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东方长青接到了江水长的电话,说是考察回来了,东方长青打电话给汪远辉,安排了两台车,自己也开了一台车去接机场接他们。去得时间早了一些,东方长青就在机场检票口的外面等着,两个多小时后,江水长、洪林风和周以全才说笑着走了出来,老远见到他们,东方长青就迎了上去,首先握了江水长的手,说:“江书记辛苦。”江水长笑吟吟地握着东方长青地的手,说:“东方,这次你没有出去,是一种损失呀,我感觉到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呢。”洪林风也说:“这次出去,我的体会也很深呢,看来还是要出去呀,我们的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要长见识,不能做井底之蛙。”东方长青本来想要给领导们提包的,却发现已经有几年年轻人给提了,不由和佩服起周以全的细致来,看来这几个年轻人是全程跟着去考察了的,而且主要就是为领导服务,而自己当时竟然没有发现。
和洪林风,周以全握了手后,东方长青却没有发现林学敏,于是问道:“林市长呢,没有同机回来?”江水长就笑,说:“老林余兴未尽,飞到北京去了。”洪林风笑着说:“东方呀,林市长对文化产业发展的信心空前高涨呢,他说北京有一个朋友,在文化部工作,要去和朋友联系一下,再给你争取点政策来。”
东方长青笑着说:“真是太感谢领导的关心了,有领导的关心和指导,我就有信心把文化工作做好。”
周以全只是笑,说:“这次出去考察,缺了你,下次补上吧。”东方长青笑着说:“看你说的,领导亲自考察过了,我还考察什么?”
当下一帮人说说笑笑地分别上了车,回到市里,自然是东方长青作东,在东方大酒店里给大家接风,摆了两桌,一桌是领导,另一桌是司机和周以全派出去当服务员的年轻人。席间,免不了杯觞交错,说一些考察时的趣话。结账的时候,周以全却不要东方长青结,叫人提前就结好了。
回家的时候,周以全提着大包就上了东方长青的车,说是自己的车让司机送那些年轻人走了。东方长青就笑,说:“以全兄还真是体贴下属呀,车都让他们给开走了,自己反而搭别人的车。”周以全说:“民本思想嘛。”
东方长青就问:“直接送你回去吗?”周以全笑,说:“我回去做什么,回去看老头子的牛肉脸?不瞒老兄你,我也是家外有家的人,好几天没有看到我那个女人了,还是送我去那里吧。”
东方长青大笑,说:“以全兄爽快人呀,这事也让我知道,也不怕我嫉妒?”周以全做着鬼脸,说:“东方兄风流儒雅,总不至于没有一两个小情人吧。”东方长青突然想到了白雪,不由得脸一红,笑道:“我可没有老兄你那条件,不是有句话嘛,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花中寻家,四等男人下班回家,五等男人妻不在家,六等男人无妻无家。我顶多也就算个四等男人吧,下班回家,两点一线。”
周以全大笑起来,说:“东方兄是过谦了,能把这顺口溜背得溜熟,看着就不像四等男人,至少二等以上吧。”
到了城南的一个岔路口中,周以全就下了,说:“东方兄,我就不请你去了,这点秘密还是要留给自己的。”东方长青笑,说:“不用不用,老兄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不然,只怕要被人家骂成商人重利轻离别了。”周以全又是一阵大笑,随口接到:“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我走了,再见!”
看着周以全披着一身的阳光消失在拐弯处,东方长青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没有想到,周以全顺口就把那句商人重利轻离别接了下来,可见此人的才情其实并不差,只不过是纨绔作风使惯了,那嬉皮士的外表把内心包裹得密密实实而已。想着,轻轻地踩了一下油门,奥迪轻轻地吟唱着,无声地滑动了。
东方长青去了玫瑰新村。算算,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和白雪缠绵了,东方长青不由得对她牵肠挂肚起来。正走着,手机响了,掏出手机一看,却是周以全的号码,说:“东方兄,请你留意一下副驾座的底下,有个东西是给你的,望查收。”东方长青正要说什么,周以全已经把电话挂了。
东方长青一边开车一边伸过脖子去副驾座下看了一下,只看见一包什么东西用黑色的薄膜包得严严实实,不由得笑了笑,心想这个周以全还是蛮懂得潜规则的,这次考察东方长青没有去,因此回来就给带了一些礼品。东方长青一面笑着,一面就给白雪打电话,说:“雪,你在哪里?”白雪那头说:“我在家里,怎么了?”东方长青的声音就粘稠起来,说:“我想你了,正在过来的路上。”白雪那头就不做声了,好久才说:“我也想你了。”
在玫瑰新村泊好车后,东方长青越过身去,探到了副架座下,把那一包黑色薄膜包着的东西拿了起来,刚一打开,眼睛就像被一束强光一下子射花了,那是一捆百元钞票,红红的像包着一玫太阳。东方长青愣一下,立即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下,停车场里静悄悄的,远处,有一个清洁工正在忙碌地用铁夹检着地下的垃圾,东方长青粗略地看了一下,一共十沓,这是十万元,禁不住心跳起来,好久也不能控制住这种心里的慌乱。
手机又响起来了,是白雪打来的,说:“老公,还在哪里?”东方长青惊醒过来,却一时不知道要把这沓钱怎么办。想了好久,用薄膜重新包好,提着下了车,打开车后备厢,像扔一团无关紧要的垃圾一样,随手就把钱扔了进去。他觉得,越是随便,那钱也就会越安全。再说,他也不能拿着一大垛钞票去白雪那里呀。
白雪已经洗好澡在床上等着了。东方长青慢条斯理地洗着,奇怪的是,刚刚来的时候那种火烧火燎的急迫心情已经如烟吹散,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欲望。心不在焉地做了爱,从白雪的身上翻身下来,迎接他的,是白雪充满疑问的目光:“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有点累。”东方长青抱歉一笑,说。白雪就无比怜爱地依偎过来,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胸脯。“你工作太累了,今天好好休息吧,等你想要的时候,我再来给你,我先去弄饭。”
白雪穿着薄薄的睡衣起床了。东方长青一个人留在床上,眼前总是晃着那沓红色的钞票。周以全是一个深深懂得潜规则的人,这一次所谓的考察,其实不过是一种变相的投桃报李,所有的人都将在这次考察中得到好处,严格地说,他东方长青在周以全获得南方大剧院建设中,并没有能帮到他什么,这当然是因为自己官小的关系,而周以全对这个,当然是看得非常清楚的,却仍然给了他十万元。十万元,对于一个总投资三个亿的工程来说,不过是九牛之一毛,如果要和其他人得到的相比,也应该只是一点零头。可见周以全为人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一付纨绔子弟的样子,实在内心还是很聪明周到的。
躺了一会儿,东方长青就起了床,白雪见他提起了公文包,就有些不舍起来,说:“又要走了?”东方长青说:“还有事。”白雪见说有事,也不留他,恋恋不舍地送出了门。
东方长青一出门就去了银行,用自己的名字把那沓钱存了九万九千元,也不设置密码。存好钱后,就打周以全的电话,说:“以全兄,你现在哪里?”
周以全那头就笑,说:“明知故问。”
东方长青也笑,说:“别光顾着自己幸福呀,我现在没有去处,还是一起喝杯茶吧,你们山南海北地飞了一圈,想起来我还是挺冤,今天罚你请我喝茶。”周以全那头万分不想动的样子,说:“过几天吧,东方兄,你就不要打搅了我的幸福生活了。”
东方长青大笑,说:“你没有听说过,看着别人的幸福,就更能增添自己的寂寞?还是起来吧,来日方长呢,再说,这半天了,要做什么事都做完了。”
周以全那头也笑了起来,说:“行行,你先找地方,我马上来。”
东方长青就近找了一家茶馆,等了很久周以全才来,果然是一身慵懒,仿佛刚刚从女人身上滚下来一样。东方长青笑着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以全兄今天挨宰得不轻吧。”
周以全也笑,说:“小妖精,都快把我给磨成粉了。”
“以全兄无无拘无束,令人羡寞。”东方长青说。“我是没有这个福气了,只能守着自己的黄脸婆过日子。”
两个人开着玩笑,喝了一会儿茶。东方长青就把存折拿了出来,笑着说:“以全兄,你那个玩笑开大了,怎么把钱丢在车上了?幸亏我拾金不昧,我替你把钱存了,不过,手续费我还是要收一点的,总不能白打工不是?”
周以全的笑容就尴尬起来,说:“东方兄,你这是?”
东方长青已经把存折塞到他手了,说:“你是个粗心的人,这次丢在我车上还好,要是丢在路上,现在雷锋可就少了。”
周以全见东方长青态度坚决,只得接过存折,翻了一下,笑着说:“东方兄风格可嘉,只是这手续费也拿得太少,却让我这个失主心生惭愧了。”
东方长青大笑,说:“以全兄,这个手续费只是暂时的,以后还有机会嘛,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有时候,我还是在麻将桌上取,那样来得光荣。”说得周以全也笑了起来。
临别的时候,周以全真诚地说:“东方兄,不瞒你说,我也是江湖上人,官场商场两头都沾了一点,你是我最为敬佩的人,这钱我先拿着,如果有急用之处,还是你的。”
东方长青也无政府坦诚道:“以全兄对我的顾念,小弟感谢。说实话,我对钱这东西不太上心,夫妻俩两养一个孩子,还是过得去的。要说我有什么追求,大概就是这一颗积极用世的心了,兄如真想帮忙,以后只要在令尊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也就是我兄弟之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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