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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在众人慷慨出借的所有汽车中,拜佐尔·威灵医生选择了最大的一辆——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先生的林肯轿车,对于一位脚踝骨骨折的乘客来说,这大概是最为舒适的。

        把吉塞拉·霍恩埃姆斯送到医院以后,拜佐尔·威灵医生步行来到了汽车修理厂。他已经在今天一大早,把他的汽车拖到这里修理了。

        “至少还需要四个小时。”汽车修理工冷冰冰地说道,“可能在今天下午,可能是明天。你最好在大老远地跑来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

        拜佐尔·威灵医生又回到了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的林肯轿车里。很快地,他就陷入了单向行驶的车流中,令他感觉好像在下一盘,只能向一个方向移动的棋。

        太阳的光芒渐渐地穿透浓雾,拜佐尔·威灵医生发现,这个哈德逊河畔的小镇,不甘落后地紧跟着时代的步伐。一张电影院的广告这样写:

        而另一家电影院这样宣传:

        显然,这部听上去肉欲横流、大胆而淫秽的《十诫》,也不适宜未成年人观看……

        五分钟之后,拜佐尔·威灵医生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远处的山峰隐匿在雾霾中,若隐若现,暗淡的冬日阳光,洒在洁白的积雪上,闪闪发亮。这就是百年之前,拜亚尔·泰勒居住在猫溪山时,用莱茵河与之相比的美景。

        此时此刻,昨天夜晚发生的一切恐怖事件,都显得荒谬可笑。头顶之上,渐渐散开的云朵,让出了片片水盈盈的青空,看来格林乡村即将迎来晴朗的一天。拜佐尔·威灵医生感觉奇怪,以前自己怎么会感觉到,这条路荒无人烟,犹如黑暗的地狱一般,环绕着看不到的可怖幽灵呢?

        时间尚早,路上的车流稀少,但是,当拜佐尔·威灵医生开车爬上第一座山峰的峰顶后,俯视第一条峡谷,瀑布的水流冻结成冰,闪闪发亮。他驾车转过一个弯道,发现一辆校车在前面行驶。路面太窄,行驶的时候很难超车,而毫无疑问,在它停下来,让等在路旁的学生上车时,法律又英明地禁止他超车。

        孩子们身上色彩亮丽的外套、围巾和帽子,令他们看起来生气勃勃,他们的小脸蛋被冻得粉扑扑的,好像六月的玫瑰一般可爱。但缓慢的前进速度,仍然令拜佐尔·威灵火冒三丈。

        拜佐尔·威灵医生忽然遇到一个岔路口,一条小路延伸入右侧的树林中。威灵医生拿不定主意:这是不是昨天晚上他和吉塞拉走过的、那条通往乌鸦航班的小路,但是,他觉得大致是那个方向。

        黄色的校车慢慢悠悠地,以十五英里的时速,爬上了下一个斜坡,拜佐尔·威灵医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便开车驶上了旁路。

        能够再次以正常时速行车,真是令人舒心!即使要绕远路,他也觉得这样可以更快回到乌鸦航班。这条道路虽然蜿蜒,却很平坦。这辆陌生的轿车,仿佛一只低空飞行的鸟儿,正在平稳向前行去,他的心情好了起来。

        当拜佐尔·威灵医生再次遇到另一个岔路时,只是稍作犹豫,便碰运气般的驶入了左边的支路。开到第三个路口,他再次左转,驶到了一座犹如瑞士木造别墅的房子前面。难道昨天晚上,他和吉塞拉在黑暗中,错过了这所房子?

        昨天晚上,他们注意到的所有房子,都像是无人居住的,但这里却有住人的迹象——一辆车停在车道上,百叶窗没有拉下来,挂着洁白的窗帘。如果他没有看到主人的名字,他就开走了。入口两侧立着两根石柱,其中一根上刻着:拉丹尼。

        锈蚀的高大铁门敞开着。拜佐尔·威灵医生用两根手指,轻轻地转动着方向盘,将车子驶上了那条私人车道,停在了大门前半环绕房子的砂石路上。

        立着柱子的门廊,看上去狭小低矮,上面探出的阳台,围绕房子修了一圏,木制扶手上雕刻着花纹,房顶向下方倾斜。很有瑞士特点。房子旁边是一个地势比较低的花园,低矮的树篱笆、花床和喷泉,全都覆盖在一层松软的新雪之下。这房子更偏向意大利风格。喷泉的中央立着小小的石像,好像他们在跳舞时,被突然冻住了一般。其中一个阿莫里尼的脸庞圆润饱满、嵌着酒窝,头顶覆盖着冰雪纯真地笑着。

        这地方看起来,其实更像瑞士的里维埃拉,某个开车便可到达的卢加诺小镇,同德语和法语相较,那里的瑞士人,往往是使用意大利语的。

        大门旁边悬挂着一个大大的黛拉·罗比亚婴儿石膏像,还有根长长的金属拉铃索。拜佐尔·威灵医生过去拉了一下,铃声从屋内远远地传来,微弱却很清晰。这铃声的音色很像牛颈上的铃铛。当你从尼斯去米兰,经过滨海阿尔卑斯山,尚未到达公路边境检査站时,传来的阵阵牛铃声,就已经告诉你,你已经进入了意大利。

        开门的女人几乎和拜佐尔·威灵医生一样高,却更加显得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她打扮入时,时下流行的无袖宽松连衣裙,刚好垂到女人膝盖以上四英寸的地方。这样的一条裙子,若是穿在时下流行的骨感模特身上,会有一种颓废之感,那种形销骨立的身材,让人联想到了死亡之舞。但眼前出来应门的这位女士,是个身体健康、体态丰腴的普通中年女人。丰满圆润的曲线和柔软震颤的肉体,散发着难以抵挡的魅力。这就好像透过一架高倍数的放大镜,去看一个体态丰满的女孩儿。

        “你是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吧?我是拜佐尔·威灵……”拜佐尔·威灵医生上去打了招呼。

        “哦,快进来,威灵医生!……”

        嗓音如同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般成熟醇厚,但却带着口音——不是俄罗斯的口音,他暗自揣测。

        “昨天晚上,你住在了斯伟恩家,对吧?我实在想听一听整件事情。”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激动地说,“戴维·克劳真的是被谋杀的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拜佐尔·威灵医生好奇地望着她。

        “今天早上,送牛奶的来过了,他刚和他们的厨娘聊过。我一早起床请他进来,后来又回去继续睡。”

        “我的老天爷呀,我总是忘记乡下的情报信息网。”拜佐尔·威灵医生笑了笑,“在城镇里,我们通过电视和报纸,但是在这里……”

        “在这里,我们有土著召集鼓!……”那位和蔼的夫人笑着让客人进屋,“快进来吧,喝杯咖啡怎么样?”

        有一个时代,至少是理论上存在,穷人不再贫穷,富人不再富有,房子都是一样大小,相同装饰,只能从一点看出,房子主人的经济状况——房子的维护保养。现如今,保持房屋的干净、清洁,都是时间和金钱上的极大奢侈,很多人根本无法负担维修、重整以及粉刷房屋的费用。你当然也可以亲力亲为,但是,如果你不想将短暂的生命中的一大部分时间,用来打磨旧家具、擦洗玻璃窗,你就会听之任之,放手不管了。

        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就属于第二类。拜佐尔·威灵医生无法硬起心肠来责备她。在他看来,将生命奉献在物品维护上,是一种不道德的浪费。

        这一家的客厅收拾得很干净,家具虽然破旧、古老、疏于保养,却自有一份古香古色的独特味道,但显而易见的是,这栋房子里没有玛莎这样的佣人,为主人定期倾倒垃圾桶、更换花瓶里枯萎的鲜花,以及其他需要不断照料的琐碎杂事。有了佣人的帮衬,弗莉才能把房子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你喝不喝咖啡?”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笑着问道。

        “哦,请别麻烦了。我只想和你谈一谈。”

        拜佐尔·威灵医生在乌鸦航班喝了一杯,又和吉塞拉在医院的咖啡店喝了一杯,一个早上两杯咖啡,对威灵医生来说已经足够了。

        “但是,我自己却想来一杯,而且,我也花不了多久。”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笑着说道,“我给你拿一个马克杯来。你看见了,我们是马克杯一族。”

        “我了解了。”拜佐尔·威灵医生看着红木茶几的桌面上,热马克杯留下的圈印。

        拜佐尔·威灵医生还来不及推辞,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就忙着离开了。他希望她也是速溶咖啡一族。用马克杯的人通常都是。否则,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会比预期的长。

        拜佐尔·威灵医生环视房间,再次想起了卢加诺湖畔的木屋。楼梯通向一条走廊,雕花的木制扶手,充满了瑞士风情,而上面环绕的高窗和带着瓮状栏杆的大理石阳台,却又是意大利式风格的。房间里的大部分家具也是如此——淡绿、牡蛎白还有褪色的淡金——传统柔和的颜色。没有任何鲜艳、抢眼的颜色。一切都静待欣赏。

        壁炉周围镶嵌着意大利式的大理石边框。壁炉架上堆叠着一些书:有萨科维瑞尔·斯特维尔著的《吵闹鬼,真实抑或虚幻?》、卡米尔·弗莱莫什写的、文森特·h·加迪斯创作的《神秘光与火》……

        拜佐尔·威灵医生刚要伸手去拿那些书,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就端着托盘回来了。

        咖啡是速溶的,味道很淡,仅仅是温热。虽然咖啡里既没有加砂糖、奶精,也没有调羹,却自有一份亲切、随意之感,若是挑剔款待不周,就有失风度了。

        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靠在一张洛可可式的躺椅上,微笑着端起马克杯贴近嘴唇。从脸颊到脖子,从肩膀到前胸,丰盈的曲线、白晳的皮肤,令拜佐尔·威灵医生联想到了一堆珍珠。她身上的连衣裙很厚,棉质而且未经漂色,黑色的墨西哥蛛丝剌绣装饰,犹如用上好的尖头钢笔,蘸着中国墨汁,画在卷轴上的水墨丹青。

        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的秀发也是乌黑的,直顺油亮,松松地在脖子后面,挽了一个发髻,露出精致的眉毛和优美的脖颈。一双大大的黑眼珠子水汪汪的,明亮有神,古人认定天后赫拉,就有着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拉丹尼这个姓氏听起来,像是来自俄罗斯,但是,她并不像斯拉夫人。她的相貌特征属于地中海,大概是地中海东部地区。

        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幽雅地放下了马克杯。

        “不太热。”并不是道歉,只是照例交代一下,“喝温咖啡对身体,也没有害处。我从来不娇惯自己和其他人。你呢?”

        拜佐尔·威灵医生礼貌地回避了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现在,”她继续说道,“我想要听戴维·克劳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能够告诉你的不多。警察就在房子里。在拿到尸体检验报告以前,他们无法知道到底是不是自然死亡。”拜佐尔·威灵医生说“我过来这里,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是关于你儿子的,他叫万雅,是吧?”

        “噢,我从不叫他万雅!……这昵称简直太傻了。”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笑着说,“是那一家的姑娘,斯伟恩家的姑娘,开始这么叫他的。她是在托尔斯泰或是其他什么人的故事里看到的。”

        “你更喜欢叫他伊万?”拜佐尔·威灵医生笑着问。

        “我也不喜欢伊万。我的前一位丈夫是一个俄罗斯人。他想给他起名叫伊万。”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优雅地摇了摇头,“我想叫他乔瓦尼。我出生在巴勒莫。但是现在,他既不叫伊万,也不叫乔瓦尼,而是叫万雅,都是因为那家的姑娘。”

        “他自己想叫什么呢?”拜佐尔·威灵医生好奇地问。

        “简直更加糟糕。”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皱了皱眉头,“乔尼——学校里的男孩子这么叫他,但是对我来说……”她的语调起伏不定、抑扬顿挫,“对我来说,他永远是我的乔瓦尼。”

        “他是俄意混血……这倒是个有趣的组合。”拜佐尔·威灵医生低声说,“我自己也有一些俄罗斯血统,但是没有意大利的。”

        “哦,威灵医生,乔瓦尼生在这个国家,长在这个国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国男孩儿。”

        “但是我听说,他可一点儿都不普通。”

        “呃——哦?”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以扬起的声调,发出两个音节。本来就很沉重的眼皮,显得更加沉重萎靡。此时,她更像是撒拉逊人,而不是意大利人,“你都听说什么了?”

        拜佐尔·威灵医生回避了这个问题:“我可以见一见万雅吗?”

        “你为什么想要见他,威灵医生?”

        “昨天晚上,那个姑娘——露辛达·斯伟恩——在那里等他。他没有来。我想知道原因。”

        “但是,他昨天晚上就解释过了。他给那边打了电话,告诉那姑娘还是她爸爸,他去不了了。他嗓子疼,不能出去。”

        “你确定他没有出去吗?”

        “是真的,拜佐尔·威灵医生!……”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很执著地点了点头,“你怀疑我的话吗?”

        “我只是想到乔瓦尼,可能会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溜出去。”

        “拜佐尔·威灵医生,我儿子从来没有任何忤逆、欺骗的行为!从来没有!……我依照最新心理学理论教育他。”

        拜佐尔·威灵医生很想开口询问:“今年的理论是什么?”但是,这样单纯的任性妄为,只会激怒一位只要愿意,就可以透露很多的知情人。于是,他只是说:“你的意思是弗洛伊德理论?”

        “当然不是!你有没有听过巴甫洛夫?”

        “我想我听过这个名字。”拜佐尔·威灵医生点头笑着,他不需要告诉她,他自己就是个心理学家。不知情的话,她说话会更加无所顾忌。

        确实如此。比拜佐尔·威灵医生料想的更加无所顾忌。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的俄罗斯丈夫认识巴甫洛夫,向她传授了行为学理论。她滔滔不绝地列举着他们的成功案例,从沃森的儿童实验,到泰国用于训练黑猩猩挑花生的方法,五花八门。

        不久,拜佐尔·威灵医生就偷偷瞄向自己的腕表。

        “……所以我才说,乔瓦尼不是个淘气妄为的孩子。我们一直教育他独立。他也从来不依赖我。”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笑着说,脸上充满了满足的得意神情,“在他婴儿时期哭闹的时候,我从来不抱他、哄他,甚至不理他。我就让他自己哭。有时候他会哭很长时间,然后自己睡着了。这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对他还是对你?”

        “当然是对我。这对他好,可以培养他的品格。所以,我才这么做了。”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说,“我从来不溺爱他。谁也不会说我是个娇惯孩子的母亲。”

        “不会吗?”

        “嗯……”她微笑着,“我尽力。”

        “不要过于压抑你的天性。所有的哺乳动物的母亲,都会花大量的时间,照顾、宠溺她们的幼子,并通过这种方,将种族生存技能教授给幼子。我们现在称之为‘铭记’。作为一名进化论者,我想如果这种行为,没有存在价值的话,是不会沿袭这么久的。”

        “但这些动物的母亲,活在一种自然状态下。而我们不再需要为求生存而拼命。”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微笑着说,“我们是一个有序社会的一分子,不需要为生存担忧。社会为我们提供了庇护。”

        是时候转变话题了。

        “我可以见一见万雅吗?或者说乔瓦尼?”

        可怜的孩子!如此频繁地更名,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处。名字和身份是紧密联系的,而身份总是脆弱不稳定的……

        “我想问一问他,昨天晚上,他和露辛达到底有什么计划——就是因为他嗓子疼,而不得不取消的计划。”

        “但是,我现在不能叫醒他。他还在睡觉呢。”

        “你肯定吗?”拜佐尔·威灵医生微笑着问。

        “我当然肯定。我让他起床后就叫我,我好给他测量体温。要是体温降下来了,他就可以活动了。要是明天仍然没有升高,天气又好的话,他就可以出门五到十分钟。”

        “那么,我现在是见不到他了?”

        “肯定不行。”

        拜佐尔·威灵医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让我帮你把托盘端到厨房去吧……”

        “哦,不用麻烦了!我……”

        “一点儿都不麻烦。”

        拜佐尔·威灵医生想再多看一看万雅的住所。他把马克杯放在托盘上,端着它穿过餐厅,来到厨房。

        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跟在他的身后:“随便放下就好了。”

        拜佐尔·威灵医生迟疑了。这里到处都是“随便”放下的东西,他一时间找不到一个整洁的地方。不过,威灵医生终于还是在水池旁边,发现了一小块儿空地。

        “谢谢你。我恐怕……”她停住了,直愣愣地盯着厨房桌子前的一把椅子。

        “有什么不对吗?”

        “是乔瓦尼的滑雪服。今天早上,我起床请送牛奶的人进来时,还在这儿,就搭在这椅子背上。现在却不见了。”

        拜佐尔·威灵医生抓到了一丝歇斯底里的情绪。他轻声开口,希望能令她平静下来:“会不会万雅在你回去睡觉之后,就穿上它出去了?”

        “当然不会!他知道今天早上,他是不能出去的,但是……”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有些惊慌失措了,“请原谅,威灵医生,我得叫他起床了。”

        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立刻打开了一扇门。拜佐尔·威灵医生看到一段封闭式的旋转楼梯。后楼梯。他站在楼梯下面,听着她踩在楼梯上的急促脚步声,而后到了二楼走廊。

        “乔瓦尼!该起床了!我……”

        突然而来的静默,犹如关闭了一扇隔音门。紧接着,拜佐尔·威灵医生听到了一阵更加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跌跌撞撞地冲下楼。转过最后一个楼梯回旋后,出现了她的身影。

        见拜佐尔·威灵医生仍然站在楼梯脚下,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刹住了脚步。

        “拜佐尔·威灵医生!乔瓦尼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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