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毒酒
四十年代初,在香港东北部的一家温泉旅馆内,两个男人正斗鸡似的互盯着。天虽然不是很热,但他们的头上却冒出了一层又一层汗水,擦也擦不完。他们身前的茶桌上放着两只酒杯,杯子里各装有八成透明如水的液体。两只杯子从装的水,到外形、位置等都过于神经质的均等,给人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
这两人都是这家旅馆里的温泉疗养客,一个是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灰白的长脸有些呆头呆脑,个子像瘦竹竿一样。另一个则是年仅二十四五岁的美青年,显得机灵、聪明,却又天真无邪。瘦竹竿样的中年人叫管岗,是个画家。英俊的年轻人叫秦利,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两人互盯了一会儿,管岗说:“你到底愿不愿意离开杨花?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秦利坚决地摇了摇头,让他离开美如西施般的杨花,还不如一刀捅了他呢。
他们本是来温泉疗养的,没想到却在这里邂逅了一个美丽的天使杨花。他俩同时疯狂地爱上了她。杨花对他们俩都有好感,难以决定取舍。两个男人就决定用喝毒酒的方式进行决斗。
管岗见秦利不肯相让,两只小眼睛里顿时射出两道凶光。他把面前的酒杯往外一推说:“好,你先挑,我已经按照约定,在你来这里之前,给其中的一只杯里加上了致命的毒药。”
秦利微微点了点头,朝桌上伸出了右手。两只酒杯完全相同,秦利的手仅仅向左或向右偏上两寸,霎时间的侥幸,便决定他是不是还能活着。哪个杯子有毒呢?秦利的脑门、鼻尖上都渗出了汗水。他的手来回哆嗦着。管岗也比秦利好不到哪去,随着秦利的手忽左忽右,他的气息时急时缓,心像要破碎了一样怦怦乱跳。
“快点!”管岗忍不住叫了起来,“你害怕了,你想从我的表情上看出哪边的是毒酒,那是怯懦!”
秦利的嘴唇哆嗦着,他把眼睛一闭,毅然伸手端起了一只酒杯。没有血色的脸猛地往上一仰,杯子里的液体流入牙缝,喉管咕嘟咕嘟地发出声响。蓦地,闭着眼的秦利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那声音混杂在山涧的激流声里,像是呼哧呼哧的气喘声。他心里一惊,睁开了眼。只见管岗瞪着像魔鬼一样鼓出的鱼眼,死死地盯着剩下的那只酒杯,肩膀不正常地一起一伏,脸上的汗水像下雨一样不间断地往下淌。秦利明白了,自己在这场生死决斗中赢了,他喝的酒没有毒。管岗用颤抖的手端起了剩下的那只酒杯,慢慢地朝干涩的嘴唇靠去。时间犹如定格了一样,过了足足有两分钟,那杯毒酒还没有被管岗喝下去。
“怎么?害怕了吗?”秦利嘲讽地笑着说。
这一句话激起了管岗的自尊心,他把心一横,鼓起最后一点气力,终于将那只毒杯端到了唇边。忽然,一只筷子从空中飞过,只听得“啪”的一声,酒杯从管岗手中跌落,掉到地板上摔得粉碎。
“你干吗?”管岗瞪着秦利愤怒地问。
“算了,你只要离开这里就好,用不着把老命扔到这里。”
管岗默不做声,将屈辱和生命在天平上称量,还是生命重些吧。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二十五岁的漂亮女人,漂亮的衣服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馨香。她红着脸小声地问:“我能进来吗?”
“哦,是杨花姑娘?进来吧,我们已经结束了。”秦利笑着站起身。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呢?”杨花好奇地问。
两个男人不知该如何回答,久久哑然无声。管岗霍地站起身,转身便跑。眼看就要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了,却又转过头恶狠狠地说:“柳寡妇,永别了!”
“柳寡妇是谁呀?”秦利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弄糊涂了。
杨花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她叹了口气说:“想不到管岗这么有心计,连我的底细都打探出来了。”
秦利困惑地说:“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杨花颓然坐在沙发上,讲述了自己的一段往事。原来她真名叫柳叶儿,父母过世得早,她跟着一个贫穷的远亲生活。或许是这个缘故,她对金钱怀着极其强烈的贪欲。在那里,她开始了自己的初恋,只因为初恋的男人说自己有钱,会让她幸福的,可后来,她却发现那家伙是个穷光蛋,就毅然离开了他。十八岁那年,经人牵线,她嫁给了百万富翁凌无法。凌无法比她大了整整四十岁,其貌不扬。而且,是个为赚钱一味想钻法律空子的恶棍。但是,柳叶儿还是嫁给了凌无法,因为她太喜欢他的钱了。可是后来,凌无法触犯了法律,被判了刑。一年后,患病的凌无法就在狱中一命呜呼了,柳叶儿和她的孩子凌根就成了凌无法遗产的继承人。在百万巨富和妙龄孀妇的诱惑下,求婚者接踵而来,柳叶儿知道这些人多是冲着钱而来的,非常反感,就将凌根托付给心地善良的奶妈,一个人改名换姓地到温泉旅馆疗养来了。没想到在这里一下子遇见了两个让她倾心的男人,其实两个男人当中,她更喜欢秦利一些,到底是年轻又英俊啊。
说到这里,柳叶儿红着脸说:“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坏?”
秦利摇了摇头说:“同孩子一样,你是无辜的。我决不会因为那些事对你变心。相比之下,我倒是害怕你的财富。因为同你最初的恋人一样,我也是个穷学生。”
“我不会嫌弃你的。”柳叶儿手搭在秦利的肩上,几乎脸贴脸地凝视着他的面孔,甜蜜蜜地说。
秦利猛地搂住了柳叶儿的细腰,正准备狠狠地亲吻一下。走廊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闪出了管岗那张阴森可怕、杀气腾腾的面孔。
“你怎么又回来了?”柳叶儿冷冷地说。
管岗的脸可怕地抽搐了两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给你们送一件结婚礼物。”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扔下就跑。
秦利和柳叶儿打开照片,顿时吓得大叫起来。那是两张照片,一张是男的,一张是女的。然而,那不是普通的照片,而是被凌迟处死的死人照片。两人的刀伤都很深,头都要掉了,伤口赫然开着大口子,眼睛由于恐惧张得圆鼓鼓的,许多黑糊糊的黏血从嘴角流到胸部。照片上的人正是秦利和柳叶儿。秦利和柳叶儿看着看着,就感到有个像冰一样凉得刺骨的东西在顺着脊梁往上爬。
秦利气恼地说:“这家伙太卑鄙了,做出这种照片拿来吓唬我们。”
可能是心里害怕的缘故,柳叶儿扭头四处乱看,突然她看到窗外有个怪物。那怪物倒竖着密厚的白发,戴着奇异的墨镜,墨镜下面没有鼻子,半张脸都是血红的大嘴和龇露而尖利的獠牙。柳叶儿不由得捂着脸大声尖叫起来:“窗外有怪物!”
秦利大吃一惊,扭头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他拍了拍柳叶儿的肩膀说:“哪有怪物啊?别自己吓自己了。”
柳叶儿抬起头,窗外果然什么也没有,她喃喃地说:“可能是我的幻觉吧?这个旅馆太不吉利了,我们回去吧。”
然而,还没等他们动身,一个叫冯强的警官却找上门了,说在温泉旅馆外面的河水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很像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个管岗,让他们去辨认一下。溺死鬼穿着碎白点花纹的棉绸单衣,正是管岗常穿的那种,死尸的脸肿得圆鼓鼓的,容貌全变了,也许是撞到岩石尖上撞伤的,几乎整个面部一塌糊涂,使人不敢看第二眼。
冯强问此人是不是管岗,秦利和柳叶儿对视了一眼,不敢肯定地说:“有七八分像。”冯强就请人作了尸体检验,根据其年龄、身高、衣着和携带品来判断,此人就是管岗,死亡原因是因情自杀。
草草地埋藏了管岗后,秦利和柳叶儿就乘火车返回香港西边的凌家别墅了。
二、绑架
秦利自打从学校毕业后还没找到固定的工作,就天天到凌家别墅找柳叶儿,两人的情意越来越厚,没过多久,就越过了“警戒线”。
这天,两人正在卧室里亲热着,宅院的围墙外突然传来了粗俗的笛子和鼓乐声。最先注意到声音的是那条忠实的看家犬黑虎,它不知为何似乎感到不安,摆动着耳朵盯着那边。柳叶儿的儿子凌根是第二个听见的,他飞快地朝门外跑去,黑虎紧紧地跟在后面。门外,站着一个稀奇古怪的广告人,正高声叫喊着商家的各种广告语。他胸前挂着鼓和三弦,身上穿着花花的小丑服;头上戴着一个滑稽的木偶头;那张黑窟窿似的嘴里呜噜呜噜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小家伙,瞧,这块点心给你,快吃吧。吃一口甜掉牙,可好吃啦。”广告人一边滑稽地摇晃着脑袋,一边拿出鼓上面的样品点心给凌根吃。凌根觉得这位叔叔像圣诞老人一样可爱,便欣然接过点心往嘴里塞。
“好吃吧?来,下面叔叔敲鼓,吹笛子,唱好听的歌给你听。”然后那广告人一边唱一边往远处走。凌根觉得很好玩,像个梦游病患者一样跟着,而黑虎则一边狂叫一边跟在凌根的后面。
卧室内的柳叶儿对这些一无所知,还以为凌根自己玩耍去了。等到吃晚饭的时候,还没见儿子的影子,也没见黑虎回来,她心里这才慌乱起来。急忙和秦利领着家人四处寻找,可哪里还有凌根的影子啊。因事外出的奶妈痛哭流涕,一个劲地赔罪,家里乱成了一锅粥。这时,一个男佣跑到柳叶儿面前,气急败坏地说:“黑虎回来了,可是受了重伤。”
秦利和柳叶儿出门一看,只见黑虎浑身是血,正痛苦地呻吟着,被打得皮开肉绽,重伤好几处。看样子,凌根是被人拐卖或绑架了。柳叶儿的管家齐藤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请求他们派人寻找凌根。正在这时,他们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那是绑匪打来的电话,让柳叶儿准备十万美金,晚上十二点,在东方公园的图书馆后面交货,如若不然就要撕票,而且不许报警。
柳叶儿心里乱成了一锅粥,正准备筹钱赎人,那个叫冯强的警官来了。冯强听了事情的经过后,老练地说:“这是常见的诡计,不必准备什么钱,拿着个报纸包着别的什么,到约定的地点去看看,把孩子换过来,其他的,警察会办好的。”
秦利担心地问:“要是犯人当场查看那些钱,那就糟了。”
冯强满不在乎地说:“有我们跟着,现场埋伏几名警察,不容分说就把他抓起来。况且,对于犯人来说,孩子是最重要的人质,不到紧要关头,不会加害孩子的。”
结果商定,当夜让七八名便衣警察事先在现场附近的森林中潜伏起来,由柳叶儿只身前去赎回凌根。只是秦利过于担心柳叶儿的安全,又提出了一个更为奇妙的方案,他要男扮女装替柳叶儿前去赴约,因为在漆黑的夜里,绑匪很难分得清去的人是谁。冯强也赞成这个方案。于是,秦利细心地刮了胡子,又化了浓妆,戴上假发,穿上柳叶儿的衣服,简直跟真的女人一模一样。
午夜时分,秦利一人来到约定地点,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模糊的身影。大点的黑影轻轻地问:“你是凌根的妈妈吗?”秦利捏着嗓子“嗯”了一声。
“钱带来了吗?拿过来。”
秦利尖声说:“那可不行,得用孩子交换,那是凌根吧?来,快到妈妈身边来。”孩子好像是受了毒打,看到妈妈也不出声,揪着那个大黑影的肩头,缩成一团。
“那好,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黑影拉着孩子走了过来。
秦利也拿出了鼓囊囊的纸包。那个绑匪接过包裹,把孩子一推,转身就往黑暗中窜去。几个便衣警察从黑暗中跳出,轻而易举地制伏了绑匪。冯强打开了手电筒,在明亮的灯光下,秦利往孩子的脸上一看,忽然“啊”地惊叫起来。那是个穿着西装酷似凌根的孩子,却不是凌根。秦利抓住绑匪愤怒地说:“你绑架的那个孩子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那个绑匪哆哆嗦嗦地说:“什么孩子?我不知道。我只是个乞丐,今天晚上有人让我领着这个孩子到这儿拿钱,事成后他给我一百块钱。所以,我就来了。”
“我认识这个家伙,他真是个乞丐,经常在街头露宿。”一个便衣警察证实了那人的话。
救援行动宣告失败。秦利垂头丧气地回到别墅,却到处找不到柳叶儿,一个男佣说:“太太刚才接到你的信就出去了!”
“信?我没写过什么信呀。快把信拿来给我看。”秦利异常不安,激动地叫道。
男佣找来那封信,那是常见的信封和普通的信笺,信上惟妙惟肖地模仿了秦利的笔迹:“柳叶儿,立即乘这辆车来,凌根受伤了,刚送到平和医院。速来!”下面署名秦利。看罢信,秦利面如死灰,急忙给冯强打电话。
冯强立即带人到平和医院调查,结果这家医院根本就没有孩子受伤,也没有见到柳叶儿。很明显,柳叶儿也被绑匪绑架了,她的处境也很危险。秦利心急如焚,他天天到警察局催促冯强赶快破案。因为柳叶儿不在家,秦利也不好意思再住在凌家别墅,就在外面找了一间房子居住。
三、怪客
在凌根被诱拐,柳叶儿去向不明的时候,没有主人的凌家别墅又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客人自称叫王飞,是凌无法的朋友。管家齐藤接待了他。王飞可能刚从很远的地方来,显得有些困倦。和齐藤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竟然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齐藤给他盖上了一条薄被就出去忙活去了。可等他忙活完回来一看,怪客竟然不见了踪影。齐藤心中咯噔一下,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这家伙会不会是个贼呀?他立即发动大家四处寻找,最终发现已故主人凌无法二楼那间西式书房的门打不开了,好像是从里面锁上了。大家觉得蹊跷,就去找钥匙,可又想起那门从不上锁,钥匙就放在室内的抽屉里。齐藤只好搬来梯子从窗户上爬了进去。打开室内的灯一看,齐藤吓了一跳,那个叫王飞的客人竟然死了。他的尸体躺在一尊双臂伸展、叉腿直立、浑身黝黑的古怪佛像前。齐藤立即打电话报警,并派人在外面看守着这个书房,为保险起见,他又在书房门外加了一把锁。过了三十分钟左右,冯强闻讯带着人赶来了。冯强听了齐藤的介绍后,决定检查一下现场。齐藤领着他们走上二楼,打开房门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刚才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齐藤瞪着眼睛环视着四周:“难道我刚才是在做梦?但除我之处,还有很多人也看到了尸体呀!”
冯强向齐藤问了尸体躺的地方,对那儿的地毯作了一番检查。他指着地毯上一处黑紫色的东西说:“你不是做梦,这儿真有血迹,尸体肯定还在这间房子内。”可检查的结果却大出冯强意料,屋子里到处都搜遍了,也没有找到尸体,难道它蒸发了?
“请把用人全部集中起来,说不定有人看到过什么。”
应冯强的要求,用人们都来了,可唯独不见奶妈。一个女佣说:“奶妈刚才听到黑虎叫得凶,以为它饿了,就喂狗去了。”有个用人跑到院子里一瞧,立即大喊大叫着说:“不好了,奶妈被杀了。”
冯强快步来到院子里,只见惨白的月光下,一个女人赫然仰卧在院子里离狗窝不远的草坪上。他伸手探了探奶妈的鼻息,安慰大家说:“没事,她只是暂时昏迷过去了。”
有人向奶妈的头上喷了一点水,奶妈终于苏醒过来,她战战兢兢地说:“刚才我听到黑虎叫得凶,就过来瞧瞧。结果看到一个可怕的怪物,就像画上见过的骷髅一样,长长的牙齿露在外面,脸上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唇,还是个独腿,可怕极了。”
“呵呵,你大概是觉得害怕,看到幻影了吧,哪会有这样的妖怪。”大家都不相信奶妈的话,对她的解释付之一笑。可是笑声未落,又听见黑虎凄厉的叫声。奶妈扭头一看,蓦地惨叫了一声,捂着脸蹲在了地上。她又看到了怪物。大家顺着她的眼光一瞧,院墙上真的有一个独腿假肢的骷髅样的怪物。几个警察拔腿就往前冲,怪物却发出“嘻嘻”的笑声,然后转身就跑。经过几次捉迷藏似的追逐,怪物最后窜进了一条狭窄的小胡同里。这条胡同两侧全是三米高的水泥围墙,放眼望去,在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内没有一个门。冯强心说,这下好了,看你还往哪儿跑。可等他们进了胡同,却发现怪物不见了踪迹。可是仅仅几秒钟的工夫,再快的飞毛腿也跑不出这条胡同,而且月光亮如白昼,到处都无法藏身。警察正在纳闷,有个人却从胡同的那一头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来,看样子是住在附近的人。冯强仔细一看,却是秦利。他意外地说:“啊,秦利,你在这儿住?”
秦利冷不丁看到冯强也很意外,他点了点头说:“是啊,我就在前面的青山公寓住,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是这样的,凌家别墅又发生了凶杀案,凶手刚才逃到这条胡同里来了,你见有人跑过去吗?”
“没有,没有人跑来。”
冯强纳闷地抬头仰望这高高的水泥墙,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上这三米高、一点抓头也没有的围墙,是不可能的,一个独腿假肢的怪物更不可能做到了。可怪物却在月光下像一阵烟似的消失了,莫非他是个鬼?冯强只觉得头皮发麻,脊梁一阵阵发凉。秦利看了看那高高的围墙,突然说:“墙的那边有个奇怪的人家,我因为在这带住,很注意观察。那家门总关着,说它是一套空房子吧,夜里又有灯亮,里面还有哭叫声,大家都说这是鬼屋,没人敢进去,说不定那是坏蛋的老窝。”
冯强决定搜查一下秦利说的那家怪屋。为了慎重,他在围墙这边留下了一名警察,然后绕道来到了那家的大门口。他们在门外喊了两声,却无人答应。冯强试着去推门,门关得并不结实,很容易就弄开了,里面黑漆漆的,不见一个人影。到底要不要进去?冯强他们正在犹豫,突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叫声,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辨别出来。秦利激动地说:“这是凌根的声音,柳叶儿肯定也在这里。”
冯强立即带着警察从东边搜索,利则和几个人从西边开始搜查。在一间空房里,冯强看到了一个像黑风似的东西跳窗跑掉了。
“啊,没嘴的怪物,秦利,就是那家伙,快抓住他!”冯强一边喊,一边飞快地追赶那个怪物。
“哪儿?哪儿?”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了秦利的声音。
冯强在走廊的拐弯处碰上了秦利他们,他焦急地问:“那个像骷髅一样的家伙从这跑过去了,你们没有碰到吗?”
“没有,根本没人跑过来呀。”
大家都面面相觑,怪物又在走廊里凭空消失了。两边是闭的木板套墙和墙壁,冯强跺了跺脚说:“这家伙难道会传说中的土遁和木遁不成?再搜!”然而,他们搜遍了所有的房间,也没有找着那个怪物。冯强正要发火,秦利突然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侧耳细听了一下说:“这是凌根的哭声。”沉闷的哭声不知从什么地方隐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冯强竖起耳朵,蹑手蹑脚地顺着哭声往前走。
“好像在厨房那边。”秦利边说边往那边走。
“不会的呀!”冯强犹豫不决,厨房刚才已经搜过了,什么也没有。这当儿,秦利已经走进了厨房,突然,他看到了一个可怕的黑影,禁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怎么回事?”冯强急忙跑了过来。
秦利哆嗦着嘴唇说:“那个怪物刚才揭开这块木板,钻到下面去了。”
冯强大胆地揭开那块地板,原来是一间地下室。地板下面是一条水泥阶梯,下面那一部分像是箱子,由于通往地板的路已被切断,怪物已是瓮中之鳖了。冯强和秦利顺着阶梯往下走,台阶的尽头是一个门,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哭声骤然大了起来,看来孩子确实就在这扇门内。两人推开房门,发现了被绑架来的凌根和失踪几天的柳叶儿。秦利飞快地跑了过去,解开了柳叶儿身上的绳索,柳叶儿顿时哭着扑倒在他的怀里。冯强对这个感人的场面置身事外,瞪着大眼巡视着屋里,那个怪物到底藏在哪儿呢?冯强他们把这套房子的里里外外全搜遍了,甭说是罪犯,连个脚印也没有发现。一问柳叶儿,说是怪物把她绑在这之后,就没再来过,刚才也没见到有人。奇怪,怪物再次凭空消失了,这真是个难解的谜。
四、神探
一回到家,柳叶儿母子全病倒了,秦利三天两头过来探望,柳叶儿更加依恋他了。柳叶儿决心要抓住那个没有嘴唇的人,可她觉得那帮警察太差劲了,指望他们估计到猴年马月也破不了案,因此就让秦利去请著名的私家侦探司马前。
司马前刚刚三十出头就侦破了大大小小近百件悬案,在港澳一带很有名气,被誉为中国的“福尔摩斯”。司马前侦探所的人不多,只有三个,一个是司马前的侄子小林,一个是漂亮的女助手文雪。文雪过来给秦利上了一杯热茶后,就自觉地退了出去。听了秦利的述说,司马前对这件案子非常感兴趣,他问秦利有没有可怀疑的对象。
秦利迟疑了一下说:“我有点怀疑是管岗。”
司马前闻言一愣:“可是,那个管岗不是因为失恋而投河自杀了吗?”
“社会上的人都这样说,可发现管岗的尸体时,他的面部已经没法辨认了,只是根据死者的衣着、身高、年龄等因素判定的,不太可靠吧。”
“嗯,你的意思是,从河里捞上来的是穿着管岗衣服的另一个人的尸体,而管岗本人则用硫酸或别的东西使自己变成了一副妖怪的面孔,伺机来复仇,是吗?”秦利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种可能性也有,”司马前犹豫了一下又问,“你有管岗以前的住址吗?”
秦利从身上掏了半天,才找出一张名片说:“在温泉曾向他要了一张名片,大概就是这张。”
“这个地方你和警方查了没有?”
“没有!”秦利为这个疏忽而面有愧色。
“哦,那儿可一定要去看看。”司马前微笑着说:“不过,我想先看一看现成的贼巢,猜一猜贼人是怎么遁形的。”两人正要动身前往,出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走在前面的秦利突然发现门下边的缝隙里露着一封信,他拾起信交给了司马前。司马前撕开信封一看,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只见信上写着:介入此案者,死!
秦利不无担心地说:“这家伙简直神了,他怎么知道我会请你,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向你发出了警告。”
司马前笑着说:“我这人生来就是吃软不吃硬,他越是不让我介入,我越要介入。走,不管他,我们先去看那个怪屋。”他们来到怪屋,却发现怪屋的门上加了一把锁,可能是警方干的。秦利说:“没钥匙进不去吧。”司马前看了看四周:“绕到后面去吧,到贼消失的围墙那儿去。”于是他们绕过这排房子,来到了一条宽阔的大街上,从那儿拐向后头高围墙夹着的那条出事的巷子。
司马前问:“是这儿吗?”
秦利点了点头说:“是的,您看,除了乘梯子翻过去,没法从这儿到院子里去。而且围墙上面还插满了玻璃碎片。”
“那天晚上有月亮吗?”
“月亮亮得像白天一样,而且绝对没有时间挂绳梯什么的。”
两人边谈边在那条路上踱步。司马前时而仰望两侧的水泥围墙,时而注视着地面,接着,他突然跑到那条宽敞的大街上,朝周围扫视。他的脸上又浮现出神秘的微笑,诡谲地说道:“我知道贼是怎么穿过水泥墙的了。这样,我先模仿贼,你在后面追我。”
秦利听得目瞪口呆。在强烈的好奇心下,他决定照神探的话做一遍。于是,秦利站在大街上那边距离约20米处,司马前则站在大街往那条小巷拐弯的地方。司马前一声号令,两人同时跑了起来。司马前拐进了小巷,秦利气喘吁吁地跑到司马前站立的地方往围墙处一看,突然“啊”地大叫一声,呆立不动了。一百多米长,一眼望不到边的巷子里没有一个人影,与那天晚上的情景一模一样,而司马前却无影无踪了。
“秦利先生,秦利先生。”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呼喊声。秦利瞪着眼睛四下寻觅时,又传来了啪啪的拍手声,那声音是从高围墙的另一面传过来的。秦利走近发出声响的地方凝神听了一会儿。他恨不能将耳朵伸到围墙的另一边,可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少顷,身后“砰当”一声响起了奇怪的声音。秦利吃了一惊,回头一看,真见鬼,站在那儿的不正是司马前吗!
“哈哈,”司马前笑了起来,“还没明白吗?这是一个简单的骗术,戏法越漂亮,秘密越简单,您是陷入错觉中,眼睁睁地看着都没有发现。”
秦利低下头,下意识地瞅了瞅司马前的脚下,那块地面上有个直径三尺左右的圆铁盖子,那是下水道的入孔。司马前好似看透了秦利的心,笑着解释说:“您以为这是下水道的入孔吗?错了,这是私设的地道入口,它模仿下水道的样子,很容易就骗过了你们的眼睛。”
秦利跟着司马前进入那条狭窄的地道,悄悄溜进了围墙的里面。地道通到院内一间小平房的地板下面,地板有一块是可以掀开的盖板。若事先不知道,谁也不会发现这是一个地道。两人出了洞,把盖板照原样盖好,卡上卡子。秦利领着司马前来到了关押柳叶儿和凌根的地窖前,虽然知道贼现在没有在地窖里,他们还是有几分紧张。秦利和司马前在房间里静听了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才放下心来。秦利伸手掀开了一个盖板说:“地窖就在下面,可是没有灯……”
“我有打火机,我先下去看看。”司马前吧地打着了打火机,顺着地下室的阶梯往下面走。走下狭窄的阶梯,只见一扇坚固的铁门大敞着,门内是水泥箱子似的昏暗的地窖。拿着打火机的司马前贴近墙壁转了一圈,发现了一盏油灯,他把灯点着,地窖模模糊糊地亮了起来。点着灯,司马前又回到了阶梯上,细心地查看,不一会儿,他熄掉打火机,招呼还在上面等候的秦利:“你也下来看看吧,我们一起再查一下。”在司马前的鼓动下,秦利提心吊胆地顺着阶梯往下走。下到地窖,却不见了司马前的身影。秦利感到十分惶恐,禁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司马前,你在哪儿?”
地窖像坟墓一样沉静,灯光昏暗而发红。秦利的眼前蓦地浮现出那天晚上那个可怕的怪物形象,他只觉得脊梁一阵发凉,急忙跑出地窖,正准备沿着梯子爬上去。耳边却又听到了司马前的声音:“秦利,我在这儿呢。”吧的一声,打火机在秦利的头顶上打着了。抬头一看,只见司马前像壁虎一样紧紧地贴在阶梯的天花板上。“这就是贼的妖术,你看,这两边都有支撑天花板的圆横木。用双手双脚紧撑着横木,下面走过的人是一点也发现不了的。”司马前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一面拍打着手一面说:“就是说,贼等你们进了里面的地窖,就从这个藏身处下来,逃到外面去了。贼在走廊里消失的情形跟这大同小异。当时光线较暗,你们又慌里慌张的,对贼的这套把戏没有发现也是难免的。”原来如此,所谓的妖术一揭开竟然是如此简单。秦利长出了一口气,只要怪物是人,他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们又仔细搜索了一下这个怪宅,没有什么新发现,不过,司马前却在一个橱窗里发现一些吃剩下的饼干和干酪,他如获至宝地收了起来。做好这一切后,他笑着问秦利:“你还有什么困惑的地方吗?”
“这边倒是没什么了,可是王飞是怎么死的,他的尸体又到哪里去了呢?”秦利又提起了这件让人费解的事。
司马前说:“别急,粥要一口一口地吃,那件事早晚会弄清的。当务之急,我觉得应该去查一下管岗的住所。”
秦利没有异议,于是,两人按照管岗名片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五、雕塑
管岗的住处不太好找,他们费了很大一番工夫才在一个冷清的郊外找到了管岗的画室。一座奇特的尖屋顶,绿油漆的西式建筑坐落在杂草丛中,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两人想进去,却发现门窗关得很严实。他们正在门外转悠,过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自称是这里的房主,问他们在这干什么?司马前灵机一动说:“这座画室你如果肯租的话,我想进去看一看。”
房主看来是个爱占便宜的老头,他眯缝着眼说:“这个画室要比其他房间贵一些。”
秦利忍不住说:“听说这间屋子的租客死了,死过人的屋子怎么反而会贵呢?”
老头解释说:“不是房租贵,是因为有附属品,有管岗先生遗留下来的大型雕塑,我要一起租,所以才会贵些。”
房间内有雕塑,这大出司马前的意外:“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看那些雕塑,如果真有用,我们会买下来的。”
“当然可以!”老头说着就打开屋子,把两人让到了里面。
这是一间三十平方米大小的房间,像寺庙的殿堂一样天花板很高。屋里面画架、画布、石膏块、雕塑用的材料、破损的画框、摔掉了腿的桌椅等等扔了一地,其中,一堆像庙会里的花车似的庞然大物几乎占去了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一。
“这就是雕塑。”老头一把扯下了盖在庞然大物上的白布,白布下面是一群裸体女人的石膏像。
这些女人有的抱着膀子,有的叉着双腿,有的躺卧着,有的站立着,形象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
老头得意地说:“这雕塑可值钱了,上次有个人想出五千元买走,我都没卖。”
五千元?那可是一笔大数目。秦利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卖?”
老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看那家伙要得急,想再加点价,谁知他竟然走了。”
“那个来买雕塑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司马前问。
老头皱着眉说:“是个严重的残疾人,臂和腿都有一条是假的,戴着一副大墨镜,鼻子和嘴上还罩着口罩,说话不太清楚,可能是个豁子嘴。”
司马前和秦利不由得对望了一眼,老头描绘的人跟那个没有嘴唇的怪物一模一样,可是怪物为什么要买石膏像呢?其中必有缘故。司马前围着那群雕塑转了一圈,突然朝一个裸体女人的腰部踢了一脚,腰部的石膏顿时缺了一个大口子。那老头发疯般地叫了起来:“你把我的石膏像踢坏了,快赔钱来。”司马前没有理会老头的责骂,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那破碎的石膏像。过了一会儿,他的脸上表情异常严肃,骇然可怕。
“你们看石膏的缺口里面有一个黑布块,把它拉出来。”
老头一看果然有块黑布,以为里面是金银财宝,立刻伸出双手去摸,却吓得大叫一声,脸像幽灵一样毫无血色。他哆哆嗦嗦地问:“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软乎乎的……”
“我想可能是尸体之类的。”司马前说。
“啊!”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老头还是有点害怕。
司马前看着老头说:“明白这东西为什么会有高价买主了吧?你没有认出来那个怪物就是管岗本人。”
“嗯?什么?你说管岗没有死……”
司马前点了点头:“他可能是故意制造已死的假象来欺骗警方的眼睛,然后再化身恶魔出来杀人。”
“不可能吧,这太不可思议了……”顽固的老头哭丧着脸说。
“是真是假,打开看就是了。”司马前说着,又抬起坚硬的皮鞋朝裸体女人的雕塑踢去。随着石膏碎裂的声音,里面的东西慢慢地显现出来。出乎司马前的意料,里面并不是真尸体,而是用皮具制造的假人,好像是现在保健品店卖的那种供男人泄欲的一种皮制工具。秦利一看那假人的面容,不由得惊呼出声:“柳叶儿……”管岗为什么要弄个皮具假人放在雕塑中呢?司马前也解释不清,只能认为这家伙变态,得不到柳叶儿的真身,就拿假的柳叶儿来泄欲。看完了管岗的画室,秦利又领着司马前朝柳叶儿的别墅走去。他非常佩服司马前的破案能力,认为他一定能解开王飞猝死之谜。
见到神探司马前,柳叶儿非常高兴,她招呼管家齐藤,让他好好配合司马前的工作。齐藤把司马前领到二楼那个书房,室内的情景跟那天王飞被杀尸体失踪时毫无变化。司马前在齐藤的指引下走近王飞躺卧的地方,检查地毯上的血迹。他忽然扬起脸,瞅了瞅面前奇怪的佛像,接着便惊奇地打量起佛像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佛像脸,回头问齐藤:“我看到佛像的眼睛眨了一下,你们没看到吗?”
“没有……不过那尊佛像说不定真会眨眼,老主人就看到过。”齐藤一本正经地说。
“有意思,除了你的主人外还有谁看到过?”
“有几个用人也看到过,不过主人不让人瞎说,他不喜欢人家把他的住处说成是怪宅。”
司马前又走到佛像前,细心地察看佛像的眼睛,可是什么也没看到。司马前看了看大家说:“你们都去客厅等候,我自己再仔细察看一下。”大家都依言而去,秦利也恋恋不舍地离去了。司马前在楼上待了大概有一刻钟,就笑眯眯地下来了。大家正要问查探的结果,客厅的电话突然发疯般地狂叫起来,电话是司马前的侄子小林打来的,说文雪小姐突然失踪了。
六、菊偶
司马前闻言大急,文雪不仅是他的助手,还是他的女朋友。他急忙问出事的详细经过。小林说傍晚五点,一辆轿车来接文雪,说是您派来的。那人拿着一张便条,上面有您的亲笔字:“有急事,速来!”文雪就毫不迟疑地上车走了。小林觉得不对劲,有事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还让人捎信?他劝阻过文雪小姐,可她不听,坚持去了。小林就租了一辆车,悄悄地在后面跟着。等跟到菊偶人展览馆时,才发现文雪已经不在前面那辆车上了。小林这才慌了手脚,查到了柳叶儿家的电话,急忙打了过来。
“那个骗走文雪小姐的人一定是管岗的助手,管岗不会在人前露面的。”秦利推断着说。
司马前担心地说:“我必须立刻去菊偶人展览馆,那个杀人恶魔会怎么对付文雪啊?说不定已经来不及了。”
司马前说着转身就走,他边走边向秦利交代:“秦利,请你注意一下二楼的书房,窗户还要关紧,别让任何人进去,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其实司马前多虑了,文雪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笨。在菊偶馆下车后,她立即就明白自己上当了。领文雪来的人头戴黑色呢帽,一身黑衣素装打扮,外套的领子翻竖着,帽檐低得遮住了脸,还戴着一副大墨镜,口罩把鼻子都盖住了,容貌全然看不清。从他走路东倒西歪的样子来看,好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文雪一下车就问:“司马前在哪儿呢?快领我去见他。”
“嘿,别急嘛,司马前在监视罪犯呢。眼下就等于是抓住他了,可那儿人太多了,为了顺利实施抓捕,我们想借助你这个大美女的魅力,把罪犯诱出人群,这样就不会出乱子了。”
那人一边嘀咕着,一边领着文雪沿着像蜗牛壳一样一层绕一层的小道,往深处走去。小道两边是用菊偶人摆出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场景,所谓的菊偶人,就是用很多菊花摆成的人的形状。与其说漂亮,不如说是可怕。黑压压的小树林、又密又稠的竹丛中、又大又深的水池边到处都有许多或明或暗的菊偶人。整个菊偶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
“司马前到底在哪儿呢?”文雪担忧地问。
“就在前面,就在前面。”那人一边慌乱地回答,一边悄悄将手伸向口袋,好像在检查什么东西。
“哎呀,这菊偶人太可怕了。”文雪一边说一边将身子朝那人身上靠去。就在这一瞬间,文雪已悄悄地窃取了他藏在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一只比烟盒略大一点的金属容器。为了不让对方发觉,她用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打开那只铁盒子,用手指一摸,原来里面是浸过水的药布似的东西。她悄悄地从衣袋里伸出手,若无其事地伸到脸前,顿时嗅到一股异样的怪味……是麻药,一种比手枪更为可怕的武器。在经过一个女厕所时,文雪突然把身上的皮大衣脱下来递给那个男人:“请你帮我拿一下,我想去趟厕所。”一进厕所,她就急忙扔掉浸上麻药的药布块,撕开手帕,在洗手处浸上水,塞进盒子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对不起。”她略显羞涩地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大衣,同时,又悄悄地将那只盒子塞进了他的口袋。他们又并肩走了一会儿,来到一扇门前,钻进门里,原来是一间小得可怜的屋子。屋子的墙上排列着许多开关,成捆的电线曲曲弯弯地通到外边,原来这是一个配电房。
那个戴口罩的男人等文雪进了屋后,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同时露出了狰狞的面孔,竟然是个没有嘴唇的人。文雪猛然见到那恐怖的面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那人狞笑着说:“我就是你们想要抓到的人,本来我是想把你当做人质折磨司马前那小子的,可看你如此漂亮,我又产生了别的欲望了。”
文雪一惊,警惕地把身子倚在配电盘上。没有嘴唇的男人一步步向她逼来。
“哈哈哈!”文雪小姐突然像疯子一样狂笑起来,她抓住控制整个建筑内电灯的总开关手柄,把它当成玩具,拼命地断开再接上,接上再断开。耀眼的火花四下飞溅。没有嘴唇的男人“啊”地大叫了一声,猛地跑过去抱住了文雪。原来刚才文雪把那个开关断开又接上,接上又断开,并不是无谓的恶作剧,而是发出“SOS”的求救信号。大概没有嘴唇的男人也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他再也不敢怠慢,急忙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麻药的盒子,从里面取出湿布块,狠命地往文雪口里塞。文雪挣扎了一会儿就瘫倒不动了。没有嘴唇的男人把她挟在腋下,打开门,幽灵般地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司马前在路上就看到了菊偶馆里的电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的现象,而且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用近乎疯狂的声音叫道:“司机,全速,越快越好。”来到菊偶馆,司马前向经理递上名片,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后,就要求检查配电室。于是,经理就打电话找来了电工,经过再三询问,电工终于吞吞吐吐地交代:他从一个戴口罩的怪物手中得到了一笔钱,便把配电室的钥匙借给了他。司马前皱着眉头,焦急地对经理说:“毫无疑问,我的女助手在这里遭到了绑架,你赶快打电话报警,我上去瞧瞧。”
在电工的带领下,司马前小心翼翼地往配电室走去,他没有心思去看路边时隐时现的菊偶人。突然,他似乎看到前面一个身穿御寒大衣的陆军军官模样的菊偶人动了一下。“见鬼!”司马前好生奇怪,却又不相信那是活人,便悄悄地走了过去。这当儿,那军官忽然像机器人一样动了起来,并一下子握住了司马前的手,趴在司马前的耳朵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就轻飘飘地往前走了起来。那个电工差点没被这奇异的景象吓趴下,要不是司马前赶快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肯定要叫出声来。他只隐隐约约地听到那个军官说道:“……文雪……藏在……”司马前和电工紧紧地跟随着那个偶人来到一个黑树林中。军官偶人在一个樱姬偶人面前停住了。或许是因为黯淡的灯光忽明忽灭的缘故,也许是那偶人制作得特别好的缘故吧,樱姬那张脸看上去就如同活人一样,露出惊恐的样子。樱姬的全身用菊叶包着,里面隐隐约约地露出文雪小姐那惯穿的红西服。司马前正待细看,军官偶人突然碰了碰他的手,向上指了指另一个菊偶人。那是一个装扮成道士的菊偶人,他站在一个黑箱子里,蓬松的头发,灰色的衣着,很像戏中常见的道人清玄,可是清玄是有嘴唇的呀,而此时出现的那张人脸没有嘴唇,如同骷髅一样。司马前不得不叹服,把文雪装扮成樱姬,自己扮成清玄,罪犯这主意确实是别出心裁,令人惊叹。司马前拉着电工,绕了一圈后从后面慢慢地朝清玄走去。那个贼人并不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还站在那里不动。眼看着他就是瓮中之鳖了,却突然出了岔子,那个电工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只黑箱子。虽然没有什么声响,可是箱子微微晃动了一下,突然从箱子的空当中倏地露出一张可怕的脸来。那个电工吓得大叫了一声,怪物一个饿虎扑食制伏了电工,并用匕首勒着电工的脖子慢慢朝后退。司马前不敢上前,因为从怪物那凶狠的表情看来,他是会孤注一掷的。在他犹豫不决之际,怪物已将那个樱姬偶人从菊花外衣中拉出来,露出来的衣服是鲜红色,果然是文雪。怪物把她挟在腋下,然后把电工使劲一推,就迅速消失在黑压压的树林中。
司马前立刻去追,可前面到处都是菊偶人,才追了几步就看不到怪物的身影了。就连那个不可思议的军官偶人也消失不见了。此时,警察已包围了菊偶馆,司马前很有信心,今天一定能抓到怪物。
“啊……”那个电工突然尖叫起来,还不住地用手指着顶棚,嘴里狂喊道:“文雪小姐,文雪小姐。”
司马前抬头一看,只见顶棚的辐射形钢骨上面吊着一个人,是个穿红西装的女人,看模样正是文雪。贼人将失去知觉的文雪搬到无法上去的棚顶。圆棚顶的顶上开着一个圆孔,孔的外面还有一个小屋顶,那是一个通风孔,贼人也许是想从那个通风孔将文雪带走。既然要把文雪带走,那就说明她并没有死,只是一时昏迷过去了。因为,再漂亮的姑娘,尸体也是没有用处的。
司马前飞快地爬上柱子,从柱子的顶端攀上钢骨,一下子将文雪悬空抱了过来。正在这时,顶上的圆孔里突然露出怪物那狰狞的丑脸来,他的右手慢慢往下伸,露出了黑黑的枪口。
司马前蓦地一惊,猛地举起了文雪的身子,只听“吧”的一声,文雪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朝下面坠去,扑通一声掉到下面的水池里。怪物瞪着司马前,哈哈大笑起来。司马前疯了一样往上爬,他要抓住怪物为文雪报仇。怪物被他的勇气吓倒,缩回了头,不见了踪影。闻声赶来的人们迅速跳进水池中,想把可怜的文雪救出来。蓦地,黑暗中传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不用捞了,那只是个假人罢了。”随着话声,从树林里走出了那位穿军装的菊偶人,只见他除下外套,露出了长长的头发和漂亮的脸蛋儿,原来她才是文雪。那么,她是什么时候变成军官偶人的呢?
原来怪物并没有发现金属盒里的麻药被掉了包,还以为文雪真被药物麻醉过去了,就把她扮成了樱姬偶人,他自己也变成了清玄。就在他一心装扮清玄的空儿,文雪悄悄地从樱姬偶人的菊花套里溜了出来,给另一个菊偶人穿上自己的衣服,充当自己的替身。她还不愿意自己逃走,就把一个军官偶人藏到石头后面,自己穿上他的外套,扮成一个军官,藏在那个小树林中监视着贼人。后来,她见司马前来了,就悄悄地给他说了经过,又引导司马前去抓贼人。
七、水斗
司马前爬到屋顶上,却没发现一个人,贼人又不可思议地凭空消失了。可这里没有东西让人攀附,人也不可能钻到钢筋混凝土中去。贼人到底躲到哪儿了呢?司马前用眼睛一寸一寸地搜索着屋顶上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终于发现了贼人的藏身处。在楼顶上有几个用来做广告的大气球,系着气球的粗麻绳从菊偶馆后面的地上沿着圆屋顶的边缘一直连到空中,贼人就从屋顶攀着麻绳爬到广告气球上去了。气球腹部的四面像风筝一样有许多细绳子连接到地上的粗绳,贼人爬到细绳的中心躺着,就像睡在吊床上一样。警察很快集中到地面上拴气球的地方。怪物一声不响,既不焦躁,也不惊慌,从地上望去,他好像是因为折腾了一夜而疲惫不堪地正在酣睡似的。
“啊,他在干什么?”终于,有个警察发现了贼人的举动大叫起来。司马前仔细一看,顿时也大喊起来:“他在割绳子,快,要在他把绳子割断之前抓住……”话音未落,绳子突然断了,气球立即随风飘去。因为广告气球的密封性不好,会慢慢漏气,所以气球飞到一处海域上空时开始徐徐下落。这时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赛艇,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猫着腰,身子伏在方向盘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气球终于气尽落水,漂浮在水面上。那个小汽艇刚好赶到,小艇上的人一下子跳到水里,跟那个怪物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等司马前和警察们开着小艇驶近现场时,水里的搏斗已经结束了。打赢的一方显然是那个贼,他正准备利用快艇溜之大吉。突然一声巨响,小艇爆炸了,紧接着就起了大火。贼人急忙往海里跳,海面上却漂浮着一大片正在燃烧的汽油。警艇一时无法接近燃烧着的小艇,只好等待一会儿,火苗渐渐消失了,一个人却突然从水里冒出来喊着救命,几个警察连忙把他拉了上来,是那个穿黑西服追贼的人。
“呀,原来是秦利先生!”司马前仔细一看立即喊叫起来。
那人果然是秦利,他恨死了那个怪贼,拼命追赶想要亲手抓住他,却没打过那个贼,要不是警察来得快,他非被那贼淹死不可。大家见他没事,就开始在水面搜索贼人的踪迹,最后终于发现了贼人的尸体。尸体已被烧坏,特别是那张脸,被烧得简直不敢让人正视。
“奇怪呀,这是真的人脸吗?”司马前突然提出一个古怪的问题,他轻轻地用手按了按死者面颊的周围,然后小心地剥去上面一层皮,露出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张脸。原来,被烧烂的那张没有嘴唇的脸是一张极其精妙的蜡制面具。
“这才是贼的真正面目,长期恐吓我们的就是这家伙。”司马前手里拿着剥下来的蜡面具,盯着贼的脸说。谁也不认识这张脸,此人三十五六岁,没有胡须,也没有什么特征,脸上被热蜡烫得到处都是异样的斑点。
司马前扭头问秦利:“这人是管岗吗?”
“不是,我本来确信他是管岗,可是这个人我却不认识。”秦利困惑地说。
局面骤然剧变,罪犯不是管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是两宗完全不同的犯罪案件混在一起了吗?
八、死者
司马前去拜访了冯强,毕竟有些事还得依靠警方的力量。司马前请冯强帮忙取了一个牙印,顺便调查一下蜡面具的来历。两天后,冯强就夹着公文包来到了司马前的侦探所。一阵寒暄过后,司马前直接进入了主题:“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虽不理解你的意思,可是因为是你要的,我二话没说就把印迹取来了。”冯强把包在白布包里的一件小东西放在桌子上,又说:“可是,这东西已经不需要了吧,我正要告诉你,罪犯的姓名已经查清楚了。”
“哦,是什么人?”
“一个非常奇怪的家伙,在医学上属于一种精神异常者吧,他叫李响,是个不太有名的悬疑小说家。”说完,冯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递给了司马前。上面是李响的调查材料,李响是个性情孤僻的作家,总会在人们差不多把他遗忘的时候发表一篇异常恐怖的短篇小说,以此吸引猎奇的读者。社会上对他都不了解,连发表其作品的杂志社也丝毫不知他的具体信息,连稿费也是汇到邮局,等本人去领取。他的住处非常偏僻,到他家搜查时发现那是一座怪宅,壁橱里吊着骨骸,桌子上摆着仿制人头,周围墙上都涂成血一样的红色。
“呵呵,有意思。”司马前饶有兴趣地看着。
冯强说:“这家伙是个天生的罪犯,他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才写那些小说的,而一旦用小说满足不了时,他就真的去犯罪。化装成怪物,乘气球上天,不是小说家谁能想得出来啊!”
司马前点了点头又问:“贼戴的蜡面具制造者调查过了吗?”
“调查了,香港只有五家蜡工艺制品厂,全部调查过了,可是没有一家制造过那玩意儿。”
“蜡工艺不需要别的什么大型工具吧?”
冯强点点头说:“嗯,只要有模具,再有原料、锅和染料就行了。很可能那家伙是请了专门的蜡工匠在自己家里秘密制造的。我到蜡工艺厂看过,只要掌握一点窍门,外行也能干,制作起来很简单。制成的工艺品特别好的,能非常薄,有点儿弹性,而且因为酷似活人的脸孔,倒是一种绝妙的化装工具,能够从前额的发际到耳后部恰好戴在脸上,即使不戴眼镜、口罩,猛一看也看不出来那是假面具。”冯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说:“那个没有嘴唇的怪物总算被除掉了,此案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看上去似乎是结束了。”司马前笑着说。
“什么意思?”冯强皱着眉头问。
司马前扳着指头说:“这个案件还有很多难解的谜,比如,那个叫王飞的人在书房被杀一事,罪犯是如何进去的?为何要杀他?无法解释的事还多着呢,此案怎能说就此结束呢?”
“难道罪犯不是一个人?”冯强困惑地问。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必须用证据说话。这证据要过一会儿……啊,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小林快步走了进来。
“小林,东西搞到了吧?”司马前看着小林的脸色问道。
“嗯,搞到了,没想到这么容易,竟然在附近那所牙科医院,我一说,马上就借给我了。”小林高兴地拿出一个小纸包。
司马前接过纸包放在桌子上,又叫文雪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同样的小纸包,连同冯强拿来的那个,桌子上一共有三个小包。
“冯警官,把小包打开,好好比较一下,其中如果有哪两个相同,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过,恐怕……”
冯强没等司马前说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打开小包,三个小包里,有一个是红橡皮块,另外两个是白石膏块。三个都是人的牙印,其中,红橡皮块是冯强从空中飞人李响的尸体上取下印迹带来的。冯强仔细看了看三个牙印,失望地说:“这三个牙印都不同,那两个牙印是哪来的?”
司马前笑着说:“刚才小林拿来的是管岗的牙印,小林花了几天时间,了解到管岗曾定期请一位牙科医生看病,后来找到那位医生才弄到手的。”
“还有一个呢?”
“那就是真正的罪犯的。”
“什么?真罪犯的牙印?你怎么搞到的?”司马前越来越玄妙的话语让冯强大为惊奇。
“我同秦利曾一起去搜查过那个怪宅,在橱柜里发现了一些吃剩下的饼干和干酪,上面清楚地留有牙印,我悄悄地把那些带回来仿制成石膏的。”
冯强不以为然地说:“那也不能肯定就是贼的牙印啊?”
司马前说:“那座房子已空了两个多月,别人不会把食物带到那儿去的。我打听过了,贼人曾经好几次劝过柳叶儿和凌根吃饼干和干酪,可是柳叶儿他们一口也没尝,贼就自己吃了,这东西就是贼当时的食物。”
冯强凝视着司马前的眼睛,陷入了沉思。正在这时,屋子里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文雪过去拿起了听筒。
“喂,是司马前吗?我是秦利,你快来吧,我们的老管家齐藤被人杀死了……”文雪大吃一惊。司马前也听到了,他立即拉着冯强朝柳叶儿的别墅跑去,小林也好奇地跟了出来。
九、管家
司马前和冯强一到柳叶儿家,脸色苍白的秦利就慌忙迎上来,语无伦次地说:“柳叶儿杀死了齐藤,然后带着孩子跑了,都是我不好,要是没有我就不会出这事了。”
司马前和冯强都吃了一惊,他们安慰秦利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别着急,慢慢说。”
秦利就断断续续地述说了事情发生的经过。齐藤老人十分讨厌柳叶儿和秦利之间的暧昧关系,时常加以干涉。今天一早,秦利正和柳叶儿在一个房间里亲热,齐藤借口有事把柳叶儿叫到二楼的书房。两人在书房里争论了很久,那剧烈的争吵声楼下的用人也能听见。后来声音突然消失了,秦利见柳叶儿还没回来,就让一个男佣上去看看。男佣敲了几下门不见回音,便轻轻地推开门,屋里呈现的是一幅可怕的景象。柳叶儿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像疯了一样瞪着双眼蹲在老人的尸体旁边。男佣吓得呆若木鸡。柳叶儿圆瞪着玻璃一样木无表情的双眼,瞅了瞅男佣,举着手中的匕首,嘻嘻地笑了起来。男佣吓坏了,他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嘴唇一个劲地哆嗦,大家立即明白出事了。人们拥进书房,只见柳叶儿狂笑着挥舞着血淋淋的匕首,而齐藤老人心脏上被刺了一刀,早已断了气。大家上前夺过柳叶儿手中的刀子,又把她关在卧室里,然后立即报了警,又给司马前打了电话。警察过来调查后,认为柳叶儿杀人的可能性很大,派人去找柳叶儿时,这才发现柳叶儿已经带着她的儿子凌根畏罪潜逃了。
说到这里,秦利痛苦地说:“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隐藏得久呢,她肯定会被抓住的。惹出这桩事件的人是我,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所以才给你们打电话,请帮我出出主意,我怎么也不相信柳叶儿是杀人犯。”
司马前和冯强都沉默了,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柳叶儿是杀人凶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秦利。沉思中的司马前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捅自己,回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小林也来了,他正用眼睛暗示自己看桌上的点心,那个点心只被吃了一半。
司马前看着点心问:“秦利,你知道这块羊羹是谁吃剩的吗?”
秦利听了一愣,想了一会儿说:“啊,这是柳叶儿吃的,今天早上事件发生之前,我俩在这儿吃的。”司马前听了一惊:啊,这是柳叶儿的牙印,这个牙印如果同贼的牙印相比较,万一相同的话,那会怎么样呢?
“我们把这个牙印拿回去比较一下吧。”小林为发现了牙印而暗自得意。
“好吧,你拿着回去一下,我和冯警官在这儿继续调查。”
小林走后,司马前和冯强就在院里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柳叶儿家的爱犬黑虎头骨碎裂,满身是血地死在院子里。这狗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杀死这条狗呢?司马前转身问大家,可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正在这会儿,小林打电话来了,他兴奋地说:“牙印比较过了,和贼的牙印一模一样,看来柳叶儿就是那个没有嘴唇的怪物。”
司马前沉思了一会儿说:“先别忙着下结论,到底柳叶儿是不是凶手,还得等抓到她之后才知道。”
冯强也认为把柳叶儿当成没有嘴唇的怪物证据不足,就下令警方全力缉拿柳叶儿,可柳叶儿却如泥牛入海一样杳无音信。柳叶儿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冯强不知道,司马前不知道,但秦利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柳叶儿的出逃是他一手安排的。
那天,秦利和柳叶儿亲热时,齐藤老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柳叶儿叫出去说:“你那样做对不起过世的主人。人要有廉耻,你的亲戚朋友都说长道短,别的不说,起码要对得起你六岁的孩子吧。”
柳叶儿一听,不由得勃然大怒。一个用人竟敢抓她的把柄,对她肆意进行指责,她当然不堪忍受,大骂道:“你马上给我滚,一个用人倒管起我来了!”但齐藤却非常固执:“我不走,究竟谁是谁非,等亲戚们来评判。”这一来,柳叶儿更是不能忍受,气得捶胸顿足,恨不得立即杀了他。她恍惚觉得被人猛撞了一下,又模糊地感到自己用什么东西打了老人,然后就眼前一片昏黑,不省人事了。等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老人已倒在她面前,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一片。
“啊!”柳叶儿大叫一声,被钉子钉住一样木然不动了。
他是我杀的吗?柳叶儿拼命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用手揉着眼睛,慢慢地在尸体旁边蹲了下来。
“啊,多可怕,一定很痛吧。”柳叶儿一边像疯子一样说着胡话,一边不知不觉地握住刀柄,将匕首从伤口处拔了出来。恰在这时,用人们惊惶地拥了进来。在众多的面孔中,柳叶儿一眼看到秦利那带有几分责备的目光,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终于明白,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也不是幻影,而是不容置疑的现实。人们从她手里夺下带血的匕首,把肢体麻木的柳叶儿推到楼下她的卧室里。柳叶儿只会闷头痛哭,她把凌根儿搂在怀里,抽抽搭搭地说:“根儿,妈妈做糊涂事了。乖,我可怜的孩子,你就要同妈妈分别,就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妈妈,你要上哪儿?我也要去。”六岁的孩子哪里懂得妈妈的活。
这时,秦利悄然进来了,他搂着柳叶儿说:“我绝不相信你是杀人凶手。”
柳叶儿抬起哭肿的双眼问:“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坚强些,别泄气,”秦利像怕人听见似的看了看四周,悄声说道:“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警察一定会认定你是凶手的,他们一来,你就要被带走了,我不能眼看着你进监狱。柳叶儿,我们三个逃走吧!”
柳叶儿迟疑地说:“这一逃,不就证明我是凶手了吗?”
秦利说:“你不逃他们也会认定你是凶手,还会把你送进监狱吃枪子的。我要与你同舟共济,一起在世上销声匿迹!办法我都想好了,十分安全可靠。”
在秦利的再三催促下,柳叶儿动心了,即使不是罪犯,在这种时候,作为一个女人总是想远离牢狱之灾,守着孩子的。
“快,跟我来,我找到一个十分安全的藏身处,别害怕,你们俩在里面藏到半夜就行了,以后的事我会安排好的,请相信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坚持到底,不能泄气。”
秦利这样一说,柳叶儿再也无力拒绝了,她带着凌根悄悄地跟着秦利走了。他们来到厨房旁边那间库房里,秦利掀开地板,搬去一层泥袋,揭开几块石板,下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这是一个地洞,没有什么危险,先到里面躲一会吧。”秦利说着,飞快地从什么地方抱来两床被子扔到了洞里。自己怎么不知道这儿有个洞啊?她拉着秦利的手慢慢滑下了地洞,洞里铺着两床大被子,像垫子一样厚实,根本不会摔伤,接着凌根也滑了下来。秦利站起身说:“今夜一点左右我一定来,你要坚持住,凌根,不要哭闹,听妈妈的话。”秦利说完就走了,石板又盖住了洞口,洞里的寒气也随之朝他们袭来。晚上八点左右,秦利吩咐订购的一口大棺材送来了,人们七手八脚地将老管家齐藤的尸体装到了棺材里。棺材安放在楼下一间宽敞的房间里,人们献上香和鲜花,法事一直持续到深夜。十二点左右,人们都去休息了,电灯熄灭后一团漆黑的屋里只剩下老人的尸体。大约一点左右,秦利悄然溜进那漆黑的房间,打开棺材盖,猛地一下从棺材里抱起老人的尸体,轻巧地背在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屋子,顺着走廊溜进厨房边的库房里。他用东西盖住尸体,然后掀开石板,小声朝洞里喊:“柳叶儿,是我,快点上来。”
柳叶儿和凌根听到喊声,急忙从洞里爬了上来。秦利带着他俩顺着走廊来到了放棺材的房间,指着棺材说:“唔,就藏在棺材里,这棺材很大,装下你俩没问题。”
“什么?藏在这里?”听了秦利的话,柳叶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现在来不及细说了,警察都在外面,快,进去吧,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能安全逃出去。葬礼就在明天下午,坚持到那时就行了。”
柳叶儿没有一点儿办法,只得照秦利说的办。柳叶儿先躺进去,接着凌根躺到了她的腿边,秦利在外面盖上了棺盖。凌根儿一点也不害怕,反倒觉得稀奇好玩。藏好他俩,秦利又回到库房,把老人的尸体扔进了地洞。到次日出殡这段时间,柳叶儿母子自然是吃尽了苦头,秦利也操劳得不轻。他从一大早就没有离开棺材半步,棺材中稍有一点响声,他便连声咳嗽,或者故意弄出一点声响,以便分散人们的注意力,着实费尽了心机。当然,他已把棺材钉了钉,使人看不到里面。时间一到,装着两个大活人的棺材顺利地装上门前的灵车。而后,灵车在一片哀乐声中朝火葬场驶去。
十、火葬
柳叶儿母子在黑暗中颠簸了好一会儿,汽车终于停了下来。少时,棺材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棺材被慢慢地抬下了讨厌的灵车,又马上被抬走了。摇晃了一会儿,又听到棺材底板吱吱嘎嘎的响声,接着是哐当一声金属响声,棺材好像被放到金属架上了。
“咦,奇怪呀。”柳叶儿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哗啦一声金属同金属相撞的声音,与此同时,周围的嘈杂声顿时消失,四周静得就像在坟墓里一样。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凌根紧搂着妈妈的脖颈惶恐地问道。
“嘘!”柳叶儿轻轻制止凌根的问话,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却听不到一丝声音。柳叶儿突然明白了,现在棺材肯定是在火葬场的炉膛里,据说火葬场的炉子半夜才烧,两个时辰就化成灰了。想到这点,柳叶儿就一阵害怕,秦利可一定要赶在尸体火化前把他们救出来呀,否则一切都完了。柳叶儿想喊,可又怕坏了秦利的计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叶儿突然又听到哐当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人的唱歌声,是炉工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用铁锨往下面的炉膛口里投炭。
紧接着就听到了可怕的火焰声,凌根惊恐万分,他猛地搂住妈妈说:“这声音好可怕,我们快逃走吧。”
柳叶儿也吓坏了,她拼命地拍打着炉膛的铁门,却没有一点儿动静。火焰声越来越大,棺内的温度也随之升高,一会儿就烧到棺材板了,火苗像毒蛇一样窜进了棺材里。“失火了,妈妈,快逃!”凌根又抓又踢,恨不得一下子打烂棺盖逃出去。棺内的空气越来越干燥,呼吸也困难了,更可怕的是,棺材底板已烧得眼看就要散架,柳叶儿母子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喊。然而,棺里的浓烟已慢慢封住了他们的眼睛、嘴巴和鼻孔,别说喊叫,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小凌根像疯了一样朝柳叶儿的身上乱抓乱咬,柳叶儿不忍让孩子多受罪,流着眼泪死命地卡住凌根的脖子,想把他掐死。正在这时,什么地方吧嗒响了一下,接着棺材像地震似的一晃,棺板哗啦一下烂了。完了,活生生的生命就要在大火之中熔化了,柳叶儿惨叫了一声就昏过去了……
十一、魔术
不知过了多久,柳叶儿悠悠地缓过气来,她睁开双眼,发现秦利正一脸关切地望着她。
“柳叶儿,实在对不起,警察查得很紧,我一直没机会脱身,好在最后时刻我赶到了,真是幸运。”
“秦利,呜……”柳叶儿抱着秦利呜呜地哭。
哭过之后,秦利又带着柳叶儿和凌根去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藏身之处。炉工们从秦利那里得到了足够的谢礼,自会守口如瓶,而且,他们又从外面弄来一盒骨灰代替死者。
葬礼过后的第三天,司马前打电话约来了冯强,和他探讨没有嘴唇的怪物一案。冯强懊丧地说柳叶儿母子还没有消息,司马前却笑着说:“冯警官,我请你看一件奇妙的东西。”他站起身,打开了里间的房门,那是他的卧室兼书房。冯强过去一看,顿时呆住了。屋子里,他们到处搜寻的柳叶儿和凌根正脸朝外站着。司马前走上前去,用手指吧吧地弹着柳叶儿那漂亮的脸蛋,柳叶儿却一动不动。冯强仔细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真人,而是一个工艺精细的蜡偶人。
“你弄个假人干什么?”冯强不解地问。
司马前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我自有妙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冯强虽然不太满意他卖关子,但牵涉到破案的事,他还是很上心的,于是就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的忙一定会帮。”
“我想掘墓验尸。”
“掘墓?”冯强惊讶地问:“谁的?”
“就是管岗的墓,我想验一下他的牙,看看他到底死了没有。”
“好吧,掘墓的手续我来办,明天就可以到现场观看。”
第二天,按照约定,司马前和冯强去了掘墓现场,等挖出了管岗的尸体后,他们比对了牙印,结果死者和管岗的牙印一模一样。这就证明,他们曾一度怀疑的神秘画家管岗确实死了,他不是那个化装成没有嘴唇的怪物而到处作恶的那个人。管岗清白了,可没有嘴唇的人又是谁呢?冯强只觉得头都要大了,可司马前却一直在微笑,看上去胸有成竹的样子。冯强困惑地问:“难道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司马前笑笑说:“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我们找秦利去吧,说不定他可以帮我们解开谜底。”
于是,两人乘车朝柳叶儿的别墅驶去,自柳叶儿出事后,秦利一直在那儿住。司马前和冯强一到别墅,秦利就迎了上来,解释说:“这房子亲戚们都不熟悉情况,所以请我代为管一下。”
冯强问:“柳叶儿有消息没有?”
秦利说:“没有,我正想向你们打听呢,警察搜索得怎么样?”
“警方也没有线索,想不到一个女人竟然这么有办法。”冯强沮丧地说。
司马前笑着说:“这个别墅就像魔术师变戏法的魔箱,人常常会无缘无故地失踪,不过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么说,你已经掌握了魔术师的秘密?”冯强急急地问。
“不错,”司马前依旧笑眯眯地说,“不久就能抓到没有嘴唇的人。冯警官,实际上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看一看魔术师的秘密。正好秦利先生也在,我们就一起来揭开魔箱的秘密吧。”
司马前的话让冯强和秦利都听愣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首先检查一下王飞被杀的二楼书房吧,破案的关键就在那神秘的书房里。”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书房,站在佛像前。司马前找了几个板凳,让冯强和秦利坐下来,说要请他们看一场皮偶戏,看了他们就明白凶手是谁了。“第一幕是王飞被杀的场面,舞台的情景同当时一模一样,室内布置也一样,不足的是缺少被杀的王飞,所以我们就让皮偶人充当王飞。”司马前说着,把一个皮偶人竖到佛像前。
“窗户只有这一扇没插,其余都插上了。”说着,他把那些窗户一一插好,使之与当时的情景完全一样,最后坐到秦利的身边。
“好了,现在情景都一样了,王飞究竟是如何被杀的,现在就表演给你们看。”
谁都以为贼是从窗户进来的,因为没有别的路可走。冯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没有插好的窗户。突然,吧的一声响,皮人应声倒地。“快看!”随着司马前的叫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匕首,不偏不倚地正刺中皮偶人的心脏。匕首是从哪儿飞来的?门窗紧闭的屋里竟突然飞出一把无主的飞刀,是魔术吗?可是魔术师在哪儿?冯强禁不住往外窥视,他觉得好像有人藏在那儿。秦利也跟在冯强的身后,畏畏缩缩地朝昏暗的院子里张望。窗外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影。
“哈哈哈,冯警官,玻璃又没碎,难道能从关着的玻璃外投进飞刀?魔术师也不会这一手。”司马前笑着说。
冯强苦笑着离开窗口,他又想查看那把匕首,便往皮人跟前走去,刚走两三步,却突然呆立不动了。原来他突然看到皮偶人的胸口上什么也没有,匕首不见了。冯强瞪大眼睛扫视着周围,哪儿也没有。他忽然注意到那排佛像,于是走过去一个一个细心查看,可是佛像上好像也没有什么机关。
“还没看懂吗?现在我把谜底告诉你们。齐藤和用人发现王飞尸体时,屋里就是这副情景,王飞胸口流着血倒在地上,凶器到处都没有。凶手没有踪影,凶器也不见了,而王飞却胸口流血地倒在地上,是谁杀的?怎么杀的?连亲眼看的你们都不清楚,难怪当时齐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了。”
说话间,屋里渐渐暗了下来,皮偶人的面孔已渐渐模糊起来。“开灯吧,这么暗什么也看不见。”冯强咕哝着朝开关方向走去。“不,别开灯,真正的魔术要开始了,舞台暗点正合适。”司马前制止了冯强,让他回到座位上看表演。
“齐藤他们发现王飞的尸体,连忙报了警,为了保护现场,他们关好门窗,锁上门,一起离开了书房。”司马前一边说,一边关上刚才冯强打开的窗户,插上插销,检查一下锁好的书房门,拔出钥匙装进口袋里。“这样,就同当时的情景一模一样了。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屋里又发生了一件不可能的事,到处都没有进出口的房间里,王飞的尸体失踪了。是怎么失踪的,现在表演给你们看。”司马前说着要表演,可他却坐着不动。冯强和秦利感到一阵狐疑,坐着不动,怎么表演呢?忽然,他们觉得屋里什么地方有动静,抬头一看,不禁抽了一口冷气。有人,有人,真有人,一个又黑又小的皮怪物像只黑蜘蛛一样从天花板上贴着墙壁下来了。
十二、皮偶
朝他下来的地方定睛一看,一块块用结实的厚木板拼成的天花板角上有个黑黝黝的洞口,洞里吊下一根细绳子。小怪物吊着绳子踩在一尊佛像的肩上,不声不响地落到地板上。小怪物确认地上的皮偶人已经死掉后就一把将皮偶人挟在腋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顺着走廊走了。
“来,跟着他,看他去哪儿?”司马前小声说着,先起身走了出去,冯强和秦利也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小怪物挟着皮人不声不响地走在昏暗的走廊里,这诡异的情景使人感到难言的恐怖。走廊的尽头有条狭窄的暗梯,小怪物转眼间顺着暗梯走到了库房。他把皮偶人放到一旁,掀开地板,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秦利看到这里,心情非常紧张,他不明白司马前是怎么知道这个暗洞的。地洞一打开,就有一股异样的臭气扑鼻而来,是令人作呕的腐臭。冯强出于职业的敏感,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味,他激动地抓住司马前的手腕大声嚷道:“这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嘘……”司马前镇定地将手指压在嘴边嘘了一声:“不要打岔,看下去你就明白了。”
冯强抬头看去,小怪物已经把皮偶人扔进了地洞,然后盖好地板,又无声无息地回到二楼的书房,司马前他们也跟着进了书房。小怪物进屋后反锁上门,踩着佛像,攀着绳子,又像蜘蛛一样藏在天花板里。
“第一幕到此结束。”司马前说着打开了电灯,屋里豁然明亮起来,“王飞的尸体就是这样失踪的,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刺死王飞的匕首呢?”冯强急急地问。
“匕首是刚才那个小怪物从天花板上投下来的,那把匕首上系着一根结实的透明带子,杀了人后就又拉了上去。”
“那么凶手呢?那个小怪物究竟扮演的是什么人?”冯强又问。
司马前笑着说:“那个小怪物代表的是个谁也想不到的人物,我也是在三天前才发现的,因为很意外,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告诉你们他是谁之前,请接着看第二幕皮偶戏。第二幕是非常关键的一场戏,演的是王飞失踪后两三天内发生的事,这次犯罪是相当秘密的,警察和这个别墅的人都不知道。”
“不是齐藤被杀一事吗?”冯强惊叫起来。
“不是的,在齐藤被杀之前,这间屋里还发生过一起命案。”
司马前的这句话把大家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他们不再说话,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进入了剧情。灯光又暗了下来,突然一束光线直射到对面墙壁上,那排佛像像幻灯画一样出现在眼前。这是司马前事先准备好了手电筒,用手电的光束照到对面墙上的。光束徐徐掠过佛像群,离开墙壁,在房门上停了下来。定睛一看,光束中,门拉手在慢慢地转动着,有人在门外开门。强烈的好奇心和极度的紧张让冯强和秦利透不过气来。摇晃着的光圈里,闪进来一个人,那人也身穿皮具,但却打扮得怪里怪气,身披黑斗篷,脸上戴着一副墨镜,嘴上戴着大口罩,同没有嘴唇的怪物一模一样。怪物在光束中慢慢地往前走,司马前的手电筒也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跟着他一点一点地移动,冯强和秦利觉得就像看一场惊险刺激的皮影戏。怪物一边走,一边用眼睛盯着小怪物藏身的天花板,好像知道里面有人一样。不一会儿,怪物走到正面墙壁的中间,在一尊如来佛坐像前停住步,眼睛仍盯着天花板,身子蹲了下来。他要干什么?这当儿,天花板上咔嗒响了一下,紧接着呼的一声,一把飞刀像闪电一样直向怪物刺来。啊,第二次杀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戴口罩的怪物倏地一闪身躲过了飞刀,转过身抓住飞刀后面系着的绳子把它拽了下来。小怪物一声惊叫,把身子缩进了天花板中。戴口罩的怪物将屋子中间的一张桌子拉到天花板洞口上,上面放上两把椅子,而后踏上椅子,轻巧地爬上了天花板。天花板上顿时像老鼠打架一样乱作一团,两个怪物拼命追逐着。不一会儿,追逐声戛然而止,洞口吊下一根绳子,绳头上挂着一个瘫软的尸体,正是小怪物的。戴口罩的怪物把小怪物的尸体放在地上后,也随之从天花板上踩着椅子跳了下来。他把捆绑小怪物的绳子解开藏在天花板上,像原来那样盖好洞口,又把椅子、桌子放回原处。大家都以为他要处理尸体了,可他却突然走近如来佛像前,一使劲把佛像搬倒了。随着一声闷响,如来佛像底座的接头处露出了一个窟窿。怪物从黑窟窿中取出一个箱子,把里面的金银财宝(模拟的)往口袋里装。装完后,他将保险箱原样放好,然后把佛像安放到原来的位置上,抱起小怪物的尸体出了屋子。司马前他们又尾随在后面。怪物去的地方仍是那个库房,他掀开地洞的盖板,将抱来的尸体扔进了洞里。当然不是真扔,而是做了一个扔东西的动作。
十三、真凶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冯强急不可耐地跳下地洞,打开手电筒朝里看。“啊?”冯强不由得大叫一声。
洞里有尸体是意料中的事,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尸体竟是这般模样。在晚秋季节,尸体还没有腐烂变形,可是两具尸体的形象却更为恐怖。梯子脚压在一个人身上,被压的地方凹下去三寸多。
“这是王飞。从服装上可以猜测出来。”
冯强朝另一具尸体瞟了一眼,那个尸体竟然是没有嘴唇的怪物。他感到一阵眩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家伙是什么人?”他好容易镇定下来,向上面的司马前问。
“他就是住在书房天花板上的那个小个子怪人,是他杀死了王飞。”司马前在黑暗中答道。
“这我知道,可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就是柳叶儿的丈夫凌无法。”
“啊?凌无法不是早死在监狱了吗?”冯强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
司马前说:“详情以后再说,下面还有第三幕,我就简要说说吧。是这么回事,是监狱的看守和两三个犯人串通一气,让凌无法诈死越狱的。你们知道吗?南洋有一种植物可以提炼一种剧毒,服了这种药可以让人处于假死状态。凌无法大概就是用了这种药逃出了监狱,当然,他答应给那些人一大笔钱财。出狱后他害怕被警察认出来,就忍着巨大的痛苦,用硫酸烧毁自己的面孔,给健全的四肢装上假肢,变成了没有嘴唇的怪物。”说到这里,司马前喘了口气,见大家都在凝神静听,又继续说道:“出狱后,他不放心自己的财产和美丽的妻子,就偷偷地潜回家,暗暗地跟着她。那次柳叶儿去温泉,他也跟着去了。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他在天花板上搞了一个密室,以备不时之需。后来,那个帮他越狱的同伙王飞也出来了,他知道凌无法的财宝藏在哪里,就偷偷地过来偷,结果却死在凌无法的手上。”
冯强听到这里不解地问:“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凌无法为什么还要诱拐凌根,并索要赎金呢?”
“问得好,为了使你们明白这一点,今天晚上给你们表演了第二幕,你们已经看到,凌无法被另一个人杀害了,他也是一个没有嘴唇的人,不过却是假扮的,他戴的是一副蜡制面具,他才是这个案子真正的凶手。我已经找到制作蜡制面具的工匠,也问清了订购者的身材和长相。”
说到这里,司马前冲着那两个演皮影戏的人挥了挥手,那两个人迅速消失了。司马前说:“下面还有第三幕戏。为了节省时间,第三幕我口述就行了,现在我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着催促冯强和秦利出了库房。
回到客厅,司马前一边喝着用人递过来的茶一边说:“第三幕就是齐藤被杀,当然,凶手不是柳叶儿,而是杀死凌无法的那个戴着面具的怪物。”冯强对司马前的推理佩服得五体投地,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可理解:“这样好像有些不合逻辑,戴面具的罪犯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干这些事呢?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杀死凌无法夺走他的家财,这已经达到了发财的目的,为什么又无谓地杀死齐藤?”
“不,杀死凌无法和齐藤都不是他的本意,那家伙真正的目的,是杀死另一个人。”
“谁?他要杀死谁?”冯强连声问。
“柳叶儿,还有那孩子凌根。”司马前黯然回答。
冯强不同意司马前的说法:“这有点儿奇怪啊,杀死一个柔弱的柳叶儿,何必费那么大工夫,一开始在那个怪宅时就可以把她杀死了,干吗要兜这么多圈子,还让她背上杀死齐藤的嫌疑?”
“冯警官,”司马前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这起案件的罪犯不是人,而是一条凶残的毒蛇,他像猫戏耗子一样捉弄柳叶儿,就是要一点儿一点儿地折磨她,最后再杀死她。”
听罢司马前的话,冯强大惊:“这样说来,柳叶儿母子相当危险,可她到底逃到哪去了呢?又是怎么逃出去的呢?”
“从这儿逃出去并不难,装齐藤尸体的棺材被他利用了。”
“哦,棺材?可是,那棺材能装下三个人吗?”意想不到的回答让冯强瞠目结舌。
“三个人装不下,不过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还是能装下的。”
“那齐藤的尸体呢?”
“放在内厅里摆的棺材里。”司马前叫冯强跟自己去看。果然,内厅里摆着司马前刚叫殡仪社送来的三副白木棺材,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前两副是空的,而右面的一副里面就装着齐藤的尸体。冯强看了一眼,突然明白了:“齐藤的尸体原来是藏在地洞里的吧?”
“是的,为了按照事件原来的顺序表演给你们看,我先把齐藤的尸体搬上来了,反正都要装进棺材的。”
“那真正的罪犯是谁呢?”冯强急不可耐地问。
司马前四下看了看,很有把握地说:“能够唆使柳叶儿出逃的人一定是她最信任的人,也就是她的情人秦利,他才是真正的罪犯!”
“啊?”冯强再一次惊呆了。他扭头瞅了瞅,却不见秦利的身影。
司马前笑着说:“不用找了,早就溜了,不过放心吧,我已经派助手跟踪了,很快就会有电话来。”刚说到这里,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文雪打来的,说秦利向西南制冰厂跑去了。
冯强问明了西南制冰厂的位置,立即打电话派警察前去增援,然后又拉着司马前随后赶去。西南制冰厂位于市郊,因为是夜里,到处都看不清,厂里乱七八糟破烂不堪,板墙上钉着一块又一块的铁皮,圆门柱眼看就要倾倒,上面挂着一只街灯,微弱的灯光下依稀映出招牌上“西南制冰厂”五个大字。秦利怎么会同制冰厂有关系呢?冯强满腹狐疑,可又不便开口说话,只好默默地跟在司马前的身后。厂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个窗户透出光亮。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扇窗下,朝里一看,秦利果然在里面。冯强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秦利吃了一惊,刚要逃走,却被冯强死死地按住了。
司马前呵呵笑着说:“秦利,你化装成没有嘴唇的怪物,杀死了凌无法和齐藤,现在还不认罪吗?”
“哼,你有什么证据,凭空想象谁都会,法官是不会相信你这一套的。”秦利渐渐冷静下来同司马前周旋。
“想要证据?好,这就给你看,冯警官,抓牢他,我来取他的牙印。”
秦利一听大惊,慌忙躲闪。但为时已晚,冯强的两条铁臂一下子勒住了他的两肋。司马前将动弹不得的秦利的脸扭到后面,掰开嘴唇,将早准备好的一块红橡皮泥往他紧咬着的牙齿上按,麻利地取下了牙印。
“秦利,请看,这块红的是刚从你口里取的牙印,这块白的,”司马前从口袋里取出包在小布包里的石膏牙印,“是真正的罪犯在那所怪房子里吃东西留下来的牙印。这两个完全相同,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秦利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司马前又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认定你是罪犯吗?实话告诉你,这只能怪你太嚣张了。你初次上我家来时,竟然把那张恐吓信放在我那里。你不知道,我家人少,外人也没那么容易进来,突然出现那么一封信,只有你的嫌疑最大。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了。后来我又请你和冯警官看戏,那也是我安排的,是想试试你的反应,结果你冷汗直流,浑身打颤,戏还没完,你就跑掉了。”
见秦利仍旧不说话,司马前又继续说:“为了实施这次犯罪,你还出高价雇了一个人,就是写悬疑小说的李响,但你不知道那家伙有幻想症,上次的气球事件,就是李响疯狂幻想的结果。你的目的只是想让他诱拐文雪,根本没叫他爬上屋子的顶棚,乘气球逃走等等。这家伙给你惹了麻烦,所以你恨之入骨,气球一落到海上,你就抢先驾摩托艇赶到现场,在警察赶到之前,在艇上杀死了李响,接着你又引爆油箱,自己飞快地跳到海里保住了性命。秦小枫,我说得对吗?”听到这个名字,秦利一愣,脸上顿时流出了豆大的汗珠。
“哈哈,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真名的吗?看看这个,这里有你少年时代的照片。”司马前将笔记本里夹着的一张照片拿出来给秦利看。“喏,照片上是你们兄弟的合影,右边是你哥哥秦大强,左边是你,这是我从你们家乡的一个小照相馆里找到的。”
秦利惊愕地盯着司马前,一脸的不可思议。
司马前解释说:“我打听了柳叶儿的身世,这起案件是以柳叶儿为中心发展的,一般人不会想到,而实际上罪犯的目的从开始就是柳叶儿。我发现了这点,便调查了她的过去,于是发现你哥哥秦大强因为失恋于柳叶儿自杀了。我习惯将所有可疑的人逐个研究,就派人到你的老家去查秦大强的底细,找到了这张照片,然后就明白了其中的秘密,除了年龄上有些差别外,秦小枫的照片和秦利先生简直一模一样啊。”
秦小枫耷拉着脑袋,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冯强松开勒着他的双手,他便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冯强趁热打铁地问:“你把柳叶儿母子藏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个制冰厂里。”秦小枫自暴自弃地说。
“快带我们去。”冯强抓着秦小枫的手把他拉了起来。秦小枫好像已经听天由命,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带着冯强和司马前朝冰厂的机房走去。
十四、情恨
秦小枫进了冰机房,“吧”地拧开电灯开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台巨大的电机。机器虽然已停止工作,但仍有阵阵凉气。
冯强四下看了看说:“人呢?”
秦小枫忽然露出一丝阴险的微笑:“就在这儿,马上让你们相见,不过,我要先向你们坦白,让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为什么?”
“因为柳叶儿背叛了我哥哥,我哥哥为情自杀了。临终前,哥哥让我杀死柳叶儿,我答应了。我最初的计划是杀死哥哥的情敌凌无法,后来听说这家伙死在大牢里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诈死越狱的。为了复仇,我雇了一个精神异常的文人做助手,恰好,那时宾馆出现了一个没有嘴唇的人,我并不知道他就是凌无法,为了使案情复杂,我仿制了一个相同的没有嘴唇的面具,于是把案件弄得神乎其神。后来,我发现了藏在天花板上的凌无法并杀死了他,占有了他的家财。哈哈,我真快活,向哥哥发的誓都快实现了,哈哈哈……”
冯强听着秦小枫的自述,禁不住心里嘀咕起来,他说向哥哥发的誓都实现了,难道他已经达到了最终目的?冯强再也按捺不住,他厉声问:“那么柳叶儿在哪儿?难道你已经把她……”
秦小枫手舞足蹈地说:“我不是说过她在这里吗?好,让你们见见她。”他走到屋角,拉开一扇门,顿时,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
“哦,这么黑,开关,开关呢?”冯强一嚷,秦小枫连忙踏进里间门槛,打开了电灯开关。这是一个放冰的屋子,在屋子正中央有一个前所未见,举世少有的大冰花,冰花里冻着柳叶儿那一丝不挂的身体,她身边还有光着身子的小凌根,正伸出双手搂着妈妈的腰肢。啊,美丽的冰花!人世间还有谁想出过这种残忍而又美丽的杀人法?!冯强看到这裸体冰花惊得目瞪口呆,直打冷战,司马前却镇定自若,一点也不慌张。
秦小枫呵呵大笑着说:“怎么样?对我的作品满意吗?杀人也要杀得漂亮呀!你们以为我是害怕逃走了吗?错,我才不怕死呢。我是故意引你们来的,目的就是让你们欣赏这件出色的美术作品。”
“啊哈哈哈。”司马前突然大笑起来,“不错,这作品确实不错,可惜里面却不是真人。”
“什么?”秦小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司马前继续说:“你把他们放在冰槽里不多会儿就出了屋子,因为工厂外传来了异样的警笛声,你以为警察来了,是不是?当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司马前这么一说,秦小枫顿时愣住了,半晌无言以对。
“当时的警笛是我的助手文雪小姐为了诱你出屋故意吹的。你出去的时候,我就用事先准备好的蜡人替换了他们母子。”
秦小枫浑身冷汗直冒,鼓起勇气朝冰柱中望去,发现那的确是两具制作得非常逼真的假人。正在这时,门口灯光一暗,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正是文雪小姐和柳叶儿母子。秦小枫彻底绝望了,制冰室虽然像冷库一样,可他却流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用充血的双眼死盯着柳叶儿,干涩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秦小枫艰难地扭头瞧了一下四周,突然意识到此刻自己正背靠房门嘴边又浮现出一丝微笑。
“哼,别高兴得太早,咱们走着瞧!”说着,他猛地闪到门外,哗啦一下锁上了房门。
“哈哈哈!”冯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这家伙想把我们关起来逃走,可是工厂里外全是警察,他休想逃掉。”
“我也这样想,可是……”司马前似乎有些不安,“我们得出去,那家伙已走好大一会儿了。”
冯强运劲撞破了门,看到外面已经起了一层黄色烟雾,秦小枫竟然放火了。顿时,女人哭,孩子叫,屋里乱作一团。司马前和冯强跑到走廊里,只见走廊那头浓烟滚滚。可是,他们别无出路。
“快,快,从这儿冲出去。”冯强喊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司马前领着文雪和柳叶儿母子也随后冲了出来。他们刚跑出来,后面的屋子就轰的一声倒塌了,好险啊!几个警察跑了过来,问这是怎么回事,冯强说是罪犯放的火,又问抓没抓到那家伙。
几个警察都摇了摇头:“没有人出来,也许从后门跑了。”
“好,你们在这儿别乱动,悄悄地守着,只要有人出来,立刻把他抓起来。”冯强说着又只身向后门跑去。然而,守在后门的警察也说没人从里面逃出来。不可思议,火烧遍了全厂,秦小枫躲到哪里去了?
“他会不会自杀了?”冯强失望地对司马前说。没人逃出去,就只能认为是自杀了。大概秦小枫认定自己无路可逃,觉得与其吃枪子,还不如放火烧死仇人而后再自杀。于是,他把他们关在冰厂,然后点火自焚。对于警方的判定,司马前欲言又止,他怎么也不相信心如蛇蝎的秦小枫会这样自杀。可他又实在找不到秦小枫,只得闷闷地回了侦探所。
不出司马前的预料,两天后,柳叶儿就被人杀死在自家的别墅内。等他接到电话赶到现场时,冯强早就来了。凶杀现场就在楼下那间西式客厅,柳叶儿倒在沙发上,浑身血淋淋的,已经死了。致命伤是从背后刺入左肺深部,凶器是一把没有什么特征的匕首。据奶妈说,当时,她刚把孩子领到外面的走廊上,就听到柳叶儿一声惨叫,跑过来一看,柳叶儿已经倒在地上,罪犯却无影无踪了。司马前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里并没有别的入口,窗户上钉着铁丝网,天花板上涂着灰泥,地板上没有异常,而且,这间屋里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家具容罪犯藏身。那罪犯究竟是如何出入的呢?司马前开始仔细检查,他在地板上趴了一会儿,又把墙壁摸索了一遍,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司马前思考片刻,突然问奶妈:“这几天家里有没有换新家具?”
奶妈说换过一套沙发,柳叶儿就是在沙发前死的,沙发上还有不少血呢。司马前回头笑着说:“冯警官,不知你有没有看过一本小说,名字就是沙发里的人。”
“沙发里的人?”冯强大声问了一句,朝沙发望去。看着看着,有一股鲜红的血滴从沙发上滴了下来,在地毯的洼处滴成了一个小血池。很显然,那不是柳叶儿的血,因为她的血早就干了。难道是秦小枫藏匿在沙发里,杀死了坐在沙发上的柳叶儿?冯强还有些不信,可他打开沙发一看,发现厚厚的坐垫下没有弹簧,濒死的秦小枫躺在里面。他在沙发里听到了司马前的话,认定自己无法逃脱,就用一把利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人们把秦小枫从沙发里抬出来,放在柳叶儿的尸体旁边。秦小枫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盯着身边的柳叶儿,手一点点地贴近,终于触到了柳叶儿冰凉的左手。
他喘息着说:“柳叶儿,其实我是爱你的,可你知道吗,我是哥哥一手抚养大的,哥哥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所以我不可能和你在阳间成亲,只能先杀你报仇,然后我再去阴间找你求爱。”说完,他的身子一阵抽动,就再也不动了。
人们感慨万千,默默地望着这一男一女手握着手的尸体,此时此刻,这对男女已毫无敌意,犹如一对恋人般亲密地长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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