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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梭罗《瓦尔登湖》声- 5

声- 5

        现在车辆已经驰去,一切不安的世界也跟它远扬了,湖中的鱼不再觉得震动,我格外地孤寂起来了。悠长的下午的其余时间内,我的沉思就难得打断了,顶多远远公路上有一辆马车的微弱之音,或驴马之声。

        有时,在星期日,我听到钟声:林肯,阿克顿,贝德福或康科德的钟声,在风向适合的时候,很柔微甜美,仿佛是自然的旋律,真值得飘荡入旷野。在适当距离以外的森林上空,它得到了某种震荡的轻微声浪,好像地平线上的松针是大竖琴上的弦给拨弄了一样。一切声响,在最大可能的距程之外听到时,会产生同样的效果,成为字宙七弦琴弦的微颤,这就好像极目远望时,最远的山脊,由于横亘在中的大气的缘故,会染上同样的微蓝色彩。这一次传到我这里来的钟声带来了一条给空气拉长了的旋律,在它和每一张叶子和每一枝松针寒暄过之后,它们接过了这旋律,给它转了一个调,又从一个山谷,传给了另一个山谷。回声,在某种限度内还是原来的声音,它的魔力与可爱就在此。它不仅把值得重复一遍的钟声重复,还重复了林木中的一部分声音;正是一个林中女妖所唱出的一些呢语和乐音。

        黄昏中,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些牛叫传入森林,很甜美,旋律也优雅,起先我以为是某些游唱诗人的歌喉,有些个晚上,我听到过他们唱小夜曲,他们也许正漂泊行经山谷;可是听下去,我就欣然地失望了,一拉长,原来是牛的声音,不花钱的音乐。我说,在我听来,青年人的歌声近似牛叫,我并不是讽刺,我对于他们的歌喉是很欣赏的,这两种声音,说到最后,都是天籁。

        很准时,在夏天的某一部分日子里,七点半,夜车经过以后,夜鹰要唱半个小时晚祷曲,就站在我门前的树桩上,或站在屋脊梁木上。准确得跟时钟一样,每天晚上,日落以后,一个特定时间的五分钟之内,它们一定开始歌唱。真是机会难得,我摸清了它们的习惯了。有时,我听到四五只,在林中的不同地点唱起来,音调的先后偶然地相差一小节,它们跟我实在靠近,我还听得到每个音后面的咂舌之声,时常还听到一种独特的嗡嗡的声音,像一只苍蝇投入了蜘蛛网,只是那声音较响。有时,一只夜鹰在林中,距离我的周遭只有几英尺,盘旋不已,飞,飞,好像有绳子牵住了它们一样,也许因为我在它们的鸟卵近旁。整夜它们不时地唱,而在黎明前,以及黎明将近时唱得尤其富于乐感。

        别的鸟雀静下来时,叫枭接了上去,像哀悼的妇人,叫出自古以来的“呜&mdas;琼生的诗风。夜半的智慧的女巫!这并不像一些诗人所唱的“啾——微”,“啾——胡”那么真实、呆板;不是开玩笑,它却是墓地里的哀歌,像一对自杀的情人在地狱的山林中,想起了生时恋爱的苦痛与喜悦,便互相安慰着一样。然而,我爱听它们的悲悼、阴惨的呼应,沿着树林旁边的颤声歌唱;使我时而想到音乐和鸣禽;仿佛甘心地唱尽音乐的呜咽含泪,哀伤叹息。它们是一个堕落灵魂的化身,阴郁的精神,忧愁的预兆,它们曾经有人类的形态,夜夜在大地上走动,干着黑暗的勾当,而现在在罪恶的场景中,它们悲歌着祈求赎罪。它们使我新鲜地感觉到,我们的共同住处,大自然真是变化莫测,而又能量很大。呕—呵——呵——呵——呵——我要从没——没——没——生——嗯!湖的这一边,一只夜鹰这样叹息,在焦灼的的失望中盘旋着,最后停落在另一棵灰黑色的橡树上,于是——我要从没——没——没——生——嗯!较远的那一边另一只夜鹰颤抖地,忠诚地回答,而且,远远地从林肯的树林中,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应声——从没——没——没——生——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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