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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莫小娥说:“不行!我就是害怕!他们不回来,不在家,我也一样害怕!你不知道,我的四周好像都是他们的眼睛。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你知道吗?!”

        情人体贴地说:“知道,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还知道你这是自己吓自己。你不用害怕,不是还有我吗?再说也不会出事的,我保证,出不了任何事!”

        情人开始苦苦哀求,软磨硬泡,莫小娥不答应,他就耍赖不放电话。手机都被他打烫了,莫小娥的心也软了,母性也崭露头角了。莫小娥让他晚上十点钟以后再来,在她确认了楼下那两口子确实没间来以后,再过来。

        莫小娥知道,情人其实是不愿花钱在外边开房间。北京稍微像样点的旅馆都那么贵,随便开一间,怎么也得一二百块钱。情人在老家县城里算个有钱人,但到了北京,那点钱,就实在算不上有钱了。莫小娥了解他,也能体贴他。因此,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他。

        莫小娥虽然也害怕,而且还怕得要死,但她还是存有一份侥幸的。正如情人所说,即便这些当兵的爱管闲事,难道还能无缘无故地跑到她家里来查铺査哨不成?莫小娥成了部队家属以后,掌握了不少军中术语,像查铺査哨这样很专业的用语,她也能派上用场了。只不过,她用得很不严肃,也很不恰当!人家连队里那是什么铺哇?人家那是干干净净的上下铺!你这叫什么铺哇?还好意思跟人家相提并论!嘁!

        这个情人,的确如莫小娥在新东方所说的那样,的确是他们老家的人。只不过不是什么过去的同事,而是给她动过手术的外科医生。那年莫小娥阑尾炎开刀动手术,情人在手术台上提前见识了莫小娥美丽的裸体。住院期间,外科医生简直比白求恩医生还要负责任,对莫小娥那叫一个精益求精!莫小娥不可能不被感动,也不可能不被打动。发展成今天这种关系,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情人是个有家室的人,莫小娥只好委屈自己,做了一名地下工作者。实事求是地说,莫小娥的这段地下情,是没有多少功利色彩的,男欢女爱的成分还是相当大的。情人除了头顶上秃得稍微早了点,真还算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呢!在北京这样的大都市,情人这样的男人,也还是拿得出手的。

        莫小娥是个很聪明、也很理性的女子,她不会为了一个情人,心甘情愿地当什么无名英雄。即便他长得再好,那也不行!上天是眷顾她的,让她在网上逮住了一个不错的男人,幸运地结婚进了北京。

        情人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嘴上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远走高飞。他又不能离婚,他有什么理由不让她结婚呢?

        情人得到一个到北京进修的机会,两个曾经的恋人,没有理由不见个面。而见了面以后,两人同样没有理由不拥抱在一起。那么剩下的一切,不都又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吗?

        从这点看,莫小娥对过去的这个情人,还是有感情的。也是从这点上看,莫小娥对现在这个丈夫,是没有感情的,或者说是没有多少感情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置自己丈夫的脸面于不顾,甚至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同意情人到自己家里来寻欢作乐。

        那天晚上,莫小娥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她最后一次跑到楼下,去观察许兵家亮没亮灯的时候,是晚上十点整。许兵家漆黑一团,两口子显然没回来。她还不放心,又跑回家去,抄起电话,拨了许兵家的电话号码,肯定是没人接的。就是这样,她还不放心,又往许兵在连里的宿舍打了个电话。许兵果然在连里,她没事找事地问了问交水电费的事,其实她也知道,水电费都在丛容的工资里扣掉了。最后,她还假惺惺地劝许兵:“离家这么近,回家来睡多好呀,那儿比家里舒服呀?”许兵不冷不热地说:“我要有那个自由,就好了。”话刚说完,电话就挂了。

        万事俱备,只欠情人了。莫小娥拨通了情人的手机,只说了四个字:“行了,来吧。”早已等在附近的情人,猫一样悄无声息地上门了。

        第一个晚上,惊险而刺激。两个人因为惊险,而如火如荼;又因为刺激,而神魂颠倒。从来没有的舒服,从来没有的好,令两人在分别的时候,都恋恋不舍,难舍难分了。

        有第一个晚上的欲仙欲死,哪可能没有第二个晚上的乘胜追击呢?第二个晚上甚至比第一个晚上更好,因为这个晚上比前一个晚上放得更开,因而收获也就更大。最后莫小娥都搂着情人的脖子,久久不愿松开了。

        中国有许多神奇、睿智的老话,都是不能不听、不得不信的。比如事不过三这句老话,冉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饱含了多少血的教训,令多少人后悔终生、往事不堪冋首啊!

        但你也不得不承认,中国这些几乎是包罗万象的老话,有时候也会犯一些顾此失彼的错误。比如见利忘义这句老话,虽然正确,但却不免偏颇,不够全面。如果先哲们能将性也纳入其中,对后人即有见利忘义的提醒,也有见性忘义的警示。那样的话,聪明的女子莫小娥,可能就会有所警觉,有所收敛了,不至于后悔终生,弄到不堪回首的地步了。

        那天晚上,徐晓斌他们值夜班。他刚上机房就开始肚子痛,然后一趟一趟地往厕所跑。

        开始的时候,孟勇敢还跟他开玩笑,说你小子不会是不想值夜班,想下去睡大觉吧?哪想到,徐晓斌是愈拉愈勇,以至于最后蹲在厕所里都起不来了。孟勇敢跑到厕所一看,他脸都拉黄了,赶紧再叫上一个人,把他护送到了卫生队。

        值班医生一看,就说他是急性肠炎,又问他晚上吃什么了。徐晓斌都拉得没力气说话了,孟勇敢只好代他回答:“也没吃什么呀,就是在食堂吃的饭。”徐晓斌有气无力地提醒他:“烧鸡。”孟勇敢这才想起来,老乡下午给了他一只德州扒鸡,他俩一人一罐青岛啤酒,把那只德州扒鸡一分为二了。

        医生说:“没错,就是它了!肯定是那只烧鸡的问题。”孟勇敢说:“不会吧,我也吃了呀,而且也不比他吃得少,怎么我没事呢?”

        医生说:“人和人不一样。有的人肠胃好,吃石头都能消化;有的人肠胃就不好,喝口凉水都能拉肚子。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要不怎么叫因人而异呢。”

        徐晓斌捂着肚子,抬起头来,特意白了他一眼。孟勇敢笑了,说:“现在你用白眼挖我了,你忘了你跟我抢着吃的时候了?你都拉成这样了,还这么不善良。”

        医生说:“要不输点液吧,补充点液体,补补水,这样好得快点。”徐晓斌不想输液,说回去多喝点水,自己补就行了。孟勇敢却坚持让他输,说:“你还是输上吧,早点好吧,免得我让你们两口子赖上。”

        医生在一旁笑了,帮忙说:“对,许连长要是找起你麻烦来,有你受的。”

        徐晓斌为了保护孟勇敢,只好输上了液。孟勇敢掏出手机来,徐晓斌问他给谁打电话,孟勇敢说:“当然是给你那操蛋的老婆打了。让她来伺候你,考验她的时候到了!”

        不一会儿,许兵就跑来了,本来还挺着急的,一听徐晓斌就是拉肚子拉得有点厉害,她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开口就训:“拉个肚子,至于输液嘛!”

        徐晓斌气得不吭声,孟勇敢只好替他解释:“是医生让输的,这是医嘱,我们也得听医生的。”

        许兵扭头又训他:“你不是值班吗,怎么还不走?”孟勇敢有点不高兴,说:“我这不是在等你吗?我好给你交班呀!”许兵说:“拉肚子死不了人,你不必这么大惊小怪!还交班,有什么可交的?你快走吧,快值你的班去吧!”

        孟勇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故作悲壮地跟徐晓斌告别:“你多保重吧,我走了!”

        孟勇敢出了输液室,见医生正在门外偷着乐。孟勇敢小声地说:“你看看,这是老婆吗?这简直就是老虎,母老虎!”

        徐晓斌输完液,已经十一点多了。两口子出了卫生队的门,徐晓斌站在那儿不动了。

        左边是家里,右边是连里,徐晓斌站在那儿有点犹豫了。他当然想往左边走,回到自己温暖的家里。但他又不好直说,怕连长再批评他小病大养。

        没想到连长这次倒挺通情达理的,在他身后说:“这么晚了,回家去吧。”于是,两口子一起向左转,回家去了。这下莫小娥倒霉了,即将遭受灭顶之灾了!

        两口子轻手轻脚地进了单元门,因为大部分人家都睡了,这楼隔音效果又差,很容易吵醒别人。两口子都是讲究公德之人,于是,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家。

        徐晓斌简单地洗了洗,就上床躺下了。许兵一回到家里,又有点老婆的样了,她说要给徐晓斌熬点粥喝,说他都拉成那样了,肚子早拉空了。徐晓斌其实并不饿,但他因为很享受这种无微不至的关照,也就由她去了。

        徐晓斌刚打开电视机,房顶上突然起了风云。自从丛容结婚搬了进来,也不知他买的是什么伪劣的破床,上边一搞活动,下边就闹动静。两口子开始还捂着嘴笑,但笑了几次,许兵就笑烦了,不愿再笑了。她要给人家丛容去提个醒,让他注意点,要不干脆就换张床,徐晓斌不让她找人家,说你一个女的,找人家一个男的说这种事,不合适嘛!许兵让他去说,他嘴上答应了,可行动一直不落实。人家楼上新婚蜜月一过,也就没那个劲头了,也不那么积极了,频率少了,动静也小了,楼下这两口子好像也有点习惯了。

        头顶上的动静又出现了,而且好像又恢复到从前的蜜月期。徐晓斌笑了笑,心想,喝酒了吧?吃药了吧?还挺能干!

        徐晓斌继续调他的台,调着调着,他突然停下不调了。他抬起头来,盯着天花板发呆。因为他想起来了,指导员丛容不在家,上南京学高科技去了。

        许兵恰巧这时甩着湿手进来了,见徐晓斌这个样子,有点莫名其妙。继而,她也听见了那熟悉的动静,一下愣住了。

        许兵可不像徐晓斌,反应那么迟钝。她又没拉肚子,又没输液,她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而且一点也没耽搁,马上就火冒三丈了。

        “奶奶的,太不要脸了!太明目张胆了!太欺负人了!”许兵一迭声地骂着,转身就要往外冲。

        徐晓斌一个卨从床七蹦了下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火冒三丈的老婆,完全不像是刚输完液的病人。

        徐晓斌也是一迭声地劝着:“老婆老婆,你冷静点!冷静点,冷静点!你不是经常教育别人吗?遇事千万要冷静,要三思而行,不要莽撞硬干!你坐下来,你坐下。冷静下来,咱再想办法。”

        徐晓斌将许兵按在床上,搂着她,不让她乱动。两口子就那么坐到了床上,一边想冷静下来,一边不得不听着头顶上越来越猛烈的动静。许兵又听不下去了,又开始挣扎,又要行动了。徐晓斌使出吃奶的劲来,才又把她制住。

        头顶上的动静突然一下子停止了,楼下这两口子像刚刚做完剧烈的运动,累得一下子没了力气。再加上徐晓斌大概是用力过猛,两口子一起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好半天,许兵才挣扎地坐了起来。她拢了拢自己凌乱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不行!不给她点厉害的,她还真把我们当病猫了。”徐晓斌也坐了起来,问她:“你打算怎么办?”许兵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什么怎么办?我要跟她拼了!”徐晓斌笑了,说:“你干吗要跟她拼了呢?你值当这么凶猛吗?你要知道,你是正义的,她是非正义的;你是在明处,她是在暗处;你是天时地利人和,她是势单力薄不得人心。你怎么收拾她不行?怎么偏要跟她拼命呢?她巴不得你跟她拼呢,她是伤你轻了够本,伤你重了还赚了呢。”

        许兵问他:“你这个乌鸦嘴,你怎么就知道我打不过她呢!”

        徐晓斌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一个上尉连长,跟人家一个还没随军的家属动起手来,你说你俩谁的损失大?谁更吃亏些?”

        许兵说:“那依着你,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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