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响起。
之所以会醒来,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片山躺在床上,伸出手摸索着想要抓起听筒。
该死!搞什么搞,电话居然追到瑞士来了。
但不管怎么摸,都无法摸到听筒。
片山彻底放弃,从床上爬起身,打开了灯。石津依旧在打鼾熟睡。尽管电话铃响个不停,但石津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真是个幸福的家伙,”片山咕哝了一句,伸手抓起了听筒,“喂,你好。”
“片山吗?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一拿起听筒,里边便传出了栗原警部的吼声。
“课长!”
一瞬间,片山误以为自己其实是在东京的公寓里,而先前的欧洲之旅,感觉就像是梦中发生的事一般。
但是,片刻之后,听筒里传出了栗原的笑声:“哈哈哈!怎么样,吓了一跳吧?”
片山立刻火冒三丈——你这副样子,还算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课长吗?
“课长,您这电话是从哪儿打来的?”
片山的心中划过了一丝不安。难道说,栗原也到格林德瓦来了?
“当然是从东京打来的啦。话说回来,你那边听起来还真够安静的啊。”
片山暗自松了口气。
“这边现在是半夜……”
“是吗?那是我计算失误了。嗯,也罢。”
罢什么罢!片山不快地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嗯。你差不多也快回国了吧?所以呢,我也有些事情想拜托你。”
“回国”这词感觉似乎有些夸张。片山其实就是到三个国家来旅行了一趟而已。
如果只是说“路过”,那么倒也确实路过了阿拉斯加、意大利,但是——罢了,这些事都无所谓了。
“什么事?”
“嗯,记得给我带礼物啊。”
哪有人就为了这种事大半夜打电话把人给吵醒啊!片山心想,要不等回到日本之后,就再递交一次辞呈吧。
尽管片山先前也曾经递交过一次辞呈,但直到今天,那封辞呈依旧还在栗原的办公桌抽屉里沉眠着。不,说不定它早就已经彻底断气,被栗原给埋掉了。
“买什么呢?香烟?威士忌?”
“这些东西都可以。只不过,我还想让你再给我带一件比较特别的礼物回来。”
“什么?”
片山心想,栗原不会是想让自己带些马特峰的积雪回去吧?
“杀人凶手。”栗原说道。
片山一愣,说:“课长,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要你给我带杀——人——凶——手回来。”
栗原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这个嘛,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电话费怎么办?”
“当然是警视厅给报销。”
“那您就说吧。”片山说道。
“哎,怎么回事?”
听到玄关外传来的门铃声,正在二楼打扫卫生的大木幸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喃喃说道。如今的她,已经在水田家包吃包住地干了二十年活了。
在东京世田谷的高级住宅区拥有近千坪土地和豪华宅邸的水田家,在当地也可以算是最古老的名门了。
尽管有时候会找几个小工来帮忙,但在水田家做了二十年的活计之后,大木幸江是有自己的做事方法和次序的,即便身体稍有不适,她也同样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做事更轻松一些。
尤其是眼下。最近,家里的所有人都出门去了,好几天时间里,整个家里就只剩下幸江一个人,所以她才有时间开始悠闲地打扫卫生。
玄关的门铃依旧在不断地响着。
“好了好了,这就来了。请稍等一会儿。”
幸江一边念叨着,一边走下宽阔的楼梯,摁下了呼叫器的对讲钮。
“请问是哪位?”
“我是K家装店的。”
家装店?幸江皱起了眉头。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是府上的人让我们来施工的。”
奇怪啊。幸江记得应该没人请过他们啊。
“是地下的施工。从今天开始施工,工期预计大概要一周。”
“请稍等一下。”幸江说道。
这可真是奇怪了。在地下室里施工,而且还要施工一个星期!
这种事情,幸江不可能一无所知。
幸江绕到厨房,从窗户朝外边张望了一下。从那里往外看的话,恰巧可以看到玄关外的情形。
玄关外站着的似乎确实是家装店的人。看到上次来修理厨房的人的脸之后,幸江也松了口气。
幸江回到玄关处,打开了房门。
“抱歉。也不是我不信任你们,但如今这世道也确实不大太平呢。”
“没事,”男子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这是府上的主人交给我的。”
“老爷?”
接过对方递来的信封之后,幸江的心里更加迷惑了。
而且,信封上的收件人一栏里,还写着“幸江女士”的字样。
“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幸江赶忙跑回厨房,从抽屉里拿出眼镜戴上。
这座宅子的主人名叫水田雄一郎,尽管已经年过六旬,却依旧富有活力,一年到头都在世界各地转悠。
雄一郎没什么工作,只靠祖上留下来的资产和分红,就能够优雅潇洒地生活下去。
眼下,水田雄一郎出门旅行去了。大约一周前出发的他,离开家门时就像往常一样,只背着一只小小的波士顿包,一身轻装地踏上了旅途。
而就在雄一郎出发的头一天,他的独生女实穗和人结婚了。男方名叫浅井勇治。尽管雄一郎并不喜欢这男子,但他一直都很疼爱实穗——自己年过四十才生下的女儿,所以,实穗自小就过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而这一次,雄一郎也没有对女儿说“不”。
眼下,实穗还只有十九岁。而那个名叫浅井勇治的男子,却已经二十九岁了。
实穗的母亲是在将近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下她的。生下实穗之后,母亲便过世了。打那以后,幸江便承担起了母亲的职责,悉心养育、照料着实穗。
雄一郎打了很长时间的光棍。实穗十五岁的时候,雄一郎才娶了一个年纪只有自己一半大的女子做后妻。女子名叫夏代,和雄一郎结婚的时候,只有二十八岁。
其后的四年里,水田雄一郎、夏代和女儿实穗就一直住在这座宅子里。当然了,再加上幸江的话,实际上应该是四个人。
等浅井和实穗度完蜜月之后,估计也会回到这座宅子里来居住。如此一来的话,这座宅子也就会变得热闹起来了。幸江心中暗自想道。
不管怎么说,夏代和实穗这对母女之间的实际年龄差只有十岁左右,所以母女两人的关系也确实谈不上融洽。
或许,正是因为不喜欢家里的这种冷冰冰的感觉,近几年里,雄一郎才会动不动就往国外跑吧。幸江心中就是这样猜测的。
实穗和浅井出门去度蜜月后的第二天,父亲雄一郎也说,他自己要出门到中近东去一趟。第二天,雄一郎之妻夏代也出门到海外旅行去了。
就这样,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幸江一个人。
幸江摊开了水田雄一郎写来的书信。
我找了这家家装店的人来对地下室进行改装。你不需要管施工的事,该怎么做,他们都已经很清楚了。只不过,出发后的五天内,如果我没有联系过你,你就让他们展开施工。
如果五天内我联系了你,那么就暂停施工。一切就拜托你了。
信的内容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信里说“如果我没有联系你”,就让家装店的人进行施工,这一点让幸江有些不大明白。既然雄一郎在出门之前就知道家装店的人会来,那他又为何不直接跟幸江说明情况呢?
但是,从笔迹上来看,这封信应该是水田亲笔写的。因为家境富裕的关系,水田有时倒也确实会做出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来。
既然信里已经这么说了,那么幸江也就无法阻拦家装店的人施工了。
“真不好意思,”幸江回到玄关处,对家装店的人说道,“请开始施工吧。”
“好的。只不过,施工的时候大概会有些吵。”
“请问到底是什么工事?”
“府上的主人说,要把地下室扩大一些。”
“扩大一些?”
“是的。说是要把墙壁和地板都挖开,扩大地下室的面积。”
“这倒是个挺辛苦的活儿呢。”
“是啊。我们也不能把推土机给开到地下室里去啊,”男子笑了笑,“这活儿得靠人力来做,所以估计得花上一周的时间才行。”
“请你们务必在白天施工。这附近的老人很多,要是晚上施工,他们会不乐意的。”
“好的。那么,我就先失陪了。”
“地下室的入口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
“好的。”
施工需要四五个人手。
幸江心里总有些担忧。
扩大地下室?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座宅子本来就很大,空房间也很多。即便是要拿来堆放东西,也不愁没地方放。
地下室里虽然也堆着些东西,其实只是嫌挪动起来很麻烦,所以才任由那些东西堆在地下室里。真要想重新设计施工,幸江反而希望主人把地下室填埋掉才好。
既然如此,水田为何还要特意叫人来扩大地下室呢?
施工开始前,水田一直没有联系过幸江。他总是会突然离家出门去旅行,之后又突然在某一天飘然回到家中。
施工开始后的第三天,幸江到地下室的施工现场去看了看。
“辛苦你们了。”
看到施工者丢下手上的活儿稍事歇息,幸江给施工者们端了些喝的来。
“抱歉,请问一下,”施工者中的一人开口问道,“这里前不久是不是曾经进行过施工?”
“前不久?”
“对。就在最近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不,或许时间上还要更近一些。”
“没有啊。”幸江笑着说。
“呃,那边的墙壁,感觉很新啊。”
听对方这么一说,幸江看了一眼墙壁。墙壁确实很白。
“奇怪了。我也不知道啊……”幸江一脸纳闷地说。
“总而言之,还是先把它给拆了吧。虽然感觉很可惜。”
“感觉应该是个外行弄的,”另一名施工者说道,“这墙必须拆掉重弄。真够难看的。甚至还有颜色深浅不一的斑呢。”
“是啊。那就开始吧。”
幸江心无杂念,只是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施工者们开始动手破坏那面崭新的墙壁。
“喂!”一名施工者突然叫了起来,“这是什么?”
男子们脸色立刻一变——泥土剥落的墙壁之中,竟然耷拉着一只人的手腕。
“这……这也就是说……”
光是在电话里听了大致的情况,片山的脸色就已经彻底铁青了。
“你也应该能够猜到了吧?之后,众人就从墙壁里发现了水田雄一郎的尸体。”
“他是被人杀掉的吧?”
“是的。因为死亡时间并不太久,所以解剖之后,已经判明了他是被人下毒杀死的。”
“也就是说,水田他——”
“先前就已经预料到有人要杀他了。甚至还知道凶手会把他埋到地下去。”
“所以他才会跟幸江说,要是自己没有联系她的话,就让人去改装地下室。是这意思吧?”片山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凶手——”
“发现尸体的事,我们暂时还没有公布。也就是说,眼下凶手应该还不知道尸体已经被人发现了。”
“原来如此。浅井和水田的女儿现在就和我们住在同一家宾馆里。但话说回来,当时他们也是结婚之后就立刻离家度蜜月去了啊。”
“第一嫌疑人应该是他老婆。丈夫消失后的第二天,她也出发前往瑞士了。”
“请稍等一下。”
片山突然想起了什么。
实穗先前说的“那女人”——那个和忠井在一起的女人……
或许,那女人就是水田夏代。
如果后妈的年纪和自己相差就只有十岁左右的话,那么即便叫对方“那女人”,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喂,片山,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课长,您干吗要和我说这事呢?”
“嗯。水田家是和现任警视厅长官关系密切的名门世家。因为水田家主人的尸体被人发现,警视厅的长官就从维也纳连忙赶了回来。调查过后,我们发现水田的妻子很可疑,所以就试着猜测了一下她的行踪。”
“然后,你们就猜想她或许就住在这宾馆……”
“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大清楚。更何况,在宾馆前台登记的时候,她也未必会用真名。”
“但是,她肯定就在格林德瓦,是吧?”
“我们的人一直跟踪追到了格林德瓦。她似乎还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男的……”
“她的身边很可能有个情夫。”
“课长,麻烦您去调查一下,忠井安夫这个人跟水田夏代是否有关系。”
“谁?”
“忠井安夫。”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提笔写字的声音。
“忠井……安夫,是吧?这人是谁?”
“水田实穗——现在她应该已经改名浅井实穗了——先前曾经和忠井安夫订过婚。您去找大木幸江问一下,应该就会了解内情了。”
“我立刻派人去问大木幸江。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明天你们准备上哪儿去?”
“呃……浴垫……不对,是采尔马特。”
“好,我和他们联系一下。那男的——”
“也到这里来了,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的一起来的。实穗也认识那女的。”
“嗯,这样的话,那倒挺有眉目的!”栗原扯着嗓门嚷道,“喂,片山。”
“在。”
“话说回来,尽管先前我什么都没跟你说过,你倒是也调查了不少情况啊。”
“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吧。所谓的名侦探,估计也是天生的吧。”
片山故意说道。如果只是偶尔敷衍,那就让我说句这类的话吧!
“好,既然如此,你可要盯紧和忠井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哦。”
“观赏马特峰的风景时,大概没工夫去理会她了。”片山再次故意说道。
另一头,虽然晴美房间里的电话铃没响,但她也突然间醒了过来。
尽管是“突然醒来”,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搞不好,或许是福尔摩斯在床上翻身的缘故。
睁开眼睛,盯着黑暗看了一阵之后,房间中的事物朦胧地出现在眼前。
晴美和多田靖子住的是同一个房间。尽管先前她一直是和福尔摩斯一起住的,但如果只是和福尔摩斯一起住的话,双人房就浪费了,所以晴美也挺乐意和靖子一起住。
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之后,晴美发现靖子的床上空无一人。靖子上哪儿去了?
再看看自己睡的床,福尔摩斯也不见了。真讨厌!
太狡猾了!干吗不把我叫醒呢?
晴美从床上爬起身,轻手轻脚地向着房门走去。
“喵——”
听到脚边响起的声音,晴美差点被吓得跳了起来。
“福尔摩斯!你别吓我啊,”晴美舒了口气,“靖子呢?她出去了?”
“喵——”
晴美轻轻打开房门。房间的门一关上就会自动反锁,估计靖子也是带着钥匙出门的吧。
要是自己也被关到门外可就麻烦了。晴美把门链夹到了门缝里,让房门无法关上。这样做虽然让人不大放心,但如果只是离开一会儿的话,那么问题倒也不大。
走廊上寂静无声。这里的宾馆不像日本的宾馆那样,走廊上二十四小时都响着背景音乐。
晴美缓步沿着走廊向前走。走廊上有一处较小的空间,虽然说不上是大厅,那里却也放着一套沙发,而且还能隔着玻璃窗眺望屋外的风景。
在这里可以从正面看到仿佛巨大石墙一般的艾格峰壁立千仞的北坡。
走到可以看到那处空间的地方,晴美停下了脚步。她看到靖子就坐在沙发上,两眼盯着窗外。
也是,或许,靖子是在半夜里突然醒来,想起她过世的姐姐了吧。
“回去吧。”
晴美催促了一下福尔摩斯,但福尔摩斯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候,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了。晴美赶忙躲到了走廊角落里厚窗帘的背后。
看到靖子的身影之后,那人停下了脚步。
来人似乎也在沙发上坐下了。晴美悄悄探头,往窗帘外张望了一下。
居然是他!
此刻,与靖子对面而坐的人,不就是浅井勇治吗?
晴美本以为靖子会猛地站起身,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出乎晴美意料的是,靖子就那样一直看着屋外。
“你在看什么呢?”浅井说道。
靖子并没有答话。晴美以为靖子已经彻底无视了对方。
“那是星星吗?”靖子说,“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在看它们——两颗并排成行。感觉它们离我们很近。”
“哪儿呢?啊,你说的是两团并排成行的光吧?”
“对。”
“那不是星星,是窗户啊。”浅井说道。
“窗户?”
“现在外边很黑,看不清楚,不过那里应该不是夜空,而是艾格峰的北坡。登山电车的途中,不是有处车站吗?”
“对。”
“是车站的窗户里散发出来的光。那里的灯光是整夜不熄的。”
“哦,是这样啊。我就觉得,如果那真是星星的话,也太奇怪了呢。”
晴美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靖子怎么会和这个曾把姐姐逼上自杀绝路的男子这样亲密地说话呢?晴美的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怪不得它们一直都没动过呢。但话说回来,它们就像两盏浮在半空中的孤灯呢。”
“说得也是。”浅井点头说道。
靖子突然抬起头,说道:“这样好吗?就这么丢下你的妻子。”
“她睡着了。大概是有点累了。不过精神倒还挺好。”
“她看起来挺年轻的。十八岁?”
“十九。”
“是吗?比我还大一岁啊。”
“因为时差的关系,身体的状况也有些不大对劲。”
“你可得好好对她啊。”
“嗯,”浅井稍稍顿了顿,说道,“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
“是啊,我也吃了一惊。”
“我也是。”
两人沉默了片刻。突然间,一阵啜泣声响起。
“你哭了?”
“没什么……我大概也有点累了吧。”
“你心里很恨我吧?”浅井说,“我也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你姐姐。”
“事到如今,还提这些干什么。”
“也是。我知道,说到底,我只是在为自己找借口罢了。但是,我实在做不到啊。”
“勇治,你是想说,姐姐的死,其实是因为我?”靖子含泪说道。在一旁屏住呼吸偷听两人对话的晴美,身上甚至已经开始冒出了汗。
“我不是这意思。”
“难道不是吗?因为你喜欢的其实是我,所以你才没法跟姐姐结婚。你刚才想说的就是这话吧?”
浅井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事实。”
“事实……可是,我觉得姐姐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现啊,”靖子强忍着泪水,说道,“你还不如干脆和姐姐结婚算了。”
“但我坚持不了多久的。你明明就在我的身边。”
“不会的。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有孩子,而你的想法也会因此而改变。如此一来,我也就会死心放弃,和其他的男子结婚。”
“你觉得事情会那样发展下去吗?”
“我也不清楚。虽然我不清楚,但至少,姐姐她也就不会死了。”
“这……其实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嗯,”浅井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搞不好……”
“搞不好什么?”
“搞不好,衣子她其实已经知道了。”
一阵苦闷的沉默。浅井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不觉得吗?要不是这样,衣子手上怎么可能会有氰酸钾?”
“别说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靖子说,“我讨厌你,鄙视你,恨你。”
浅井默然不语。
靖子接着又说:“小白脸,花花公子。以前我经常会问姐姐,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
“我就是你说的那种男人。我不否认。”
靖子啜泣不止,憎恨与无奈交织在一起。
在一旁听着,晴美也感觉心如刀绞。
有时候,人就是会被自己最讨厌的人吸引——晴美也同样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总而言之,”浅井说道,“衣子一死,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也彻底结束了。我已经结婚了。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靖子擦了擦泪水。
“是啊,或许你说得没错。”
话语之中,带着一丝颤抖。
“你回到妻子身边去吧,说不定她已经醒了呢。”
“嗯……你明天——”
“去马特峰。你也要去?”
“走的果然是同一条线路啊。”
“没办法。只不过,去过马特峰之后,你我也就彻底分开了。之后,我就要回日本去了。”
“是吗?我们还要再到别的地方去转转。”
“她挺漂亮的,”靖子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那么,我也回房去了。”
“要是再不赶快睡会儿的话,明天可是会吃不消的。”
“是啊。晚安。”
“晚安。”
浅井先站起了身,沿着走廊一路走远。
晴美赶忙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里,关上房门,钻进了被窝。
两三分钟后,房门被打开,靖子走进了房间。
福尔摩斯喵地叫了一声,晴美也翻了个身。
“啊,我是不是把你们给吵醒了?”靖子说道。
“没事。我是自己醒的。你到哪儿去了?”
“我睡不着,就到走廊上去看了看夜景。这里的夜景真美。”
“是吗?不过你还是早点睡吧。”
“嗯。”
靖子也钻进了被窝。
之后,靖子就再也没说话。虽然感觉靖子似乎已经睡着了,但晴美心里却很清楚,或许,靖子的内心还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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