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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吃了饭后,大家就散了,东方长青没喝多少酒,和苏易元直接就回到了局里,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下了。苏易元说:“局座,我们文化局干部职工数没有广播局的多,这场竞争会很激烈。”东方长青就笑,说:“又不是选人大代表,人多了选票多?”苏易元笑笑,说:“局座,我还真佩服你的定力,都火烧眉毛了,还不动声色。”东方长青说:“那还能怎么样?”

        苏易元笑笑,说:“我觉得我们还是要采取主动,我掌握了一些钟正春的情况。”

        东方长青一凛,看了一下苏易元,苏易元的神情很严肃,看来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东方长青喝了口茶,含笑看着他,苏易元就像受到鼓励似的,说:“这些情况虽然不至于把他怎么样,但把他拉下马还是绰绰有余的。”说着,就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一个U盘来递给东方长青。东方长青笑着,把U盘插到电脑上后,打开一看,就从文件夹里找到了“举报材料”这个文件,打开文件,赫然是《关于钟正春经济问题和生活腐败的举报》,东方长青粗粗浏览了一下材料,写的是钟正春在电视网络建设中收费工程承包方贿赂等几个问题,还有就是和电视台女主持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等问题。落款是市广播电视局干部职工。东方长青心里不由得一紧,这样看来,苏易元这个人确实还是有一些聪明过头了,和这样的人共事,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些不安全的感觉。

        粗略看了一下,东方长青把U盘抽了下来,随手扔还了苏易元。苏易元急切地问:“您看,怎么样?”

        东方长青一笑,说:“什么怎么样?依据适当的程序向组织反映领导干部的问题,是公民的权利。”

        苏易元就长长地舒了口气,做出懂了的样子,说:“局座您放心,我会办得不露痕迹的。”

        东方长青只是笑笑,说:“易元,对于我个人的进退,我原本也是没有什么想法的,我主要是在考虑你们,我如果不当这个文广局长,你们的安排,恐怕我就插不上话了。再一个,我们的文化体制改革才刚刚开始,大剧院的项目据说批的可能性非常大,我也割舍不下这些事业,这些大好局面,毕竟是我们一点一点地开创起来的呀。”

        苏易元说:“局座,您是我遇到的最有事业心的领导了,我是希望您能够继续领导我们向前走的,也会为此而努力。今天组织部谈话的时候,我就阐述了自己的主张,力推您任新的文广局局长。”

        东方长青真诚地说:“谢谢你,易元,我们的合作非常愉快,我也希望以后还能够和你们继续合作。只是,组织上的事,却不是我们可以施加影响的。”

        当天晚上,东方长青打江水长的电话,说是想见一面,汇报一下思想和工作。江水长笑着回答说,自己正在接待省里领导,这几天都不方便。东方长青无来由地觉得江水长的话似乎是在推诿,于是给汪远辉打了个电话,说:“汪主任,我是东方长青啊,我有个材料要报给江水长书记,他今晚上有空吗?”汪远辉说:“江书记和钟局长他们出去了,听说是研究成立电视网络公司的事。”

        东方长青的心就无止境地沉了下去,是的,以自己的资历和文化局的地位,未来的文广局长,肯定是无法落到自己的身上的。钟正春广播局长当了多年,和江水长他们的关系,肯定要比他东方长青铁,说不定,他们之间还会有着怎样的利益关系呢。这么想着,东方长青觉得,也许只有苏易元的那条路可以走了,当然,他并不愚蠢到迷信那一封匿名举报信,但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组织上收到那封举报信,再怎么也会犹豫一下的,至少可以起缓兵之计的作用。

        第二天,东方长青去了市委,找陈信之书记汇报,陈信之去省里开会去了,回答说晚上回来,东方长青说:“陈书记,我知道您很忙,只是,还是想要打扰你一下,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和思想。”陈信之说:“长青同志,晚上再说吧,我现在没有空,晚上我回来后,叫毕毅联系你。”毕毅是陈信之的秘书。东方长青回答说:“好的,我等您回来。”

        当天,东方长青在一种烦闷的心情中枯坐终日,等着毕毅的电话。东方长青就想,官场进退,大家都说要拿得起放得下,其实这事说起来容易,但事涉到自己,却不那么淡泊的,自己算是在政协闲职上混了几年,又经过智慧大师点拨,心情应该是比较淡泊,听到文化广播要合并的消息,不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吗?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东方长青拿起一本《金刚经》读了起来:“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佛言:‘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汝今谛听!当为汝说: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唯然,世尊!愿乐欲闻。’……”

        读了三四页,东方感觉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了。放下经书,东方长青觉得好笑,《金刚经》全本说的是一个空字,而自己欲望深重,一个欲望深重的人却要靠佛的空空理论来抚慰心灵,想起来确实是有一些滑稽。不过,佛经确实有一种抚慰心灵的奇巧作用,尤其是僧人们韵味十足却又显得空旷的吟唱,听了确实能让人平静下来。现在的寺庙也现代化了,僧人不诵经时,正殿里就放诵经录音。东方长青很喜欢听这诵经声,就和智慧大师要了一个碟子。因为是上班时间,在办公室里不适合放,东方长青只好默读《金刚经》来稳定一下自己了。

        天完全黑下来了,东方长青还呆坐在办公室里,灯都没有打开。手机作静默状,悄无声息。有一阵子,手机响了,东方长青拿起手机的动作敏捷而急促,但都不是毕毅的电话,一个是白雪的,白雪告诉他说,有些想他了。还有一个是周娴的,问他回家吃晚饭不。如果放在以前,白雪的这种电话是要让东方长青热血沸腾的,但今天却不是,东方长青只是说了一声没空,就把电话挂了。对周娴的电话,东方长青甚至都要发起无明火来了。

        终于,电话响了,东方长青飞快地拿起手机,是毕毅的电话:“东方局长,陈书记请您到他办公室里来,他在办公室等您。”东方长青压抑着心里的狂跳,尽量平静地向毕毅道了谢,说:“我马上就到。”然后以小跑的速度下了楼,开着车去了市委大院。

        车窗外,霓虹灯已经亮了,城市的远方,被一层深青色的雾包裹着,显得神秘莫测。东方长青手把着方向盘,眼睛不时看着远方的那深青色的地方,心里却在想,自己也正在向那不可测的地方而去。

        十分钟后,东方长青就已经在陈信之那宽大的办公室里了。陈信之正在伏案写着什么,见他进来,只是把老花镜摘了下来,对他点点头,又伏案去了。毕毅过来给东方长青泡了茶,对他笑了一笑,退出去了。东方长青默默地坐着,用崇敬的目光看着陈信之。好一会儿,陈信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往后靠去,右手摘掉老花眼镜,左手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捏着鼻梁。

        “陈书记,您要保重身体,不要太累了。”东方长青站起身来,从陈信之的桌上拿起他的保温茶杯,到饮水机给他续上了热水,说。陈信之无奈地笑了一笑,说:“没办法啊,全市那么多的事,千头万绪,我总不能让别人说我荒废了工作吧?你看,你不是也来打扰我的休息了吗?”

        东方长青愧疚地一笑,说:“对不起,陈书记,其实来见您我也是很矛盾的,知道您很辛苦,怕影响您的休息,可是,不见又很挂念。自从您的诗歌研讨会以后,我就一直没有机会来聆听您的教导了。”

        陈信之慈祥地笑笑,直截了当地问:“这不就见着了嘛。长青同志,你是为文广局合并的事来的吧?”

        东方长青本来想绕山绕水先说一些别的,没防着陈信之来了一个开门见山,不禁怔了一下。陈信之笑笑,又说:“钟局长已经来过了,前几天就来过了,你还是不够敏感呀。”

        东方长青惶恐一笑,说:“这几天我在东江寺督看修复工程的事,另外,大剧院项目申报也要补一些材料,忙得够戗,个人去向问题,只好放后一步了。”

        陈信之大笑起来,说:“心里只装着工作,不错嘛。我还是那句话,长青同志是个干实事的人,这样的干部现在是不多了。”

        东方长青躬身道:“谢谢书记夸奖,长青受组织重托,生怕辜负了组织的信任,所以不敢马虎。”

        陈信之伸出宽厚的手来,亲切地拍了拍东方长青的肩膀,含笑说:“是不是心里没有底呀,到我这里找底气来了?”

        东方长青说:“书记明察,我是不敢骗您的,确实是心里没底。按说,职务升降个人去留,是组织上考虑的事,个人是不应该来问,这个规矩长青是懂得的。只是,我对于文化体制改革和文化产业建设,有很多的想法,工作也做到了一定的份上,只想组织上假以时日,让我完成这些工作。”

        陈信之慈祥地笑着,说:“两个局长,争一个位子,是不太好办呀,看来,你们两个局长要打一场擂台赛了呢。市委几个领导的意见,也不太统一呢,水长同志倾向于钟局长,林风同志倾向于你,打了个平手呀。”

        东方长青自嘲一笑,说:“书记您说是擂台赛,我并没有上擂台啊。我知道,我和钟局长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陈信之又是一阵畅笑,说:“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是毛主席说的,我很喜欢这句话。有的同志,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什么事儿都不想去做,什么好处都想去捞,这股风不能长呀。”

        东方长青听了,不觉愣怔起来,显然,陈信之的话是有所指的,指的是谁呢,莫非陈信之对自己上门来探口风不满,故意剌一下自己?但是,陈信之的口气不像是在讽剌自己。正想着,陈信之又问:“最近缁煦市电视台的新闻经常看吗?”

        “报告书记,我这些天都在忙工作上的事,晚上回家都累成一滩泥了,确实没有看。”东方长青回答,确实东方长青对缁煦市电视台并不感兴趣,尤其是对缁煦市新闻节目,几乎都是一些会议新闻,没有什么新意。陈信之见说,笑着说:“你还是要多关心一下时事呀,缁煦市电视台新近出了一个专题节目,牛得很呢。”

        “是,我一定补上这一课。”东方长青说着,还想再说一些什么,陈信之却把脑袋靠到老板椅靠背上,显出一副疲态来。东方长青只好告辞,说:“陈书记,您工作太累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好吧,长青同志,回去好好工作吧,不要多想,该你考虑的你考虑,不该你想的,你想也无益。革命同志是块砖,党往哪搬往哪搬嘛。要相信组织,组织领导嘛。”陈信之慈祥地笑着,和东方长青握了手。东方长青低声说:“是,长青一定好好工作,服从组织的安排。”

        “有些事,太聪明了,反而不如笨拙一点,长青同志,有些人是太聪明了一点呢。”陈信之笑着说,头又靠回去了。

        东方长青出了市委大楼,感觉到背上有些粘巴粘巴的,原来是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汗。看来陈信之那席话,除了有所指之外,也是对他的敲打呢。

        回到家里,周娴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吃饭了吗?”东方长青才恍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没有吃饭,立即就感觉到饿了,笑着说:“还真没吃饭,老婆同志给我弄一碗饭来吧。”周娴说:“你是有什么事亡了魂吧,吃不吃饭都忘了?”东方长青笑笑,说:“还不是工作上的事。”

        周娴去厨房给东方长青弄饭的时间,东方长青就把电视调到缁煦市有线电视频道,正是缁煦市新闻的重播时间,电视里正播着江水长副书记考察市有线电视台的新闻,只见钟正春春风得意地走在江水长身边,边走边做着手势介绍情况,江水长风度翩翩,微笑着不时停下脚步向钟正春歪过头去,专注地倾听着钟正春的汇报。接下来,是记者专题采访钟正春,记者问道:“钟局长,在您的任期内,我市广播电视事业得到了飞速的发展,请问您有什么样的感受呢?”钟正春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下摆,说:“是的,正如你所说的,这几年来,我市广播电视事业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可以说,这几年我市广播电视事业用突飞猛进来形容是不为过的。这当然首先得益于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你也看到了,市委江水长书记对广播电视事业非常重视,给我们广电人以无微不至的关心……”这个时候,镜头出现了江水长在钟正春陪同下参观电视机转播机房的画面。画外,钟正春抑扬顿挫的普通话还在说:“当然,这与我们局班子抓住机遇求发展的发展理念也分不开,与广大广电人的努力分不开……”

        东方长青正看着,周娴端着一碗炒饭出来了,见他正在看着缁煦市新闻,就说:“这有什么看的,都一个星期了,全播的广播电视的丰功伟绩,等下新闻完了,还有专题片呢。”

        东方长青微笑起来,联系起陈信之若有所指的话,他的心情竟一下子轻松多了,钟正春出手了,但却根本不得要领。东方长青拿起电话,给苏易元打电话说:“易元,你在忙什么?”苏易元说:“没什么事呢,在看电视呢。”东方长青说:“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你马上来我家一趟。”苏易元答应了,说:“行,我马上就来。”

        周娴见东方长青晚上还叫苏易元来,有些不满,说:“什么事那么急呀,都不能等到明天再说?”东方长青说:“单位的事呗。”周娴就更不高兴了,说:“你都快以单位为家了,不就一个文化局长么,看你得意得,都像是当了市长似的。回家来不陪陪老婆,还是工作,你说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了?”

        东方长青只得赔笑,说:“投身革命即为家嘛,这段时间忙,过了这段,忙完了,一定好好陪陪老婆。”

        没多久苏易元就来了,气喘吁吁的,东方长青就笑,苏易元气喘吁吁的样子让他欣慰,这说明苏易元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东方长青请苏易元坐下了,从房里拿了一包中华烟来丢给他,周娴泡了茶,说:“苏局长,东方就是这么个人,急星急火的,都这个时间了还把你叫来,也不知道有些什么急事,我都批评他不关心下属了。”苏易元说:“嫂子你别这么说,我们东方局长是很关心我们的,我工作多年了,第一次遇上这么一个好领导呢。”

        周娴还要说什么,东方长青就把她赶到卧室里去了,说:“去去去,我们大男人说话,你不会感兴趣的。”周娴就笑着走了,说:“你们聊吧,我还真是对你们那些事不感兴趣。”周娴走了后,东方长青就问:“易元,前天你给我看的那个东西,还没弄出去吧?”

        苏易元就懂了,说:“我还在修改呢,这事还是要慎重的,你放心,我又掌握了一些证据。”东方长青笑着等苏易元说完,慢悠悠地抽了一口烟,说:“易元,我考虑了一下,那个东西不要寄出去了。”

        苏易元一惊,说:“为什么?局长,你妥协了?”

        东方长青一笑,说:“也不是妥协呀,那天,我和智慧大师谈了一下佛学,感触很深,用举报信这种形式,对人造成的伤害太深,这种伤害有时候会超出我们的预期,让我们无法控制,这实在不是慈悲为怀的做法呢。”

        苏易元说:“局长,您太善良了,甚至有一些软弱,其实官场上有时候还是要心肠狠一点的,现在不是流行吗?厚黑二字我不敢认同,但还是有些道理的。”

        东方长青大笑,说:“易元原来也读?厚黑学不过是一些文人走极端的想法,其实从古到今,真正做大事的人,还是要宅心仁厚的,无论官场战场,用智用计,都无可厚非,可心还是要正的。”

        苏易元听了,深思良久,说:“局座您说得太好了,我也经常想,很多人推崇奸诈,把成王败寇作为自我堕落的理由,比如说什么项羽是君子刘邦是小人,当初如果项羽把刘邦杀了,天下就是项羽的了。由此得出君子不如小人的结论。每当我看到这些,心里还是不以为然的,我不相信用小奸诈就能取得天下,得成正果。今天你一席话,真是醐醍灌顶了。”

        当下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苏易元问道:“局座,我不是奉承您,您是我看到过的最英明的领导,明敏练达,事业心强,难道您就甘心让那些尸位素餐的人来坐这把交椅?不说做官的话,就是对事业也是不利的呀。”

        东方长青浅浅一笑,说:“竞争还是要的,用智也是必须的,易元,不知你最近是不是经常看我市的有线电视,发现了什么没有?”

        苏易元想了一下,回答道:“缁煦市有线电视的新闻是我必看的节目,我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也许是我敏感性差吧。”

        东方长青笑笑,说:“掌握电视媒体,发挥宣传的作用,是钟局长的优势啊,这个优势我们是不具备的。”

        苏易元就有些明白过来,说:“您是说钟正春在电视上加强了宣传攻势?嗯,这个我也有些感觉的,这些天来,电视台连篇累牍都在发关于广播电视事业发展的报道,还做有专题片……,看来,钟正春几年来没有这样做,而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大力宣传,确实是深有用意的。局长,你看问题真是太深刻了,我怎么就没有往这方面去联系呢?”

        东方长青含笑看着苏易元,就像老师看着自己喜爱的学生:“易元,社会是复杂的,真可以说是无比纷繁,你能看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这次机构改革,文化、广播合并为一个局,我们不能无动于衷,钟正春又岂能无动于衷?他掌握着宣传优势,当然会利用这一优势。”

        苏易元衷心佩服道:“局座高见,看来我还是不够敏感。只是,刚才您说用举报的形式有些阴损,后果会对钟正春伤害太大,不能用,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

        东方长青笑笑,说:“有一句名言,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就要先让他发疯。钟正春已经有些发疯了,以他那样精明的人,不会不知道宣传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成就人也能毁灭人。他最近天天在电视上露面,看似风光无限,只怕也是有些利令智昏了,否则如何出此下策?”

        苏易元感慨起来,说:“局座,您分析得太有道理了,这样说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偃旗息鼓,不要有什么作为了?”

        东方长青笑着说:“作为还是要有的,钟局长既然开始发昏,我们还是再替他烧上一把火,让他好好风光风光,也更能代表民意了。易元,你把你的那个材料彻底销毁了吧,重新写一份,还是以广播局全体干部职工的名义写,只是,角度要截然相反,写成广播局全体干部职工强烈要求县委县政府为钟正春同志决功,要写得实一点,最好把专题片上的工作成绩全部都列上去,文化局和广播局合并的事不要明说,稍稍暗示一下就行了,这个材料也不要发得太多,给常委们每人一份也就行了,要注意销毁并严格保密。”

        苏易元恍然大悟,说:“您放心,局座,我们的命运是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我立即就办,保证明天下午每个常委桌上都有一份。”

        东方长青笑着说:“明天你把稿子先让我看一看吧,这个要拿捏得准,分寸要把握得很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算是最温和的用智了吧,不过是争个位子,不会伤及本人。”

        苏易元答应说:“我知道,我先拿草稿吧,您审阅了我再去悄悄复印。”

        苏易元走后,东方长青想了好久,才去卫生间洗漱了睡觉,周娴还同有睡,倚在床头上看一本,见他上床来,就把身子让了一让,说:“谈完了?”东方长青边脱衣服边回答:“谈完了。”周娴说:“你们男人,一天就是勾心斗角,真无聊,我都替你悲哀,有精力还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东方长青就知道周娴是偷听了,不由得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卑污,理亏似的不好意思地咕哝说:“生存法则,适者生存嘛。”为了回避这个话题,上了床,东方长青就把周娴抱住了。

        周娴问:“怎么了,想了吗?”东方长青不说话,周娴的手就悉悉索索地往下面摸去,摸了一会,就有些失望,说:“你是怎么了,不会是有病了吧?”

        东方长青就有些沮丧,却不敢流露出来,说:“情绪上也要作点准备呀,又不是吹气球,说大就大。”周娴见他说得粗鄙,不由得就有些厌恶,翻过身去,说:“恶心。”东方长青的兴儿却来了,硬把她的身子搬了过来,伏上身去,在她身上亲了起来,亲了一会儿,周娴的身子就开始软了,软成了一滩水。两口子把事情做了,周娴就和东方长青商量起孩子的事耿,孩子高中快毕业了,周娴说,现在流行出国留学,是不是也让孩子去留学。东方长青软成了一团棉花,只是嗯嗯地应着。周娴说:“我们家孩子是读书的料子,我就是苦死累死也要把他送出国去。”

        东方长青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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