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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才,不怕没出路

        如果说刘墉与和珅是站在对立的两边的话,那么,他与纪晓岚则相处得还是比较融洽的。我们前面说了,纪晓岚出自刘墉之父刘统勋门下,纪晓岚能去修《四库全书》还全靠刘统勋的推荐。大学士英和在其《恩福堂笔记》中记载,纪晓岚和刘墉两人关系极好,纪晓岚还常请刘墉给自己写对联。

        纪晓岚生前十分喜欢“浮沉宦海如鸥鸟,生死书丛似蠹鱼”这一句,他去世后,刘墉就将其写下来,作为挽联相赠。

        两人不仅师出同门,爱好也十分相近,都好收藏砚台。据记载,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刘墉曾赠给纪晓岚一方砚台,书之以铭文“石理缜密石骨刚,赠都御史写奏章,此翁此砚真相当”。嘉庆八年(1803年),刘墉又赠送给纪晓岚一方砚台,称:“送上古砚一方,领取韩稿一部。砚乃朴茂沉郁之格,譬之文格,为如此也。”

        除了写诗赠砚,两人还经常在一起畅谈佛法。可见两人感情之深,私交之好。

        由此我们也发现,刘墉不仅是一个廉洁耿直的政治家,还是一个才华横溢、涉猎颇广的学者。他是当时著名的书法家,历史上记载,他“书名满天下,政治文章皆为所掩”。

        自从有了文字,就有了书法。中国书法是一门古老的艺术,它伴随着中华文明的发展而发展。书法比较集中地体现了中国艺术的基本特征。正像在西方美术中建筑和雕塑统领着其他门类造型艺术一样,书法和绘画则统领着中国美术的其他门类,列为中国美术之首。当把书法与绘画并提时,又将书法摆在绘画前面,称为“书画”,如“书画同源”、“琴棋书画”、“书画缘”、“能书会画”等。世界上,拥有书法艺术的民族屈指可数,中国书法,具有悠久的历史。

        刘墉书法初从赵孟頫、董其昌入手,又喜好苏轼的笔意,曾潜心研习《阁帖》,对唐、宋诸家并六朝碑版无不临习。他擅长楷书、行书,同时也能写榜书和小楷。他喜用硬笔短毫,书法丰腴淳厚、落落大度,体现了他一生的襟度。刘墉的书法特点之一是用墨浓重,因此当时的人都称他为“浓墨宰相”。他的字,最为闻名的是小楷,貌丰骨劲,别具面目。

        刘墉一生书法曾经数度变化,年轻时珠圆玉润,中年笔力雄健,到晚年则趋于平淡。有人评价他的书法“肉多骨少”,但也有人认为这是精华蕴蓄,劲气内敛,有绵里藏针的妙处。

        刘墉不但书法好,还很懂得书法的历史。他曾经用诗的形式,写过一本关于历代书法史的书,叫作《学书偶成》。《学书偶成》采用诗的形式,叙述了中国书法的历史。他在提到中国书法的创始人李斯、蔡邕等人的书法时写说:“博雅中郎有古风,廓清摧陷亦英雄。李斯秦相残碑法,未遣销沉劫火中。”在提到中国将隶书转化为楷书的曹魏、钟繇的书法时说:“书到元常体最多,新声未变古谣歌。典型已觉中郎远,野鹜纷纷更若何。”在提到中国的“书圣”王羲之的书法时说:“内史风流已变革,更将遒媚绚真淳。颖川法嗣晨星在,衣钵传来有几人。”

        他不仅工诗善书,还擅长水墨花卉,精于古文考辨。

        比较而言,刘墉的书法最为有名,他在书法史上的最大贡献是对传统书法的创新之功。此后的清朝人对刘墉的书法成就评价甚高。

        《松轩随笔》谓:“刘文清书初从松雪入,中年后自成一家,貌丰骨劲,味厚神藏,不受古人牢笼,超然独出。”又云:“本朝书法当以王文安、刘石庵为最,王犹依傍古人,刘则厚而能脱,入乎古人又出乎古人。”

        包世臣《艺舟双楫》谓:“文清少习香光,壮迁坡老。七十以后潜心北朝碑版。虽精力已衰,未能深造,然意兴学识超人尘外。”又云:“近世小真书以诸城为第一,所诣出苏、董两家之外。”又在其《与吴熙载书》中谈道:“坡老书多烂漫,时时敛锋以凝散缓之气。裹笔之尚,自此而盛。思翁晚出,自知才力薄怯,虑其解散,每以裹笔制胜。然亦用此救败耳。及近人诸城,乃专恃此。又先以搭锋养其机,浓墨助其采,然后裹笔以作其势,而以枯墨显出之。遂使一幅之中,浓纤相间,顺逆互用,致饰取悦。”又云:“墨法则以浓用拙,以燥用巧,使墨白相当,枯润互映,以作插花圆镜之势。卷帘一顾,自成万态。然其心悴于字内,筋力尽于画中。”又云:“诸城相国,祖述华亭,又从山谷笔短意长一语入,窥破秘旨。虽复结构伤巧,较华亭逊其遒逸,而入锋洁净,时或过之。盖山东多北魏碑,能见六朝真像,此诸城之所以过华亭也。”

        陈希祖谓:“二百年士大夫,善学华亭者,惟诸城耳。”

        《快雪堂》跋曰:“石庵于轨则中时露空明;于运用中皆含虚寂。拙中含姿,淡中入妙。反复审视,乃见异趣。”

        《芳坚馆题跋》谓:“晋唐元明诸大家,得力全是个静字,须知火色纯清,大非容易。国朝作者相望,能副是语者,只有石庵先生。”

        《频罗庵题跋》谓:“今之能为魏晋人书者,惟石庵先生。虽随意书尺牍,亦可玩视。”

        《求阙斋日记》谓:“文清爱堂帖,其起笔多师晋贤及智永千文,用逆蹴之法,故能藏锋。”

        徐珂《清稗类钞》谓:“文清书法,论者譬之黄钟大吕之音,清庙明堂ww之器,推为一代书家之冠。盖以其融会历代诸大家书法而自成一家,所谓金声玉振,集群圣之大成也。其自入词馆以迄登台阁,体格多变,神妙莫测。其少年时为赵体,珠圆玉润,如美女簪花;中年以后,笔力雄健,局势堂皇。迨入内阁,则炫烂归于平淡,臻炉火纯青之境矣。世之谈书法者,谓其肉多骨少,不知其书之佳妙,正在精华蕴蓄,劲气内敛。殆如浑然太极,包罗万象,人莫测其高深耳。”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谓:“石庵出于董,然力厚思沉,筋摇脉聚,近世草书作浑厚一路,未有能出石庵范围者,吾故谓石庵集帖学之大成也。”

        曾农肆谓:“文清出自董思翁,而能上跻魏晋,力厚骨劲,气苍韵遒,以何道州之天才,亦不无取法,信帖学之大成也。”

        杨守敬谓:“文清书如绵裹铁,人无异议。余尝见其少作,实从松雪入手,以后则专精阁帖,尤得力于钟太傅《尚书宣示》,故雄深雅健,冠冕一代。”

        何维朴谓:“从来学赵承旨者,易流为圆熟软媚一派,惟文清由承旨入手,而能脱离窠臼,自成一家。骨力坚凝,神采渊永,晚年深造古淡,视明董宗伯有过之无不及也。”

        稍有非议者如《履园丛话》说:“文清书本从松雪入手,灵峭异常,而误于《淳化阁帖》,遂至模棱终老。”

        近人马宗霍《书林藻鉴》除综辑以上数论外,又在《书林纪事》中载:“乾嘉之间,都下言书,皆推翁、刘两家。戈仙舟学士,覃谿(翁方纲)之士而石庵门人也,尝质石庵书诣于覃谿,覃谿曰:‘问汝师那一笔是古人?’学士以告石庵,石庵曰:‘我自成我书耳,问汝师那一笔是自己?’”

        《书林纪事》还记载了这样一段故事:“包慎伯(世臣)尝谒石庵相国于江阴舟次,论晋、唐以来名迹甚协。石庵曰:‘吾子论古无不当者,何不一问老夫得失乎!’慎伯曰:‘中堂书可谓华亭高足。’石庵曰:‘吾子何轻薄老夫耶。吾书以拙胜,颇谓远绍太傅。’慎伯曰:‘中堂岂尝见太傅书乎,太傅书传者,唯《受禅》、《乙瑛》两分碑。《受禅》庄重,《乙瑛》飘逸。汇帖惟唐摹《戎路》略有《乙瑛》之意。《季直》乃近世无识者作伪,中堂焉肯绍之耶。中堂得力在华亭,然华亭晚年渐近古淡,中堂则专用巧,以此稍后华亭耳。’”

        包世臣《艺舟双辑》列刘墉小楷为妙品下,行书为能品下,榜书为能品上。

        曾从刘墉学习书法的英和说:“吾师文清公克守庭诰,相继为相,受理之暇,述作不倦。”对此,刘墉最为得意,据说他晚年曾不无得意地对门生英和说过:“子他日为予作传,当云以贵公子为名翰林,书名满天下,而自问则小就不可,大成不能,年八十五,不知所终。”

        刘墉曾就自己的才艺评价说:“吾生平有三艺,题跋为上,诗次之,字又次之。”实际上,他的文章、诗词、书法均为上乘,不分高低上下。史称:“文清少跻馆阁,通掌故。中年扬历封圻,外娴政术,及继正揆席,天下呼为‘小诸城’。所学贯串经史百家,诗遒练清雄,题跋尤古雅。”

        乾隆皇帝也酷爱书法,对书法家要求严谨规范,独宠“馆阁体”。这样一来,便扼杀了书法艺术的个性。而刘墉的书法不随时俗,不受古人牢笼,貌丰骨劲,味厚神藏,超然独出,自成一家。刘书法与同时期的翁方纲以及成亲王、铁保合称“翁刘成铁”四家,突破了乾隆皇帝所钟爱的“馆阁体”的束缚。清代书法评论家对他的书法评价很高。

        刘墉学识渊博、经学根底深厚,他在乾隆皇帝弘扬传统文化、“稽古右文”之时,多次被谕令编纂官修典籍。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九月充《四库全书》馆副总裁,并派续修《西域图志》和《日下旧闻考》。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三月充《三通》馆总裁。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充《玉牒》馆副总裁。期间还多次与诸皇子一起点校宫中秘笈如《珠林秘笈》等。嘉庆六年(1801年)十一月充《会典》馆总裁。对此刘墉都能按期完成各项任务,为保存祖国文化典籍和繁荣学术文化事业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刘墉的传世作品以楷、行为主,如:

        《小楷册》,书于嘉庆元年(1796年),24行共360字。今藏北京故宫博物院,刊于日本《中国书道全集》,收入《中国书法鉴赏大辞典》。包世臣谓刘墉“近世小真书为第一”。马宗霍《霋岳楼笔谈》谓:“尝见文清临《瘗鹤铭》具廊阁之度,兼山林之气。知其小真书之妙,盖深有得于此。”这与杨守敬等人认为刘墉得力于钟太傅和董其昌的观点有所出入。

        《秋阳赋》,亦刊于日本《中国书道全集》,收入《中国书法鉴赏大辞典》。今人评:“王文治专取风神,刘墉专讲魄力。同样是小楷,王文治清秀神逸,刘墉则力厚思沉。”

        《赠竹泉八言联》,行楷。联文为“衔其山川拾其香草,丞以灵芝润以醴泉”,无锡博物馆藏,评者谓其:“以柔毫落笔,藏头护尾,不露一丝锋芒,但却内蕴丰神,力在字中。”

        《赠鹭塘七言联》,行书,文为“诗成锦绣开胸臆,论极冰霜绕齿牙”,刊于日本《明清书道图说》。《行书七言联》,文为“人得交游是风月,天开图画即江山”,辽宁省博物馆藏,刊于日本《中国书道全集》。以上二联虽都近行楷,却有异曲同工之妙。评者谓其:“用笔以搭锋养势,以折锋取姿;墨法则以浓用拙,以燥用巧。枯润相映,味厚神藏,得书法之静气而迥异于时风。”

        《行书立轴》,4行共22字,刊于日本《明清书道图说》;《节书苏轼远景楼记轴》,书于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6行共95字,辽宁省博物馆藏,刊于日本《中国书道全集》;《何中早起诗轴》,5行共60字,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藏,亦刊于日本《中国书道全集》。以上三者皆属于行草,皆收入《中国书法鉴赏大辞典》,虽风神略有不同,但其书卷气与浓墨凝重的感觉与丰腴敦厚的书风,以及无一字相连而气脉贯通、挥洒自如的特点完全一致。尤其是《行书立轴》,被评为“于浓重中时透空灵,运用中存在虚寂,古拙中暗含姿媚,真气弥漫,形假质真,妙伏契机”。

        《苏轼游道出诗卷》,书于乾隆六十年(1795年),为刘诸城76岁之作,40行共305字,为行书长卷,宽31·4厘米,长190·5厘米。今藏上海博物馆,刊于日本《中国明清书法名品图册》,堪为其晚年的行书代表作。近代谭延闿跋此书:“老味溢出,得苏之神,最可爱玩。”萧俊贤跋:“诸城书晚年苍老,渐已流入荒率。余在粤东时,曾见孔子三十六铜鼓斋所藏(刘墉)大幅,精力弥漫,殊多含蓄不尽之趣,定为诸城中年用工时书。斗南先生出示此卷,视前所睹者,殆相伯仲,真迹无疑。”评者谓刘墉中后期确曾对苏书有较深的研究,谭延闿谓此卷得坡公之神,在“笔墨饱满,化刚为柔”的特点上确与苏相近。但二者比较,毕竟貌合神离,在表现形式上也各有特点。

        《苏录文徽明跋黄庭坚书经伏神词诗轴》,行草,6行76字,上海博物馆藏,刊于日本《中国明清书法名品图册》。此书虽亦属行草,与刘墉其他作品相较稍瘦,但其章法上之“截流为断,字字独立,笔笔稳健”的特点不变。

        刘墉的墨迹传于世者,有由其侄儿刘镮之(嘉庆朝户部尚书)刊刻行世的《爱清堂石刻》。

        《书林记事》还有这样一段记载:“石庵有三姬,皆能代笔,可乱真,外人不能辨。晚年书代笔最多,其署名‘石庵’二字及用‘长脚石庵’印者皆代笔,署‘瑛梦禅者’亦其一也。”

        刘墉的字好,作诗也值得称道,但可惜留传下来的太少,只有由其侄孙刘喜海辑其遗诗成集,于道光六年(1826年)刊刻行世的《刘文清公遗集》十七卷、《应制诗》三卷。

        英和赞其词章曰:“其言冲然以和……浏然以整,而又贯串乎经史,宏览乎诸子百家佛老小说,故其言高而不危,华而不缛,雄而不矜,逶迤而不靡世。”

        王昶《蒲褐山房诗话》称刘墉的诗“清新超悟,有香山东坡风格”。

        这些评价都有中肯的成分,我们从仅存的《刘文清公遗集》中也可看到这一点,他的诗体裁和内容都很广泛,语言朴实清新,颇有可读性。

        如他在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写的一首《从军行》道:“辛苦长防万里秋,归期休问大刀头。不惊夜火烽传警,却怕新声笛起愁。”诗中真实地反映了军旅生活中的思乡之苦。

        又如他在《甲辰重阳节什刹海灯下》中写道:“天际白云吹尽,林间黄叶飞来。原自不离色相,何曾一惹尘埃。明月同光处处,莲花妙印心心。会取定中不隔,无劳梦里相寻。”诗中写出了当时的季节风景和他对佛学的认识。

        题跋更是如此,一首《题画》说:“一树垂杨万缕金,春风澹荡碧波深。闺人倦绣间相约,来试纶竿就绿荫。”诗中描绘了闺中女子春天出游的情景。另一首是:“茅舍村童亦有师,或凭书案或窥篱。驱猪忽入慈亲眼,转忆韩公教子诗。”形象地描述了村塾学童的顽皮可爱。

        刘墉给侄儿刘镮之(乾隆四十四年进士,时在翰林院任职)的一首诗称:“图书汇万几年成,拜赐纶言世业荣。此后铅黄欣涉猎,向来馆阁忝衔名。襟颜披对人千载,光岳函珍富百城。示汝古香知爱否,夜窗勤就短檠明。”此诗反映乾隆文治盛世,刘主馆编书,目睹全国进呈书籍之盛况,内府藏书之渊薮,望侄儿镮之为官做人务必继续勤读圣贤书。

        另一首《田家行》道:“只轮车,秃尾驴,大户小户输官租。官租输罢剩仓余,酿秫成酒不用沽。雨足春畦撷春蔬,东邻西舍邀欢娱。田翁诈醉泥孙扶,长男生子争舍哺。中男娶妇孝于姑,小儿假馆粗知书。半年乐岁一事无,闲道皇家贳旧通。”描绘出盛世农家喜庆丰收和交官租后的合家欢乐之情,以及乐道朝廷蠲免所欠旧赋的裕民政策。

        说到刘墉的作诗词、对联的才华,这里还有一个与郑板桥有关的故事。

        相传清乾隆年间,扬州书画海内闻名,而“扬州八怪”是尽人皆知,这八怪之首当推郑板桥第一。板桥人称诗、书、画“三绝”,但行事怪癖,达官贵人厚金买字,板桥不卖,贫老孤儿分文没有,板桥却能慷慨相赠,在扬州传为美谈。板桥生性简朴,只有一嗜好,那就是喜食狗肉,每到冬日,当炉热酒,有狗肉相佐,则为平生第一大嗜好也。话说一日,天降大雪,扬州乃江南之地,雪极其少见。板桥颇想踏雪寻梅之雅,于是,带一书童,往城南而走。为何去城南,因城南的梅花最好。到城南过一小桥,见有一院落,梅花开得正旺,大门上题一匾额“别有洞天”,写得古雅朴茂,引人注目,又闻有肉香飘忽,历久不散。板桥提鼻闻是狗肉的香味,这可正对了他的心思,可这狗肉的味道与往日不同,香得动人心魄,让人必食之而后快!板桥吩咐书童:“我欲结识其家主人,你去通报,就说郑板桥来访!”说罢转身一旁桥边等候。过了一会儿,那书童手中拿了一张纸,说:“先生,那家主人说久仰你的大名,但不知是真是假,出了一个上联让您对。”哦?这下板桥可来了兴致,对联,小菜一碟。板桥接过上联,略一沉吟,笔走龙蛇,对上下联。那童子奔跑如飞,送去了。片刻只见大门洞开,里面走出一人,弓腰驼背,是个罗锅。那人走到板桥近前一抱拳,说:“板桥先生,在下石庵,请里面叙话!”板桥大吃一惊,连忙回礼,与那人携手入室。石庵是谁,乃名臣刘墉也,因得罪权臣和珅,被皇上贬到扬州看起了城门。那刘墉宠辱不惊,却雅好书画,早想结识怪杰板桥。他知板桥常来城南,就在此买了一处宅院,取名“别有洞天”。恰好天降大雪,刘墉告假回家,用火锅焖起了狗肉。这焖狗肉可是刘墉的独门绝技,因其祖上为医家,曾以狗肉为主料,佐以龟汤和煮,专用于延年益寿,补养身体,可得奇效。得知郑板桥到此,刘墉的秘方绝技这下派上用场了。却说板桥与刘墉走进客厅,见门上有副对联,联上写“别有风味,雪煮狗肉成上品”;下联配“洞天佳肴,梅花佐酒大不同”。此即为二人先前所对之联也。二人相视大笑,共享狗肉。品尝之余,板桥赞叹:“这狗肉火锅,以龟汤入美味,真是别有洞天啊!”刘墉拍手称妙,连声说:“谢板桥兄为狗肉赐名。”板桥一愣,恍然大悟。他真诚地对刘墉说:“石庵先生宠辱不惊,在下敬佩之至。愿以墨存世,以志后人。”说罢挥毫写下八个大字:别有洞天狗肉火锅。刘墉与板桥从此结为知己。后来,刘墉官复原职,“别有洞天狗肉火锅”得以落户京城,以其龟和、补汤、味美号称“三绝”而名扬天下,流传至今。

        我们前面说到,刘墉讨好皇上,哄皇上开心靠的是他的什么才华?是陪皇上写字,跟皇上对对子。这里还有一个刘墉跟乾隆皇帝对对子的故事。这个对子是这样的:

        大佛寺前,竟有千娇佳妇;(乾隆)

        小家碧玉,俱属万岁臣民。(刘墉)

        乾隆身边的大臣中多有机智善辩之才,乾隆贵为皇上,既好与群臣开个玩笑,又要保持身份的尊贵。而大臣们在乾隆面前,既应抒发观点,适时进谏,又须防皇上迁怒,应答时非常小心。于是,许多对句就采用了含蓄的方法,寓意其中,充满着巧妙与机智。

        据说,乾隆是个“风流才子”,有些贪恋美色。一天,刘墉跟随他出访,在大佛寺门口,见他看着一位美貌少妇发呆,便觉不妥,故意问:“是否凝思佳对?”乾隆不禁脱口道出上联,说罢催刘墉对下联。刘墉觉得该打消他这个念头,就婉转地对以下联。乾隆明知其用意,虽有些不悦,却也收回心思移开了脚步,细思这个对句确也是对得十分精妙。

        乾隆出对也有游戏或粗俗一些的,像是与对方开个小小的玩笑,却是别有味道。如民间老艺人杨志民讲述的《刘墉与皇帝对对联》的故事说,乾隆与刘墉登“四面云山”亭上观景,见山庄对面的半壁山,山石裸露,大大小小,灵机一动就出了这句上联,让刘墉对。刘墉一时不知如何答对,抬眼往东一看武烈河水滚滚东去,不觉句上心来,忙对以下联。这便是:

        半壁山,山中石,稀烂棒硬;(乾隆)

        武烈河,河内水,翻滚冰凉。(刘墉)

        接下来,乾隆又指武烈河边的罗汉山与南面的僧帽山戏说一上联。刘墉联想到远处的天桥山答对下联。这便是:

        罗汉光头,为何不带僧冠帽?(乾隆)

        拐李腿瘸,焉能走过天桥山?(刘墉)

        这上联词语粗俗,但对得也算精妙。只是刘墉这联稍有欠处,“拐李”虽与“罗汉”相对,但“罗汉”指的罗汉山,乃城中一景,而“拐李”虽字面相符,却无实地实景可录。虽有欠处,但此联实在难对。据说后来不少文人学士争相为此联续对,终未有满意之作,刘墉对得上来也算是不错了。

        我们再看接下来这一联:

        风吹鸟巢,二三子连颗击地;(乾隆)

        雨打荷叶,众诸侯顶帽朝天。(刘墉)

        这个对子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相传某日,乾隆皇帝光临宰相刘罗锅家,正值山雨欲来,一阵风起,屋檐下巢边的雏燕被吹落了几只。此时,乾隆皇帝便有感于心。进得门来,刘罗锅慌忙来迎,叩拜谢恩。大礼过后,乾隆皇帝突然想出一联,要刘墉对。刘墉听罢,确实为难,此联一语双关,这“二三子”指的是诸侯,“连颗击地”是谐音双关,即“连科及第”,喻指中了状元,乾隆皇帝赐联高妙。刘墉正为难之际,窗外已经下起雨来,忽见景山之上,一群猴子正在雨中,为了避雨,猴群便把池边的荷叶摘下扣在头上。看见此景,刘墉豁然开朗,拍手道:“启禀皇上,有了。”乾隆皇帝道:“对来。”于是刘墉便对出下联:“雨打荷叶,众诸侯顶帽朝天。”乾隆皇帝听罢,哈哈大笑,连连称赞对得巧妙。原来下联的“众诸侯”正好和上联的“二三子”相对,指同一事物,从表面上看,并不对仗,(应该是数量词相对)但是,“众”和“诸”都是指“多”,与“二”、“三”相对,所以应该是很工整的对偶句;再看“顶帽朝天”,喻指对天子的尊重,用猴群取代群臣,一语双关。

        再说有一年端阳节,乾隆皇帝下江南路经保定府,刘墉陪着乾隆皇帝上街游玩。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临街一座高门楼上横挂一匾,上写“仁和诗社”。乾隆皇帝一见,心里就痒痒起来,便拉着刘墉说:“走,到里面凑凑热闹去!”

        二人进了门,见是一个四合院儿,院子不大,却很雅静。正房走廊中摆着条案,条案上放着折扇、汗巾、玉石扳指、鼻烟壶等各种酬谢之物。条案后面坐着一文雅书生,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是社主。两配房的走廊里也各摆有一条案,条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墙上贴有各种诗赋题目。走廊里已有十几个人,正在观题纸、想诗句。乾隆皇帝和刘墉来到正房,见过社主,挂了号,签了名。乾隆皇帝称自己是北京顺天府人氏,叫高天赐,刘墉只说姓刘。

        二人来到配房走廊里寻题觅句。乾隆皇帝最好联句,便对刘墉说:“我们比比联句吧!”刘墉答应后,二人便各选了一副上联。不大一会儿,刘墉已经对好,只因乾隆还未对出,就在那里闲逛,并不时扫一眼乾隆皇帝。又待了一会儿,乾隆皇帝双手一拍说:“有了!”便转身奔到条案前写出下句,刘墉也连忙写出下句,一同交给社主。

        社主一看,见乾隆皇帝选的上联和对句是:

        冬夜灯前,夏侯氏读春秋传;

        东门楼上,南京人唱北西厢。

        刘墉选的上联和对句是:

        西浙浙西,三塔寺前三座塔;

        北京京北,五台山下五层台。

        社主看后连连称赞,把一柄金面苏扇递给刘墉,把一条汗巾递给乾隆皇帝,说:“二位诗翁对得都好,但从意境上看,高翁之句似不如刘翁之句深邃。”乾隆皇帝听后很不服气,就又拉了刘墉去找句,一会儿两人又各对了一联交给社主。

        社主见乾隆皇帝选的上联和对句是:

        枣棘为薪,截断劈开成四束;

        阊门起屋,移多补少作双间。

        刘墉选的上联和对句是:

        七里山塘,行到半路三里半;

        九溪蛮洞,经过中洞五溪中。

        社主连忙又取一些赏物交给二人,站起身来说:“二位诗翁真是奇才,晚生这里拜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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