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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停在了真世熟悉的地方。她看到家门外的那条路上还停着几辆巡逻车和警用面包车。神尾家的房前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下车后,真世看着自己出生、长大的家,深吸了一口气。这栋被绿篱围起来的传统日式房屋是祖父建造的,每隔几年就会进行一次外墙和屋顶的维修,如今很多地方都是和洋混搭的风格。真世好久没有这样细细打量自己的家了,作为建筑师,她觉得这栋房子自有一番难以描摹的韵味。

        巡逻车和面包车的门开了,穿西装的男子一个接一个从车里走出来,清一色地戴着口罩。这场景本该令人毛骨悚然,但大家早已司空见惯。

        一名男子走到真世面前。他没戴口罩,眯缝着狐狸般细长的眼睛盯着真世,向柿谷道:“这位是被害人的女儿?”

        “对,这位是神尾真世女士。”柿谷答道,转而对真世介绍说,“这些同僚是县警本部派来支援的。”

        “啊……好的。”真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打招呼才好。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狐狸眼男子也不做自我介绍,上来就问话,语气冷淡。真世在心里给他取了个绰号——狐狸大叔。

        “从小住到约十二年前。”真世在这里住到了高中毕业,但她觉得没必要透露年龄。

        “那之后你多久回一次家?只有盂兰盆节和正月才回来吗?”

        “差不多是的。”

        狐狸大叔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那你对家里的情况不算太了解吧?比如财产之类。”

        听到这么冒昧的问题,真世强忍着心里的不快。“我完全不清楚。这一点我昨天也说过了。”说完,她看了一下柿谷。

        狐狸大叔轻哼一声,伸手挠挠眉间,叹了口气。“好吧,但还是请你先看一下,也许会想起些什么。”说完,他看了看真世的手,扭头对像是下属的那几个人说:“哎,谁借副手套给她?”

        “我有。”柿谷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副白手套。

        真世接过来戴在手上。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她明确感受到,自己将要进入犯罪现场。

        “请跟我来。”柿谷先进了院子。

        自己从小到大住的地方,还要由别人带路吗?真世跟在柿谷后面,觉得很不自在。狐狸大叔与其他人紧随身后。

        柿谷打开玄关的门,对真世说了声“请进”。

        进入玄关的一瞬间,真世隐约闻到了樟脑的香气。这是一种驱虫剂的气味,用于保护书籍。每次闻到这股气味,都让真世不由得想起过去的时光,今天却有一股悲伤漫上心头。

        柿谷穿过走廊,打开了一扇门。这里原本是起居室,英一后来把它用作了书房。

        真世从门口向屋内一看,怔住了。地板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让人无法下脚。文件、纸袋、眼镜、手表、书写工具、药品、CD、DVD、盒式磁带、录像带,一片杂乱无章。

        “天啊!”真世小声惊叹。

        “我想这用不着问了,”柿谷在旁边说,“这不是正常状态吧?我的意思是,这个房间平时应该不是这么乱糟糟的吧?”

        “当然不是,不可能这么乱。我父亲很爱干净,东西总是收拾得很整齐,什么东西放在哪里都有讲究,很少会有东西拿出来后不加收拾、胡乱堆放的情形。”

        “我就说,我印象中的神尾老师也是这样。”

        真世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起居室约有二十叠,茶几、沙发、书桌以恰到好处的间隔摆放。不过这里最大的特色是占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书架是祖父建房子时定做的,高度直达天花板。最上层码放着祖父收藏的英美文学书籍,往下以英一的藏书为主,多是日本文学。与学校相关的文档按年限分了类,整齐地摆放在边上,反映出主人的严谨。书架中层到下层装有门,大多敞着。如今好几个架子已经空了。

        狐狸大叔两手插在衣兜里,走到书架旁。“堆在地上的东西,原本都是收在这里面的吧,”他转过身来问真世,“对吗?”

        “应该是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带门的那几段搁架上摆放的是书籍以外的东西,主要是英一的唱片、影碟。除了文学,他对音乐和电影也颇有品位。

        “有没有丢什么东西?特别是一些贵重物品,或者被害人珍视的物品。”狐狸大叔问。

        真世看了看书架,又看了看地板上散落的东西,慢慢地摇了摇头说道:“老实说,我真不知道。哪个架子上放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说过,我没听说家里有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

        “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吧?你还住在这里的时候,肯定看到过你父亲整理东西,有没有一个代替保险箱的地方?”

        “代替保险箱的地方?那就是……”真世走近书桌,见书桌的抽屉被拉开,里面的东西被倾倒在地上,其中有两本存折。

        “果然,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这个抽屉里了。”真世刚想把存折捡起来,狐狸大叔突然高声吼道:“别碰!”吓得她缩回了手。

        “抱歉,”狐狸大叔冷冷地说,“请不要乱碰现场的东西。存折我们也注意到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贵重物品吗?首饰之类的。”

        “首饰……”

        “我听说你母亲已经过世了,她没有留下首饰、戒指之类的东西?”

        “有是有,但都在我这儿呢。”

        “在你那儿?”

        “母亲去世后,父亲都交给我了。他说自己拿着也没用,母亲本来也打算留给我。”真世接着说,“那些东西更多寄托的是对家人的想念,本身并不值钱,至少我觉得没有贵重到引人进屋盗窃的地步。”

        “明白了。”狐狸大叔满脸认同地点点头,看得出他原本就没对真世抱什么期待。

        “非要说有什么贵重物品的话,”真世抬头看了看书架,“那就是书吧。”

        “书?”

        “祖父和父亲都研究文学,收集了很多日本及海外从古到今的书籍,当中可能有一些是珍稀善本。”

        “这样吗?”狐狸大叔看着书架,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不过,书架没有被乱翻过的痕迹。看来凶手对书并不感兴趣。”

        “确实……”

        真世把目光从书架移开。这时,外面传来喧哗声。“你是谁?要干什么?警方正在勘查现场,请不要随便闯入……”

        “随便闯入的到底是谁?谁让你们进去的?”真世听到了反驳声。

        她吓了一跳,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但他怎么会——

        狐狸大叔皱起眉头,看向走廊。“怎么了?”

        “有个男子说他是这栋房子的住户……”下属答道。

        “住户?”

        “别挡路,让我进去。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你们这帮家伙都有病毒抗体了?”男子傲慢地说着,推开刑警走进屋内。

        同记忆中一样,他又高又瘦,一头齐肩的自来卷,一嘴邋遢胡须,身上披着一件户外夹克,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你是谁?”狐狸大叔问。

        “打听别人的姓名之前要先自报家门,这是最起码的礼貌,但我不和你计较这些了。刚才我就跟那些笨蛋说过好几遍,我是这里的住户。要是觉得我撒谎,那就去问镇政府,或者你们认为可靠的任何地方,请便。”男子语速飞快,但口齿清晰,真世记得他从前也是这样。也不知道这是他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

        “啊!”真世身旁的柿谷惊呼,“您该不会是……”

        狐狸大叔满脸诧异地看向柿谷。

        “今天早上,我让手下人查了一下这栋房子的居民登记卡,发现除了被害人之外,确实还登记了另一个人。”柿谷从制服里兜掏出笔记本,“您是神尾英一先生的弟弟,神尾武史先生?”

        身穿户外夹克的人——真世的叔叔神尾武史不满地撇着嘴,转身对柿谷说:“既然都查到了,为什么不提前跟门口那些笨蛋讲清楚?白费我半天口舌。”

        “没想到您今天会回来……”

        “什么时候回自己家是我的自由吧?而且你们根本无权随意闯入我们家,赶紧走吧。”武史指了指大门。

        狐狸大叔瞪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左手从西服内侧掏出手机,右手飞速点了几下,把手机举到耳边打起了电话。

        “是我。有个情况帮我核实一下。你手边有神尾家的居民卡吗……对,听说上面不只登记了被害人,还有其他人……名字是……怎么写……知道了。”打完电话,他把手机放回内侧口袋。

        武史说:“看来是确认好了?”

        “你有身份证件吗?驾照之类的。”

        “你还不信?”

        “保险起见。”

        “不好意思,”真世开口说道,“没错的,他的确是我的……”

        叔叔——她本想说完,但武史向她伸出左手,阻止了她。他从工装裤裤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了驾照。

        “看清楚了。”他边说边把驾照递给狐狸大叔。

        就在狐狸大叔接过驾照的一刹那,武史的左手快如闪电地伸到对方上衣内侧,从他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一本黑色的警察证。

        “喂!你要干什么?”狐狸大叔稍稍睁大了他的眯缝眼。

        “我都出示证件了,你不出示岂不是很不公平?”武史打开手里的证件。“哼,原来是木暮警部。可惜啊,真世,如果是目暮警部,那还指望得上。”他把警察证给真世看。在狐狸大叔的正面照下面,写着他的名字“木暮大介”。

        “还给我!”木暮吼道。

        “你不说我也会还你。我的身份你确认好了?”

        木暮看了一眼他的驾照,脸上写满“受够了”三个字,把驾照还给了武史。

        武史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靠近木暮,把警察证放回他左胸口的内兜,然后接过自己的驾照。

        “我再问一遍,你们闯进别人家里是想干什么?”他边说边把放了驾照的钱包揣进兜里。

        木暮欲言又止,对真世说:“你给你叔叔解释吧。”

        真世调整了一下呼吸,对武史说:“父亲死了。”

        武史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惊吓过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是单纯的无动于衷。

        “遗体是在后院发现的,警方推断很可能是被人杀害……”

        武史仍面不改色。他大步走到正对后院的玻璃门前,凝视门外。“他是怎么死的?是被刀或别的东西刺死的吗?”武史背对着大家问道。

        “对不起,无可奉告,”木暮马上答道,“这些是侦查机密。连发现尸体的人都看不出死因,如果有侦查人员以外的人知道被害人是如何死的,就意味着这个人有重大嫌疑。”

        原来如此,所以昨天警察才没有告诉她详情。真世在一旁听着,终于弄明白了一些。

        “那身上的衣服呢?我哥被发现的时候,身上穿着什么?”

        “这也是侦查机密。我必须明确地告诉你,你提的所有问题我都无法回答,而且该问问题的是警察才对。我有一堆问题要问你呢,比如,上周六到昨天,你在做什么?”

        “给我一点时间,你的问题我会回答。我不知道你现在怎么看我,但我正沉浸在失去亲哥哥的悲痛之中。”

        武史这么一说,木暮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尴尬地挠了挠头,柿谷看上去也不大自在。

        过了一会儿,武史转身回到真世他们身边,在木暮面前站定。“好,你尽管问。”他说,“刚才你说想知道我周六到昨天都干了什么?周六,我一直待在店里,没出大门一步。第二天……”

        “停!”木暮打断了他的话,“店里是指什么?”

        “我经营的酒吧,在惠比寿,店名叫‘trap hand’,”武史说着,手又飞快地伸到木暮的西服内侧。与上一次相反,他从右侧口袋掏出了木暮的手机。“手机搜一下,就知道这是家怎样的店。网友的点评就别信了,都是一帮不懂酒的穷小子在瞎写。”

        “别随便摸别人的口袋!”木暮从武史手中抢回手机。

        “我只是提前帮你拿出来而已。怎么了,不查查吗?我再给你说一遍店名吧,trap hand。”

        “回头我慢慢看。”木暮收回手机,“你说你一天都没出门,有谁能做证吗?”

        “这可不好说。我是晚上开店,开店前我谁也没见过,开了以后也不是总有客人来,证明起来很困难。”

        “员工呢?”

        “我从不雇人。如果有愿意无偿来工作的怪人,那另当别论。”

        木暮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意识到那大概只是一家偏僻的小酒吧。“平时你住在店里吗?”

        “对,店里有起居室。”

        “周日呢?”

        “下午起床后在房里看电影到傍晚,接下来做的事和周六一样。”

        木暮意外地抬了抬眉毛。“周日也营业吗?”

        “原则上没有休息日。只要店开着,说不定就会有喜欢新奇事物的人来消费。”

        “昨天也是吗?”

        “不,昨天我休息了一天。”

        “喂,”木暮噘起嘴,“你刚不是说没有休息日吗?”

        “我说的是原则上不休息。昨天要处理一些琐事,临时休息了一天。至于是什么琐事,这涉及隐私,我选择不说。”

        木暮抱着胳膊瞪着武史。“根据你刚才说的,结论就是,你没有不在场证明。”

        “没办法,我说的都是事实。”武史泰然自若地说。

        “我还想问一个重要的问题,你今天为什么回来?这起案件还没有任何公开报道,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又问些奇怪的问题。我说过很多次了,这里是我家,回自己家不需要特别的理由。你不会是想说,必须找个由头才能回家吧?”

        “那我问你,你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呢?我记不清了。”

        “回家的频率呢?一个月一次,还是半年一次?你最好不要撒谎,我会查清楚的。”

        “不用你提醒,我根本不想撒谎。我有两年没回来了,今天就是想回来看看。”

        “就是想回来看看?你觉得我们会接受这个说法吗?”

        “你接不接受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觉得要回来看看。非要有个理由的话,那就是第六感吧。”

        “第六感?”

        “我总觉得这栋房子里要发生什么不祥的事。等我回来一看,门前果然停了很多警车。证明我的预感没错。”

        木暮的眯缝眼里满是狐疑。显然,他不相信武史说的话。

        “那就这样吧,今天信你一回。不过,你要是改主意了,想改口,随时联系我们,我们洗耳恭听。”

        武史哼了一声。“永远不会有那种时候。”

        “走着瞧,总有一天你会神色大变、惊慌失措地为自己辩解的。”

        “那就赌一把?我赌十万日元。本来想说一百万,但对地方公务员来说,金额可能太大了。”

        “我还真想跟你赌一把。不过非常遗憾,警察是不允许赌博的,你真是走运。下一个问题。你也看到了,这个房间遭到了洗劫,我们正在请被害人的女儿确认现场,看看有没有财物失窃。既然你也是这栋房子的住户,我们也要听听你的意见。”

        武史环顾一下房间,摊开了双手。“真不巧,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是我哥的房间,我从不进来。而且我刚才也说了,我上一次回到这里,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即使有东西不见了,我也无法判断是这次被偷的,还是我哥自己处理掉了。”

        “那就不限于这个房间,房子里还会有什么贵重物品吗?可以称得上是宝物的那种。”

        “宝物?祖传的坛子、挂轴之类的?”

        “有这样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我爸和我哥都没有这种爱好,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喜欢书。”武史指了指书架。

        木暮看了一眼书架,又转向武史。“那你呢?”

        “你看我像是对老古董感兴趣的人吗?”

        “我是在问你房间里有没有放值钱的东西。居民卡上登记了你的信息,房子里应该有你的房间吧?”

        “二楼南侧。你们不会已经擅自进屋搜查了吧?”

        “哎……”柿谷有些狼狈地往前一步,“以防万一,昨天我把所有房间都查看了一遍。只是确认门锁和屋内的情况,没有碰任何东西。二楼的房间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

        “所以,你已经进过我的房间了?”

        “有人在后院发现了非自然死亡的尸体,这个房间又明显遭到了洗劫,凶手当时很可能还潜伏在屋内,因此作为案发后的现场勘查来讲,这么做没有任何问题。”木暮道,语气冷硬。“不过即使外人看起来没有异常,不经本人确认还是无法下定论。现在可以请你去确认一下吗?”

        “没问题。如果我没发现什么异常,你们就别进去了,在走廊看着就行。”

        “行。”木暮看向真世,“二楼还有其他房间吗?”

        “有我的房间。我住到高中毕业,偶尔回来时也住那间。还有就是我父亲的房间,原本是我父母的卧室。”

        “好,能麻烦您检查一下那些房间吗?”

        “好的。”

        “那请您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的,请跟我来。”

        木暮对真世的态度明显比刚见面时更有礼貌了,这同他与武史之间的粗鲁对话形成了鲜明对比。也许他觉得,突然冒出一个看起来很难缠的人,这时候对被害人女儿怀柔礼待才是上策。

        真世向二楼走去,木暮紧跟其后,接着是柿谷,武史排在最后。

        他们先看了英一的卧室。房子刚建好时,这个房间是真世祖父母的卧室。真世刚懂事,祖父就去世了,祖母搬到了一楼的客房,这个房间也就成了英一与妻子和美的卧室。房间原是和室,铺了榻榻米,真世父母每天都铺上被褥睡觉。如今窗边放了一张床。除此之外,只摆了几个衣橱,陈设非常简单。大概因为一楼有宽敞的书房,这里对英一来说只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正如柿谷组长所说,没有异常。”真世对木暮说。

        接下来是真世的房间。这是一间六叠大的西式房间,地板上铺着地毯。屋内有单人床、书桌和一个书架——比一楼的书架小很多,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家具。

        墙上挂着一块软木板,上面贴着好几张男偶像的照片,真世看见,羞得恨不得立即逃走——真是的,为什么一直都没收拾呢?衣橱里还挂着以前的衣服。她再一次想,要赶紧处理掉这些衣服才行。

        真世逐一检查完桌子的抽屉后,对木暮他们说:“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好,那就轮到你了。”木暮对武史说。

        武史默默地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在真世的记忆里,她没有和这个叔叔一起生活过。因为他在英一结婚之前就离开了家。

        真世一直以为,这个房间只是一间储藏室。事实上,就在几年前,这里的确还存放着一些废旧物品,直到母亲和美去世后,才收拾干净。

        武史站在房前,慢慢打开了门。房间内拉着窗帘,一片昏暗。武史摸索着墙上的开关,亮了灯,走进房间。木暮从门口伸着脖子看屋内的情形,他身后的真世也往里张望。

        武史的房间比英一的更冷清。除了一张圆桌和一把椅子,只有一个小小的橱柜。可是,当真世看到墙上挂着的画时,不由得吃了一惊。画上是一张女人的脸,左眼紧闭,睁着的右眼有着黑色虹膜,正注视前方。真世感觉自己被画里的女人紧盯着,赶紧移开了视线。

        武史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扳开了窗户上的月牙锁。

        “喂,你干什么?别乱摸!”木暮怒吼道。

        “这是我的房间,通通风怎么了?”武史说着打开了窗户。

        “我们可能会对这个房间进行详细搜查,你要是留下不该留的指纹……”木暮突然停话头,真世也瞬间懂了——武史手上戴着白手套。

        “什么时候戴上的……”柿谷在后面嘟囔。

        这时,武史上衣里传出什么声音,像是手机响了,但他毫不在意。

        “这下你放心了吧,木暮警部?房间没什么不对。”

        “柜子里呢?”木暮问,“你不打开看看?”

        “没必要,什么都没丢。”

        “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问他。”武史指了指柿谷。

        木暮莫名其妙地回头看柿谷。

        “是的,我想那个柜子应该没事,”柿谷有些慌张地说,“因为上着锁。”

        “锁?”

        “就是这个。”武史举起钥匙扣,上面挂着一把小钥匙。“没有这个就开不了锁。柜子上的钥匙孔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里面应该没事。”说着,他弯腰拉了拉柜子的把手,没有松动分毫。

        这下木暮无话可说了,他不高兴地撇着嘴,摸了摸下巴。

        “好了,你们看够了就请离开吧。房间也通过风了。”武史关上窗户,扣好锁,拉上了深灰色的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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