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里派下来一个闲差,让去一个干部到综合治理办公室出三个月的公差。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也用不着开支委会决定,三个连领导碰碰头也就定了。
指导员说:“让五分队的夏技师去吧,她刚怀孕,正好到那里就不用值夜班了。”
副连长也同意,说:“那地方我知道,光治理别人不治理自己,松得很,她到那儿正好可以保保胎。”夏技师流过两次产,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
按理说,这两个人都同意了,连长就用不着再说什么废话了。许兵以前也不愿管这种闲事,谁爱说了算,谁就说了算,她都懒得过问。但这次她不知哪根筋又扭了,就是不同意夏技师去,理由还挺堂皇:“人家要一个能跑能颠的人,你们却偏给人家派一个需要保胎的孕妇去,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指导员有些不悦,脸上都有点露了:“那你说派谁去吧?”
连长对他的不悦视而不见,玩着手里的原子笔说:“派谁都行,就她不行!”
副连长一看这架势,赶紧出来和稀泥:“那让王惠去吧,她正好愿意跑跑颠颠,她去可能正适合。”
连长说:“行,就王技师吧!通知她,让她明天就去报到。”指导员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了。
高金义见丛容进自己房间了,就批评许兵:“你看看你这个人,最近怎么老跟指导员过意不去呢?他让夏技师去,你偏要让王技师去。老跟人家别扭着,连我都看出来了,人家能没感觉吗?人家怎么得罪你了?你干吗要这样?”
许兵也知道这样不好,这样不对,她有些懊恼地说:“就是,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可怎么好哇。高金义,你说我会不会是更年期提前了?”
高金义笑了,说:“你更年期提得也太前了,你还不到三十呢,离更年期还早着呢,十万八千里呢。你应该好好反省自己,多从主观上找找原因,别净替自己找这些八百竿子也打不着的理由。”高金义也走了,剩下许兵在反思自己。
自从听信了那幺蛾子的胡言乱语,对指导员隐瞒了她的奸情之后,许兵这心里就不对劲了,再见到丛,就再也从容不了了。不能单独跟他待在一起了,甚至都不能跟他面对面了,更不要说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了,好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这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很不爽,很恼火!
许兵一方面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太不够意思、太不像活了,还搭档呢,还战友呢,自己这叫什么狗屁搭档?还配做战友吗?哎呀,这叫什么事呀!真是亲者痛、仇者快、自己小痛快呀!
另一方面,她又很生丛容的气。气他那么一个正派的男人,怎么就娶了那么个不正派的女人呢?一个堂堂的上尉军官,竟然会去网上淘老婆,还以为自己淘了个宝呢,哪知道淘了这么个破玩意儿?害了自己不说,还害得别人这样不得安宁!
在这种情形下,许兵同志有可能让丛容同志好过了吗?自己都难受到这种程度了,他还在那没事人似的什么事也没有,这像话吗?公平吗?许兵怎么可能不跟他别扭、不跟他对着干呢?
丛容接到通知,要到南京通信学院学一个月的高科技。
徐晓斌在家里指着楼上对许兵开玩笑地说:“这下楼上那个幺蛾子可解放了。”
许兵正在切西瓜,她握着菜刀恶狠狠地说:“她敢!我谅她也没那个胆了!”
徐晓斌闲得没事,正好跟她磨磨牙:“她的胆哪去了,难道让你给摘了?”
许兵“哼”了一声说:“我岂止是摘她的胆!她要是再犯到我手上,我就要她的命!”为了配合自己的说法,她还“咣”地一下剁了一下菜刀,以示自己的决心和狠心。
徐晓斌笑了,调侃她:“看你像黑社会大姐大似的!你以为人家就那么倒霉,还能再让你们碰上,再栽到你们手上?”
许兵咬了口西瓜,笑了起来,说:“你不知道,人和人之间,有的投缘,有的就相克。我跟楼上那么蛾子就是相克。算她倒霉,碰上了我,还住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能不替丛容看着她吗?!”
徐晓斌说:“人家还能那么傻,还敢把人带回家来?”许兵说:“那可说不准。这种没有廉耻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呀?所以我们要睁大眼睛,严阵以待!”
徐晓斌就烦她这种管天管地、什么都管不够的劲头,忍不住就要刺刺她:“看把你能的,你这么能,怎么还让人家三言两语地就给说服了呢?”
许兵叹了口气说:“唉!都怨我心肠太软。怪不得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对敌人的宽恕,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徐晓斌怀疑地问:“毛主席这样说过?不是你自己瞎编的吧?”
许兵肯定地说:“毛主席当然这样说过了。我哪有这个水平呀,还能说出这种至理名言来?我告诉你,以后凡是我引用的毛主席的话,你都不要有任何的怀疑。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圣洁的环境中。我爸和我妈,他们一直都是按照毛主席的教导去做的,他们都把毛主席的话奉为圣旨,所以会经常引用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导,做批评和自我批评。我从小就耳濡目染,你说我还能引用错了吗?”
徐晓斌摇着头说:“也就是你们家吧,能几十年如一日,真是难能可贵,不简单哪。”
许兵似乎又在引用:“坚持数年,必有好处。你懂什么?”徐晓斌不服地说:“有什么好处呀,看把你得意的。”许兵扬起了菜刀:“没有好处吗?没有好处,你能找到我这样又纯洁又正派、又有能力又有水平的老婆吗?”
徐晓斌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说错了,我承认,我改正。你别光自已吃呀,让我也吃一块呀。”
中午在饭堂吃饭,丛容对饭桌上的许兵和高金义说:“我不在家这一个月,拜托两位多关照关照我老婆。她要是有什么事,还请你们多帮忙。”
许兵眼皮子都不抬,用筷子扒拉着自己盘子里的菜,陡然不愿接受这种拜托。高金义只好用百倍的热情,满口答应下来。他大包大揽地说:“没事没事,你放心地去吧。有我和连长呢,我俩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兵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高金义一脚,没等他叫出声来,她又急忙道歉:“哎哟哎哟,踩着你了吧?踩痛了吧?对不起,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在一声声的对不起中,许兵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起身离开了。晚上丛容下班回到家,莫小娥已经做好一桌子好菜在等他了,并请功似的报告说:“我卜午就回来了,我是请假回来的。”
丛容不解风情地批评她:“你干吗要请假呀,这多不好。”莫小娥撅着嘴说:“人家想为你送行嘛。一想到你要走一个月呢,人家心里好受吗?舍得吗?真是的!”
丛容笑了,又感动,又幸福。他拥抱了莫小娥,连声说:“谢谢!谢谢!我不该乱讲活,对不起!对不起!”
开了一瓶红酒,两门子很有情调地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地吃喝起来。丛容的酒量哪能跟莫小娥比,几杯酒下肚,脸也红了,话也多了,疑虑也出来了。
丛容问:“哎,你什么时候得罪许连长了吗?”
莫小娥一惊,手里的杯子都抖了,酒都洒了一手,手上像沾了血一样。
丛容更疑惑了:“你紧张什么,难道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事?”莫小娥笑了起来,不过笑得有些夸张,都笑出声来了:“看你说的,你想可能吗,我能跟她有什么事呀?平时她上班都跟你在一起,周末你们回来,我又跟你在一起,我们之间要是有什么事,还能瞒得过你吗?”丛容一想也对,她俩也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呀,偶尔在路上或是在楼道里见上一面,还能一言不合,就起了是非?莫小娥他不敢保证,他敢保证许兵绝对不是那种人。许兵是那种大事讲原则、小事不在乎的大气之人,都不像是一般的女人了,怎么可能在路上,为一点小事就与人起了摩擦呢?她跟自己的老婆之间,也不可能有什么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呀,那她那股劲儿,是打哪来的?真是怪事!
丛容把许兵最近对他态度的转变,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莫小娥。莫小娥心里明镜似的一清二楚,但她又不得不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她还帮着分析呢:“是不是你工作上有什么事得罪了她呢?”丛容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莫小娥也摇头,她摇着头说:“你们男人呢,就是心太粗,跟女人共事,肯定吃亏!再不像女人的女人,毕竟还是女人哪,而且这种女人更可怕,表面上大大咧咧,心里头,还不知怎么小心眼呢!跟这种女人共事,哪有不吃亏的?”
丛容仗着酒喝多了,也不把莫小娥的话当真了,他一摆手说:“许兵不是你说的这种人,我了解她。”
莫小娥不敢跟他硬来了,只好又敬他酒。丛容把杯中的红酒一口喝干,自言自语地嘟嚷:“那会是什么事呢?”
莫小娥吓得心评怦直跳,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只好频频举杯,猛让他喝酒。莫小娥想的是:早一点把他灌醉,早一点让他上床去睡。反正他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一走就是一个月。过一个月是一个月吧,一个月以后,有什么事再说吧。
丛容前脚走,情敌后脚就上门了。
本来莫小娥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但是经不住情人死皮赖脸地软磨硬泡,不得不勉强答应了。女人是最架不住男人苦苦哀求的,他们像孩子一样磨着你,就是没当过母亲的女人,也能让他们生生地把母性给磨出来,不忍心看着他们这样,不得不答应他们。情人打来电话,上来就问:“走了吗?”莫小娥简明扼要地回答:“走了。”情人说:“那我们今天见个面吧?”莫小娥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好吧。”情人问:“在哪里见?”莫小娥说:“你说,听你的。”情人试探地:“到你家吧?他不是走了吗?”莫小娥吓了一跳,嗓门都大了起来:“你疯了!你想什么呢?”情人嬉皮笑脸地说:“我想你呗!我还能想什么?”莫小娥不高兴地说:“我让你害得还不够吗?你还想再害我吗?!”情人说:“我爱你还爱不够呢,我怎么可能害你呢?”莫小娥说:“你还想上我们家,万一碰上人怎么办?”情人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咱们怎么那么倒霉,怎么可能老让她们给碰上呢?不要紧,我晚一点去,偷偷溜进你们家,难道你丈夫的战友还会去砸你家的门不成?”
莫小娥说:“你不了解那些当兵的。如果可能,他们真敢来砸门的!”
情人安慰她:“那是不可能的事。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们又不是神仙,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呢?你就别在这儿自己吓自己了!再说,你不是说,他们周末才能回家吗?你楼下的邻居又不在家,你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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