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眼血红,紧紧跟随着身边叫喊着的武士们,身后突如其来女人的叫喊声并没有让我停下脚步。小五和郑大兵、大刀刘跟我一样,转身融入了身边的人流,一起扑向了追捕我们的鬼子合体人士兵。
并肩的这群奇怪武士们不断地呐喊着:“杀!”字,这震耳的怒吼声,让我无比亢奋。与雷子重合后,我体能的极限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我从没有真正挑战与尝试过。一路迷惘地走到现在这个夜晚,我终于彻底放肆地释放出了体内巨大的能量。
世界如同一段放慢的胶片。而我——邵德,就是这胶片中唯一迅速的主角,随心所欲地撕裂着我要毁灭的一切。
我们扑向了那十几个端着机枪的高大鬼子,他们手里的子弹,射穿了最前排的武士们的身体。弹夹里的子弹耗尽后,他们把枪往身边一扔,瞳孔也瞬间放大。紧接着从后背上摘下冷兵器,毫不畏惧地迎着我们扑了过来。
冲到最前面的,反而是本来在人流中最后的我,我手上没有武器,有的只是被捏得要裂开的拳头。面前朝我扑上来的两个鬼子哇哇乱叫着,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刀,朝我劈了下来。长期压抑之后的爆发,让我已经不想去计较生死了,目的异常狰狞,就是要撕裂对方,至于自己会要受伤或者死亡,都不再重要。于是,我选择的,是径直朝着那两个高举钢刀的鬼子扑去。就算我被劈开,但,我希望我倒下之前,换回的也是对方的死亡。
眼前火花一闪,两柄刀并没有砍到我身上。相反的,我的拳头却已经一边一个地砸到了他们脸上,两张脸迅速扭曲,继而喷出鲜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我往旁边一看,只见之前劈开那个巨大人形犬的金盔武士,出现在我的身边,他双手向上擎着,手里的大刀架住了那两个鬼子兵的利刃。
我心头一热,明白到我们终于不再是远山里的少数群体了,和我们目的一样的,凭空多了这群穿着不合时宜铠甲的武士们。我快速清醒过来,在那两个鬼子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双手准确地捏住了对方的喉结,对方血管里血液地流动,那一刻感觉得异常明显,然后,我做出了一个我自己都不敢想象也不能理解的动作。
我大吼一声,我右手捏着的鬼子兵被我甩了出去,接着我把我左手抓着的鬼子拉到面前。我张大了嘴,朝着他脖子大动脉的位置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对方的血如喷泉般溅出,我脸上全是黏黏的液体。温热饿血液让我感觉到一种异常的饥渴,我如同一只嗜血的野兽般,毫不犹豫地大口吞食起这沸腾的鲜血。
“邵德!”小五喊出我名字的同时,已经到了我跟前,他一把抓起我的头发,把我脑袋往后一扯,另一只手抓住那个鬼子的身体,从我嘴边扯了出去:“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吗?我回报给他的反而是一记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音符的低吼,那感觉如同一只发狂的嗜血猛兽,被人把口中的猎物生生夺走。但理智也在那一声低吼后重新控制住了我的思维,我一抹嘴,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我没疯!”紧接着,我扑向了另外一个鬼子士兵,这次我的第一个动作是径直抓住了对方握着冷兵器的手腕,然后,我麻利地掏出了我腰上的手枪,对着他的脑袋比了上去。
对方也是合体人士兵,他在这短短的瞬间,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因为我的速度与巨大力量而没有了抵抗。他另一只手也快速抬了起来,扣住了我举枪的手。我整个身子朝前一扑,把他按倒在地上,目光却下意识的再次放到了他跳动的脖子上,但这次我控制住了自己。他紧抓着的我的手的力度,在那一刻仿佛并不是那么巨大,我把手一扭,手枪再次对准了他的脑袋。
“砰”的一声枪响,对方的头颅如同一个被拍碎的西瓜溅开,我自己的耳膜也嗡嗡一阵回响。我再次吼叫起来,声音由最初的嘶吼,最后融入到身边武士们那个不断喊出的“杀”字中。
也就这么短短的瞬间,局势也已经一边倒。那十几个追捕我们的鬼子兵被我与身边的武士们全部放到了地上。武士们还是在不停大吼着,地上鬼子的尸体被他们剁成了肉酱。
我把脸上的血与污水一抹,径直站了起来,往四周望去。武士们应该有一百多人,明晃晃的铠甲与他们手里的冷兵器,在月色中闪出渗人的光。小五和郑大兵、大刀刘也已经到了我身边,他们和我背对背地站着,大口地喘着气,一起看着身边这群恐怖与离奇的援兵。
武士们终于也冷静了下来,他们扭过头,朝我们望了过来。到这一会我这才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和我们一样,瞳孔是放大的,眼白似乎已经看不到了。他们并没有攻击我们,反而是把手里的冷兵器放下,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近,最后把我们围到了中间。
女人!叫我的那个女人是谁呢?我猛的想起之几分钟前,身后那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女人叫喊声。
这时,戴着金盔的高大武士推开了其他人,缓缓走到了我们面前。他身后一左一右紧紧地跟着两个人,也都穿着厚重的铠甲。左边那一个没有戴头盔,浓眉大眼,年岁应该就三十出头吧?之所以我第一时间把目光停留到了他身上,而没有注意救了我两次、看上去是对方领袖人物的金盔汉子。原因是这个没戴头盔的家伙让我感觉似曾相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站在右边的武士个头相对来说要比其他武士都要低了很多,他的头盔是可以拦住脸的那种,只能看到里面的那双眼睛。眼睛里也没有任何光泽,全部是乌黑的瞳孔,看不到眼白。首先说话的也是他,一张口发出的竟然是女声——竟然就是之前叫我名字的那个声音:“邵德!常大哥他们是自己人,不会伤害你们。”
我愣住了,她的声音我依然感觉是陌生的,可这语气却又极度熟悉。我再次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救我们?”
回答我的是站在我跟前的金盔武士,他说话的声音浑厚,甚至带着一种磁性:“我们是逝者军团……”他顿了顿,眼睛中的瞳孔在缓缓缩小,紧接着说出一个让我们目瞪口呆的名字:“在下常遇春!”
我和我身后的小五、郑大兵、大刀刘一起张大了嘴,“啊”了一声,接着小五他们也都扭过身来,一起望向了这个金盔男人。大刀刘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这名字取得也太霸道了吧?人家常遇春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神啊!”
面前这个自称常遇春的男人微微笑了笑:“惭愧!前朝旧人,不过是虚名而已。”
我们更加震惊了,包括一贯沉得住气的我,也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朱元璋手下的名将常遇春。”
常遇春点了点头。他身后那女人往前走了一步,眸子里的黑色瞳孔已经缩小到正常人的大小,我可以看到头盔里面望向我的眼神中透着关切与激动。她望了一眼我身后的几个人,并在小五脸上停了一下,最后看着我说道:“邵德,他确实是明朝的常遇春,我知道这一切要让你完全接受需要一段时间,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常将军的目的是要消灭远山的日本人,相信这一点和你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把手里的枪插回到腰上:“那你又是谁?我们认识吗?”
女人愣了一下,说话声小了很多:“你并不认识我。”她顿了顿:“我姓阮。”说完她把头上的头盔摘了下来。
月色中,一张姣好的脸庞出现在我面前,奇怪的事情再次出现了,之前三番五次以短暂画面出现在我脑海中的那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不就是她吗?我举起手,指着她脱口说道:“你是……你是阮美云?”
我话音刚落,我身后的小五却已经冲了上前,只见一贯镇定的他,难得地露出急迫的眼神,他双手抓住美云的双肩,来回地晃了几下:“怎么只有你在,云子呢?云子呢?”
小五的双手很快被两个武士扯了下来,那两个武士紧皱着眉,我注意到他们捏着小五的手,都是扣在了小五的手腕关节处,他们手上的青筋一鼓,应该是用上了力。接着他们另一只手都按到了小五的肩膀上,其中一个武士阴沉着脸,望向了戴着金盔的自称常遇春的那位武士首领:“将军,此人非我族者。”
常遇春眼中闪出一道寒光,扭头瞟了我一眼,接着斩钉截铁地说道:“杀!”
“住手!”我连忙伸出了手,拦在了那两个武士面前,小五身上穿着日军高级军官的军装,还是俨然一个坂田的模样。可是,我和郑大兵以及大刀刘也都穿着日军的军装啊?这群武士为什么没有对我们三个动手,单单抓住了小五呢?
我望着常遇春的眼睛:“常将军吧?这个小五兄弟是我们自己人。”
“自己人?”常遇春白了我一眼,从后背上把那柄大刀提了出来,继而重复了一句之前武士的话:“非我族者!杀!”
“别!”我往小五身前抢出一步过去,拦在他与小五中间。
一道寒光一闪,冰冷的刀刃从我头顶挥了下来,最后架到了我脖子上。
“大胆!”挥刀的是之前站在常遇春身后的那个让我感觉很熟悉的武士:“敢对将军无礼,你小子活腻了吧?”
他这句话是用的我们这个年代的白话,没有常遇春与另外那些武士文绉绉的味儿。刀刃架到我脖子上的瞬间,我的反应比他快了很多,我身子往后一闪,接着大手一挥,准确地扣住了他的喉结。
“不要……”我身边的阮美云冲了过来,抓住了我的手:“邵德!别!他……他是你父亲。”
阮美云的话让我一愣,被我扣住喉结的那汉子更是变了脸色。我们一起转过头望着阮美云说道:“你说什么?”
阮美云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们的质疑,反而是走到了金盔武士常遇春身边,凑头过去,在常遇春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常遇春脸色缓和了一点,继而冲着扣住小五的那两个武士挥了挥手。两个武士松开了小五,郑大兵和大刀刘也忙上前,把小五夹到了他俩中间,免得武士们再次对小五出手。
阮美云再次望向我:“邵德,你问问他的名字吧!”说完她指着被我松开的武士。武士看上去也很激动,嘴唇抖着:“我叫邵统军!孩子,你母亲是不是姓杜?”
我点了点头,对方继续道:“你母亲是不是叫杜月芬,把你带大的应该是她和你的义父陆正海?”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往后退了几步,不敢接受这个现实。面前的邵统军却非常激动,朝我张开双臂扑了过来:“孩子,真的是你吗?我是你父亲啊!我是你父亲邵统军!”
“扯淡!”我一把推开了他。尽管他说的话都是真实的,他的容貌也与我大相径庭,可是,我父亲邵统军如果还健在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快六十了,岁月的痕迹应该已经布满在他的脸上,不可能如此年轻,年轻到给人感觉和我年岁差不多的。
“邵德,他确实是你亲生父亲邵统军,二十几年前,他离开你跟着几个战友去的地方就是这远山。”阮美云站在我身边,好像跟我很熟一般轻声说道。
我继续吼道:“那你又是谁?说啊!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父亲。”
阮美云眼睛里闪出泪光来:“我……我……”
就在我们上演着这么一出悲情戏的同时,又一个武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提着我们从九日研究所救出的那个金老头。武士恶狠狠地把老头往地上一扔,对常遇春说道:“将军,还有一个异族人。”
常遇春瞟了一眼地上发抖的金老头,然后看了我一眼:“这也是你等的人。”
我没有回头,点头“嗯”了一声。常遇春闷哼了一声,抬头望了一眼正在微微发亮的天空,举起手对着身边那群武士大喊道:“扶着没死的,我们走!”说完他扭头对着阮美云以及据说是我父亲的邵统军沉声说道:“忙完了你们自己回来。”
阮美云和邵统军一起点了点头。然后武士们齐刷刷地转过身,把受伤的伙伴扛了起来,朝着村子外面的山坡奔跑了出去。
我站在那一动不动,周围地上的尸体颜色正在慢慢变淡,最后消失,说明我眼中的远山还是在没有活物的一面,可这一切在我眼里本就已经不是稀罕事了。我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一晚经历的一切需要如何解释。
郑大兵在我身边轻声说道:“邵德兄弟,我们是不是也要赶回战俘营去了?鬼子应该已经知道了战俘营的情况,他们的军队可能已经往战俘营出发了。”
我点点头,没有理睬我面前的这两个本就不在我记忆里,却又异常熟悉的阮美云与自称是邵统军的男人。小五却还是呆呆地,双眼无神地看着阮美云:“云子呢?南造云子呢?她为什么没和你一起。”
南造云子?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一愣,接着想起土肥之前提过我与小五一起爱着同一个女人,土肥说过那个女人的名字,正是南造云子。
阮美云看了小五一眼,眼神变得奇怪,她缓缓地说道:“云子已经死了,三年前那个夜晚就已经死了。”
小五愣住了。这时,站在我们身边的郑大兵再次催促道:“邵德,先赶回战俘营吧!杨建和四哥他们现在危险。”
我“嗯”了一声,再次扛起了身边目瞪口呆的金老头,然后拍拍小五的肩膀:“走吧!小五。”
小五应了一声,咬了咬牙,跟在我们身后往远山外的方向跑去。
阮美云和那武士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追了过来。这个叫邵统军的武士走到我身边,和我并排站住:“邵德,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清朝末年,局势动荡。以李鸿章为首的一帮洋务派,期望力挽狂澜,挽救岌岌可危的大清帝国。当时这批人效仿西方政府的各个部门职责,创建了一些新的机构。其中就有一个在之前各个朝代没有过的新部门:天字第一号衙门。
其实特务机关在历朝历代都是存在的,比较有名的是明朝的东厂西厂以及锦衣卫,大清帝国之所以没有特务机构,是因为有密折这么种不同的方式。封建王朝的特务机构主要针对的是大臣与各地藩王,而清朝有了密折,就相当于整个中央集权下面的所有官员,都无形中成为了政府控制一干下属的特务网。
到列强敲开了封闭的大国,对于间谍与特务的需求,一下迫切起来。于是,军机处下便有了天字第一号衙门这个新的部门,直接归军机处管理。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清廷四虎。
邵统军便是四虎之一。邵统军是将门之后,邵并不是他本来的姓氏,在邵统军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时,他就被天字一号衙门带走,被赋予了邵统军这么个新的名字。邵统军孩童时问过衙门的教头自己生父母的情况。教头捏着胡子笑道:“你放心就是了,你爹儿子多,你不过是他贡献给大清朝的其中一个罢了。”
可腐朽的清廷,并没有因为少数的几个有识之士而崛起。包括被赋予了神圣使命的天字第一号衙门,到最后也不过是成为了朝廷的杀人工具。邵统军当时年少,也分不清是非黑白,死在他手里的革命党人不少。同样,慢慢随着年岁的长大后懂得了思考的,还有邵统军的一群伙伴,他们就是四虎的其他三位,以及绰号小诸葛的衙门智囊——陆正海。
陆正海比邵统军大几岁,他和邵统军不同,并不是从小就进了天字第一号衙门。但对于他自己的身世,陆正海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从小就在李鸿章李大人身边伺候。大人见这孩子机灵,有心培养,便送进了天字第一号衙门。
李鸿章大人在1901年就死了,他死后,清廷日益破败。
也是因为李大人的离世,对于天子第一号衙门,问津的人也越来越少。满朝文武都在为自己的以后各做打算,自然没人留意这个始终只有十几个人的小部门。
关系走得比较近的四虎以及小诸葛陆正海,在1902年选择了离开北京,流落民间。开始那两年,五个人过得也比较凄惨,空有一身本领,可又不愿意偷摸拐骗,自视始终很高,希望有一天依然可以报销国家。
1904年,蔡锷将军回国,在云南、广西、湖南开设新军。邵统军与陆正海五人当时正好流落到湖南,便加入了新军。
五个人在新军里还是捆得很紧,不喜与其他人混到一起,总是自己几个人固守着只有他们五个人的小圈子。但他们的能力也很快被新军领袖蔡锷发现,并且最可贵的是,五人除了本领大,还异常的团结,这在当时那动荡的年代,着实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
蔡锷将军把五人带到了自己身边,甚至吃住都经常在一起。这么说吧,就算是蔡锷与小凤仙温存的夜晚,那么窗边少不了的也是邵统军与陆正海这几个人把守。
四虎与陆正海也都看重情义,很快就成为了蔡锷将军的死忠。可是大时代并不是蔡锷可以左右的,终于,在1913年,将军被时任大总统的袁世凯调入北京,名为高就,实际上是被控制到了袁世凯手里。
邵统军等五人也跟随蔡锷将军到了北京,五个人毕竟是清廷养大的,虽然也明白清廷的覆灭是大势所趋,可对袁世凯政府始终抱有敌意,所以五人没有住进蔡锷那间受着袁世凯监视的府邸。邵德也是在那年怀上的,邵德的母亲怀孕不久的一个夜晚,四虎以及陆正海被蔡锷紧急召集起来,那一晚所说的事情,也从此改变了邵统军的一生。
会议地点在蔡锷将军府邸的地下室,地下室没有通电,所以每个人的脸,都在蜡烛的火苗照耀下忽闪忽闪的,让那晚的气氛显得异常的诡异。五个人等了一小会,蔡锷就下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额头上头发不长,后脑勺却披着长发的乡绅模样的老头,在这老头身后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非常高大健硕的洋人。
邵统军和陆正海几人连忙站了起来,蔡锷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礼。大伙与将军也有些日子没见,寒碜了几句后,蔡锷便进入了正题,说在东北远山地域出现了一桩奇事。
这奇事的过程由那个乡绅模样的老头说出来的,老头说这事老是跑题,时不时就扯远了。他絮絮叨叨说了有大半个小时,勉强让大伙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老头是远山外一个村庄的小地主,姓张,他这地主自己偶尔还要下地的那号,在小地方勉强算个地主罢了。家里也有两个媳妇,小日子也过得不错。
张地主说在远山深处,却还有另一个小村庄,那个村庄和张地主所在的村子虽然相距有二十里地,可来往挺勤。山里的那群汉子打到的野物都是来张地主这村子里换些日用品,毕竟要他们跳过这村子再去到外面,又是几十里地。
至于那群人为什么会生活在远山的原始森林深处,张地主就不得而知了。也有人问起过,可远山里出来的那群汉子自己也抓着后脑勺说不出来,只是说祖辈就是在这林子里,一代代下来的。张地主这边有人去过里面那村子,回来说也就那么屁大点地,一群人窝在里面而已,没任何古怪。
到这一年开春不久的一个深夜,张地主村子里的所有狗都突然叫唤了起来。乡下人都爬起来,举着油灯打开自家的门四处望。可周围黑糊糊的,啥都看不到,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有“隆隆”的声音。
张地主是村里唯一一个去过省城的人,这一会他侧着耳朵听了听,然后对身边的小老婆嘀咕道:“怎么这声音有点像省城大马路上开的铁老虎啊?”
铁老虎自然是汽车,张地主也知道这新兴名词,只是习惯对村民说那叫铁老虎,毕竟说汽车的话,村民问起什么,张地主回答不出来。
那“隆隆”声很快就消失了,村里的狗也都不再叫唤。村民们吹熄灯,叫回自家的狗,继续睡去。
到第二天天一亮,村里几个大小伙便去了昨晚隆隆声传来的地方看。到中午回来,指手画脚地给大伙说了在那边的发现。所谓的发现实际上是啥都没找着,就看到地上有一长排的印子,一路延伸往远山里面去了。小伙们没有追去远山,而是朝着印子过来的方向跑了几里地,可还是没找到那印子的头,便回来了。
村民们自然都望向张地主,张地主捏着胡子嘿嘿笑,又说了一气关于铁老虎的事,最后挥了挥手:“都散了吧!铁老虎开到了我们这老林子里,说明文明也要来了。文明是啥你们知道不?我也懒得和你们解释。这样吧,明天早上你们这几个孩子就顺着印子往远山里去瞅瞅,看看铁老虎开进远山里是去干啥了?”
其他村民都应了,点头称是。谁知道当天晚上村里的狗又叫了,那阵“隆隆”声又响了起来。大伙掌着灯往远处黑麻麻的世界瞅,张地主嘀咕道:“怎么这铁老虎又往外面开去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昨天那几个小年轻便火急火燎地追着那些铁老虎印子,去了远山。张地主也没在意,想着可能是外面的人去林子里面的村子收野味而已。
谁知道当天下午,几个小年轻面色苍白地从远山回来,径直跑到了村里唯一见过世面的张地主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像瘫了似的。张地主和其他村民都连忙问他们发现了什么,小年轻们咕噜咕噜喝完了几大碗凉水,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死了!全部死了!远山里面的那些人全部死了。”
大伙就急了,要他们说个详细,可小年轻们却说在里头村子里并没看到任何人影,也没看到人的尸体。但是,整个村子里全部是血,每个房子里都有血,甚至地里都有大块大块的血迹。有个小年轻还说他在其中一个房子里还看到了白花花的脑浆子,别提有多恐怖了。
大伙也都吓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都望向张地主。张地主发了一会呆,然后冲着大伙说:“这必须要报官,必须要赶紧报官。”
当天张地主就领着俩个进过远山的后生往省城赶,因为从张地主那村子去最近县城的距离,和去省城的差不多。第二天,三个人就赶到了省城,可是省城里的大官们压根没人理睬他们,说:“远山里有这么个村子吗?我们怎么不知道?如果有,那他们的赋税为啥没有交过啊?”
张地主碰了一鼻子灰,病急乱投医,他省城的亲戚说大官们不理,我们报洋人衙门去。张地主稀里糊涂便跟着那傻乎乎的亲戚跑去了一个教堂,找到了金发碧眼的毛子,也就是邵统军他们看到的跟着蔡锷一起下到地下室的那个洋人。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那洋人给大伙说了,洋人自称叫彼得,俄国人,来中国传教的,是个中国通,他来中国有些年月,中文说得也溜。彼得和蔡锷将军是旧识,那天他听张地主他们说完这事,也有点慌张。便跑去了大使馆想把这事给他的俄国兄弟们说说,哪知道大使馆的俄国人一听彼得说起了远山里的这桩奇案,都立马变了脸色,要彼得安心传教,不要管中国人这些屁事。
彼得嗅出啥不对来,出了大使馆的大门,去了一个俄国的达官家,用电话给蔡锷说了这一切。蔡锷开始也没在意,到最后听说了远山里面那村子里,没有留下一具尸体时,才感觉到不对。按理说,那么多人失踪,如果是都被杀了,没必要把尸体全部拉走吧?就算要全部处理掉,最方便的也是埋了或者烧了。可是据那几个小年轻说的,现场是既没有坑也没有火,就好像村子里一两百多号人凭空消失了一般,而且消失前还洒了一地血。
最后,蔡锷将军要彼得带着张地主来一趟北京,再通过张地主又了解了远山里那小村子的一些事情。听着听着,蔡锷还听出一点古怪来——那就是张地主说远山里那村庄有点邪,进去后看不到满地跑的活物,连地上爬的虫子都没有。可要说没有活物吧?里面的那些村民又时不时背着一些野猪啊、山兔之类的野物,来换日用品。
那段日子,将军被袁世凯监视居住着,政治上的事情一概不让他过问,所以这桩怪事便让他操上了心。蔡锷思前想后,决定要邵统军他们几个人跟着彼得以及张地主,去一趟远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统军等人自然是点头,在他们的意识里,自己这几个人都是蔡锷养着的死士,能有机会回报将军的知遇之恩,本就是天经地义。但当时邵统军他们也都三十左右了,邵统军与另外一个兄弟都有了妻子,邵统军的妻子甚至已经怀上了他的骨肉。五个人权宜了片刻,决定留下陆正海在北京,好有个照应,毕竟兵荒马乱的,也怕出个啥事来。
包括邵统军在内的清廷四虎,第二天便跟随着俄国传教士彼得以及张地主去了沈阳。在沈阳稍做休息,置办了一些装备,彼得还找人借了个照相机。接着,一行六人往远山方向行进。按照最初的计划,六人先去到张地主家所在的村子小住一晚,再进入远山。张地主一路上把自己家的殷实也吹了一些牛,说好酒好菜,要让各位京城来的大人与洋人老弟好好尝尝。
可是,让人惊恐与绝望的事情发生了。在他们赶了一天路,傍晚抵达张地主那村子时,张地主所说的那个张家村竟然不见了。不是说找不到地,而是……而是整个一大片地方,被夷为了平地,唯一能够证明张地主所说的张家村确实存在过的证据,只有那块巨大平地口子上的一口井,上面写着“张家村”三个字。
张地主当场双腿一软,往地上倒了下去。邵统军他们捏人中把他捏醒,安慰张地主,会不会是他老人家迷糊记错了路。
张地主脸色苍白:“我出生到现在整五十年了,天天守在这地,怎么会不认识呢?”说完他嗷嗷大哭,唱出乡下死了人才喊的腔调:“我的妻啊……你们怎么不等我回来呢?我的儿啊!你们哪里去了?”
邵统军几人见张地主这架势也不像说谎,便四处搜寻起来,希望找到一些线索与遗留下来的痕迹。可巨大空地上,连一片砖瓦都没有剩下,甚至地面都好像是被刨了一遍。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让这个村子完全消失,就好像压根没有过这么个村子一样。
最后,大伙只能把目光转向唯一能证明这里有过人居住的那口井。彼得探头往井里看了一眼,用他怪腔怪调的中文说道:“里面空的,没东西。”
邵统军走了上前,也往里面望了一眼,井深处泛着光,确实什么都没有。不过,垂在井里的那个桶,边上好像飘着黑纱一样的东西。邵统军抓起井绳,把那个桶三下两下提了上来。大伙见邵统军皱着眉头,也都走了过来,包括张地主也止了哭,凑到了邵统军身边探头张望。
桶被提了上来,桶里还居然真有东西,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邵统军所看到的飘在桶外的黑纱,其实就是这人头头顶的黑色长发。
大家都黑着脸,一声不吭地看着邵统军。邵统军抓住那缕头发,把人头从桶里提了出来。头颅的面部出现到大伙眼前的同时,张地主再次大声地哭喊起来:“翠啊!我的翠啊!”说完他一把从邵统军手里抢过人头,抱在胸前大号起来。
等他哭号了一会,四虎之一的铁头沉声问道:“张爷,这人是你们村里的吗?”
张地主连忙点头,说:“这就是我家的小妾,苦命的人啊!”说完又老泪纵横。
邵统军蹲到了坐在地上的张地主身边,搭着他的肩膀:“张爷节哀,把这头颅给在下看看吧!看能不能找出疑点,也好给她们报仇。”
张地主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头颅递给了邵统军。邵统军把头颅面部的长发拨开,只见一张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面孔赫然出现在眼前。五官也只能说是端正,双眼紧闭,嘴角还有血丝,看不出任何疑点。铁头从邵统军手里接过头颅,往头颅下方的断口处望去。只见那断口的切面非常的整齐,包括颈骨的断裂处都没留下什么骨头碎片。铁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人头是对方故意留下的,是从死了的尸体上切下来的,因为从活人身上斩下来不会这么整齐。”
邵统军点点头,四虎中的另外两个兄弟王成和古大侠也都接过这人头,端详了一会,除了感觉狰狞与残忍外,找不出其他端倪。铁头继续道:“对方把这人头留下来,就是要给我们看到的!”说完这话,铁头闷哼了一下:“可惜他们不知道,能吓住我们几个弟兄的,还没生出来而已。”
彼得在胸口划着十字,低声说了句大伙都听不懂的话,然后抬头问大伙:“我们还进不进远山?”
“进!”四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张地主带着哭腔说:“还进啊?你们就不怕灭了我们全村的人还没走吗?”
铁头瞟了他一眼:“张爷,您跟不跟我们走,我们不勉强。你告诉我们大致方向就可以了。”
“那我怎么办呢?天都黑了,难道我现在再回头回省城?”张地主抹了把眼泪:“要不……要不你们送我回省城吧?我一个人真怕把这条老命落在这。”
铁头没有理睬他,扭头看了看邵统军:“要不邵兄弟你送张爷和彼得回去吧?咱这一趟差事看来凶险,邵兄弟你媳妇怀了孩子,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邵统军摇了摇头,说:“没事,咱四虎要进就一起进,退也一起退。要不……”邵统军扭头望向彼得说道:“要不彼得先生你跟着张爷先回吧!我们忙完后,到时候再去省城找你们。”
彼得连连摆手:“蔡锷先生要我带你们来远山,我不能扔下你们,我还是跟你们一起进山吧。”
张地主一双小眼睛左看右看,见众人都铁了心要继续,便只好叹气道:“罢了罢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吧!只是各位爷,一路上大伙也尽量保着我这条小命。要知道如果我们张家村的人真的全部死光了,那我可就是张家村最后一条血脉了。”
众人点头,虽然张地主岁数不小,可常年住在这穷乡僻壤,腿脚也还算灵光,并不会拖累大伙。再说,有张地主在一起,也不怕走些冤枉路。
六个人在这块空地上休息了一会,吃了点干粮。张地主脱下外套,把他那小妾的头颅包好,捆到了后背上,说有机会也找个好地方把她埋了。
心情都有点沉重,这远山的诡异,看来不止大伙最初听张地主与彼得说的那么简单。那一会皎月与繁星都已爬上夜空,大伙却压根没啥睡意,迈开步子连夜就往林子里走去。
山路自然比外面的平地难走,四虎倒无所谓,张地主也还勉强跟得上,反而是最高大的彼得时不时吆喝着要休息一会。大伙走走停停一两个时辰,也只刚进到远山丛林。邵统军和其他三虎一合计,最后决定生火休息,等到天亮再继续。
那一晚也没啥异常,四虎轮流站岗,很快就到了天亮,大伙再次上路。
可刚出发不久,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四虎之一古大侠便说话了:“大伙快看!”
众人扭头,见古大侠脸色已经变了,用手指着他前面的张地主后背。张地主自己不明就里,吓得不敢动弹,双腿却开始抖上了:“怎……怎么了?古兄弟,你别吓我。”说话间,他自己都不敢扭头了,脸色白得跟个死人似的。
邵统军他们几人忙往张地主后背望去,只见张地主后背上那个用外套包着的人头,本来鼓囊囊的那么个包袱,竟然像个泄气的球,正在慢慢地往下陷。
铁头大步一迈,一把解开了张地主胸口的结,把那件长袍子扯了下来,然后手脚麻利地打开,望向里面小妾的人头。布被掀开的刹那,只见那颗人头正如水蒸气一般,颜色在慢慢变浅,眼睛鼻子都能分辨出大概,可就是由本来的肤色在往白色变化。一两分钟后,那人头在众人眼前,凭空的离奇消失了。
“鬼啊!”张地主指着铺在地上的那件空荡荡的长袍,大声喊道:“有鬼啊!翠啊!你别吓我!”
四虎之一王成一把搂住了张地主:“张爷,别怕,有我们在。”
其他几个人当时也够震惊的,如此诡异的事情别说没人见过,听都没人听说过呀。铁头往邵统军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邵兄弟,咱还进不进去?”
邵统军咬了咬牙:“来都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说完邵统军扭头冲张地主问道:“那村子还远不远?”
张地主已经吓蒙了,目光呆滞地回了句:“就在前面几里地了。”
邵统军点点头,然后抬头看了看天,天还刚亮不久。邵统军对大伙说道:“咱抓紧点,现在赶去里面的村子,调查一下就往回赶,应该今天还来得及出远山。然后咱连夜回沈阳。”
四虎的其他三位也是不信邪的汉子,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继而都点了点头。彼得犹豫了一下,也表示没问题。张地主那一会已经完全没有了主张,只知道紧紧地粘在搂着他的王成身边。
大伙加快步伐,继续往远山深处走去。又爬了很久的山路后,张地主情绪也稳定了一点,他指着前面对大伙说道:“看到没,前面山坡下面就是远山里那村子了。”
十几分钟后,众人终于走到了那下坡处,只见在山坡下方,一块不小的盆地显现出来。盆地里有几十个房屋,房屋外围还有几块庄稼地。在这些房子的正中间有一块空地,空地上一口水井。
邵统军和铁头走在最前面,大伙飞快地冲下了山坡,进入了这个张地主之前所说的村子。村子的房屋应该都有些年月了,破旧但都还结实。很快,大伙就看到了张地主所说的那些血迹,在整个村子里随处可见。尤其是房屋的炕上,差不多家家户户炕上头都有血。只是,血迹旁边还真没有一具尸体,甚至连小块的尸块都没有。
大家挨家挨户地看了个遍,一点发现都没有。邵统军和铁头便往村中央那口井走了过去,他俩希望在这井里有所发现。如果屠杀这村子的凶手,与外面把张家村夷为平地的是同一拨人,那很可能对方也会在井里故意留下点什么。
两人把井里的水桶提了上来,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邵统军扔了块石头进去,里面水声听得很真切,继而放桶下去接上来的井水也非常清澈,没有闻到因为有尸体被沉入的血腥味。俩人正寻思着要不要下井里看看时,身后的王成大喊了起来:“邵兄弟,铁头兄弟,你们赶紧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邵统军和铁头连忙朝着王成探出头的方向跑了过去,张地主和一直四处拍照的彼得也都闻讯往那边走去。只见王成和古大侠两人正从一间民房里快步走了出来,王成手里提着一把两三尺长的黑色家伙。
大伙走近一看,只见这是一把用生铁铸成的铁棍,铁棍细长,其中一头要粗了很多。粗的这一头里面是空的,有三个黑洞。铁头接过这铁家伙,往那三个黑洞里看了看:“这是把武器吧?粗的这头是用来砸人的吧?”
王成点点头:“应该是,不过你闻闻这三个黑洞洞,怎么里面有一股子火药的味道?”
铁头凑头闻了一闻,然后皱紧了眉头说:“还真是有火药的味道。”
邵统军也接过这把铁家伙,仔细看了看:“这应该是明朝末年的三眼神铳。”说完邵统军在铁棍中间找出两个扳机似的机关:“这就是开枪的扳机,只是……”邵统军皱了皱眉:“王成,你是从哪里找到这玩意的?”
王成指了指身后那件民房:“就在里面的墙上挂着,我还以为是猎枪呢!”
邵统军“嗯”了一声,低头仔细地打量着这把家伙,嘴里继续说道:“这是当年辽东铁骑的武器,现在留下的不多。原理和鸟铳差不多。如果村子里留着这种铁家伙,那很可能是这里村民的祖先留下的。难道?”
“难道什么?”铁头在邵统军身边急切地问道。
“难道这里的村民是辽东铁骑的后裔?”
大伙都愣住了,彼得虽然是个中国通,可细到这么个久远的武器,这老毛子就只有傻眼的份了:“这……这不能说明什么吧?”
邵统军点点头,把三眼神铳扔给王成:“带上这把家伙,到时候给蔡锷将军看看。”然后邵统军又望了望大伙:“还有其他发现没有?”
王成和古大侠都摇头。张地主便嘀咕道:“该看的也看完了,要不我们现在就赶回去吧?”
邵统军点了点头,彼得还对着周围拍了几张相片,众人便往村外走,准备离开远山,把这情况告诉远在北京的蔡锷将军。
而就在大伙走出村子,正要爬那个山坡时,不喜言语的古大侠突然指着远处的草丛沉声说道:“快看那边的草!”
邵统军他们几个连忙扭头过去,只见古大侠已经冲到了旁边山坡处蹲到地上,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草丛。
“什么情况?”铁头对着古大侠问道。
古大侠低头看了一会,然后指着地上的草说道:“这里有人走过,而且是从这个位置上了这个山坡。你们看看地上这些草,都是朝着上面倒过去的。这是大批人从这位置踩过,并且……”古大侠顿了顿:“并且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人从这里冲上去的时间并不久,很可能就是昨晚或者今天早些时候。”
“凶手没走?那些凶手还没走?”张地主再次大喊大叫起来:“几位爷,我们赶紧跑吧!我道各位都是有本事的好汉,可是你们再厉害,也就这么几个人啊?对方一下子可以灭掉两个村子,人数肯定很多。你们回去给蔡将军说下,让他派兵过来吧!我们几个人莫名其妙死在这鬼地方不值得啊。”
四虎没有理睬他,古大侠站了起来:“我们朝着这个方向追下去,对方人不少,应该还能找到一些痕迹,凭我们的脚力,有可能能够追得上。”
邵统军和铁头、王成都点了点头。彼得往前一凑:“我也同意古兄弟的想法,赶紧上吧!”
张地主在后面叫喊道:“你们疯了,你们真以为自己是剑仙?就算你们本事大,能打得过几个人,可对方可能压根就不是人,是妖怪,是鬼!你们疯了!我打死都不去了,就算我一个人回去路上被野物啃了,我也不会再跟着你们了。”
张地主说完,气鼓鼓地扭身望着一边,故意不看大伙。见大伙没人搭理他,张地主偷偷拿眼角瞟了瞟大伙:“我真走了啊!我老汉死在这山里得了。”
四虎都乐了:“张爷,咱没说不管你啊!您老跟我们一起,忙完后带你回北京就是了,您激动啥呢?”
张地主这才扭过头来,哭丧着脸:“我说几位大兄弟啊,算老汉我求求你们了成不?听我一句,跟我出去吧!你们都还年轻,没必要在这山里白白丢了性命。”
邵统军也正色下来:“张爷,我们也不勉强你,趁着现在还早,您腿脚也灵光,还能赶回去。张爷见谅,我们奉了将军之令,不查清楚,不可能出远山的。如果没有这么个线索,我们还可以陪张爷回,但要我们在有了发现后半途而废……张爷,您老莫怪了!”
张地主见大伙都已经决定了,便也叹了口气:“唉!希望你们能活着回省城吧!我……我就不跟着拖累你们了。”说完,张地主转过身,朝着远山外走去。
邵统军他们也没再挽留,大伙迈开步子,追着那些被踩踏的草,往远山深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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