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果辛普森检察官可以称得上诡计多端的话,那么,被辛普森检察官所算计的那个忽隐忽现的罪犯看来更工于心计。整整一个星期,什么事也没发生。写匿名信的人,就象是被一次未加宣扬的大地震所吞噬。每天,佩珀副检察官从河滨大道诺克斯公馆发来报告,说凶手兼敲诈犯毫无动静——销声匿迹了。也许,辛普森这样想也这样给佩珀打气——也许此人老谋深算,正在暗中窥察,因为他已嗅出了有人设下圈套。所以,佩珀必须尽一切可能隐蔽伏着。佩珀与诺克斯商量了一下——诺克斯说来也怪,竟然丝毫不为事态缺乏进展而担忧——决定不要冒失;一连几天,他深居简出,连夜晚也不出去。
有一天下午,佩珀打电话给他的上司,说詹姆士·诺克斯先生继续闭口不谈利奥纳多——或者所谓的利奥纳多作品。你套不出他的话,他自己更绝不提起。
佩珀还报告说,他正密切注视着琼·布莱特小姐——非常密切啊,检察官。辛普森对此颇为不满;他猜想起来,佩珀先生对这趟差事是得其所哉的。
十一月五日,星期五的上午,停战局面被打破了,燃起了熊熊烈火。当天的第一班邮递,使诺克斯府一片沸腾。机智权谋,毕竟有了收获。佩珀和诺克斯,都在诺克斯那个黑色漆皮墙壁的书斋里站着,以大获全胜的兴奋心情,察看一封刚由邮递员送来的信件。匆匆忙忙商议了一阵之后,佩珀把帽子一直压到眼皮上面,从一刻扇专供佣仆进出的边门走了出去。那封珍贵的来信,揣在贴身口袋内。
他一出门就跳进了一辆出租汽车,这是他出门之前打电话召来的。飞速地驶往中央大街。他冲进检察官办公室时,兴高采烈地大叫一声……
辛普森手指一碰到佩珀带来的那封信,眼中就闪耀出擒获逃犯的兴奋光芒。他一言不发,抓过了信,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两个人跑出了大楼,直奔警察总部。
埃勒里象个陪同斋戒的待从僧侣——这位侍僧,性喜咬啮指甲,用以代替烟火食。警官正在漫不经心的整理函件……
佩珀和辛普森一拥而入之时,根本不需开口,大家心中就已有数了,奎因父子一跃而起。
“第二封恐吓信,”辛普森气喘嘘嘘地说道,“今天早上刚刚收到!”
“是在期票的另外半张的背面,用打字机打出来的,警官,”佩珀嚷道。
奎因父子一起看信。正如副检察官指出的,这封信是打在卡吉士答应付款的亲笔字据原件的另外半张上。警官取出第一次的半张,两下一凑,中间撕开处的毛糙纸边正相吻合——衣无缝。
第二封恐吓信,跟第一封信一样,也没具名。信上说:
“第一次付款,诺克斯先生,要$30,000一笔整数。要现钞,每张票面不得超过一百块。交割时,放在一个清洁的小包内,今夜十点过后,等在时代广场的时报大厦的衣帽间,交给利奥纳·德·文赛先生,有人口念这个名字,你就把小包交给这个人。记住,切勿报警。我会警惕你的花招的,诺克斯先生。”
“咱们这位对象,很会打哈哈,”埃勒里说道,“信的语气,以及根据利奥纳多·达·芬奇而拟出的化名,都很有幽默感。真是个风趣的绅士!”
“我要使他笑脸变成哭丧脸,”辛普森怒吼道,“不出今夜。”
“伙计们,伙计们!”警官咯咯咯笑道,“没时间闲聊了。”他朝着内部通话器喊了几句,一会儿的功夫,我们所熟悉的笔迹专家恩娜·兰玻,以及总部的指纹权威的瘦高个子,都伏在警官的办公桌上,细细研究这封信,全神贯注于有什么无意中露出的马脚。
兰玻小姐很细心:“这封信,跟那第一封恐吓信,使用的打字机是不同的,警官。这次用的是一架‘雷鸣顿’牌正常型号的打字机,从各个字体来看,我敢说打字机还相当新。至于信的作者——”她耸耸肩,“我不愿把话说死,不过从一望而知的内在证据来看,这封信与前两封信都是同一个人打出来的……这儿一个小地方很有意思。在打那三万块钱的数字时出了些小差错。打字的人,尽管是盛气凌人,显然也有点神经紧张。”
“真的吗?”埃勒里自言自语。他挥了挥手,“暂且不谈这个。要说是同一个人,没有必要通过字体来证明出于同一个人之手。单凭这样一个事实,爸爸,单凭第一封恐吓信是打在卡吉士期票的半张上面,而第二封是打在另半张上,就足以证明了。”
“有什么指纹吗,吉米?”警官不太抱希望地问道。
“没有!”指纹专家说。
“好吧。这就行啦,吉米。谢谢你,兰玻小姐。”
“坐下,各位先生,坐下吧,”埃勒里兴致勃勃地自作主张说道,“别着急嘛。咱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呢。”辛普森和佩珀,原就象两个六神无主的毛孩子,听了这话就乖乖地坐了下来,“新来的这封信,不难看出,很有一些特点。”
“哦?我看完全是正常情况嘛。”警官脱口而出。
“我不在说它正常不正常。我只是看出了咱们这个凶手兼敲诈犯对于数字的口味很特别。他勒索的是三万块钱,难道你们对此不感到奇怪吗?你们几曾碰到过一件敲诈案是勒索这样一个数字的呢?一般总是一万,或二万五千,或者五万,再不就是十万。”
“呸!”辛普森说道,“你又在钻牛角尖了。我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申辩。但事情还不止此。兰玻小姐还指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他拿起了第二封恐吓信,用指甲划了一划代表三万块美金的那个数目字,“你们可以看到,”埃勒里向围拢在他周围的这些人说道,“打这个数字的时候,写信人犯了打字员常犯的错误。兰玻小姐认为是写信人神经紧张。表面看来,这是个合理的理解。”
“当然合理,”警官说道,“这有什么呢?”
“毛病呢,”埃勒里平心静气地说道,“出在这上面:他为了要打出美金这一符号($),就揿按‘字型变换按钮’,接下去要打‘3’的时候并未完全放掉‘字型变换按钮’,于是第一下打得很不清晰,写信人不得不揿按‘逆位按钮’,重打‘3’字。这非常有意思——太有意思啦。”
大家看看信上的数字,是如下的情况:
“有啥意思呢?”辛普森问道,“也许是我太迟钝了,但我看不出这一情况能说明什么问题,无非就是你刚才讲的这些罢了——打字失了手,不加涂擦就改了过来。兰玻小姐判断说,失手是由于匆促忙乱,或者是神经紧张,这样的判断是与事实很合拍的。”
埃勒里笑笑,耸耸肩:“我的好辛普森啊,有意思的不在于打字失误——虽然这也使我很感兴趣。有意的在于这样一个事实:用来打出这封信的‘雷鸣顿’牌打字机没有一个标准的键盘。说不定这也未必十分重要吧。”
“没有一个标准的键盘?”辛普森重复了一遍,感到迷惑不解,“怎么,何以见得呢?”
埃勒里又耸耸肩。
“不管怎么说,”警官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咱们万万不可使这个流氓生疑。今天晚上,咱们就乘他为了取钱而在时报大厦抛头露面的时候,逮住他。”
辛普森正用茫然的眼色望着埃勒里,听了此话就摇摇肩胛——仿佛是要摆脱一种难以捉摸的负担——并且点点头:“你可得注意啊,奎因。诺克斯必须假装按照信上的吩咐,缴纳款子,这一切你来负责安排,好吗?”
“都交给我吧,”老头子笑嘻嘻说道,“现在,咱们得去跟诺克斯把这事谈一谈。咱们怎样进入他的家,倒需要费些心思呢。咱们这个对象,说不定正在监视着。”
一行人离开了警官的办公室,就坐进了一辆没有警察当局标记的汽车,开到了住宅区的诺克斯府,停在紧靠小路的专供佣仆进出的边门。警车的司机办事很周到,在边门停车之前,先绕着整幢房子兜个圈子;四周没有可疑人物,于是奎因父子、辛普森、佩珀一溜烟穿过高围墙上的边门,进入了仆人室。
他们在诺克斯的金碧辉煌的书斋里,见到了诺克斯,他镇静自若,正在向琼·布莱特口授文稿。琼很矜持,尤其是对佩珀;诺克斯请她暂请自便,等她退回到书斋的角落里她自己写字桌上去之后,辛普森检察官、警官、佩珀和诺克斯就聚商当晚行动的计划。
埃勒里并不参加这几位神秘人物的交头接耳;他在房内踱来踱去,琼坐在那儿埋头打字。他越过琼的肩膀张望,仿佛是要看看她在打什么,凑在她耳边说道:“你继续保持这种天真的女学生模样,好小姐。你干得很好,确实打开了局面。”
“真的吗?”她脑袋一动不动,低声说道;埃勒里微笑着直起身子,漫步走到了大家一块儿。
辛普森正在掉动三寸不烂之舌——辛普森在处境顺利的时候,是个讲斤头的斩轮老手!——他对詹姆士·诺克斯说道:“当然喽,诺克斯先生,你谅必懂得形势已经改观了。过了今夜,你将欠我们一大笔人情。我们克尽己职来保护你,保护一位公民,而你却用拒绝交还那幅赃画来报答我们……”
诺克斯突然举起双手:“好吧,诸位。我让步吧。这也总算是压断骆驼背脊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幅倒霉的画闹得我真够呛啊!碰上这样一件敲诈勒索,真是麻烦无穷……我只好自认晦气,一切由你们作主吧。”
“但我记得你曾说过,这幅画并不是从维多利亚博物馆偷出来的呀。”警官镇静地说道。他即使心里顿感轻松,脸上也是不露声色的。
“我现在还是这样说的!这幅画属于我的。不过你们不妨拿去给专家鉴定——一切听便。只是有一条,如果你们查明我说的是实话,请把画还我。”
“哦,准定照办,”辛普森说。
“检察官,您看,”佩珀焦急地插口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对付敲诈犯?否则他会——”
“佩珀,你这话说得对,”警官心情十分舒畅地说道,“办事有个轻重缓急嘛,先把敲诈犯收拾掉。还有。布莱特小姐。”老头子走到房间另一头,站在琼的面前;琼抬起头来,露出探询的笑容,“小姑娘做件好事吧,替我发个电报。或者——等一等。有铅笔吗?”
她驯服地拿出了铅笔和纸张。警官潦潦草草一挥而就:“这份,好小姐——马上把它打出来。事关紧要。”
琼的打字机滴滴嗒嗒响了起来。如果说,她那颗心随着所打的字句而跳跃的话,她脸上却毫无表露。她手指揿按出来的文稿如下:
伦敦警察厅机密布隆警官台鉴:
利奥纳多作品目前在一位有声望的美国收藏家手中,他不知此系赃物,老老实实付七十五万英镑买进。此画是否即原属维多利亚博物馆者,尚有待澄清。但现保证至少可以提交博物馆鉴定。在这方面,还须查明若干细节。递交的日期一经确定,当于二十四小时之内通知。
警官将文稿传阅了一下,征求同意——诺克斯只是扫了一眼——然后把那张纸还给琼,琼立刻打电话给电报局,把电文念发了。
警官再次规划了当夜的行动细节;诺克斯一知半解地勉强点点头;于是客人都穿上了外套。唯独埃勒里碰也不碰一碰自己的大衣。
“孩子,你不跟咱们一块儿走吗?”
“我要冒昧借助诺克斯先生的好客精神,再惊吵一会儿。你跟辛普森和佩珀一起走吧,爸爸。我马上就会回家的。”
“回家?我是回办公室。”
“很好,那么,我到你办公室来。”
大家望望他,感到奇怪;他却笑眯眯的,泰然自若。等他们走到门口,他大大方方地对他们挥手作别,大家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哦,小伙子,”他们走出门把门关上之后,詹姆士·诺克斯说道,“我不明白你葫芦里卖什么药,然而你如愿意呆在这儿,我是欢迎的。按照计划来看,我要亲自到银行去一趟,假装去支取三万块钱。辛普森似乎吃准我们那个对手正在暗中监视着。”
“辛普森对任何事都吃得准的,”埃勒里笑道,“多承你的感情。”
“没什么,”诺克斯生硬地说道,并朝琼投去奇怪的目光,琼仍坐在打字机前,摆出十足的秘书架子,专心致志于打字,诸事不闻不问,“只是别打布莱特小姐的主意呀。人家要责怪我的。”诺克斯耸了耸肩,走出了房间。
埃勒里等候了十分钟。他并不跟琼说话,她也继续飞快地打字,毫不停顿。
他无所事事地捱时间——事实上,是眼望窗外。不多时,他看到高大而憔悴的诺克斯昂道阔步跨出停车的门廊——埃勒里所瞭望的窗口,是在建筑物主体的侧翼,所以房子正面的一举一动恰好尽收眼底——坐进了等在那儿的大型高级轿车。轿车沿着车道滚滚而去。
埃勒里登时活跃起来。这样一来,琼·布莱特小姐也活跃了起来。她双手离开了打字机键盘,坐着,含着狡黠的笑意,期待地望着他。
埃勒里步伐轻松地来到她的写字桌旁。
“老天哪!”她假装吓得缩成一团,惊叫起来,“奎因先生,你该不致于这样快就被诺克斯先生一言讲中吧?”
“别胡思乱想,”埃勒里说道,“现在,乘没有人,让我问几个问题,好小姐。”
“我深感荣幸,先生。”琼喃喃地说。
“考虑到你的性别……我且问你,高贵的女士。在这座纸醉金迷的府第中,雇佣了多少下人?”
她显得很失望的样子,噘起了嘴:“问得多怪呀,高贵的先生,你真是个怪人,竟会向一个志在大事的女士问出这样的怪问题来,让我想想看。”她默不作声地扳着手指,算了算,“八个。不错,八个。诺克斯先生的家庭生活很安静。我认为,他并不经常宴请宾客。”
“对那些下人,你了解到什么吗?”
“先生!一个女人能了解每一件事……你就爽快问吧,奎因先生。”
“这儿的佣仆当中,有谁是新近雇来的吗?”
“绝对没有。这是个非常随和的大户人家,du boemps.据我了解,每个佣人在诺克斯先生这儿呆了少说也有五六年了,有几个已呆了十五年之久。”
“诺克斯信任他们吗?”
“C,est bien!”埃勒里的嗓音清脆嘹亮,“Mai,Mademoistelle,attendez. Il faut qu''on fait l''examen des serviteurs-desbonnes,des domestiques,des employès.tout de suite!”——她站起身来,一膝微屈,弯腰致礼——“Mais oui,Monsieur. Vos ordres?”“我到隔壁房间去,把门关上——也就是说,”埃勒里进得很快,“只留出极细的一条小缝,我可以在这些人进来时观察他们。你打铃召唤他们,挨个儿地召唤,用各种借口,来了之后就设法使他们站在我视线所及的地方,让我可以把一张张脸都看清楚……当然,那个汽车司机是不会应召而来了,不过我已经看清了他的脸。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这儿雇佣的唯一的司机吗?”
他迅速进入隔壁房间,站在细微的门缝后面。他目睹琼打铃。一个身穿黑色塔夫绸的中年妇女走进了书斋,这人他从未见到过。琼向她问了一句话,她作了回答,然后就走了。琼又打铃,进来了三个穿着考究的黑色女服的年轻妇女。紧接着她们之后,是那个瘦长的年老男仆;其后是一个头光面滑、衣衫楚楚的矮胖子;再后面是一个身材高大、满头大汗的法国佬,穿着洁白无垢的传统厨师服装。
当最后这个人走了出去,把门关上之后,埃勒里从隐身之处跨了出来。
“好极了。那个中年妇女是谁?”
“是管家,希利太太。”
“那几个使女叫什么?”
“格兰特,波劳丝,霍基丝。”
“那个脸上没有表情的小矮子呢?”
“他是诺克斯先生的随从,名叫哈利斯。”
“布辛,是个巴黎移民——亚历山大·布辛。”
“人都齐全了吗?你能肯定吗?”
“齐全了,除了那个舒尔茨。”
埃勒里点点头:“我全都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收到第一封恐吓信的那天早上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那天早上之后,有什么人到这所房子来过?我指的是,有什么外人?”
“要说来过的话,那么,来过的人可不少,然而,没有一个能越过楼下的会客室一步。诺克斯先生从那时开始就根本不愿见客——大多数人在门口就被克拉夫特用‘不在家’这句彬彬有礼的话,挡了驾。”
“这是为什么呢?”
琼耸耸肩:“尽管他装得满不在乎,有时露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其实,我认为诺克斯先生自从接到第一封恐吓信后,内心是一直很紧张的。我常感到奇怪,他什么不雇私人侦探。”
“这理由很清楚,”埃勒里冷笑着说,“他不愿意任何——或者说当时不愿意任何——跟警察方面有牵丝扳藤关系的人,跨进他的房子。他怕人发现那副利奥纳多作品,或者利奥纳多复制品。”
“他什么人也不信任。连自己的老朋友,或者跟他在生意上有许多往来的熟人和顾客,他全都不相信。”
“他对迈尔士·伍卓夫怎样?”埃勒里问道,“据我所知,诺克斯曾聘请他协同处理卡吉士产业的善后事宜。”
“确是这样。不过,伍卓夫先生从没上门过。他们只是每天通电话。”
“有这可能吗?”埃勒里自言自语,“这样的运气——这样的奇迹,惊人的好运。”他紧握住她的双手,她疼得哼出了声来。然而,埃勒里看来是丝毫没有什么邪念的。他几乎是不拘礼节而脱落形迹地紧握住那双纤纤玉手,并且说道,“这一上午真是十分有趣,琼·布莱特,十分有趣啊!”
埃勒里虽然向他老子保证说“马上”就会回到警官办公室的,可是一直到了下午他才悠悠然踱进警察总部,由于内心深感快慰而在脸上挂着笑容。
总算是运气,警官正埋头在事务堆里,没有机会来问他话。埃勒里逍遥自在了好一会儿,只是当他听见老头子指示维利巡官怎样安排那些探警们夜晚在时报大厦底层会齐的时候,他才从百无聊赖的白日梦中惊醒过来。
“说不定,”埃勒里开口了——老头子似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也在屋子内——“说不定更为切实可行的,还是晚上九点钟在河滨大道诺克斯家集合吧。”
“诺克斯家?为什么?”
“理由不止一个。你当然总得在可能有罪犯落网的地点布置一些探警,然而,大队人马确实应该在诺克斯家集合。无论如何,咱们在十点之前是无需赶到时报大厦的。”
警官刚要申斥他一顿,但看出了埃勒里目光中带有某种坚毅不屈的神色,于是眨眨眼睛说道:“哦,很好!”一面转身拿起电话,打到辛普森的办公室。
维利巡官大踏步走了进去。埃勒里出人意料地忽然来了劲儿,起身跟在这个庞然大汉的后面。到了外面走廊内,他追上了维利,抓住了他结实的胳膊,就非常、非常诚恳地对他谈了一通——简直是大讲好话的样子。
明显可以看出,通常是温吞水的维利巡官,一下子生气勃勃起来——那种生气勃勃的特点就在于:随着埃勒里急切地附耳低语,维利越来越烦躁不安。这位好巡官不断交替地用左腿或右腿支撑全身。他犹豫不决。他摇摇头。咬住自己的大嘴唇。抓挠自己满是胡子楂的下巴。看来他已被矛盾的心情折磨垮了。
最后,还是拗不过埃勒里的甜言蜜语,他不乐意地长叹一声,咕噜着说道,“好吧,奎因先生,不过万一出了岔错,我可就完蛋啦。”说着就走了开去,好象巴不得借着公务来摆脱死乞白赖的厮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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