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鲍星抛出了手榴弹之后,那人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走,他放枪打鲍星,只有耽搁时间。那么,杀鲍星是为了灭口了。
这个可能,略一想来,是十分无稽的。
灭口,那就是说,是要鲍星落在木兰花的手中之后,不能够供出同谋的人来,那么这个人的心思,也未免太以毒辣了!
木兰花也感到,那人杀了鲍星火口,继续保持他的双重身份,那是为了进一步来害自己,只怕从此以后,仍是凶险重重!
木兰花深深地吸进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才继续移动,她和穆秀珍两人,不一会便到了山脚下,她们弃去了沉重的负担,又向前走出了小半里。
她们已来到了林子的边缘,只看到林子之中,支着两只大帐篷,帐篷之前,似乎生着火堆,有浓烟冒出来,木兰花姐妹还未曾再向前走去,便有人迎了出来,同时,她们又听到了辛格里王子在林中高叫:“山中有枪声传来,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用看了!”木兰花朗声回答。
“啊,你们下山来了?”辛格里王子几乎是从林子中冲出来的,他满面胡子,显然他在山脚下,已经住了很多日子了。
“兰花小姐,”他一看到了木兰花,便兴奋地道:“你们上山的第二天,我就在林子中支了两个大帐篷,等你们下出来,算来你们今天应该下山的了,可是偏偏刚才山中又像是有枪声传来,若是你们遭到了意外,那就不知怎么才好了。”
木兰花只是淡然笑着。
“怎样?”辛格里又问:“可有线索么?”
“抱歉得很,没有。”木兰花摇着头,“但是到也有一点收获,我们发现了一个内奸,这内奸已被他的同伴打死了。”
“噢。”辛格里惊讶地张大了口,“这是什么意思?”
“贵管家鲍星枪杀我们,在宫内卧室中放毒蛇的是他,他又供给我们一张错误的登山地图,引诱我们去攀登一座极其危险的冰壁,而找们幸未上当,在下山时,他又放冷狙击我们,但仍然未成功!”木兰花将实情作了简单的叙述。
辛格里不断地道:“可恨,太可恨了!”
穆秀珍道:“鲍星被他的同伴杀死,他的同伴却溜走了,这家伙一定仍然会害我们的,你可知道谁是内奸么?”
“我?”辛格里苦笑,“我怎么知道?”
“对于鲍星,你事先一点也不知道?”木兰花问。
“的确不知。”辛格里叹了一口气,“鲍星自他的祖父起,便是我们的管家,他们可以说是最忠心耿耿的管家了。”
辛格里的话,是在说他事先绝不知道鲍星是个内奸。然而,他的话,却又在木兰花的心中,引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疑问的。
辛格里说鲍星是最忠心耿耿的管家,那的确是不成疑问的,从鲍星对辛格里王子恭顺的态度中,是可以看出这一点来的。
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会受人收买,做不利于主人的事情么?这种事,在西方或者不出奇,但是在东方,就应该被视作反常的了。
木兰花在那一刹间,心中所产生的疑问是:难道鲍星不是被那个东欧国家的特务所收买的么?但是她接着,又生出了疑问:如果不是被特务收买,鲍星又为什么要杀害自己呢?自己的出现,对他可以说有利而无害的,那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疑问,又引起一个新的疑问,疑问越来越多,在事情未曾辙底水落石出之前,这是必然的现象,木兰花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她将疑问都暂时放在心中。
在辛格里王子的带领之下,她们来到帐篷之中。
虽然是帐篷,但因为是供王子起居的,所以内中的设备,也是非同凡响,外面的帐篷,一进去,则是一间十分舒适的房间。
自备的小型发电机,供应暖气机的需要,使得里面温暖如春,和外面全然是两个世界,三个人坐定之后,又有女侍在服侍他们。
木兰花做的第一件事,使是要辛格里拿出他所有的登山地图来。和鲍星供给她的,作一个比较,她立即发现。每一条登山路线上都有一个错误的。
当然,每一条登山路线上的那个错误,都是致命的!
木兰花将她的那张地图撕去,而向辛格里要了他的那一张,然后她才道:“照鲍星窜改地图的行动来看,他对这四条小路,一定极之熟悉?”
“应该是的,因为在这一条中,他至少有二十次以上的登山行动,那是找父亲希望他能够找到那个宝藏的原故。”
“他没有找到,甚至一点线索也未曾发现?”
“是的,所以我们才想到来请两位小姐。”
“那么,历来年的登山队呢?”
“父亲对外来的登山队,尤其是西方来的,并不十分信任,登山队攀登这座冰峰,大都是从东面开始的,宝库会在东面的成份极小,因为我们的宫殿是在这里,父亲特别喜欢资助登山队,那是希望万一有奇迹出现而已!”
木兰花呆了一呆,突然道:“如果真的有一个登山队发现了宝库的话,你想,你的父亲,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木兰花突然其来的问,是为了取得辛格里一刹那间的反应,但是她却没有得到什么,因为辛格里固然呆厂一呆,但是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道:“这是绝没有可能的事情,宝库是绝对不会在东面的登山道路之上的。”
“那么,历年来的登山队,是不是知道在冰山之中,有这样的一座宝库呢?”木兰花进一步地问,因为需要算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敌人!
如果登山队是知道有那么一个宝库的,那么,至少目前在攀登冰山的两个登山队(一个是美国的,一个是东欧的,也是她们的敌人了。
“关于这个,我……我父亲的心情,十分矛盾,他既希望登山队发现宝库,但是又怕他们发现宝库,所以只给登山队以模糊的暗示,我相信登山队中,是有人知道一些事实真相的。”
木兰花不再言语了。
辛格里土王那种矛盾的心情,她是早已料到了的,如今又在辛格里王子的口中,得到了证实。土王对于登山队的态度如此,对待她们两人,当然也不会有例外——木兰花一想到这里,只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起来,因为根据眼前的情形来判断,她们又多了一方面敌人!
想起来连木兰花也感到可怕,她已隐隐地想到,辛格里土王,辛格里王子,也有可能成为她答卷中的敌人,而且是极其危险的敌人的!
这不是太无稽了么?
然而想深一层,却又一点也不!
因为,到目今为止,世界上真正知道,辛格里土王已面临破产边缘的人,除了他们自己之外,便只有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
木兰花若是找到了宝库,辛格里士王当然不愿意曾有破产危险一事传出去,木兰花若是找不到宝库,那么破产的消息,更需要加以封锁。
无论事情怎样,木兰花对他们都不利。
所以,木兰花不得不考虑及这些问题。
而她也明白,目前,是绝不会有问题的,因为辛格里土王父子,已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了,必须等到事情有了眉目之后,才可以见到他们的真面目。
如此说来,鲍星又似乎的确是受了收买的了!
木兰花越是想,只有疑团越是增多。
她来回踱了片刻道:“根据我的判断,宝库一定是在这四条登山道路之中的一条上,我们已登过了一条,可以将之剔去,剩下来的只有三条——”
木兰花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一停,因为在那一刹间,她突然发现辛格里王子,有一种十分不自然的神态现出来。
这种神态究竟是怎样的,十分难以形容。
但是,对身处其境的人来说,却又可以十分敏锐地感觉出来,木兰花一想到了这一点,便立即停住了她的话头。
然而,当她停住了话之后,辛格里又完全恢复常态子,木兰花也没有讲什么,只是继续道:“鲍星曾连续地攀登过这四条山道,而没有什么发现,那一定是他粗心,或者是他未曾想到这一点的原故,我们准备继续循第二条路去寻找。”
辛格里仍然坐着,他抬起头来问道:“你们准备再攀登那一条山道呢?”
木兰花再度打开了地图,指着一条在地图上看来十分曲折的道路,道:“请你立即为我们准备一切,我们准备由这里——攀登。”
当木兰花讲到“由这里”之际,她又顿了一顿,她之所以停顿,并不是为了加重语气,而是在那一刹间,她又发觉了辛格里,有一种十分不自在的神态!
“这条路……”辛格里迟疑了一下,“是四条路线中,唯一可以到达海拔八千呎左右的。一条,你们不怕危险么?”
木兰花淡然地笑了笑,道:“你白讲了一句完全没有作用的话了,我们不怕什么,只有想害我们的人,才会害怕!”
她一面说,一面在极其留心地看着辛格里。
但辛格里却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只是问:“你们甚至不休息片刻?”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不休息。”
同时,她的心中也不免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辛格里有两次表现出如此不自然的神态来,莫非他心中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但想来却又没有这个可能的。
因为辛格里既然被她们知道了自己面临破产,这样重大的秘密,照说,就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值得保留的秘密了。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闭目养神,一小时后,一切都准备好了,小型吉普车将她们送到山脚下。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开始循另一条路线,向冰山上攀去,那一条路,的确是难以攀登得多,到了天黑,她们只个过登上七百呎左右。
在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支起了帐篷之后,木兰花打量一下四面的情形,指着一块凸出的岩石,道:“秀珍,今天晚上,我们要轮流值夜。”
穆秀珍一听,便苦起了脸。
木兰花续道:“值夜的人,要躲在那块岩石的后面。”
穆秀珍更加叫了起来道:“那要冻僵人了!”
“冻不僵的,要害我们的人,绝不肯死心的,我不在林子中多耽,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我要将想害我们的人,引进冰山来,尽管他对冰山,可能比我们更熟,但是在冰山之中,我们可能面对面的为敌,免得遭人家的暗算,明白了。”
穆秀珍苦笑,道:“你明白了么?”
木兰花又道:“你先休息,到下半夜,我来叫你。”
穆秀珍点了点头,两人吃了晚餐,穆秀珍便钻进帐篷去了。木兰花则来到了那块岩石之后,先将石下的冰雪弄去,使人站着,不致于那么寒冷。
然而,站了只不过半小时,寒气便如同千万根尖针一样,可以穿透任何防御,向她袭来,她的脚趾开始麻木,她的身子,也开始僵硬了。
木兰花要疾跃跳动,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并没有被雪山中夜来的寒冷所冻僵。而雪山之中,却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
等到木兰花叫醒穆秀珍时已经是清晨三时了。
若不是为了明天一早还要继续攀登冰山,而且摆在前面的路,需要人付出更大的体力,必须有休息的话,木兰花是不会叫醒穆秀珍的。
穆秀珍被木兰花叫醒,爬起身来,木兰花便递给了她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穆秀珍咕哝着道:“那么快已下半夜了么?”
“已经是清晨三点了。”木兰花笑了一下。
“兰花姐!”穆秀珍握住了木兰花的手,她抱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睡意也全消了,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穿上皮衣。
“小心一些,一有什么动静,不必惊惶,但如果情形对自己不利时,立即鸣枪,将我惊醒,不要单独应付,知道么?”
“知道了!”穆秀珍钻出了帐篷。
扑面而来的寒气,冷得她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虽然她的身上,穿着厚厚的御寒皮衣,但是她似有跌进了冰水的感觉。
她向前迈出了一步,将蓬帐的门拉好。
然后,她到了那块岩石的后面,站了下来。她只站了三分钟,便要不停地跳跃起来,以保持身体的温暖,在月光的照耀下,冰山中的一切,全是那样地清冷,冷得一点有生命的迹象都没有,穆秀珍心中暗骂:世界上会然有这样的鬼地方!
她灯个容易的捱过了一个半小时,算来天快亮了。
穆秀珍好几次想不顾一切地钻进帐篷去再睡上一觉,但是她想起木兰花已经替自己多值了三个小时,自己还好意思不挺下去么?
她已经跨出了那块岩方,但一想及这一点,便退了回来,而就在她退了回来的一刹那间,她听到了“察”地一声响。
那一下声响,十分轻微。
然而在万籁俱寂的冰山之中,穆秀珍却也不禁为之陡地一震!那是登山靴踏中了冰块,所发出来的声音!穆秀珍连忙闪到了石后。
“察”,“察”,“察”,那声音不断地传了过来。
那毫无疑问,是有一个人在攀登通向她们札营的平地的那一小片陡峭的冰壁!木兰花当真有道理,如果自己和木兰花全在睡乡之中,而敌人渐渐接近……
穆秀珍想到了这里,又不禁打了一个冷震。
她轻轻地取出枪来,除下了手套,五指不断地伸屈着,以免冻僵,然后,她看到一柄登山锄,首先锄进了平地。
接着,一个人握着锄柄,使他的身子,升了上来。
那人攀上了冰壁,到了这片平地之上。
穆秀珍定睛看去,只见那人是一个中年人,面目黝黑,分明是宫中的一个土著。他看到了帐篷,便现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穆秀珍眼看着他蹑手蹑足地向帐篷走去。
到了离帐篷之前,只有五六呎之际,那人自腰际,拔出了一柄斧头来,在月光之下,斧头锋口,闪着阴森森的光芒!
这是一下子便可以致人于死的利斧!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那家伙是不怀好意的,已可以算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穆秀珍再也忍不住,突自岩石之后现身!
穆秀珍一声断喝,那人的陡地一震转过了身来。
那人动作之快,出乎穆秀珍的意料之外,他才一转过身,穆秀珍只觉得眼前精光突然一闪,那辆斧头,已对准了她,飞了过来。
穆秀珍身子一伏,几乎是在同时射出了一枪。
“叭”地一声,那柄斧头,在她的头顶之上掠过,砍在厚硬的坚冰之上,而那人的身子,突然一个旋转,向前扑去。
他扑倒在地下,恰好是在帐篷门口。
几乎是立即地,木兰花从帐篷中冲了出来。
她一出帐篷,便踏在那人的身子之上,她连忙向外跳上,跳开了两步,向地上那人看了一眼,抬起头来,道:“秀珍,你将他射死了!”
穆秀珍却不觉得射死了那人有什么不对,她站了起来,拔起了那柄斧头,一面伸手向头上一摸,道:“这柄斧头——”
她一摸之下,才真的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当斧头在她的头顶掠过之际,锋利的刃口,将她的皮帽子削去厂一片,若是斧头低上两寸的话,那么她这时怎样了?
穆秀珍愣住了不出声,木兰花已奔到了平地的边缘,向那冰壁身去,只见冰壁上挂着一条绳子,当然绳上已没有人了。
那绳子的上端,是系在一柄插入冰中冰锄柄上的。
木兰花呆了一呆,转过身来,道:“秀珍,你是看到他一个人么?”
“是的,只是他一个人。”
“唉,”木兰花叹了一声,“你太心急了,他还有一个同伴,可是由于你开枪,那个同伴却被你吓走了,你看,这里有一条绳索,必然是他先爬上来,弄好了这条绳索,替他的同伴开路的。我曾叫你不要大惊小怪的,你仍是不听。”
穆秀珍嘟起了嘴,过了片刻,才道:“我要是迟半刻计枪,你的头都要被他的斧头砍下来了,那怎能怪我大惊小怪?”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好,算你没有错,我们也该拔营了,你看,天色已经要亮了。”
穆秀玲仍然在赌气,做起事来,也懒洋洋地。
但是过了不到十分钟,她却又什么事都做完了,道:“兰花姐,照你说,那家伙还有同伴,找们为什么不去找这个人?”
“那人已溜走了,他随便躲在一个冰洞之中,我们要找到他,就不是易事,而且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要找找他,是不合算的!”木兰花将大包裹背在背上,“要害我们的人,未到达目的,是一定仍要下手的,我们以逸待劳,岂不是好?”
穆秀珍点了点头,也背上了行李。两人又开始攀登冰山,这一天,她们向上攀登了近一千呎,她们越过了三个大冰川和四个小冰川。
有一个冰川,斜度达到六十度,她们是靠着钉子,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去的,她们不断地向下察看着,有两次,给她们看到有两条人影,在她们下面五百呎处移动。
木兰花曾经停下来,用望远镜观察这两个人。
但是那两个人,只不过在冰雪之中,略一出现,便立即又被山峰遮住了,以致木兰花并未曾看到那两个是什么人。
木兰花估计昨天死去的人有一个同伴,但是那两条人影却告诉她,那个人有两个同伴。
这两个同伴正在低过她们五百呎地方,向上攀登着。
这两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实是不问可知的了:谋杀!
穆秀珍感到十分气愤,但是木兰花却仍然镇定地向上攀去,穆秀珍只得跟在她的后面,一直到天黑前,在越过了最后一道冰川之后,她们支起了营帐。
但是她们两人,却并不在帐篷中睡,她们在离开帐篷十来码的地方,将睡袋放在冰上,然后才钻了进去,当然比在帐篷之中,要差得远了,但是她们已然看到有两个人在跟踪上来,她们自然不能不小心些,也不能不捱一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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