自己甘愿上门送将过来的。”
司马懿一听,便立刻猜出这孙资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他有些忸怩不肯马上和盘托出罢了!他就淡淡一笑,道:“哦……其实孙君本不必这么客气的。孙君此番前来鄙府,可有什么军国大略与本座相商吗?”
孙资也不好一上来就那么“单刀直入”地展开实质性交谈,便先借了一个话头说道:“司马大人,您且先恕孙某无礼——刚才孙某一时好奇,翻看了一下您书案上放着的那些文牍,发现它们几乎都是关于伪蜀的军政情报……司马大人您好像对伪蜀的军政动态特别关注呢!孙某真是有些纳闷了:如今大魏上下,差不多都认为伪蜀经过夷陵惨败、刘备暴毙之后,已是元气大伤,不足为虑。而孙权割据江东、自立称王、耀武扬威,方才堪称我大魏之首要劲敌——他们伪吴才应该是最值得司马大人您时刻关注的呀!”
“唔……孙君所言亦不无道理。不过,依本座看来,伪吴目前在明面上虽然确是地广势众,且又据有长江天险,其富强远胜伪蜀。但吴、蜀二贼之间,论锋芒之利、后劲之强,伪蜀必在伪吴之上!您可能不清楚,当今伪蜀丞相诸葛亮精于治国、长于韬略,而且素怀鲸吞四海之野心,万万不可轻觑啊!倘若他生聚休养、蓄足兵力之后,就一定会乘隙而出,举全蜀之势向我大魏发难啊!”
“哦?司马大人,您这些话不是在危言耸听吧?据孙某所知:伪蜀国中近来爆发了南蛮孟获之内乱,诸葛亮此刻怕是早已手忙脚乱、自救不暇,又焉能与我大魏为难?”
“呵呵呵……兵诀有云,‘欲拓外者,必先实其内也;欲克敌者,必先固其本也;欲远谋者,必先定其近也。’南蛮孟获之乱,说不定正给诸葛亮提供了一个训兵练战、整合国威的契机!他们纵然悍勇善战,又岂是足智多谋、机变无穷的诸葛亮之敌手?日后必被诸葛亮制服于股掌之中!到了那时,大魏真正的麻烦才是兜头而来了……”
孙资也是通晓兵机之士,听得司马懿此言,亦不禁暗暗颔首,忽地心念一动,又道:“依司马大人所言,那伪吴孙权据地数千里、拥兵三十万,就真的不如仅恃一州之势的伪蜀诸葛亮厉害?”
“天下强弱之分,在于其理,而不在其势。孙权为人圆滑多变,念念唯以划江而治、割据吴越为本,而且自知以区区寒门孙氏之德望不足以在中原地域一呼百应地蛊惑人心,动摇不了大魏的根基,所以‘守则尽全力、攻则劲不足’,难以成为我大魏之深忧!
“倒是这伪蜀诸葛亮,时时处处祭出匡复汉室、一统六合之旗号,志不在小、意不在虚,竭力鼓动蜀境之民舍生忘死、秣马厉兵,一心一意要以灭我大魏、重振炎汉为己任,这才是我大魏社稷的心腹之患啊!所以,防蜀重于防吴、攻蜀重于攻吴,算是本座的一贯认识。孙君,你现在可明白了?”
孙资一听,不由得击掌而叹:“孙某记得当年敬侯荀令君老师曾经讲过,‘于萌芽未动、形兆未见之际,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预禁乎未然之前,使主君超然立乎显荣之处而天下归美者,乃圣臣也。’司马大人既有这等远见卓识、奇谋大略,真可谓我大魏‘一代圣臣’也!孙某若能时时留在您身边聆听教诲,实在是荣幸之至!”
“时时留在本座身边聆听教诲?这如何使得?”司马懿一下就听出了孙资话中有话,呵呵一笑,“孙君啊!如今你伴在陛下身侧,位处中书省权要之职,无时无处不是耳闻经国之妙论、目睹治世之华章,岂不远胜在我这尚书台里埋首琐务、溺于冗杂?你可真是取笑本座了……”
“孙某怎敢以言语嬉戏取笑于司马大人之前乎?”孙资的脸色肃然一正,拱手而道,“今日孙某特来谒叩司马大人,实不相瞒,就是深深希望司马大人念在与孙某当年的荀门同窗之谊的份儿上,施以援手出面协调,将孙某从中书令之位上移调出来!”
“哦?此话怎讲?”司马懿虽已隐隐猜到了他的这一层来意,但此刻听到他亲口道来,却仍是不免吃了一惊,“中书省之职事何等机要,孙君你却为何意欲调离开去?”
“唉!司马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当今大魏官场流传着这样一段谚语,‘三公爵位,显而不要;尚书台座,显而且要;中书省阁,要而不显。’咱们中书省哪里比得你们的尚书台?说穿了,咱们就是一班帮陛下收发文牍,抄抄写写的小小佐吏罢了,没什么前程的!而且,陛下自恃文才过人,他的批红、拟稿,也很少吩咐咱们帮他起草……有那么一两次,孙某有幸帮他草拟了两三份诏稿,却被他拿笔修改得面目全非——唉!那一份郁闷劲儿,甭提孙某心底多难受了……”
司马懿慢慢端起茶杯来,深深呷了一口,然后正视着他,饱含真情地说道:“这些憋屈郁闷嘛,孙君你无论到哪里任职都是会碰到的。这些话,你也只能在本座这里说一说,切不可在外面轻易发泄了!从明面上看,以孙君的运筹帷幄、精谋善断之能,在中书省若然埋头文牍也确是有些屈才了!你随便外放出来,哪一个部堂的尚书你做不下来?不过,孙君哪,请听本座直言相劝:中书令一职,虽是秩低官卑,然而身处军政万机丛中,锻炼你自己的机会多了去也!你切切不可妄自菲薄,须得念念以师尊荀令君、鄙兄司马主簿为楷模,博学多问、深研苦习,日后自能前程远大的。本座嘛,到适当的时候自会出手相助的……但此刻你若执意要去,只怕万一引得陛下对你心生他念,则有些反为不美。孙君你说,是也不是?”
孙资听到司马懿如此真挚的鼓励之言,心底登时油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感激之情,华歆、钟繇、陈群他们自恃位高资深,哪里曾把自己和刘放放在眼里?充其量至多也只当自己和刘放是两个天子近侍、内廷佐吏罢了……只有眼前这个司马仆射对自己和刘放时时优礼、处处尊敬,而且也不求回报,其言其行之真诚全然是发自内心的。看来,这司马懿在朝廷上下人缘极佳,倒真不是凭空得来的!他的人缘好,那也全是因为他待人接物圆融豁达、体贴入微,而决不会像是其他政客那般一味靠着小恩小惠而拉拢人心!
“其实呢,孙某在中书省里干事干得苦着点儿,倒也没什么熬不过去的。只是孙某最受不得别人刻意的傲慢与显摆!您可能已经知道了宫中近来将会发生一件大事吧?郭贵嫔在这几日可能就要被立为正宫娘娘了……这一下,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郭贵嫔的弟弟郭表仗着他姐姐做靠山,从先前一个小小的黄门丞一步就蹿到了少府寺副卿的位置上……司马大人,您应该晓得那个少府寺副卿可是富得淌油的‘肥差’哪!他在副卿之位上又是专门掌管四方贡品和廷殿珍藏的……”
一谈起宫里边的有些事情,孙资就是满腹牢骚:“唉!咱们在中书省里累死累活地苦干,不单单要受陛下的气,要受‘三公’元老的气,要受你们尚书台一些人的气,末了连官秩、待遇也不如有些人靠着裙带关系来得便当!这也罢了,一切该怨咱们自己的命苦……可是那个郭表有一天还趾高气扬地跑来中书省里向人炫耀,得意洋洋地嘲笑咱们是坐在御书房侧室的‘文抄公’!您说这可气不可气?而且,他还厚颜无耻地吹嘘他马上又要升任正二品的卫尉之职了……孙某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很是憋闷!想当年先帝在世执政之际,那是何等的大公无私、唯才是举,怎会有今天这种攀龙附凤、不公不正的现象发生哟!”
司马懿静静地听着他的唠唠叨叨,脸上表情定若深渊,然而眼底之间却隐隐似有两道冰刃般凛冽的寒光倏地一闪而过……
四日之后,曹丕在长乐殿召开了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参与的朝议大会,提出了两件大事:一是准备册立贵嫔郭氏为正宫皇后,二是准备拟任郭贵嫔之弟郭表为内廷卫尉。
不料,他话音刚落,殿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议郎桓范、博士栈潜、大鸿胪辛毗等一批直谏之臣,首先站出来明确表示反对晋立郭氏为正宫皇后,并联名呈上了一道辩驳奏,其内容是这样写的:
在昔帝王之治天下,不唯外辅,亦有内助;治化所由,盛衰从之。故西陵配黄、英娥降妫,并以贤明,流芳上世。桀奔南巢,祸阶妺喜;纣以炮烙,怡悦妲己。是以圣哲慎立元妃,必娶先代世族之家,择其令淑以统六宫、虔奉宗庙、阴教聿修。《易》曰:“家道正而天下正。”由内及外,先王之令典也。《春秋》书宗人叛夏之辞云:“无以妾为夫人之礼。”齐桓誓命于葵丘,亦曰:“无以妾为妻。”而今后宫嬖宠,常亚乘舆。若因爱登后,使贱人暴贵,臣等恐后世下陵上替、开张非度,乱自上起,而贻天下之讥也!
曹丕阅罢,龙颜大怒,便欲斥而不纳。没想到御史台、尚书台、宗正府、大理寺等诸多大臣也纷纷闻风投袂而起,上疏反对。他们拿出的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先帝曹操留下的祖制举措:在曹操生前,他对卞氏外戚便是一直抑而不用的,以致连卞太后的亲弟弟——国舅卞秉目前也仅是一个领着虚衔、毫无实权的关内侯而已!倘若曹丕非要荣宠郭氏一族不可,那么出自皇太后一脉的卞氏外戚们又该如何搁平?而曹丕因卞氏一族在当年立嗣之争中曾经偏向曹植,对他们一直都是刻意疏远的——这个时候,他又岂会为荣显郭氏而间接地褒赏卞氏?
最后,这一场争议愈演愈烈,几乎所有的魏室大臣都卷了进来。曹丕最终陷入了彻底的孤立:他平时最为宠信的华歆、曹真、曹休、夏侯尚等也递进密表劝阻此事!
接着,司隶校尉董昭、河南尹司马芝、廷尉高柔等又猝然出手,给了后宫郭氏一党重重一记狙击:司隶署、河南府、廷尉署三个部堂日前联合行动,在洛阳街坊集市间查到郭表府中仆人竟在外面擅自售卖少府寺宝库中所珍藏的皇室贡品,而且是人赃俱获,使郭表平日监守自盗、中饱私囊的丑行一下曝光于天下!
这一下,形势陡转直下,连曹丕自己也对郭氏姐弟大为不满起来;郭表非但不能再升卫尉之职,而且反被调离少府寺副卿之位,降了两级,贬去玄武门当了一个守宫校尉。而郭贵嫔在素服待谴、苦苦哀求之后,终于在三个月后才勉强登上了正宫皇后之位——但是作为交换条件,元老重臣、宗室宿将们逼着曹丕在册立她为皇后的同时下了一道金牒诏书颁布天下:
夫妇人与政,乱之本也。自今以后,群臣不得妄行奏事后宫及太后;后族之家不得当枢要之职、辅政之任,又不得横受茅土之爵、公侯之赏。特以此诏传诸后世,若有违背者,天下共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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