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7年元旦,在城堡里举行舞会。
准备工作持续了三个月,布拉曼特、卡拉多索、列奥纳多·达·芬奇都参加了。
这天下午5时,客人纷纷来到宫殿。邀请的贵宾达两千多人。
大雪覆盖了所有的道路和市街。天空阴沉,城墙上的雉堞、炮眼、石头炮座全都覆盖着皑皑的积雪。院子里燃起一堆堆篝火,车夫、随从仆人、马童、骑马跟班和轿夫一边烤火取暖,一边欢乐地聊天。一辆一辆镶金饰银的笨重马车、轿式马车和纵列驾马的双轮马车停在公爵宫殿的入口处以及前面进入小巧的罗凯塔城堡的升降铁门前,从车上走下来文官武将,身上裹着贵重的莫斯科裘皮。上了霜的窗户闪烁着节日的灯火。
迎宾大厅里,公爵的禁卫军——土耳其马木留克兵、希腊斯特拉季奥特兵、苏格兰弓弩手和瑞士步兵,身披铠甲,手执斧钺,排成长长的两列。来宾们从这两列禁卫军的中间走过去。前面,一批英俊的少年侍从挺胸垂手而立,他们的相貌非常可爱,一个个像少女一般,穿着款式相同的天鹅绒镶边的两色宫廷内侍制服:右侧的一半是玫瑰色的丝绒,左侧的一半是蓝色的缎子,胸前都用银线绣着斯福尔扎·维斯康蒂家族的徽章;衣服紧紧地绷在身上,躯体的线条分明地显露出来,唯有腰带的下面向前突起一个短小的管状皱褶。他们手里握着点燃的红黄两色长蜡烛——很像教堂里使用的那种蜡烛。
来宾们进入接待大厅,宣承官用两个小喇叭高声喊着,一一通报他们的姓名。
一些大厅的门敞开了,里面灯火通明,辉煌耀眼——“红地白鸽大厅”、绘有公爵狩猎图的“金厅”“深红色大厅”——从上到下挂着缎子,上面用金线绣着阴燃的木柴和水桶,象征着米兰公爵的权势,他们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时煽起战争之火和用和平之水熄灭它。小巧玲珑的“黑厅”充当女士们的化妆室,这是布拉曼特建造的,十分优美,拱顶和墙壁上可以看到列奥纳多未完成的壁画。
衣着华丽的人群像蜂群一样,发出嗡嗡声。服装五色缤纷,突出的特点是色彩鲜艳和过分豪华,但有的并不美观。这五光十色的衣服暴露出对祖先的传统的不尊重,把各国的时髦款式混杂在一起,有时显得可笑和丑陋,一个老人从这里看出了“外国人入侵——意大利遭受奴役的预兆”。
女装都打着直褶,不能弯曲,上面镶着大量金饰和宝石,让人想起教堂的袈裟,做得非常结实,可以由曾祖母传给曾孙女。领口很深,袒胸露肩。按照伦巴第的习惯,已婚女子把头发编起来盘在头顶上,前部覆盖着金丝网罩,而未婚少女则编成很粗的辫子,加上假发和丝带,因此辫子很长,拖到地面。时尚要求眼眉线条清晰,眉毛浓密的女人皆用特殊的铁镊子把多余的眉毛拔掉。脸上不涂脂抹粉,被认为是下流的表现。使用的香水皆气味浓郁,其中有麝香、龙涎香、灵猫香香水和塞浦路斯香粉,香气刺鼻,熏人欲醉。
人群里有些年轻的姑娘和少妇特别美丽,除了伦巴第,任何地方都见不到这样的美女——她们像幽灵一样,步态轻盈,皮肤白嫩,脸盘圆润,列奥纳多·达·芬奇非常喜欢这样的脸形。
维奥兰塔·博罗梅奥夫人有一双黑亮的眼睛,生着黑色的卷发,她的美貌征服了所有的人,被选为舞会王后。她的深红色丝绒衣服上用金线绣着飞近蜡烛被火苗烧坏翅膀的灯蛾——这是对恋人的警告。
然而,最引人瞩目的并不是维奥兰塔夫人,而是狄安娜·帕拉维齐尼小姐,她的眼睛冷漠透明,如同冰块,灰色的头发如同灰烬,微笑时似笑非笑,说话时慢声细语,如同维奥拉琴声。她穿的衣服很普通,用带波状花纹的白花锦绸做成,上面带着长的浅绿色丝带,如同水草一般。她虽然被辉煌与喧嚷所包围,但落落寡合、孤独和闷闷不乐,犹如苍白的睡莲,月光下在荒凉的池塘里酣睡。
吹起喇叭,敲起定音鼓——来宾们纷纷进入城堡的“室内球场”。蓝色的穹隆上金星闪闪,十字形的梁木上烛光闪烁,如同天上的繁星。从乐队的楼座垂下一块丝绸,上面挂着桂叶、常春藤和刺柏编成的花环。
在占星术士规定的时刻里,摩罗和贝雅特里齐准时步入大厅——不差一分一秒,用一位使节的说法,公爵就连更换衬衣和亲吻妻子都严格考虑到星辰的方位。他们夫妇二人披着金丝锦缎面的银鼠皮斗篷,后面拖地的长襟由几个宫廷侍从给擎着。公爵胸前的扣环上挂着一颗大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大红宝石,这是从吉安-加莱亚佐那里窃取来的。
贝雅特里齐消瘦了,也难看了。这个女人几乎还是个小姑娘,胸部扁平,一举一动都像个男孩,看见她已经有了身孕,腆着大肚子,难免让人感到奇怪。
摩罗做了一个手势。宫内总管举起权杖,乐队奏乐——宴会开始,来宾们纷纷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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