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记得救出蒲生先生他们时的事了。虽然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但或许也伴有未曾经历过的兴奋。
和平警察的大楼自然和街上的其他建筑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就是外观看起来比其他建筑更古老。而这也营造出怀着坚定信念始终屹立在同一处的顽强审判者的威严。
我把轻型摩托车停在了北四番町通的公寓停车场,夹在一条东西走向的狭窄过道里。供来客用的停车区域几乎一直空着,我确认过那里没有监控摄像头。我背着双肩包,把装有筒状武器的袋子扛在肩头,走在路上。
我走在民居与民居之间,选择私有道路前进,偷偷摸摸地向大楼靠近。然后在已经倒闭的拉面店后面脱下外套,露出一身骑手服的行头,并戴上了面罩。防风镜则是在快要到大楼时戴上的。
至于大楼后门处的认证装置是不是能用磁石破坏,我选择了听天由命。如果无法解锁,那我撤退即可。可以说我的准备也就只到这个水平了。
门开了,我迈出了无法回头的一步。
然后就浑然忘我了。走在走廊上,不时会有像是搜查员的人冒出来。虽然会吓我一跳,但比起对方,我更有心理准备。不管是装备还是心理,我都已准备完全,能攻个出其不意。
他们的皮带上似乎都镶有铁牌,我发现我放出磁球后他们就会失去平衡。接着我就乘机用木刀打他们的头,再用胶带把他们绑起来。我用这样的方式连续对付了好几个人。起初我还有些慌张,渐渐地,感觉就像给店里的常客剪头发一样,可以按照既定步骤冷静而熟练地行动了。
磁铁的效果超乎我的想象。拆下包装滚出后,马上就能吸引对方的注意,再加上如果磁铁附近有能产生反应的物体——比如贴在墙上的牌子或是紧急出口大门,磁铁就会狠狠地撞上这些物体,发出声音,对方也会被声音吸引。
我遇上的穿制服的警察里,有一个企图拿出手枪,但那把枪也对磁铁有反应,举在他身前的枪口明显歪了。或许是因为他的手臂太晃导致瞄不准,虽然他对我开了枪,但也打不中我。
对手动摇之际被我的木刀打中。每打倒一个人,我唯一在意的就是回收磁铁。
我先找到了水野先生。在二楼,有条走廊上是一整排房间,切切实实地营造出这里关着人的氛围。沉重的门上设有小窗,我从外面张望,一个一个看过去。有的人横躺着,有的人看起来疲劳得像死了一样,还有的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留意到我在外面后,他们就求助般地凑近,像在诉说什么似的不停赔罪。
我心中一阵难受,但没有理会他们,专心寻找水野先生和蒲生先生。
我脑中只有“没法救所有人”这个教训。
我要救的是我剪过头发的客人,仅此而已。
水野先生醒着。我无声地把磁铁贴到电子锁上,打开了门。发愣的水野先生看到身穿骑手服的我有些害怕,但我半强迫地把他拖了出来,并告诉他:“我是来救你的。”由于戴着面罩,我的真实身份大概没有暴露。看起来也不像暴露了。
“蒲生先生呢?”
“如果不在这里,就是在审讯室。”水野先生说。他极度疲劳,多半还神志不清,根本不理解状况。
随后,我大概是忽然犯了所谓的职业病。水野先生的头发长了好多啊……我凝视着他的头发想到,随即就想骂自己:你也太放松了。
水野先生的脚步踉跄,思绪也没跟上,即使这样,他还是回头看着身后说:“还有田原君也在……”
我的常客名单里没有叫田原的人。
我不能救田原君。虽然我嘴上没说,内心的回答却很坚定。
不可能救所有人。千万不要妄图去救所有人。
你这个伪善者!我感觉有人正对着我发怒。这不是在做好事,这是宣传活动,我对自己说。
审讯室在上面一层。虽然我告诫自己要冷静,但当我偶然闯入一个房间,看见一名年长的女性拼命地吊在器械上,一群男人正笑嘻嘻地看着她时,这样的光景还是让我的大脑瞬间空白。
之后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我抛出磁铁,用木刀揍人,然后捡起对方掉在地上的像是橡胶做的警棍打他们。我感觉有人的头似乎被我打烂了。
接着我走进隔壁房间,蒲生先生就在那里。
我不假思索地殴打穿着制服的男人。由于我下手毫不留情,所以也不知道他最后还有没有气。剩下的男人没有穿制服,尽管因为我这个突然的闯入者而吃了一惊,却还是表现出一副尽在掌握的态度。他是既愤怒又兴奋吧。
显然他对武力习以为常,但磁铁在这里也发挥了作用。
它吸引了对手的注意,并让他动摇。
我企图用木刀揍他,却被他避开。
对方有一股威慑力,我能感觉到他的气压,不禁产生危机感。等我回过神——简单来说是因为我害怕了——我已经拿出筒状武器,并按下了按钮。这是“仅有的两根中的一根”,我的想法是,在这里不用还能什么时候用。
我在弥漫的烟雾中带着蒲生走到外面。由于听到蒲生先生冲着隔壁房间里的女性喊了声“妈”,我便一共解救了三个人。我一边想着三个人大概还行,一边又想“还好这位女士是蒲生先生的母亲”。
若非如此,那么,为了遵守自己定下的“只救常客和其家人”的规则,我就必须对她弃之不顾。先不说我是不是能做到这一点,不可避免的是我一定会苦恼的。
从两边的房间收回磁铁后,我走出大楼,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朝着公寓的停车场进发。
我把便笺和车钥匙交给了蒲生先生。
我事先在便笺上写了社长的车停在停车场的哪里以及车牌号。还写了大意为“请逃到设定在导航仪上的公寓楼的四〇五室,车上的衣服可以穿,之后的事情我在公寓里留有说明”。
虽然不知道处于混乱状态的蒲生先生到底能对眼下的情况掌握到什么程度,但我还是耐心地嘱咐他:“请加油找到车,然后逃跑。”
蒲生先生回答:“我知道了。谢谢。”
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可以说我没有责任心,但我的想法很坚决:该怎样就怎样,是吉是凶我都没有办法了。
我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穿上外套,骑上了轻型摩托车。
回到店里后,恐惧在我换衣服时再次苏醒,我当即蹲下,因为颤抖而站不起身。我留意到摄像头正在拍摄,于是删除了监控的数据。之后,一阵疲惫袭来,于是我睡了一会儿。休息时我还在后悔没能破坏那栋大楼里的监控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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