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孩子气了。要知道，咱们在那里太幸福了，而这地方的夜晚叫我恐惧，这也不能怪我。我不愿意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现在，赶紧走吧。瞧见了，我是有运气的。

        我要留下，可以不说话，守在你身边，直到你被认作家里人。

        不行，你会泄露的。

        玛丽亚转身走开，随即又回到他面前，面对面凝视他。

        若望，咱们结婚五年了。

        就要满五年了。

        （低下头）今天晚上，是咱们第一次分开住。

        若望沉默不语。玛丽亚再次凝视他。

        我始终爱你身上的一切，甚至我不理解的方面。我也十分明白，我内心并不希望你改变，可见我不是个专爱唱反调的妻子。可是到这里，我害怕你打发我走而空出来的这张床，也害怕你丢下我。

        你不应当怀疑我的爱。

        野女人，你完全清楚我真心爱你。

        后门开了，老仆穿过房间，从前门出去，他没有瞧见玛丽亚。

        嗳！我并不怀疑。然而，除了你的爱情，还有你的梦想，或者你的职责，这是一码事儿。你的心思经常离我而去，在那种时候，就好像你对我很放心。而我呢，对你却放心不下，正是今天晚上，（哭着投入他的怀抱）正是今天晚上我受不了。

        什么诺言？　哪一个？

        就是我明白母亲需要我的那天许下的诺言。

        你还有一个诺言要信守。

        我不会把你丢下很久的。要明白，玛丽亚，我要遵守一个诺言。

        就是你答应同我一起生活的那天许下的。

        我确信两者能协调一致。我向你提出的要求，不过是区区小事，还算不上胡闹。只是一个晚上，一夜工夫，我要尽量辨辨方向，进一步了解我所爱的人，并且领悟如何使她们幸福。

        （摇头）对真心相爱的人来说，离别总不是滋味。

        但愿结果是肯定的，但愿你有道理。可是我呢，除了咱们幸福生活过的地方，我没有别的梦想，除了你，我也没有别的职责。

        不，男人从来不懂得真心爱人，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满足。他们就知道幻想啊，臆想出新的职责呀，寻觅新的地方新的居所呀。而我们女人呢，我们懂得必须抓紧爱，必须同床共枕，许下终身就担心别离，爱的时候，根本不梦想任何别的东西。

        （搂住她）让我来吧，最终我准能想出合适的话语，把事情全解决了。

        （走到她身后）不说这些了，玛丽亚。希望你让我单独留在这里，我好能看得更清楚些。和自己的母亲睡在同一座房子里，这并不那么可怕，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事情的下文，自有上帝安排。而且上帝也知道，我做这一切的时候，不会忘记你。只不过，客居异乡，或者在忘却中生活，是不可能幸福的。不能总做异乡客，我要返回家园，让我所爱的人全得到幸福，我的目光也就这么远。

        你做这一切，完全可以使用简单明了的语言。真的，你的方式不好。

        方式不错，因为通过这种方式我才能了解，我产生这些梦想究竟有没有道理。

        （离开他）那好，别了，让我的爱保护你吧。

        你想到哪儿去啦！我不过是要找到母亲，帮助她，使她幸福。至于说我的幻想，或者我的职责，也只能听其自然。去掉这些，我这个人就微不足道了；如果我没有这些，你也就不会这么爱我了。

        （忘情地）嗯！继续梦想吧。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能保住你的爱！平常，我不同意你的时候，也没有不幸的感觉。我耐心等待，直到你遐想够了，把心收回来。如果说今天我感到伤心，这是因为我既坚信你的爱情，又确信你要把我打发走。正因为如此，男人的爱是一种痛苦，他们总是不由自主地离开自己所爱的人。

        （捧起她的脸，微笑）这倒是真的，玛丽亚。可是怕什么，瞧我，也没有什么大危险。我是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心里非常坦然。你把我托付给我母亲和妹妹，只一夜工夫，这没有什么可怕的。

        （突然转身背对他）我知道你总是有道理的，并且能说服我。可是，我不听你的了，你一发出我熟悉的声音，我就堵上耳朵。那是你孤独的声音，而不是爱情之音。　（紧紧搂住她）真是孩子气！

        她朝门走去，到了门口又停下，向丈夫伸出空空的双手。

        你瞧，我双手空空。你去寻觅，丢下我等待你。

        她还游移不定，最后终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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