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省城之后,刘征和许一凡把著名的景点都游历了一遍,本来就对刘征这次到省城的目的心存怀疑的许一凡说:“我们该回家了。”
他们住在一个简陋的招待所里,很吵闹,许一凡安静惯了,急着要回家,回家他才觉得心安,因为他不知道刘征接下来会做什么。如果她真要做什么,他怕自己拦不住。
“再待几天,我还要去看看几个朋友,上访的时候认识的。”刘征说完就去公共洗澡间洗澡去了,许一凡趁这个时间拿起手机给郑明打电话。
郑明接到许一凡电话的第一反应就是:糟糕,出事了!
许一凡说:“我觉得刘征这次到省城真的让人挺不放心的。”
“说说看。”郑明有些紧张,手心出汗了。
“她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总觉得她要去做什么。我们来省城之前,我们回家去看望了她父母,感觉是在告别似的。”许一凡不无担忧地说。
郑明听了也有了不祥的感觉,“她找肖国雄了?”
许一凡摇头,“我们都不知道肖国雄在哪儿呢,怎么找他!我就觉着她不对劲儿。”
职业性的警觉还是让郑明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你们住哪儿?我先让一个朋友过去,把你们接到他那里去住。我明天就到省城!”
郑明先前的预感和现在的紧张都没错,刘征到省城确是要找肖国雄算账,要报复他,和他同归于尽。
刘征到了省城,就只要到律师所去找肖国雄。
她已经打算好了,先把肖国雄杀了自己再自尽。虽然她放不下许一凡,但是她相信许一凡能够理解她这样的行为。
当她洗澡出来回到房间后,许一凡说:“我们搬到另外的地方住吧。”
刘征是短发,就用手梳理着头发,想让头发快点干,“这里不是很好吗?去哪里住?”许一凡没法回答,支支吾吾地。
停住手,刘征问:“你给郑警官打电话了?”
许一凡只好点头承认。
“怎么说的?”刘征一点不惊慌,如果许一凡和郑明问起自己来,她一定会竭力否认的。“你怀疑我会想不开去自杀?”
许一凡端详着她洗澡之后的红润脸庞,点头,“刘征,你知道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我离不开你。你要真的有什么,让我怎么办?”
挨着许一凡坐下,刘征说:“你啊,就是多疑。你说那么多的事情我都过来了,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一问,确把许一凡给问住了,他只好说:“我就是担心,所以给郑警官打了电话,说了我的担心。”
“他怎么说?”
“郑警官让他朋友接我们去他朋友那里住,他明天到省城。”许一凡看着刘征的脸,把事情告诉她。
“唉,你啊!”刘征摇头,靠在许一凡肩上,“郑警官那么忙,你还给他添乱。”
“告诉我,你真的不会做傻事?”许一凡不放心,再次追问。
“为了你,我是不会的。”刘征有些动摇。“你还是让他别来了,我不会做傻事的。”
许一凡正犹豫,刘征拿起手机给郑明打电话:“郑警官,我是刘征,你别来省城了,我绝对不会做傻事的。你放心!”
郑明怎么能放心?“我刚好要到省城办事呢!你们要是旅游完了,我们一起回江州吧。”
“行,那就先这样定吧。”刘征干脆地说:“还有,你让你朋友不用来接我们了,住这儿挺好的,又住不了几天了,别折腾了。”
郑明对刘征的话将信将疑,也不好坚持,答应了她。
暗夜里,睡在床上,刘征没睡着:得赶紧行动,不然就晚了。
像以往一样,肖国雄准时出现在律师事务所。
章诺易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他,看到肖国雄,他神情有些紧张,忙过来轻声对肖国雄说:“那个刘征来找你了,说是要你帮忙,对王铁力民事诉讼的事情。”
肖国雄蹙了一下眉头,时间过去已经快小半年了,她为什么还来找自己问这个事情?就问:“她人呢?”
“我让她在小会客室里等您。”章诺易说。
肖国雄推门走进办公室,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端起咖啡,“你把她打发走。”
章诺易面有难色,“她不走。见到她,我就说您出差了,她说‘不见到肖律师她就不走’,很固执!”
不急不缓地小口啜着咖啡,肖国雄坐下,“让她等着吧,喝完这杯咖啡我就去。”
许一凡睁眼不见刘征了,下床走出房间,到洗手间看了看,不见她的身影,又去问服务台。值班的服务员说:“一大早您媳妇就出去了。”
他有些慌神,想出去找,可是偌大的省城上哪儿找去?
是去她的朋友那里了?不应该啊,都说好一起去的。是去找肖国雄了?可是她已经向自己保证了,不会做出偏激的行为的啊。
许一凡急急回到房间,还是决定给郑明打电话。
郑明一听蹦了起来,说:“你在招待所待着等我,我马上通知朋友去肖国雄的所里。”
放下许一凡的电话,郑明恨不得自己是孙悟空,可以一个筋斗云立马到了省城,阻止刘征的行为。虽然他不知道刘征会采取什么行为,但是她去找肖国雄就是一个不明智的举动,只能让刘征自己也可能让江州警方陷入被动之中,这是授把柄给肖国雄啊!
他给阎王罗汇报了刘征的事情,阎王罗也急了,“不要坐火车去省城了,你现在马上去机场飞省城。省城那边通知派出所去阻止刘征。”
放下杯子,肖国雄极不情愿也极端不屑地向小会客室走去。
葛勇看见肖国雄走出办公室,连忙起身,走到肖国雄跟前,“肖老师,有个案件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一会我来找你。”肖国雄温和地对他说。
葛勇看着肖国雄走向小会客室。
葛勇站在肖国雄办公室门口,看着肖国雄的背影。这时,肖国雄的手机在桌子上响了,葛勇扭头看看,没有叫住肖国雄。手机响了一会,不响了。接着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也没有搭理,把门关上。
走到小会客室门口,肖国雄看到坐在那里神情自若的刘征,“你找我?”
刘征站起来,点头。
肖国雄无奈走进去,问:“咨询法律问题?”
刘征死死盯着肖国雄,微笑着,“是的,肖大律师。”
“找我咨询,知道吗,我是按时间收费的。”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付不起我的费用。
“我的情况你知道的。还是先看看我的材料,费用我会一分钱不差给你的。”刘征说着弯腰从包里拿材料。
肖国雄不想看她,说:“不用了,我给你另外找个律师吧,他会帮助你的。”
他话音刚落,刘征忽地从包里抽出一把西瓜刀,挥舞着向肖国雄砍去。
本来就有戒备的肖国雄本能而敏捷地往旁边闪了一下,刀砍在他的左臂上。他迅速起身,椅子倒在地上,跳开,大喊一声:“你要干什么!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闻声而来的人匆忙涌向小会客室,章诺易扶住肖国雄,葛勇想上前去把刘征手里的刀缴下来,刘征往后退,用刀指着葛勇,喊到:“你别动我。”
这当口,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律师所,刘征拿着那把西瓜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站在墙角,肖国雄捂着左臂站在一边,没有惊慌也没有恼怒,反而很坦然,在章诺易和葛勇的搀扶下走出小会客室。
一个民警迎上去,“急救车在楼下,快。”
看到肖国雄走了,自己又被民警围住,要她放下凶器,她镇静了许多却仍喘着粗气,“你们不要过来。”刘征喘息着:“算肖国雄走运,没能把他杀死。”
所长说:“你是刘征?”
刘征点头,“我是刘征。”
“你知道你丈夫现在多着急吗?”所长直视着刘征,“你知道多少人在为你担心?刘征,你太不理智了。”
所长提到许一凡,刘征微微一笑,“我对得起我丈夫了,我现在要为自己做一件事情了。这么多年,我就是为他做事,现在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会理解的!”
“你和你丈夫相濡以沫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会理解的。但是,他身体不好,你出事儿了谁来照顾他?你要他拖着病体每月去监狱探视你吗?”
“不会的。”刘征淡然笑了一下,心死了,绝望了,“我自己会死的,我不会去监狱的。”
“要死很容易,不是吗?你刀子一抹,就告别这个世界。可你把痛苦留给了活着的丈夫和父母。”所长一边说一边小步往前挪动,欲夺下刘征手里的刀。
“我管不了。”刘征冲着所长嚷道,“我们一直就是受欺负的,我们是弱势人群……公正并不存在于法律当中,法律不是给我们说话的……”
右手拿着刀子的刘征,往右边一抽,刀子划过她的脖子,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刀掉在地上,刘征凄然地慢慢倒下。
所长快步上前,拦腰抱起刘征,对周围的人喊道:“让开,让开,救人要紧。”
刘征、肖国雄和民警都走了,所里的人都在轻声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公安封锁了现场,在那里拍照、取证。
师言箴赶来的时候,只能从大家惊魂未定的表情上感受刚才事件的印痕。大家看到师言箴来了,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上工作。
助理过来简单给他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问:“肖国雄怎么样?”
“肖律师只是伤了左臂。”助理回答,“只是那个女的可能有生命危险。”
“肖国雄刺的?”师言箴不想任何人有生命危险。
“不是,是她自杀。”
他点头,说:“封锁消息,不要让这个事情闹大了。你去处理吧!”
坐卧不安的许一凡等着刘征的消息,两个警察敲门进来,他一看,慌忙起身,“刘征出事了?”
其中一个警察严肃点头,问:“你是许一凡?”
“是的,是的,我是许一凡,刘征的丈夫。”许一凡答道。
另外一个警察说:“刘征现在医院。”
许一凡结巴着:“她……怎么了?”
“自杀。”那个警察迟疑了一下说了出来,“把肖国雄也砍伤了。”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许一凡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你也别担心,医院会尽全力抢救她的。手术结束,一有消息我们就带你去医院。”警察坐到对面的床沿上,那是刘征睡过的床。“我们想你协助我们进行调查。你说说你们到省城的情况吧。还有,刘征的刀是哪儿来的?”
“刀?”许一凡木然看着警察,喃喃地说:“我真不知道她有刀。”
他把他和刘征怎么到省城、他们在省城去了哪些地方、做过什么包括自己的怀疑和给郑明打电话的经过,都一五一十对两个警察说了。说完,他问两个警察:“是谁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的!刘征砍了肖国雄,她会判刑、会蹲监狱……”
两个警察没有接许一凡的话,只是安慰他:“刘征不会有危险,你放心。”
至于说刘征最后是否会被判刑以及判怎样的刑,他们都不愿意提。
许一凡看着他们,摇头,无力无助,“你们也回答不了我的问题,是吗?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就一个希望,严惩王铁力,这样一个愿望都被肖国雄这样的律师给破坏掉了。”
手机响了,一个警察接听电话,这时他的脸色有所缓和,挂掉电话对许一凡说:“刘征的手术结束了,已经被送到了病房。现在我们一起陪你去医院看她。”
另外一个警察说:“见到刘征,你也不要激动。郑明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呢。”
徐琳得知肖国雄被砍伤的消息后,先是一惊,接着就打电话给章诺易,“谁砍伤老肖的?”
“一个女的,从江州来的。”章诺易说。
“从江州来的?她和肖国雄认识吗?”徐琳不解。
章诺易说:“是王铁力案件的受害人,她不满王铁力的审判结果,把这一切归咎于肖老师。”
拿着电话的徐琳轻轻点头:“我知道了。我要静一静。”
放下电话,徐琳想:肖国雄终于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买单了!
坐在那里平复了一会紧张的心情,徐琳才开车去学校接了肖晓,一起去医院看肖国雄。
到了医院,走近病房,肖国雄斜靠在床上闭目休息。
肖晓叫了他一声,他睁开眼看见肖晓,笑了,用右手拍了拍床沿,让他坐下。再看徐琳,说:“我没事儿,只是外伤。”
肖晓骂道:“疯了,算账也不能算到律师头上啊。”
肖国雄制止肖晓,“唉,所以啊不理智成千古恨!”
徐琳坐到床跟前的凳子上,说:“幸好没有伤到要害……”
“没事儿,医生说是再观察一下就可以回家休息了。”肖国雄伸出手,徐琳低头看了看,握了握肖国雄的手。“一直说要好好休息,现在终于有个心安理得的伤让我休息了。”
肖晓问肖国雄:“她挥刀砍你的时候,您害怕吗?”
“记得我常说的那句话吗?”肖国雄问肖晓。
肖晓跟背书一样:“不要让恐惧压倒你,不要让风险困扰你,勇敢前进就能达到成功的目标。”
肖国雄还想说什么,章诺易推门进来,“肖老师。”看到徐琳又叫:“徐阿姨,刘征的丈夫希望见你一面。”
肖国雄马上拒绝:“不见。有什么好见的?这些不懂法的人我不想见。”
章诺易说:“他是来给您道歉的。”
肖国雄还是摇头:“不见,我要休息,我要和家人在一起。”
“还是见见吧!”徐琳劝解肖国雄,“让人家不要那么难受。”
肖国雄同意了。
许一凡是在郑明的陪同下来到肖国雄病房的,说了一番道歉的话,许一凡最后说:“希望肖律师大人有大量,也给刘征求求情,不要法院重判她。”
肖国雄瞥了一眼许一凡,没看郑明,说:“我们尊重法律吧!现在的情形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知道自己的请求无用,许一凡谦恭地退了出去。
郑明安慰许一凡:“不要多想什么了。”
“雪上加霜啊!”许一凡茫然地说。“不管将来怎样判刘征,我都等她。她坐牢总比死了好,死了我上哪儿见她去啊!”
“我们都要活着,要好好活着。”郑明鼓励许一凡。“有时候活着就得一个字儿——忍,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郑明联系上了余淼,约她见面聊聊。
余淼不知道江州的警察找自己做什么,便拒绝了。
郑明说:“关于肖国雄的。”
提到肖国雄,余淼的愤懑和怨恨袭上来,答应在自家附近的一间咖啡屋见面。
见到身穿白色衬衫、灰色裤子、斯文沉静的郑明,余淼放松了许多,她坐下后,郑明问她:“喝点什么?”
“橙汁。”余淼说。
郑明把服务员叫来给余淼要了杯橙汁。
余淼摘下墨镜,“有人给我递话要我收集肖国雄的情况,但我做不到。”
“为什么?”郑明低声问。
“我帮你们,谁来保护我?”余淼冷冷地回答,把目光投向窗外。她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时有甜蜜的恋人走过。
郑明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半晌,橙汁端了上来,余淼喝了一口,说:“肖国雄的背景你是知道的,你们敢真办他吗?”
“我知道。”郑明看着余淼,一字一句地说:“在有充分证据的前提下,我们是真要办他。”
“那我就等着看。”余淼对郑明的话半信半疑。
“葛勇是你未婚夫,是肖国雄的心腹,你们具备有利的条件。”
“你办了肖国雄,你知道我的后果是什么?”郑明摇头,余淼探过身子,对郑明说:“就是断了我的财路。”
“你是要财路还是要生路?”郑明反诘余淼。
“什么意思?”余淼睁圆了眼睛瞪着郑明,“我们又没做什么,怎么就把生路给断了呢?你们警察不会乱抓人吧?”
郑明笑笑,“我说的生路是指葛勇。听说你和葛勇的感情挺好的,难道你不替葛勇考虑?既然我们盯上了肖国雄,是一定要法办他的。到时法办肖国雄,葛勇不就是从犯吗?也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这话让余淼沉思起来,怔怔看着那杯橙汁。良久,余淼说:“葛勇对肖国雄很忠心,我不敢和他说。”
“葛勇知道你曾经是肖国雄的情人,知道你为肖国雄打胎,这些都是一个男人不能忍受的事情,他知道后还会对肖国雄忠心吗?还会死心塌地跟着肖国雄吗?”
余淼低声对郑明吼道:“你这是毁我的生活,知道吗!”
“你不觉得肖国雄已经毁了你的生活吗!”
这话重重打在余淼的心上,她想哭却使劲憋住了,“可他又给了我新的生活。”余淼迎着郑明的眼神答道。
郑明说:“纸是包不住火的。肖国雄对你的伤害你是最有发言权的,某种意义上你也是受害人。”
余淼无语,这个她当然知道。
“余淼,我问你。”郑明靠在椅背上,看着余淼,“你恨肖国雄吗?”
“爱恨交加吧。”余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橙汁,说:“但你不能利用我对他的恨。”
“他是个讼棍。”郑明把目光移到余淼身上,看着她的眼睛,“这是葛勇对肖国雄的评价。”
余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瞎说。”
“我从来不瞎说。”
“你给我时间考虑。”
郑明点头,拿过桌上的纸和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和邮箱,“保持联系。”
肖国雄当然不会自己出手和刘征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过招,这有失他的地位和声誉,还分散他的精力,他把有关刘征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了章诺易,要警方严惩刘征,并查出刘征背后的人。
他把矛头直接指向了郑明,这郑明背后又是谁呢?当然是江州整个警方和阎王罗。
都说律师和公安局、检察院是对立的,但是律师不是弱势,不是添乱的人而是让法律更加健全的先行者和实践者。
自己受伤是值得的,这给了肖国雄和郑明过招的机会,也是为了他以后办案时,警方不要太嚣张而作出的一种反击和提醒。
但他的举动还是需要听取律师所董事会及其他合伙人意见的。
不管怎样,律师被人追杀,是一件极其恶劣的案件,所里人和肖国雄之间的矛盾是内部矛盾,再有矛盾都好解决,但是生命受到了威胁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何况,姜老已经发文支持肖国雄,他们也只能收起自己对肖国雄的不满,一致对外。对于这一点,大家的看法是一致的,只是把这个事情扩大到什么范围、上升到一个什么高度,大家意见有所分歧。
肖国雄义正词严地说:“从我到江州办理王铁力的案件开始,江州警方就不断地要挟我,这个人就是刘征的幕后指使人郑明。”
师言箴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到达的当晚,郑明找到我,说要我好好和公安配合严办王铁力。这是郑明的原话。”肖国雄看着大家的表情,“非常遗憾的是,没有录音。后来去找宾馆那晚的监控录像,也有人做了手脚,他进入我房间和出去的那段都没有了。监控录像只有第二天早晨他到餐厅来找我的录像,从那段录像看到我们是认识的,是偶然遇到的。郑明这是有预谋的!”
在座的人确实很惊讶,觉得背脊梁一阵发麻:可恶,嚣张,该收拾!
“接着,徐琳在江州遭受车祸。驾车司机指证了郑明,我向江州的有关部门投诉过,有记录在案可查。但是江州警方予以否认,包庇肇事者和指使人,继续助纣为虐。”
“警方询问刘征和许一凡的供词可以看到,事发前,刘征和许一凡通过电话,在电话里面郑明给他们说了什么,只有刘征和许一凡知道。就在通话后的第二天,刘征就到所里追杀我。”
回想当初那一幕,大家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如果刘征身体好,不是女性,很可能那天肖国雄会命丧刀下。
“我做刑辩律师这么多年,没有害怕过,也没有恐惧过,我不怕死。但是这一次,在我国的法律越来越健全、人们的法律意识越来越强的今天,发生这样报复行凶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而且为自己的同行人身安全而担忧。”
师言箴说:“江州方面给刘征指派了法律援助。对于刘征,我个人意见是不要判她的刑,而是要警方接受教训,在刑事案件的受理和审判后,如何保护律师的人身安全,是公安机关应该引起重视的大问题。”他看着章诺易,“这次你要把案件做好,是对你的一次考验。”
章诺易深深地点头。
师言箴发话了,大家也无话可说。
散会后,肖国雄对章诺易说:“你要好好搞一下郑明!”
怎样整治郑明?
肖国雄找了公安方面的熟人,说:“我要你们想尽办法,在提审刘征的时候问她,她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郑明指使的。如果真是郑明指使的,那么郑明是否还适合做刑警?”
那人说:“这可能有难度。”
“有什么难度的?”肖国雄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推给他,“郑明指使刘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江州的时候,他就指使刘征夫妇到我住的宾馆大堂‘喊冤’。”肖国雄加重了那个“喊冤”,完全是讥讽的态度,“目的是什么?当时就是阻挠我办案。现在,他们不服王铁力的审判结果,就来报复行凶。你看郑明的通话记录就知道,刘征、许一凡在来省城前和他联系过,这是为什么?”
那人收起银行卡,记录着肖国雄的话。
“还有,”肖国雄点燃一支烟,“刘征对我的行踪很了解,这不是她一个外地人、一个家庭妇女可以做到的。”他点击着桌面,很是愤懑,“没有像郑明这样的刑警帮忙,刘征不会准备得这样充分。”
那人一边点头,一边说:“是。”
“关于过往我和郑明的事情,我已经写成了书面情况,交给了章诺易。”他抖了一下烟灰,“这就要看你们的了。”
郑明听完这个会议的情况也不惊慌,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当初他竭力拦阻刘征的偏激行为,不是怕肖国雄抓住自己的把柄而是希望刘征、许一凡更好地生活,王铁力这一页就这样翻过去了,迟早有一天那些把黑白颠倒的人会受到应有的惩治。
刘征的固执造成了今天他的被动,但他对刘征并没有怨言,只想保护她,让她得到轻判。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阎王罗。
阎王罗说:“刘征案件事实很清楚,轻判的结果无非就是缓刑。但是,我们现在的压力很大,肖国雄那边的证据对你非常不利。”
“停止我工作也可以,撤职我也认了,我就只有两个要求。”郑明毫不隐瞒地说。
“说。”阎王罗没有点头。
“一是不能放弃紧盯肖国雄的事情,二是希望刘征可以得到缓刑的宽大处理。”
说完,郑明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发怔。
“你认为我的抗压能力很差?”阎王罗笑了,“这公安局又不是他们的分所,接到他们的投诉和举报,我就要处理我自己的人吗?”
郑明闷声闷气地,“我这不是不想让局里为难吗?牺牲我的前途无所谓,就是别把这两个事情给废了。”
“还是太嫩啊!”阎王罗用手掌拍了拍桌子,郑明坐直了,看着他。阎王罗递给郑明一支烟,稍微起身,打着打火机,给郑明点上,“你,还是担忧肖国雄的势力吧?”
“您不恼火他的势力?”狠狠抽了一口,郑明反问阎王罗,“他的势力要是不大的话,王铁力怎么会是死缓?”
阎王罗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从这一刻开始,从你的事情开始,他肖国雄休想在我这里占到半点便宜。”
阎王罗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推开窗户,冷风刮了进来,把窗帘吹得胡乱飞扬。
他嘴里蹦出一句话:“不信,咱们走着瞧。”
刘征的审判结果让肖国雄很满意,被判三年有期刑期。
但是,肖国雄对没有能够修理郑明非常不满意,对章诺易咬牙说:“可恨那个阎王罗袒护郑明,不然这次就可以搞掉郑明了。”
“刘征从头至尾都说不是郑明指使的。”章诺易看着肖国雄,觉得此时他的面目是那般的狰狞,“我以为刘征会判……”
“会判缓刑,是吗?”肖国雄冷笑着,“不可能。搞我,她不是找死吗?搞我,她不知道我的厉害。难道这几年我白混了?哈哈……”
刘征的事情不管是判实刑还是缓刑,总算过去了。
“小章,这个事情你要明白,阎王罗和郑明已经搞到我们头上来了,不搞掉他们,我们很难工作的。”
章诺易叹气,“我知道。”
“所以,你要动用你的关系,收拾和修理那个郑明。你出去忙吧,我给你父亲打个电话。”
打通章父的电话,肖国雄直言,要他想办法收拾郑明。章父有些犹豫,虽没明说不同意但也没有明确地答应。
章父和章诺易最近有些异样,肖国雄敏锐地感觉到了:那次他要章诺易打听师言箴、顾栗伟、章父三个人在书房的谈话内容,章诺易后来对他说是人事上变动的事情。肖国雄觉得章诺易在敷衍他。而章父那边,自己几次要他办的事情,都不了了之。
可能他们对章诺易在所里两年多近三年还没有成为合伙人有些不高兴了吧?
说完电话,肖国雄去了师言箴的办公室,“老板,我看小章的进步很快,可以独立办案了。”
摘下老花镜,师言箴点燃烟斗里的烟丝,“你还是多带带他。一般案件他可以,大案件还是欠火候的。”
肖国雄道:“觉得最近他有想法,可能想离开所里,自己创业。”
这是师言箴不想看到的情况,“哦,他和你谈过?”
肖国雄点头,“我们真要留住小章,只能让他成为合伙人。这个老章给我提起过几次,说是当初进我们所的时候,您答应过的。”
沉着脸左思右想半天,师言箴答应了。
章诺易成为合伙人,款项由师言箴和肖国雄各自承担了一半。
章父知道这个消息后,执意要把钱给肖国雄,肖国雄说:“说钱,我们之间就生分了。”
肖国雄又安排徐琳带着章母去香港购物,章母对名牌衣服没什么兴趣,钟情首饰之类的,笑着对徐琳说:“我得给小易准备钻戒什么的了,有了女朋友就当订婚戒指。”
“除了小易,你也得给自个儿和老章买一对钻戒啊。”徐琳深谙章母的心理,“那我就也买一对。”
在香港的花费都是徐琳买的单。
章父报答肖国雄的是,郑明被贬到了看守所工作。
接到调职通知,郑明哈哈大笑,“去看守所还好呢,上一天班休息两天呢,这下我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了。”
对刘征这样的弱势人群,葛勇觉得肖国雄下手太狠,心里也不免替刘征抱屈,唉,何苦和他对着干呢?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他带着郁闷的心情回家,余淼做好了饭菜在等他。
看见他有些提不起精神,余淼关切地问:“不舒服?”
葛勇摇头,走进卫生间,一边洗手一边说:“你知道老肖差点被那个刘征砍的事情吧?”
“知道啊。”余淼过来,靠着门框看他,“她的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今天审判结果下来了,三年刑期。”葛勇擦手,“我以为会判缓刑呢。”
“可怜的人。”余淼说。
“你说刘征可怜?”葛勇问,过去搂住她的肩膀走到餐桌前,“还是说老肖可怜?”
“肖国雄可怜什么?”余淼拿开葛勇的手臂,让他坐下,自己坐到他的对面。葛勇给她盛饭,她接过饭碗,“当然是那个女的可怜了。怎么就没砍死他呢?”
葛勇一惊,诧异看着余淼,“他可是你哥哥的好朋友,咱们的媒人。”
“那又怎么样呢?”余淼想起自己去人流,肖国雄就是给了一笔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就有些恨起肖国雄来,“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
晚上,看着熟睡的余淼,葛勇心底在想:我真不是一个男人,为了巴结肖国雄,为了向上爬,居然可以牺牲自尊,接受他的情人作为女朋友,还可能成为自己的老婆。
不这样,自己还能怎么办呢?葛勇深深地叹息一声。
好在余淼对自己不错,冲淡了他的屈辱感,他享受着余淼给自己带来的感情甜蜜和家庭温暖。
而此时余淼并没有睡着,有个事情一直困扰着她:自己做了人流,有可能不能再生育了,这是医生说的。但她不相信就真的会是这样,余淼时常安慰自己:不会没有生育的。想到这里,她睁开了眼睛,“你还不睡啊?”
葛勇把灯关上,挨着余淼睡下,“我以为你睡着了。”
“被灯光弄醒了。”余淼抱住葛勇,“我们结婚吧。”
“再等我两年吧。”一说到结婚,葛勇就没有了底气,“等我再攒两年钱就风风光光地娶你。”
“现在为什么不行?”葛勇对余淼还是不错的,余淼觉得嫁给葛勇是个好归宿,结婚后她要生孩子,“就是办结婚证,我们回你老家请客就是了。攒钱?我有钱,不用你操心。”
“毕竟我是男人,结婚要花自己的钱才踏实。”
“什么你的我的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余淼生怕葛勇是在找借口,拒绝自己,“听话,好吗?”
“你真的不在乎我没钱?愿意嫁给我?”葛勇问她。
“真的愿意。”余淼真心地说,“结婚后你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好好工作了。”
葛勇答应了。
在春节,他和余淼结婚了。没有给律师所里任何人说他结婚的事情,包括肖国雄。就是趁春节放假带着余淼回了老家。葛勇的父母给了他们五万,在家请了亲戚来吃饭,就算举行结婚仪式了。
葛勇和余淼结婚一年后,余淼肚子静悄悄的,没有怀上孩子的迹象,这让余淼开始着急了。
她打电话给肖国雄:“我已经结婚一年了,还没有怀上孩子,你说怎么办?”
肖国雄大惊,“结婚一年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想告诉你。”余淼没好气地说:“当初我就给你说了,做了人流我可能以后没有生育,现在好像真的是这样,你说怎么办?”
肖国雄说:“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你不会没有生育的。就是没有,也可以抱养一个!孩子不在亲生的,关键在于你是否爱这个孩子。”
余淼气得浑身发抖,“肖国雄,你不是人。这样的话、这样的事情你也能说得出来。我告诉你,我恨你。就像那个刘征一样恨你……”
“余淼,这样说就有些不好了。”肖国雄镇静地说,“虽然我有负于你,但是我给你的钱可是真金白银,不是骗你的吧?还有,你结婚我也不知道!你们家葛勇在所里,可是我罩着,不然,他哪有那么多案子可做?”
余淼气短了,“啪”地把电话挂断,大声在家里喊叫:“肖国雄,你不是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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