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军吏手举红色军情急报卷筒,策马急驰到相府,翻身下马,高喊着:“军情急报!”护卫森严的将士立刻伸手放行。
曹操正与文武要员们商议军机大事,文有郭嘉、荀攸、孔融、陈登、杨刚等,武有许褚、李典、张辽、徐晃等。白芍依然担任书记。军吏入得大堂,一个下跪,高呈军情急件。郭嘉伸手接过呈曹操,曹操扬下巴示意了一下,郭嘉代为拆阅,阅完,对曹操禀报道:“启禀丞相,江东方面来的消息,袁绍派使和孙策联络,欲联手共图丞相,孙策已回应,说只要袁绍兴兵攻许都,他会择机出兵配合。”曹操一下瞪起眼:“此事非同小可,小霸王孙策乃狮儿,善咆哮,也善咬斗。”郭嘉又扫了一下军情急件,接着说道:“又有最新情报,孙策几日前已被部下刺杀,临终前将大权传交其弟孙权,孙权已接手掌控江东局势。”曹操眯眼听着,说道:“真乃天助我也,将一个要从背后咬我的狮儿灭了。我现是否可乘机兴兵伐孙权,平了江东?之后再北上与袁绍作战,就无后顾之忧了。”
郭嘉谏道:“丞相向来说,趁人之丧而伐之非义举,倘若伐而不克,必结深仇。再说,孙策虽答应与袁绍联盟,但孙权未必。孙策强悍好战,想借袁绍与丞相之争扩张地盘。孙权文弱,必守成,丞相不如既往不咎而安抚之。这样反而断了袁绍联盟之望。”曹操点头:“我可请旨,以天子之名封孙权为将军,兼领会稽太守,铸上将军印、会稽太守印,派特使去下旨并送印,孙权必大喜。不过,此事需要一个能言善辩、智勇双全之人前往江东出使。”
文武两班人分列左右,静等曹操下令。
曹操站起身略踱两步,站住说道:“孤向来算是知人善用、人尽其才,对汝等还都算可以吧?”众人立刻拱手道:“丞相向来人尽其才。”曹操指着杨刚说:“杨刚,孤唯有些对不起你。”杨刚诚惶诚恐:“丞相,此话小人承受不起。我原本袁术部下,被其派任密使联络昔太尉杨彪,丞相免小人死罪,并万般周全救活小人老少一家,小人感恩不尽,何有丞相对不住小人之说?”曹操说:“你后来反身投孤,献得袁术私藏的大汉玉玺,此功不小。然孤不想将玉玺公布于世,也不想献朝廷,故只能将你大功埋没,找不到理由请旨为你加封。”杨刚说:“能做丞相的幕僚,杨刚足矣。杨刚文不如郭嘉、荀攸二位军师,三韬九略,为丞相运筹于帷幄之中;武不如许褚、李典、张辽等将军,决胜于千里之外。做个幕僚,杨刚足矣。”曹操摇了摇头:“对你,孤还未人尽其才。今日总算有了机会。孤以为你是出使江东的最佳人选。你过去跟着袁术在淮南,接壤江东,对那里的情况必很熟悉,又有胆略有见识,且能言善辩,孤决定派你出使江东。杨刚,你敢担此任否?”
杨刚立刻出列,拱手行礼道:“小人愿往,也敢往。”
曹操说:“你此去江东,孤以为必会不辱使命。先安顿好孙权,再转道荆州见刘表。孤要请旨使你出使荆州名正言顺。江东、荆州出使回来,孤便以出使之功为由,请旨封你为礼部尚书。”杨刚再次拱手行礼:“杨刚绝不想功赏之事,只想将孙权及刘表说得背弃袁绍而站在丞相这边。”
冀州袁绍府一派堂皇。府内会议大殿有如许都朝会大殿,门前也是如狼似虎的虎贲军森严守卫。军师郭图独自匆匆往殿后赶,守卫将士任其通行。他急急来到殿后的会客厅。袁绍正与郑康成说话。袁绍身后立着若干随从。郑康成身后站着女扮男装的赤芍。郭图进来,急急说道:“启禀大将军,江东出了意外。”袁绍问:“莫非孙策变卦了?”郭图说:“孙策答应与我联盟共图曹操本不会变卦,只是现在变人了。”袁绍说:“何为变人?”郭图说:“孙策被部下刺杀身亡,其弟孙权即位,而曹操抢先派杨刚出使江东,挟天子以令诸侯,封孙权为将军兼领会稽太守。孙权已谢旨受封,弃其兄孙策与大将军联盟之言于不顾,与曹操结为外应。”袁绍一听大怒:“我本想再酝酿几日即兴兵攻曹操,曹操如此奸邪,我立即起兵。”接着对郑康成说道:“郑公,请与我一同上殿,与文武百官共商兴兵之事。”说罢,同郑康成一同起身,郭图、赤芍在后跟随,从后面进了大殿。
袁绍一登上高高的宝座,大殿里早已等候的文武百官便都叩拜于地,在殿头官引领下齐呼:“祝袁大将军千岁千千岁!”袁绍落座,又请郑康成在一旁坐下,随即对众人说道:“众卿平身。”众人起身按班立定后,袁绍一挥手说道:“曹操等死等不及了,居然派人去江东联盟孙权,里应外合与我作对。这是我刚从郭图军师这里得到的情报。既然曹操等不及了,我为他送葬也不可再延迟。我要立刻兴兵攻许都,伐曹操。此次冀、青、幽、并四州共出兵七十万,加上屯在武阳前线的二十多万,可算是兴兵百万。正如郑公前不久在接风宴上所讲,攻许都,灭曹操,正社稷,顺乎天而应乎人,志在必胜,势在必胜。诸位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明白。”
军师许攸出列。袁绍居高临下问:“许攸军师有何事要奏?”许攸说:“启禀大将军,现还有一人不明白。”
袁绍问:“何人?”
许攸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说道:“田丰在狱中上书谏曰:‘大将军今且宜静守以待天时,不可妄兴大兵,恐有不利。’”袁绍一下怒气上来,瞪起了眼。许攸接着说道:“明公兴仁义之师,田丰何得出此不祥之语?”袁绍一听勃然大怒:“田丰上次阻拦我出兵,已被囚入大狱,今又大胆妄言,如此扰乱军心,今日就将其斩首。”沮授与若干官员下拜求免。郑康成在一旁劝道:“待明公破了曹操,再正其罪不晚。”袁绍恨恨地说:“今日不是郑大人发话,必杀之不赦。按郑大人所言,等我破了曹操明证其罪。”又指着带头下跪求免田丰的沮授说道:“沮授,你这奋武将军以往也是与田丰前呼后应,专发扰乱军心之言,这次有何道理?”
沮授说:“沮授已然对明公讲过,现授头昏眼花,虽随军但绝不多言语,免扰明公之志。”
袁绍说:“看你后来变得明白点,这次依然可容你随军,在中军帐内侍候。”
袁绍接着说道:“上次出兵攻许都,虽小有挫折,损了颜良、文丑两员大将,但都是田丰之流惑乱军心所致。这次我虽少了颜良、文丑,但依然人才济济,奋勇善战之将如云。彼曹操原有一个关羽,现早已叛离,何足惧哉?”袁绍说到这里看着下面说道:“比颜良、文丑更善战者,我这里大有人在。张郃在否?”武将张郃出列,拱手大声道:“末将张郃在。”袁绍又点名道:“高览在否?”武将高览同样出列,拱手大声道:“末将高览在。”袁绍说:“先点你们二位为此次南征虎将。”张郃、高览拱手拜谢道:“必为明公拼死效力。”袁绍一挥手:“明日即出兵。”
第二日,袁绍催军进发,旌旗遍野,刀剑如林。
行至武阳,下定寨栅,袁绍在中军帐召集文武商议攻战之事。
沮授独自在中军帐外徘徊,犹豫不定,最后长叹一口气,准备罢休,又觉不妥,最终一咬牙一甩袖,奋然进了中军帐。袁绍正和文武两班人议事,身旁坐着郑康成,郑康成身后立着女扮男装的赤芍。一见沮授进来,袁绍说道:“沮授,你为何迟迟才到?”沮授说:“我本有言在先,虽随军但少言语,免扰明公之志。但回想再三,仍有一谏。”袁绍一听就脸色有变:“何谏?”沮授说:“我军虽众,而勇猛不及曹军;曹军虽精,而粮草不如我军。曹军无粮,利在急战;我军有粮,宜且缓守。若能旷以日月,则曹军不战自败矣。”
袁绍一听就怒了:“田丰慢我军心,我凯旋后必斩之。汝安敢又如此妄言!来人,将沮授锁禁军中,待我破曹之后与田丰一同治罪!”应声上来几个刀斧手,将沮授拿下押走。袁绍接着下令:“将新到大军七十万并同原来二十多万东西南北周围安营,联络可至百里。”众人答道:“领大将军旨。”
一个军吏举着军情急报的红色卷筒,飞驰过许都街道,在丞相府前急停住,翻身下马,就往相府里奔。戍卫将士伸手放行。军吏喊着“军情急报”进了大门,过了庭院,进了大堂急跪当堂而坐的曹操面前,上呈军情急件。郭嘉接过递曹操,军吏急退而去。
曹操拆封一看,大喜道:“杨刚果然不辱使命,孙权已欣然拜旨受封,且明言归顺大汉朝廷。归顺天子,乃归顺我曹某也。袁绍联盟江东孤立我曹某的计谋,一风吹也。杨刚已转道去荆州沟通刘表。”
正说着,又有一军吏骑马飞驰,高喊“军情急报”急进相府,送来军情急件的红卷筒。又是郭嘉接过,曹操示意郭嘉拆封阅看。郭嘉拆封一看,脸色立显严重,对曹操说:“袁绍听闻孙权归顺许都,结为外应,恼羞成怒,已提前兴兵七十万来攻许都,与他在武阳一带二十多万屯兵合并共计近百万,生死大战即在眼前也。”曹操一听,也觉事态紧急。文武要员们立时紧张。今日文武要员都已到齐,文有郭嘉、荀攸、孔融、陈登等,武有许褚、李典、张辽、徐晃等,与以往不同的,曹丕也站在武将行列中。白芍依然在曹操一侧坐任书记,另一侧则侍立着朱六。
曹操说:“说早说晚,这一大战终于开打。此战关乎生死存亡。我与汝等都需全力迎战。”荀攸说:“到此时无须务虚,丞相即下令调兵遣将就是。”曹操点头:“孤现就部署如下,军师郭嘉。”郭嘉说:“卑职在。”曹操令道:“由你率兵五万留守许都,统筹前线后方诸等联络事宜,并掌控与江东孙权、南方刘表的外交,防范西凉韩遂、马腾的异动。”郭嘉说:“领旨。”曹操接着说:“中丞御史孔融。”孔融说:“融在。”曹操令道:“你以中丞御史兼行副宰相权,统管朝政,要防范太尉伏完、车骑将军伏剑、礼部侍郎杨修等人的不轨。”孔融说:“领丞相钧旨。”曹操又说:“陈登。”陈登出列道:“登在。”曹操说:“你这许都太守要稳镇许都,除太守一概常务外,协理郭嘉军师运筹前方粮草辎重所需。”陈登说:“登领旨。”曹操接着说道:“荀攸军师及许褚、李典、张辽、徐晃等诸将,还有曹丕,你等皆随孤出征。孤将亲带兵二十万,进到官渡一线,与那里驻守的五万兵马汇合,共二十五万迎敌。”众人齐说:“领旨。”曹操又扭头看了朱六一眼:“朱六,你这次随军任中军帐总管,在孤身边侍候。”朱六立刻拱手道:“小人日夜侍奉丞相。”
最后,曹操看了看白芍:“主簿,此次大战必是苦战,生死未知,主簿是否随军,孤有犹豫,你自己决定吧。”朱六谏道:“官渡前线,刀枪如林,飞箭如雨,九死一生之地,主簿还是不去为好。”众人都看白芍。
白芍一直书记着,这时略停笔说道:“我自然跟随丞相。”
曹操说道:“那好,你就舍命陪孤了。”曹操说完,站起身绕过案几到大堂中央,在左右两班人面前踱开了步,踱踱站住,对众人说道:“汝等都知,孤每临大战,反而意思安闲。调兵遣将已罢,明日出兵就是。余下的事边打边算计,无须提前多想。今日,孤倒有一事颇为自得,汝等可知何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白芍坐在那里白了一句:“还不是用人得当。”
曹操一听,佯装未必,不动声色问道:“何处用人得当?”白芍在挥笔修补着记录,不屑地哼了一声。荀攸在一旁猜道:“丞相如此调兵遣将,处处用人得当。”曹操大大地摇了摇头。荀攸说:“那我等就难以猜之了。”又看白芍:“必是主簿出言不凡。”白芍看了曹操一眼:“还不是用杨刚用得意了。”曹操一听,背起双手叹道:“还是主簿能说到孤的心坎上。孤今日就是得意用杨刚出使实为最佳人选。杨刚一举,扭转江东态度,可抵二十万兵马。”曹操略停顿一下,踱了两步站住,接着说:“诚如杨刚自己所说,论出谋划策,运筹于帷幄,他远不如郭嘉、荀攸。论武,他又绝不如许褚、李典、张辽等攻必克,战必胜。做御史,他绝非孔融之才。做太守,他更难比陈登干练。但出使江东与荆州,汝等诸位都不如杨刚。孤此次用杨刚,算得上是人尽其才。”
孔融说:“融出使江东,是否也可?”
曹操说:“你舌战群儒,谈天说地,口才雄辩,自然优胜,但出使他邦,不仅要满腹经纶、文韬武略、君子之风,还要善于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大言义、小言利,各种手段共用,方可成就。孔融雅多俗少,不算出使的全料。”
陈登说:“若派登出使,是否可也?”
曹操说:“登算全才,虽然杨刚代你做太守断然不行,但若让你代杨刚出使江东,尚可。只全才是全才,胜在多面,就某一方面,你与杨刚之偏才相比,不如他专精。就出使江东而言,用你不仅宽才窄用可惜了,而且效果也可能不及杨刚更好。”曹操说到这里挥了一下手,看了白芍一眼,“好了,孤就说到这里。再说,主簿那里就该讥笑了。孤常常是当着主簿面吹牛兴致就高三分。好,各行其是,准备出征。”众人齐声说“诺”,准备散去。
朱六有些嫉妒和用心思地瞟了白芍一眼。
曹操第二日亲率大军二十万,出兵迎敌。
兵贵神速,一路上行军迅猛。曹操在中军,骑马亲自督军挺进。到了官渡,已有原来屯兵的旧营寨,周围又安新营寨。曹操刚在中军营寨中军帐内坐定,就接到军情急报:“袁绍七十万大兵已行至武阳安营扎寨,连同袁军原有驻扎兵马,百万大军之营寨周围联络百余里。”曹操与荀攸、曹丕、许褚、李典、张辽等人商议迎敌之策。白芍仍在一侧书记。朱六则在另一侧身后侍立。
曹操问:“该如何迎敌?”荀攸答道:“袁绍军马虽多,不足惧也。我军精锐,无不一以当十。但我军利在急战速决。若迁延日月,粮草不继,事可忧矣。”
曹操说:“荀军师所言正合吾意。明日即进军挑战。”
曹操率军自官渡进攻武阳,袁绍领兵迎战。两边排成阵势,正式开战。
袁绍临出阵前,审配在一旁说道:“我已在军阵两翼各埋伏弓弩手一万,又在旗门内埋伏弓箭手五千,约定好,炮一响他们就冲出,万箭齐发,此战必万无一失。”袁绍点头:“审配不愧为我的第一军师,筹划甚为周密。”说着,三通鼓罢,袁绍金盔金甲,锦袍玉带,出得旗门来,立马阵前,左右排列着张郃、高览等诸将,旌旗节钺,甚是严整。而曹操阵上,门旗开处,曹操出马,许褚、李典、张辽、徐晃、曹丕等各持兵器前后护拥。荀攸在曹操身旁轻声道:“等两边武将交战一番,我便令李典、徐晃各率五千铁骑冲击彼阵,待其阵营一乱,丞相便可指挥大军掩杀。”曹操点头,随后策马前行几步,扬鞭指袁绍道:“吾曾于天子之前保奏汝为大将军,汝今何故谋反?”袁绍大怒道:“汝有何资格于天子之前保奏我?汝托名为汉相,实为汉贼,罪恶弥天,甚于王莽、董卓,天下第一反贼何敢反诬他人造反?”曹操说:“我今奉诏讨汝。”袁绍说:“汝有何诏可奉,那都是汝弄权朝廷做出来的假诏。过去董承等人奉衣带诏讨汝,被汝杀害,我今接奉陛下衣带诏讨汝,名正言顺。”曹操也怒了,派张辽出战。
张辽持刀出阵,那边袁绍派张郃挺枪跃马来迎。刀枪交战,二人斗了四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曹操见了连连点头,暗暗称奇。又示意许褚挥刀纵马,直出助战。那边袁绍一挥剑,武将高览挺枪接过,又是一对刀枪交战,只见四员战将成对厮杀。
正难解难分时,曹操拔剑一挥,李典、徐晃各领五千铁骑齐冲袁军阵营。
那边审配见曹军来冲阵,令旗一挥,号炮即响,两翼各有万弩齐发,中军内埋伏的五千弓箭手也一齐冲出阵前乱射。曹军难以抵挡,先是冲袁的两支铁骑调头后撤,接着,曹操在诸将的护拥下,同整个大军往南急撤。
袁绍挥剑驱兵掩杀。曹军大败,一直退到官渡营寨内才停住。
袁绍率大兵进军,逼近官渡下寨,两边营寨对峙相望。
审配对袁绍谏道:“今可重兵集中于官渡,就在曹操营寨前筑起土山,而后令军士登高俯瞰曹操营寨,万箭齐射,曹操必挡不住。若他弃官渡而退,我们得这个战略路口,长驱直入,许都可破矣。”袁绍点头从之。于是,于各寨内精选精壮军士,用铁锹土担在曹营寨边垒土成山。从曹营望去,对面黑压压全是袁军。眼看着土山上长,曹操与荀攸见此,立刻派将带兵出去冲突,皆被审配安排的弓弩手箭弩齐发挡住咽喉要路,不能前进。曹操便听荀攸计,也在营寨内筑起土山,与袁军对峙。但袁军挖土累山已先三日,且人多势大,不到十日,这边土山未成一半,那边土山五十座余,已居高临下雄视曹军营寨。袁军弓弩手都在土山上射箭,曹军大惧,土山上但凡有一声梆子响,便箭如雨下。曹军皆顶着盾牌匍匐在地。袁军在山上呐喊狂笑,此起彼伏,声势震天。曹操见全军慌乱,忙集文武要员商议对策。荀攸道:“一边继续督军冒箭垒土筑山,山成以后与其对射,一边可做发石炮车以破敌。”曹操立刻下令连夜造发石炮车数百乘,分布在营墙内,正对着对方土山上云梯,等对方弓箭手射箭时,这边营内一齐拽动发石炮车,炮石飞空,往袁军土山上乱打。袁军无可躲处,弓弩手死伤无数。没几日,这边土山已经垒起,弓箭手也登高雄视袁军方向。于是,袁军干脆不登高射箭了。
审配又在中军帐内对袁绍献计:“可令军人用铁锹暗打地道,直透曹营,号为‘掘子军’,待曹军深夜不知不觉时,从地中掘透而出,袭击曹军于营寨之内。”曹兵在土山上遥遥望见袁军于山后掘土坑,报之曹操。曹操登山遥望后,问荀攸:“袁军这是在干什么?”荀攸说:“此必是袁军不能攻明,转为攻暗。这是挖掘地道,欲从地下穿透寨墙隔挡,而入我营中突袭。”曹操说:“焉知其在何方何向挖掘地道?”荀攸说:“必是成百条地道遍布而来,难以确定究竟从何处穿地而出。”曹操说:“如此何以防御?”荀攸说:“可环绕我方营寨挖掘一道长长的沟堑,他的地道一达沟堑就暴露了。我们可在沟堑处,把他们出现的一个个地道口封堵。”曹操点头,立刻下令军人连夜绕营寨挖掘深堑。
袁军掘地道到堑边就暴露无遗,再不得前进,一番徒劳。
二十余天过去了,曹操一直率军在官渡营寨内死守。
这一夜月明星稀,曹操与荀攸、曹丕等人一同巡视营寨,许褚、李典率兵数十人提剑持盾护在前后左右。白芍与朱六也跟随在曹操身旁。营寨内有士兵在军帐中休歇,有士兵在营寨内巡逻,可以看见曹军营寨内的土山上有士兵拿着弓箭在站岗瞭望。对面,在月光星空的映衬下,袁军的几十个土山黑魆魆立着。
曹操看此情景,叹了一句:“已然相持二十余日,看来还要相持更长时日。”荀攸说道:“攸曾向丞相提议与袁军速战速决,又首战为丞相筹划未周,被袁军阵内埋伏的弓弩手攻击,才使我军陷入此困境。”曹操摇了一下头:“彼兵众粮广,我兵寡粮少,速战速决是对的。首战运筹未周,中了袁军阵中弓弩手的埋伏,是孤大意了,军师不必自责。现速战速决既不成,则需一段时日的持久战,以挫敌之锐气,再寻机图变。”荀攸还想解释什么,曹操挥手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前车之鉴要记取,但后悔之药不可吃。孤的本事不多,除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外,还有一条就是赢得起,也输得起。”
曹操走了几步,又停住对白芍和朱六说道:“主簿,还有你这中军帐总管,你们想必未见过如此恶战。”白芍不急着跟话。朱六则立刻侍候道:“如此恶战,确是首次得见。那些日,对面土山上飞箭如雨,这边石炮车轰隆隆巨石如云,场面真有些令人惊骇。”曹操看着白芍又问:“主簿有何感想?”白芍想了一下说:“不知丞相一生如此恶战图什么?”曹操一笑:“图的一个胜字。图的一个赢字。赢大了,就赢一个天下。”白芍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想起丞相说的从小嗜赌,这辈子出生入死,赌的是一条命。”曹操顺着白芍的话说:“想赢天下,不赌命还真不成。”朱六奉承道:“丞相是天下第一豪赌,丞相方才说赢得起,也输得起,就是豪赌大气派。”
白芍瞥了朱六一眼,未马上言语,跟着曹操又走了几步,才说道:“我看丞相不像赌徒。”曹操问:“像什么?”白芍想了一下:“像做大本买卖的人。”朱六说:“买卖人和赌徒是一回事,赌徒即是买卖人,买卖人即是赌徒。”白芍说:“买卖人与赌徒有一样处,更有不一样处。”曹操问:“此话怎讲?”白芍说:“赌徒全靠赌,做大买卖之人有时也赌,但更多时候不靠赌。做大买卖,自有其章法可循。”
曹操哈哈一笑:“主簿此话言简意赅,分外精辟。”
朱六颇有心思地瞟了白芍一眼。
曹操领兵出战不在许都,汉献帝每日上朝颇觉轻松舒畅。
这一日,他照例意气风发,一派帝王风度登上宝座。群臣叩呼“祝吾皇万岁万万岁”完毕,他居高临下手抚茶杯从容道:“众卿平身。”当文武百官一声“谢皇上”站起后,他更是居高临下从容俯瞰,说道:“今日上朝,依然是减免礼仪,大礼已经行过,凡出班奏事者站着就是了。”殿头官此时高声宣道:“有事出班奏事,无事卷帘退朝。”众臣还未动静,汉献帝就接着洋洋洒洒开了:“曹丞相领兵赴官渡迎战袁绍,已有数十日,每日上朝缺了曹丞相,朕甚觉冷清了不少。”他嘴上虽然说的是“冷清”二字,但实际上说得气势饱满、心舒怀畅,“虽然丞相不在,诸事丞相已安排妥当。军事有郭嘉坐镇统领。丞相府一干事宜,有孔融兼理。陈登把许都城郊治理得井井有条。还有伏完、伏剑、杨修等文武大臣,也都兢兢业业,各治一方,让朕放心。赵彦更是每次上朝直言上谏,颇增朝廷生气。”汉献帝一统天下地逐个褒奖下来,最后说:“今日更有一新人,朕要嘉奖封赏——杨刚呢?”孔融出班奏道:“在殿外叩候。”汉献帝说:“宣他进来。”殿头官立刻高声宣道:“宣杨刚进殿。”殿内官又接着传宣。传到殿门外,殿前官又高声宣道:“宣杨刚进殿。”
杨刚正跪等在殿前丹墀下,此时三拜九叩后拾阶而上,入大殿后又向汉献帝三拜九叩。汉献帝说道:“爱卿平身。你出使江东,对孙权宣旨,大功告成,又转道出使荆州刘表处,凯旋而归。曹丞相闻此从官渡申表奏请封你为礼部尚书,朕已准奏。”接着,就有御前官挺身昂首站出,将手中的黄绫卷轴横向拉开,高声宣道:“杨刚听旨。”杨刚立刻跪拜于地,御前官宣道:“着即封杨刚为礼部尚书,钦此。”杨刚再次三拜九叩:“谢陛下圣恩。”
汉献帝说:“平身吧。你这是御前受封,实为荣耀。”
汉献帝又一指站在班中的杨修说道:“杨修,你这礼部侍郎今日想必顿觉松快不少。礼部主官上任了,你这副官就无须以副代主扛那么多了。”杨修自然对杨刚少不了嫉妒,这时只能不自然地笑笑:“卑职正如此想。”汉献帝说:“礼部主官既然上任,我便可放你这副官去做一件要紧事。曹丞相在官渡与袁军相持月余,时日如此长久,想必是苦战。朕拟派你代天子劳军,你敢否领旨赴官渡前线?”杨修立刻行礼道:“微臣无有不敢。”汉献帝说:“那朕即下旨封你为劳军钦差大臣,前往官渡军营慰劳曹丞相及上下将士,并赐御酒百坛。”
杨刚启奏道:“臣是否也可同往?顺便叩谢丞相上奏提名微臣。”汉献帝说:“你这礼部主官在礼部坐镇即可,侍郎杨修代朕劳军足矣。”汉献帝略一抬手,立刻有殿头官高声宣道:“即拟旨,着礼部侍郎杨修代皇上赴官渡劳军。”杨修立刻说:“领旨。”汉献帝语重心长、话中有话地嘱托道:“到了军营,必传达朕慰劳之心,并深细体察战况之艰难,回来报朕,以便朕与前方将士共担忧患。”
郭嘉、陈登、杨刚听此话,颇有些注意。
杨修则心领神会,答道:“卑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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