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胡思乱想什么吗？您也知道，我们有很多事儿要干。

        我想这个人来着。哦，还不如说想我自己来着。

        最好想想明天。要讲求点儿实际。

        这是你爸爸的话，玛尔塔，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不过我要说定，我们不得不讲求实际，这可是最后一回了。怪极啦！你爸爸讲这话，是为了消除害怕警察的心理；而你呢，仅仅用来驱散我产生的一点儿诚实的念头。

        您所说的诚实念头，无非是想睡觉罢了。累也得挺到明天，完事儿之后，就随您的便了。

        我知道你说得对，但是要承认，这位旅客非同一般。

        对，他特别心不在焉，摆出一副十足的老实厚道的样子。判处死刑的人，如果都向刽子手诉说内心的痛苦，那世界要变成什么样子？这条原则可不好。还有，他说话冒冒失失，也叫我恼火。我要了结这件事。

        正是这一点儿不好。从前咱们干这事儿，既不生气，也不同情，只是无动于衷。而今天呢，我累了，你又恼火。兆头不好，还要这么一意孤行，为了多捞点儿钱就什么也不顾了吗？

        不对，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忘掉这个地方，到海边弄所房子。如果说您对生活厌倦了，那么我呢，我却不甘心困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再多待一个月我都觉得受不了。咱们俩对这个旅店都厌腻了：您呢，上了年纪，但求合上眼睛，忘掉一切；可是我呢，才二十岁呀，我还感到内心有点儿渴望。我要同这二十年永远告别，为此，哪怕在咱们要逃离的生活中再深入一步，那也在所不辞。您必须助我一臂之力，是您把我生在这布满乌云的地方，而没有把我生到充满阳光的土地上！

        玛尔塔，我真不知道，从一定意义上看，被人遗忘，就像被你哥遗忘这样，对我来说是不是更好，免得听到这种腔调。

        您完全清楚，我并不愿意惹您伤心。（停顿，惶恐地）没有您在身边，我怎么办呢？远离开您，我怎么活呀？我，起码忘不了您。如果由于这种生活的压力，我有时对您缺乏应有的尊敬，那我就请您原谅。

        你是个好女儿，我也想象得出来，一个老太婆的心思，往往叫人难以捉摸。不过，我要趁此机会告诉你，也就是刚才我想对你说的：不要在今天晚上……

        什么？还要等到明天？您完全清楚，咱们从来没有这样干过，不能给他时间观看周围；一旦握在掌心，就应当下手。

        我不知道。只是不要在今天晚上。让他过这一夜，暂缓一下，也许咱们多亏他才会得救呢。

        得救有什么用？这话真可笑！您只能今天晚上干，才可以期望事后获得睡觉的权利。

        我说的得救就是这个意思：睡觉。

        那我可以向您保证，这种得救掌握在咱们手中。好，咱们必须做出决定：要么今天晚上，要么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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