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拉近和“高间同学”的距离。那拼了命的意图太明显了，令响子觉得有点烦。其他女生都不会做出那种奴颜婢膝、乞求允许的没品行为，浅井铃子却连这都没发现，那种驽钝教人受不了，但响子回答了：

        “为什么要对铃铃做那种事？她那么喜欢你。”

        “就算道歉，你也不可能原谅我吧。我知道，覆水难收。可是我除了这么做，没有其他方法了。”

        今日子没有回话。她只是瞪也似地回视响子。一股不可思议的感慨涌上心头。悲伤。寂寞。

        听到那冷淡的、遥远的口气时，响子确信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完全崩坏了。

        她想起浅井铃子那小鹿般惊惧的眼神。

        她明白浅井铃子希望她像大家那样喊她“铃铃”或“铃子”。响子的回答让浅井铃子面露失望之色，但有时开玩笑地喊她“铃子”，这回她又会近乎露骨地开心蹦跳。

        不要用那种表情瞪我。存在于那里的，不是凛然，而是丑陋。隐藏在内侧的她的坚强，扭曲歪斜了。那种表情不适合铃原今日子。我自认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美，也肯定你的美。比你庇护的浅井铃子——或是你的情人清濑阳平都更了解。

        “我想向你道歉。”

        “为浅井的事。”响子一说出这个名字，今日子眼中的光便微微摇荡。

        铃原今日子会不会理睬她的要求，是场赌注。局势已经明确改观了。

        再无他人的体育馆地板上掉了一颗篮球，像是被遗忘了。响子慢慢走到旁边，捡了起来。

        “有什么事？”陌路人般保持距离的声音，与在教室逼问今日子时一样。

        “为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把球搁到脚边。走进来的她，不肯主动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她抬头，四目相接的瞬间，光是吸入就要窒息般的高密度空气笼罩了全场。

        换了班级，身处的环境改变，浅井铃子显然慌了。她总是和朋友水上由希黏在一起，跟进她们的圈子里，怯弱而没有自信地附和着众人。为了绝不能失去这个场所，她称赞响子，强颜欢笑，向她说话。

        当然可以了，浅井同学。

        那种谄媚的、摇尾乞怜的眼神。浅井铃子才不可能“喜欢”我。那只是一种处世术，而且是拙劣透顶的处世术。

        脸上自然地浮现笑容。理解到不可能修复，只要咽下去，就再也没有任何可怕的事物了。

        “是由希告诉我的。她说浅井跟清濑说话。”

        “就算解释，也不会有人懂的。”

        ——没有一样事情是为了你做的。

        运球一拍，“咚”的声音响彻馆内。仿佛等待着那声音似地，这时她从体育馆正面的玻璃门另一头现身了。——是今日子。

        让她露出那种表情的是自己，这令她悲伤。欸，你有那么丑陋吗？

        “谢谢。”响子自觉光是发出准备好的简短一句话，脚跟就抖了起来。声音和手臂都是静止的。她发现原来颤抖是从更深的地方，不为人知地发生。

        高间响子做了个深呼吸。视野一角，黑暗的门扉张着大口。

        高处的体育馆窗户露出色如熟柿的夕阳。太阳的烈光洒满了整座体育馆的地板，自己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浮现其中。

        今日子开口。响子知道，防备着拒绝与忽视的心，接触到那即便是憎恨的感情，也为此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叫你响子吗？

        高中三年级，十一月的放学后。

        敞开的体育器材室。

        响子看得出略垂着眼朝这儿走来的她，眼睛确实地捕捉到响子的身影。但是那锐利的眼神顽固地不肯正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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