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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口的风采

        沈阳公事完了,我决定经大连渡海烟台而后返回。这样,既可以领略一翻沈大高速公路的丰采和海,又可以去辽东湾畔新兴的工业城市营口,拜访一位我很崇敬的老首长。

        沈阳动身的时候,正是秋雨绵绵,城市沉浸在一派迷漾之中。由于这条路是全封闭,不仅上下行道严格分开,快慢车也各有其轨,司机尽可以放胆加速。有人告知,沈阳、大连这两个相距400余公里的城市,高速公路通车后,只需四个小时便可互达,要比铁路普通快车缩短行车时间三个小时。营口地处沈大之中,我们按时抵达。车停了,轻盈地高速快感亦然飘渺在脑际,面前呈现的,却是营口的高大楼房和整洁街道,间或出现高耸的吊车和杂乱堆砌的建筑材料,使人感到营口在发展。

        出了营口汽车站,才冷丁地感到由于不知道那位首长的地址而茫然。好在他在营口还算小有名气,曾经任过地委书记、市委书记,听说以后不是去人大便是去了政协,估计到这两个单位寻踪,恐不会失望。几经打探,原来他是在市政协主席位子上退下来的。有人说,老同志的规律都是这样:或人大,或政协,最后离开岗位。真正成为规律也不错,也算提供了适应过程。承蒙营口市政协同志的盛情,派车把我们送到这位老领导的住宅。这是一片新兴的平房住宅区,但还保持着浓浓的田园风光。听说有客人,老首长忙从室内出。大约相隔的年代过久了,我们对面站立有时,他才伸出手,一边紧握,一边说:"你......你怎么也老成这个样子了?"

        "一忽儿就三十多年,能不老?"我说。

        "细瞅瞅,模样还没大变。"他拉着我的手朝屋里走去。"是三十多年不见了。分别的时候,我记得你很标致,小伙子。"坐下之后,他又说:"听说你也坎坎坷坷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很平静。"

        许多往事都忘却了,也有些往事总忘不了。这位首长的往事就是这样。这是一位作风很正派的人,刚解放便做了县长,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县委第一书记,我是小报的编辑兼记者,接触的时间比较多,谈起来也算融洽。他很坦诚,性情开朗,说话直来直去,从不隐讳观点。我们相处的那段日子,举国上下、一片狂热:亩产三万斤的小表、亩产六万斤的水稻、亩产二十万斤的山芋,山荒里堆上煤一夜便炼出几万吨钢,一天办起几万工厂......如此"振奋"的消息,天天见于报端;人们的思想总处在"落后"状态。一天深夜,我拿着两条消息去请示他,一条是新华社电讯:亩产水稻六万多斤;一条是本地消息:一亩山芋单产二十一万斤。我问他"可不可以见报?"他,很沉默,坐在一条藤椅上,思索许久,站起来。"你猜我的身个有多高?"我莫名奇妙地说"一米八吧!"他说:"还多一点。我这身个不箅小,我的体型也不算瘦,体重是七十六公斤。用我的身个在一亩田上--再具体点说,在六百六十平方米的地方--排列,至多站一千人。一千人是七万六千公斤,距十万公斤还差许多;亩产六万多斤水稻,就是说每平方米产水稻一百斤,按照斤粮二斤草算,又是二百斤。一平方米土地负荷酴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他正迈着有力的脚步走向茫茫的遥远

        他烈火焰焰戈壁滩

        漫道雄关亦多情

        从东海之滨去西北边陲的新疆,心中油然产生了莫名的怅然:漫漫四千公里、七八十小时的行程,首先在脑海中烙下"能不能一路平安"的疑团;查查这条道上的河岭城关,猛然又忆起那令人皱眉的久远诗句,心怅然地"噗嗵"起来--千余公里的河西走廊,据说是不长可食之物的;茫茫戈壁,更是地上无草,天上无鸟。"春风不渡t]关"呀,"西出阳关无故人"呀!该是一条多么险阻艰难之道呀......当我历经七十多个小时的行程,疲惫不堪地走出乌鲁木齐车站时,我仿佛又觉得这一次甜美地享受并不该结束,还有点留恋那个"轰隆隆,摇摇晃晃"的生活。

        路是漫长的,但却奇丽!豫陕之中,深谷峻岭的丰收秋禾,坡坡沟沟的成熟鲜果,都令人神往;再过去,路更奇丽......我们是经过Y30多个小时的行程于午夜越过祁连山的乌鞘岭进入河西走廊的。诱醒我们看一眼,乌鞘岭这个奇险的岭道小站,却是奇冷的气候。四个小时前我在兰州车站月台的暮色苍茫中漫步时,穿着短衫还要轻摇纸扇,而车进乌鞘岭,竟冷得发抖。我趁着欠身关窗的时候,看见这个很普通的小站;而目光再移动一下,竟神不由已地叫起来:"雪!雪!"一层茫茫白雪,正压着起伏的山峦。乌鞘岭是河西走廊的东端。这条走廊西至玉门关外的疏朝河口,车行了足足16个小时,荒漠无垠,黄沙弥漫,荒凉的沟坡边几柬红柳,也萎枯得没精打彩。这里包括人在内的动物足迹已是所见无几了。大约是环境的影响,人们的精神也困倦起来。在夕阳的余晖中,车到嘉峪关。这座万里长城的尾城,焕发了人们的精神,沉闷的车厢有了生息:"关--嘉峪关!"

        我顺着车行方向向右望,在城池的北边沿,鼎立着三座翘檐高角、宛如方塔的楼阁,晚霞覆盖,隐隐可见旌旗标杆和曲曲围墙--从东方山海关起首的万里长城,到此见尾了,横越中华北疆的巨龙,以她雄伟之体,展现了民族之魂,成为世界奇迹之一。月前,我站在渤海之滨的山海关老龙头上,望着巨龙扎入海底的雄姿还在遐想"她的尾--";而今,身在她的尾上,我自然遐想起"她的头--"!有人告诉我,长城的尾不是嘉峪关,而是继续西去,至少延长到玉门。"只是,长城至此已不是石砌,而是土垒,岁月使她的尾端失去了风采!"

        玉门一过,便进入茫茫戈壁滩了。戈壁犹如沧海。连那萎枯得没精打彩的红柳也不见了,除了跑在习条大动脉上的列车和它所运载的乘客,这里绝了生机,连供生息的水也不见了。灰蒙蒙的砂砾,因风而变幻着的砂砾沟、岭,到处闪烁着怕人的银光。我怀念起绿水、青山和那花木鱼鸟起来,一切都隔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在柳园车站,许多人下车转去敦煌,要去观赏那著名世界的石窟壁画。我在"去与不去"间犹豫,竟发现两只说不清名字的鸟:圆圆的身子长长的尾巴,大大地两翅,灰白相杂的扁脑袋;它们勇敢地在月台上的人群中拣食着人们扔下的残食、果皮。没有人欺侮它们。我的心猛然热了:它们也是生命,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具备这种勇敢!我走回车厢,拿出家人精心备办的食品包,把一件件食品扔向它们。列车开动了,我早把敦煌瑰宝丢到九宵云外去了。心里依然翻腾着一个固执的念头:但愿我的点点食物,能为这对鸟夫妇的生存增添一点微弱的源泉。听这条路线上的常客说,戈壁滩上能够有鸟,全靠乘客的施舍。我总在思索这句话。后来我沿着南疆线从乌鲁木齐去塔里木盆地时,在巴伦台和和静之间,列车在天山岭上的雪地里行走约二小时。那是一片终年积雪的地方,我竟在雪层中发现了一只兔子,我还是毫不吝啬地扔给它一只面包。那只野兔毫无畏惧,并且挺起胸脯,直望着远去的列车。

        我的思绪在动摇着,变更着;我发现旅行在这条漫长、荒凉的铁路线上的人们,情感都在变更着,变更得分外和善火道行

        盛夏酷署,为了观光中国丝绸之路第二届(1991年)葡萄节,我从乌鲁木齐匆匆忙忙赶往吐鲁番。动身的时候,朋友们再三劝告,"务必作好防暑准备。"说:"那里是火焰山区,热得很!"戈壁滩的炎热,我已经领教过了,吐鲁番能够热到何许程度?虽尚未经历,但我还是想:明友们大约是受了行者悟空和铁扇公主那段瓜葛的影响,谈虎色变吧。

        乌鲁木齐去吐鲁番,汽车行程为187公里,一半在天山腹地,一半在戈壁滩上;戈壁滩那一半行程的一半,几乎全贴着火焰山脉行走。查明这一段行程的时候,我还庆幸地想:不就是四、五十公里么,正可以领略一下火道风情!

        行于天山腹部,清风穿窗,空气凉爽,一条清溪随山而转,时儿水面宽敞,流泛清波;时儿曲湾小径,雪浪层层;时儿仰眺山巅,尚见皑皑白雪。车在达坂城小停,受着一支歌曲的引诱,同伴们想去看一看"辫子长,两只眼睛多漂亮"的维吾尔族姑娘,不得不添了长衫才走出车厢。因此,我对戈壁火道,便自然冷漠地一笑。

        午后2时,我们从著名的天山风口进入戈壁滩。依照时差,恰是正午2时,阳光显得分外明亮,无垠的岩砾,象水面鳞波一般,闪肉发光;那脉伊人的爽气消失了,吹入车窗的风先是热,渐渐地灸人。同伴们声哗乱了,卸装了,临窗的人开始用草帽、纸扇和色巾挡遮阳光。我顺着窗洞朝着车行的左方眺望,隐约发现一条并不耸高的山脉,灰蒙的山体,呈现片片、段段地火焰红。我心跳了:"火焰山!"我身边的一位老军人.说:"那是火焰山!"大约他是"老火焰山"了,接着,他慢条斯理地叙说着火烙山的雄威,说"那里的气温一般的时候在47℃以上,最高纪录曾达82.3℃。"他笑了:"82.3℃是少见的,60℃以上的时候很通常;把鸡蛋埋在砂层中,很快便可以煮熟,我是试验过的。有一年,领着战士在火焰山下架设电线,热得战士直哭,有的人把头插进挖好的电线杆坑洞中,还是不行。"他用手轻抚了一下车窗的玻璃,说:"在阳光下,把玻璃平放,让太阳晒晒,打上鸡蛋可以煎熟!"他说得认乎其真。我下意识地摸摸车窗玻璃,果然炙手。我有点心慌了一一15点30分,我们到达吐鲁番。一股从未领略过的热流,使我倾刻感到神志昏沉;出车厢扶一下铁栏,灸手;立在墙边摸摸壁砖,灸手;不小心贴在电线杆上,便一溜涨红;目光所及也是一股股火苗,仿佛置身于蒸腾的热流之中!

        我们是来吐鲁番欣赏葡萄的!大概正是这种信念的鼓舞,才产生了抗热的特殊决心。觅到住处之后,便不顾火燎,匆匆租车去了葡萄沟。

        葡萄沟在吐鲁番市北郊,大约5公里。车过处,灰蒙蒙的砂砾不见了,代之而现的是高高下下的黄土坡,是一片片碧绿绿的葡萄园和一条条出没于园中的流溪。唯独那股蒸人的浊浪却有增无减。我们乘租的是一辆微型敞棚小车,人造革的座椅尤如火盆,厢侧的铁栏尤如火柱;就连头顶上那幅遮荫的花布,也好象是在熊熊地燃烧着。坐不得,扶不得,立不得,说是闯进了一段火阵,似乎并不夸张。

        火焰山,当地人叫它克孜勒塔格。解释一下,就叫红山、火洲。怎么形成的,已是悠久的传说了。令人能听得懂的,大约只是这样一个理由:这里是吐鲁番盆地的边沿,红色的砂岩,砂岩砾和泥岩形成一条大约100公里长,10公里宽的褶皱带,由于无法植被,炎热的夏季在阳光长时间(夏季日照时间约17个小时)照射下,山体热浪滚滚,烟云蒸腾缭绕,恰似烈焰燃烧,自然令人有火盆之感。更加上诗文的渲染,"火山"、。火韩洲"之名便令人皱眉了。

        就像旱鸭子耐不得水一样,我们经受不了热的袭击,征得司机的同意,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拿出毛巾,去匆匆洗面。啊那股天山上流下来的清泉,虽然冰冷浸骨,我们却简直象饮了清凉剂,顿时脑清气顺,眼也不昏花了;捧起来吞了两口,连是否有毒也顾不得竟入了肚;再挺胸舒气,舒服极了!索性把毛巾浸透,少许挤了一下,便蒙在头上。可是,当我们再驱车行进时,不到5分钟,那浸透了的毛巾竞干得扎手,我们重又恢复了坐不得、扶不得、立不得的旅途。原本打算葡萄沟出来,赶去火焰山脚,去亲历一下砂土煮鸡蛋的情趣,顺便也作一次沙疗(据介绍,那是一种治疗各类关节炎最有效的方法)。然而,我们的勇气却再也鼓不起来了,坐在荫凉的葡萄架下,久久、久久地不敢抬身。。至此,我方才感到吴承恩编的孙行者不畏千难万险去借芭蕉扇,并非完全凭空杜撰。从葡萄沟回到吐鲁番市内,我就为能否在这里耐得多日发愁。奇妙的是:日落了,那派蒸人的热浪也逐渐消失了。漫步街头,吐鲁番之夜,竟似习习秋风,清凉宜人。入夜,却又睡了一个甜美的觉。温差如此之大,虽热而不闷,却又是吐鲁番一大奇处!

        吐鲁番是个醉人的地方;吐鲁番的葡萄更令人陶醉!

        我有幸在中国丝绸之路第二届(1991年)吐鲁番葡萄节前夕来到这里,那派醉人的景象,使我忘却了这火焰山区50℃以上的高温,行李一放,便匆匆走出宾馆,钻进街巷中的葡萄架下,从一条绿荫走向另一条绿荫:巷洞般的葡萄架,碧绿成棚、浓荫爽爽,垂于架下成熟了的葡萄,一串串碧绿如网;状似马奶子的颗颗籽籽,个个透明锃亮,似晨露欲滴;那散发着阵阵热流的空气,也充满着诱人的甘甜......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我赶上一个丰收的季节。

        吐鲁番是我国丝绸古道上的一颗璀灿的明珠。她的名字,源出于突厥语,意为富庶丰饶的地方。城市不大,只相当于内地一个县城,不过,她盛产葡萄,被称为世界葡萄王国的冠军。这里并没有城垣,几栋高大的楼厦,看形体,也是近年的建筑,但街巷纵横笔直。壮为奇观的,是全城主要街巷多长,两侧行人道上碧绿成荫的葡萄架便多长,你几乎可以在绿荫中走遍全城那天傍晚,我还爬上了我们暂住的宴舞楼五层楼顶,迎着晚霞,俯览市容,但见街道两侧,宛如一幅幅巨大的绿色地毯,随街伸展、随巷纵横,绿而柔,犹如波,碧绿把这座戈壁滩上、火焰山下的名城妆点得奇特而又妖娆,成了名副其实的葡萄城!

        葡萄沟,是吐鲁番葡萄的集中产地,依沟而广植葡萄,因葡萄而沟名大震。来吐鲁番的人,几乎无人不到葡萄沟!尽管那天气温已经超过了50℃,我还是匆匆前往。

        车出吐鲁番匆匆北行,便见道路两旁一座座葡萄园连成一片片绿林,间或有零散房舍和一座座高过房顶、四壁密开透风孔的葡萄荫于房。我被荫于房诱惑了,走进去,方知是土坯所建,四壁坯之间,留有间隔,颇似孩子们玩的蝈蝈笼,房内设木柱挂架,架上垂着串串葡萄。车到葡萄沟却又是一番风光葡萄沟在火山峡谷中,那是一条不太深的切蚀沟。

        条清澈的溪水由北向南翻腾而来,浪花层叠,水声哗哗。从沟底望去,便是层层叠叠的葡萄园,依坡临水,碧绿遮天。由于有什么"首长"驾临,我们只好焦急地在沟外空地上,顶着烈日和国内外成群的游客等待了两个多小时,方才进得园去。坐在荫凉的葡萄架下,购得大盘新摘的葡萄,喘息着,品嚼着,心情平静之后,才真真地领略了马奶子葡萄的皮薄、肉软、汁多、味甘美的特色!

        吐鲁番葡萄节今年是第二届,开得隆重而有特色:大街上扎满着巨大葡萄、哈密瓜模型,几条主要街道分别以文化、商品、水果、小吃等划分了专业区域;在市中心体育场举行完大型歌舞开幕式后,使是彩车领队,唢呐、那格拉鼓组成的乐队相随,再后又是展现2千年前丝绸之路形状的长长的骆驼队,骆驼上端坐着持汉站节出使西域的"张骞",还有身着古装的长安、阿拉伯客商等人群,顺着长街漫行。据当地报纸介绍,葡萄节开幕的第一天,也就是8月20日,到吐鲁番来的宾客超过了这个城市的总人口,其中外宾便是1850多人;人群驼队,五颜六色,欢声笑语,压街冲巷,直到次日凌晨。葡萄节连续六天,以葡萄为纽带,还要开展多种经济贸易和文化交流,如此众多的宾朋、如此巨大的场面、如此夜以继日的狂欢,我真担心那倾街倾巷、低垂而成熟了的葡萄--那毕竟是一串串甘甜诱人的鲜美果品呀!然而,当我们怀着杞人忧天之心,从一条葡萄架再走入另一条葡萄架窥视时,竟然发现一串无损,甚至一粒无损。同行的一位新闻界朋友说:"在这里,葡萄已不再单单是一种食品,而是一种天然的艺术珍品,是戈壁滩上一串串无价的瑰宝,谁忍心去损害她呢!"我豁然敞开了茅塞:是啊!难道万里迢迢来到这座边疆名城,就是为了吃一串葡萄吗?而好客的吐鲁番人,谁不为能够奉献出如此完美、诱人的珍品而自豪呢?

        在新疆塔里木盆地边沿城市库尔勒,我常常被一种奇特交通工具--地板车所诱惑.当你漫步在街头巷尾,便会从迎面或身后传来几声清脆的铃响,抬眼望去,便是往往返返的地板车。这种车,并没有车厢,只有一张比床宽大的木板架在两只胶轮之上,两根木棒伸出木板前后;一头毛驴架在木棒之中,毛驴头顶扎一只花布彩球。行动颇有点跳跃性,清脆的铃响大约是因跳跃而震发出的。驾驭地板车的,多是头戴方花帽的维吾尔族老乡。尤为奇妙地是,在这种似床似板的车上,无论有无顾客光顾,总是坐着驾驭者的小巴郎子(小男孩)或者古斯巴郎(女娃娃);有的车上,小巴郎子、古斯巴郎俱全。他们叽喳斗闹,旁若无人。我总爱偷偷地随在车后,欣赏那阵阵并不润通的笑闹。

        库尔勒地处南北疆咽喉,本来是个很荒凉的城市。虽然是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首府,据说,5年前却还没有一座五层以上的楼房,城市人口百分之八十为维吾尔族;工业、商贾也很萧条,大街上很少见到机动车辆。地板车,便充当了交通工具的"主力军"。当然,今天的地板车业经不是那么"风流"了,因为今天的库尔勒也远非5年前的旧貌:自从塔里木盆地查明储有相当于5个大庆那么多的石油,这座城市便出现了一个震撼戈壁滩的机构:"塔里木石油勘探开发指挥部"!从此数以万计的石油大军从祖国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荒凉的边城复苏了,她以每年基本建设任务207Y平方米的巨大步伐,朝着现代化城市迈进,交通工具自然也随之现代化了;我留神了一下,除了这种奇特的地板车之外,内地城市可见的现代最新型的车辆,这里几乎全有,相形之下,地板车只能成为这个城市中的点缀。但是,却点缀得令人神迷!

        那一天,我情不自禁地竟觅了一辆地板车,去无目的的逛大街。地板车在颠簸中,与迎面而来或擦身越过的豪华轿车辉映,构成了一幅奇丽的画面,从宽街走进小巷,从河畔走进绿林。那位大约40岁上下、脸膛又宽又红黑的维族驾车老乡,以迟疑的目光不断回首,后来竟发出了听它不懂但却会意了的"质问"。我用表演动作和尽可能慢吐的语言告诉他,是想领略坐地板车的"味道"和饱览一下这座城市的风貌。他高兴得频频点头,不时地打出清脆的响鞭,并且连连喊出"亚尔达西,马的来!"--后来我才探明,那是叫"同志,坐好!"也许他感到了我的行为离奇、可笑,在地板车的飞奔中,他用极生硬地"汉维拼"语言与我频频对话。我却仍然难润其妙。仿佛他是在询问我"口内"的风士和人情;当他发现我总是瞠目困惑时,竟连连喊出"奶共空包代"--那是问我到这里来"几天了?"我却作着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

        虽然语言不通,成了我们交流感情的障碍;但,享受地板车的乐趣却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个大约5岁的小巴郎子,深深的眼窝,大大的眼睛,宽宽的额头,戴一顶紫红色半旧的方块帽--维族老乡,即使在酷暑,亦然戴帽;成年男人们还戴毡帽,堪称一奇--我问驾车老乡"几个巴郎子?"

        "四个。"他答。

        "还有古斯巴郎?"

        "三个!"他答着,回首望望我,诡谲地一笑。大约是感到了自己的生儿育女与基本国策有悖,他颇有点面赧地摇摇头。我也为他的多子多女而忧心地轻轻叹息--计划生育政策,大约是对于偏远、少数民族有所放宽。不过,象这位驾车者如此之"宽",恐亦不允。在库尔勒的街头巷尾,总可以看到成群的小巴郎子和古斯巴郎。日前,我们到一位叫肉孜什么的维族老乡家中作客,她只有41岁,还是一位小学民办教师,竟也是儿女5位。她在小院子中摘葡萄、香梨招待我们时,进来的邻里中,小巴郎子、古斯巴郎大大超过了他们的父母辈。库尔勒人很好客,无论是在维族村,还是进维族老乡开办的店铺,对于我们这些远道来客他们总是热情备至。那位叫肉孜的小学教师听说我们想入户采风,竟一定激请我们坐到她宽大的炕上,拿奶茶、摘鲜果;她的5个儿女竞还换上了新衣服出来迎接;一位邻居还送来了新出灶的馕(一种特制的面饼),要我们品尝。就连那位驾车带我们观光半日的老乡,当我"周游"完了,付给他预先商定的车资时,他竟再三谢辞。以至,在我们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真想坐着他的地板车穿越茫茫戈壁滩!

        新疆谈吃,总是离不开牛羊,还有马奶。我无意恭维,但也绝不敢贬低。我只觉得十分别致、有趣。

        到乌鲁木齐的当天晚上,朋友盛情地说:"用新疆风味,为阁下接风。"我还疑为是烤羊肉,我可有点偏见,很怕那个膻辣味。但主菜上来,竟是大大的盆中盛着大块大块的羊肉,肉色粉红、汁呈银白还露出骨尖,我挺了一下脖子,还是领受了盛情。啊!味美极了:异香扑鼻,鲜嫩烂熟,除了爽口的孜然味而外,我担心的膻辣味竟丝毫不觉,香而不腻,烂又舒口,美极了。惹得我们手抓筷夹,频频"出击",主人不得不再重一份!吃得油手油口,才想问品名,朋友告知叫"手抓肉"我们为这个名称哑然笑了:原来吃时由于味佳,忘形地动了手。既叫"手抓肉",方才感到"动手"并不失大雅,故笑。

        手抓肉的享受,使我改变了意想中的偏见,对新疆种种风味,都起了跃跃欲试之念:在乌鲁木齐的小吃一条街上,我购了一客羊肉抖洋葱的烤包子;在库尔勃的僻巷,我去吃一盘用羊肉汤煨透了的抓饭;在天池游览区,我排着长队等一片胡饼烤馕;在白杨沟风景区,为一客"拉条子"(一团面拉成绒毛线一样的面条)我几乎误了旅游车;在吐鲁番,我追着两个提大肚子壶的小巴郎子(小男孩)走了半条街,才喝一杯马奶酥......

        口福是如愿以偿了,但洋相也出ttF少。就说在吐鲁番喝马奶酥吧,由于语言不润,只好一角一角地给小巴郎子添纸币作为询问价格,弄得市场管理员还疑为我在骗孩子。好容易达成交易了,杯子一沾口,乖乖,那个酸涩噪道几乎令我连腹腔中的储存都喷了出来那一天,正是中国丝绸之路第二届吐鲁番葡萄节开幕,人群拥挤、众目睽睽,我只好挺着脖子吞了下去;但却偷偷地下了"再不光顾"的决心。吃抓饭的丑态也"极别致":那一天,库尔勒晴明、炎热,抓饭一上桌,香气扑上脸,再看看被羊肉汤浸透的米粒堆上嫩黄的胡萝卜丁,碧绿的葡萄于,早已耐不住了。既是抓饭,就抓吧:五指伸去,擒来人结罘,手被烫了,唇被烫了,满把满嘴全是米粒,还未品出味道。一位维族老客试范般的告知,要用三个指头在盘边将米捏成小团,而后填人口中。我试了试,还是不行。干脆要来筷子,扒进肚里。也是在库尔勒,我坐在树下吃杏脯,味很美。吃杏自然吐核,于是,将吃剩下的核一枚一枚扔在地上,惹得几个小巴郎子跑过来哄抢。原来这里的杏核远远超过杏肉之美味,当地人多半是因食杏核才不得不买肉!

        中国的食谱分若干大系,洋洋大观,历史悠久。但多是津津乐道上高宴、人华堂的所谓名品,可就是对于各地的风味小吃少见经传。这大约是因为属于"小"字辈吧,小者难人大雅之堂。呜呼,殊不知正是繁若星辰的各地风味小吃,才形成我们伟大民族的丰富多采生活和多姿多态的风俗习惯。君不见有多少地方和民族以吃的习俗作为民族交往和民族团结的纽带!据说,到维吾尔族同胞家中作客,他们总是尊敬地首先献上马奶子茶。喝--是好朋友,不喝--几乎会闹翻脸。还有我们上面说的手抓肉,原来不叫手抓肉。那是专为待客烹调的,每当维吾尔族老乡高朋满座,他们便宰羊,宾主围成团团,将刚宰的羊切成大块,投入沸腾的汤锅里,肉变色即取出,各自用刀削食,吃到有血水渗出,再将肉块人锅煮,直至客人饭饱酒足,油手油面,才乐不可支的起来。试想,那种围成一团,举刀共食一块鲜嫩肥羊的情形,该是多么和合和欢快呀可惜,这种边煮边食、边食边乐的场景在汉族人参加的宴会上不多见了,代之而起的是把大块大块肉切成小块,焖得烂熟,:盛到餐桌上,不用刀而是手、筷食用。因而,那"手把肉"的名字也演变为"手抓肉"了。

        我们盼望着能够有高明的食客兼大笔,写出各地精美的: "小吃大观",或必会成为不朽之作。买刀风波若不是朋友和孩子们叮嘱,我是不会在新疆买刀的。在

        新疆买刀的另一个原因,似乎也受着"气候"的影响,新疆人几乎无人不佩刀;而"口里"进疆的人又几乎无人不买刀。街头巷尾、宾馆、餐厅,人人在谈论刀、玩味刀,不与刀接触,仿佛就象大清朝男人不留辫子一般地令人注目。

        我很怕刀。我固执地认定,刀枪之类,总不免包含着恐怖色彩,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但是,我还是三番五次出没于刀市。说真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带有"恐怖色彩"的家伙,还真有点几诱人呢。

        乌鲁木齐有好几处刀市,最庞大的,要簿是红山交易市场和车站商场。纵横几条街巷,弯弯曲曲,沿街两侧设满着刀.摊,方桌大小的活动货柜,有的平放,有的斜立,一半玻璃遮挡,一半露天排刀,成排排五颜六色的刀柄耀眼夺目,铜刀鞘金光闪闪,皮7鞘紫红相间;立在货架上似一串串铜铃,又象熟透了的辣椒耀眼夺目。货摊后,或立或坐着头戴方帽、眼窝深陷的维族老乡。挤在这个天地中的男女,不仅并无杀气,人人都象在欣赏工艺美术品!我和我的伙伴被这种"大潮"所卷,徘徊其间,煞有介事。开心之外,不想也弄得心绪烦躁,大动干火--

        我们是在"傍观"了几项成交之后才接触货主的。在一个大肚子维族小摊前,我指着一个铜鞘:钳着红绿"宝石"的刀子问价,那黑脸膛、大肚子操着维汉混合的快!"

        "八十快,太贵了!"我摇着头。"你说多少块?"他又问。

        "十八块还差不多。"我见人用二十元买过的刀,同这一样。

        大肚子脸一沉,说:"明年再来吧!"这也就完了。因为他们对不满意的顾客,总是用这种讽嘲的语言。但是,在我们转身的时候,他又说旬汉维混杂的话:"妈的,吾顺"

        我再回首,见他那副穷兵黩武的嘴脸,简直要发动一场"朝鲜战争!"我们这些只能在刀枪行当中附庸风雅的人,多半坚持"能忍自安",便想"避战"。谁知为我们带路的小伙子是个不能忍者,且又略润维语的,知道他骂我们了,转身还了一句:"吾顺妈的,明年就见不着你了!"

        有攻有反,战争爆发--原来那个大肚子说的"明年再来吧",是一句骂人"不知你明年死活"的话,"吾顺"是维语"放屁";小伙子还他的话,便是一句肯定地"明年你早死了"的话。大战既开,先是唇枪舌剑,后来互出刀子。我怕了,这里刀子如林,果真动起来,就不是恐怖而是要演出悲剧。我拉着小伙子开始主动撤退。大肚子还是紧逼不放:"买不起刀,问

        什么价!"他扬起那把铜鞘刀又说:"八十快,你买得起?""十八块你敢卖?你卖我买十把!"

        "卖!"大肚子睹气了。

        "买!"小伙子也不示弱......

        这也算"不打不成交"吧!可是看得清楚,后来有人想随我们的价格成交,却都没有成功。听老新疆说,刀市这样的风波不常见,许多个体刀主还是和气生财、公平交易。只有少数半是戈壁滩,一半是山道。戈壁总是茫茫荒芜,另一半山道,却很奇妙:路溪并行,曲曲弯弯,一路哗哗地水啸,一路盘旋着登山;一座峰顶丢在身后,又一座峰顶出现在面前;刚刚穿行

        戈壁还是不见寸草,转眼之间竞郁郁葱葱,浓荫蔽日。有人说在新疆最主贵的是水,而在新疆山区,却别是一番景况:水流遍了谷谷溪溪,我们的车子总是不时地跨过流溪上的拱桥,飞跃在喷卷雪浪之间。我在一个因拥挤而停车的小桥畔走到溪边,望望流水,清沏见底,插手水中,冰凉入骨。此刻,呼进肺腑的空气,竟也是爽凉甜沁的。车子继续上爬,直到望见了海拔5445米的博格达峰巅那皑皑白雪,却才明白那溪水源头还是一片"隆冬"

        天池在天山博格达峰的怀抱,当我跃出车厢,站在她身旁时,我竟怀疑起自己的神志和眼睛:群山围裹,峰峦叠翠,葱绿的山腰,雪压着山头,天池象一片碧蓝的玛瑙酣睡沉沉,映松映雪映骄阳,她呈现着极致的风流1."天池--你竟如此多娇"我贪婪地连脚步也抬不动了!

        天池是美丽的,更有着美丽的传说:有人说,她是玉皇大帝过天山时,将胸前一块碧玉丢失在这里了,万年千秋,碧澄无瑕;有人说,她是西王母巡游时,忘在这里的洗脚盆,所有的神人万物都不敢弄脏那盆洗脚水;还有人说,那是人间孝子丧母时流出的痛心泪,山川日月都不忍心吮吸它......我却如痴思索:她究竟算一片什么地方似乎所有美妙的言词,都无法形容她的多姿多态。

        在池畔,我沿着凸凸凹凹的石块漫步。身边,人群交织,红男绿女,欢歌伴着笑语,使这片该平静的天地,总无法平静。池面上,飞奔着几只着有妆饰的游船;山脚边两只小舟在划动;隐现在岸畔绿丛中的房舍,飘出渺渺炊烟。我激动的心情竞乱了:跳进游艇,荡舟池面吗?身在画航里,舟在水中行,自然别是一番情趣;但那幅雪峰--绿林--碧水合三而一的壮观美景,却势必失其完美;只在岸畔观山水吗?又怎么能领降那番池面荡舟的风情呢!我走进小小的码头,挤进购票的长队;然而,我又抽身从长队中出来;当我立在长队之外时,我又恫怅......

        天池畔,有一处宽大的停车场;停车场外,有一片起伏于山坡的草场;草场上有羊群,羊群中有骏马。骑上骏马兜一圈,一定会产生美妙的情趣。我和伙伴赶了去。途中,竞被几座蒙古包所诱而停步。

        蒙古包,是灰白帆布裹围的园壁,灰白毡毯蒙着的幔顶,大人大约都做事去了,洞锁,只有孩子在四周嘻戏。当我们认真打量这些小巴郎子(男孩)和古斯巴郎(女孩)的时侯,却发现了新奇,他们手里竞玩着价值数百元的游艺机!我的伙伴拿出摄影机为他们拍照,一个小巴郎子挺着肚皮傻笑,另两个古斯巴郎羞怯地搂着脖子,转身躲到蒙古包的背后去了。而后,还偷偷地偏过扎着红绸的小脑袋窥视。有一个会讲汉语的男孩跟我们搭讪,问我们"要不要雪莲?"我问他"是真是假?"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粗声地吐一个"真"字,我笑了。搭讪的结果,知道蒙古包里的人家,生活来源也多半摆摊设点,从来游天池的顾客身上赚取。天池,给这里的人们带来幸福!

        日偏西了,我才留留恋恋地登上返程车。

        旅行在戈壁滩上,最令人忧愁的莫过于水。进疆的人,多半身带水壶和沉甸甸的饮料。戈壁滩乏水,因缺水而形成"地不长草,天空无飞鸟"。我出发的那一天,家人便不顾累累负担而为我备足了旅途之水。

        在乌鲁木齐,水很丰富,不必担心。当我从乌鲁木齐沿着冬焰山去吐鲁番盆地时,心就悬了起来:那里,干旱、酷热都是掌世闻名的。据说,盆地中心还有一条高热带,它的绝对高温都在47℃以上,烈日下,光裸的地面烫得人不能立足;有资料表明,这里最高温度竞达82.3℃,年降雨量少得吓人,干旱风几乎长年不停......在这样的地方,水,几乎象血液一样金贵我真怕旱瘫在那里。

        汽车越过达坂城,出了风口,便是无际戈壁,粼光闪闪,热浪沸沸,空气一下子升腾了许多度,我悬着心,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到吐鲁番,我便花费了相当的精力,去找这里因缺水而造成不幸的史料。然而,我惊讶了--这个有5万平方公里的盆地,水的流量每年竟达10亿立方米以上。一本叫《吐鲁番》的书上有这样一段记载:这里"储藏着丰富的山泉水和山口潜一

        水,盆地外围的高山是盆地地下水的补给区,发源天山的河流一出山口进入戈壁砾石带,河水即大量渗入地下,成为盆地地下水的主要来源。"啊!这里原来不缺水水到那里去了呢?这本书告诉我们,"在火焰山以北的戈壁砾石地带,地下水埋藏深度为100--150米;随着坡降,潜水深度渐减,最是处只有20--30米,有不少地方溢出地面,形成自流泉......"我轻松地舒了一口气--我从吐鲁番市区去北郊葡萄沟那天,便在交错的葡萄架之间发现一条自北向南的河流,水宽约5米,深约2米,卷着波涛,呼啸奔腾;我几次走到水边去浸湿毛巾,水清见底,冰冷入骨。那一天,阳光下的葡萄沟,气温在50℃,若没有这一条清凉的河流,真不知该有多少游人被热憨?新疆的朋友告知,吐鲁番盆地火焰山北大凡聚居着人群的地方,都是在这样的河流边。据说,火焰山以南却没有这样的河流。

        我在吐鲁番的日子,正是中国丝绸之路第二届吐鲁番葡萄节。除了拥挤来大量的外籍和内地人外,还来了相当多的本地各族群众。我怀着深深的忧虑去访问来自无河流区的盆地人。我获得了更加奇妙的"信息"--

        一个五十年代中期迁居到托克逊县的江苏老乡听了我的询问,笑了。他说:"没有河流不怕,我们那里有无数的坎儿井。"

        "打井提水,也是解决缺水的办法。,我想起了盆地地下储藏了丰富的水源。

        "你以为坎儿井还是口内那深深的圆洞洞?"他摇摇头。

        "那是什么?"

        "是一种地下渠道工程。"他比划着说:"在地下开挖引水渠道,把地下潜流逐渐引出地面。坎儿井,实际便是一条暗渠。"

        "水会自动向上流?"他摇摇头,作了更为形象的描述:"坎儿井是盆地的产物。暗渠从戈壁的砾石层下潜水带开始挖,地表每20--30米打一口直井相连,一条坎儿、井的直井少则几十个,多则-300个,暗渠长2--3公里多至10余公里不等,潜水经暗渠中流出地面,再引入明渠,便可饮用和灌溉。"

        我仿佛听懂了,但又觉仅仅是一个概念。老乡看着我仍在迷惑,颇有点焦灼地说:"你亲自去看看吧,那里一眼望去,一行行整齐的直井口,如累累圆丘,又似座座坟莹;大地热气腾腾,井口凉风习习。有兴趣,还可以从井口下去,从渠中走走......"我被引诱了,盘算着去火焰山南走一遭。遗憾的是"

        同抱此念的游人太多了,吐鲁番交通部门无法满足,我也只好对那里的坎儿井"概念"而已。然而,我却此念不泯,总有一天要如愿的。我也盼望着地上坎儿井兴旺,把横流在地下的潜水多引出来,改变戈壁滩的面貌。

        1991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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