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三十分,关月青准时离开家,她的目的地是市里一所重点高中,今天是她上班第一天。从没想过毕业后还会重回校园,何况这次是以生物老师的身份。
进入五月后,夏天的味道越来越浓。关月青打开公交车的车窗,让早晨的清风吹进来,这才感觉有些凉爽。路上尽是些早起赶时间的上班族,关月青默默地看着他们在身边倒退。在休养的这段时间里,像这样风和日丽的天气她肯定还在自家阳台摆弄植物,也许以后只能借寒暑假才能过悠闲的生活了。
今天是她自遭遇车祸以来第一次起这么早。
去年十月,关月青和男友冼驹在旅行途中遭遇车祸,虽然自己只受了轻伤,但冼驹却因为伤势过重,在救护车赶来之前就不行了。尽管身体无恙,可经历了如此不幸的遭遇,关月青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尤其是在最初的一段日子里,由于过度悲伤,关月青整夜整夜地失眠,愈发严重的神经衰弱让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工作。
“不行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母亲那时总是这样劝她。
关月青虽然心里不情愿,可她也明白以自己的状态继续工作恐怕是弊大于利。拗不过家人的一再要求,关月青最终还是在十一月初向公司递交了辞呈,回到家中安心调养。
静养的日子里关月青过着十分清闲的生活。作息时间规律,每天都会花些时间收拾打扫,学着做几样简单的饭菜,到了晚上就用阅读打发时间。尽量保持心情平和,慢慢忘却往事,这是关月青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闲散安宁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今年春天,随着情绪日趋平静,即便回忆车祸发生时的情景,她的身体也已经不再有不良反应了。如果身体本能已经能接受,那么人的心理就没必要再囿于困境了。趁着毕业季还没开始,关月青决定尽快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为此,关月青特意回到了曾经的大学。
据她所知,学院的实验室时常人手不足。关月青打算借此机会问问实验室是否需要助理。虽然这不是最理想的工作,但工作内容简单,很适合她这种身心都刚刚恢复的人。
不过,肖馨很快就打消了关月青的念头。
“薪水太少,而且这种工作只要学生来做白工就行了,学院怎么舍得花钱聘用专门人员呢。”
坐在以前上学时两人经常光顾的咖啡店,肖馨一边咬着吸管,一边说道。玻璃杯中的橙汁已被她喝掉了一半。有实验要做的时候肖馨总是化淡妆,今天也一样,身穿一件短袖女式衬衫,下面是一条深蓝色牛仔裤。
果然还是一副学生模样啊,关月青心想。
听到朋友的规劝,关月青也没有感到失望。依当下的就业形势,她早就有碰壁的心理准备。
“不过,你可以试试别的。”肖馨一只手撑在脸颊上,故作神秘地说。
大四那年,肖馨被一家市内外企看中,四月份就入职实习,到了夏天顺理成章地签了正式合同。虽然从事的是和本专业不相关的销售工作,但那年市场形势大好,加上对工作的新鲜感和年轻人不服输的精神,业绩连连攀升,肖馨在职场上狠狠地风光了一段日子。只是从第二年开始,产品的市场反响下滑,公司却没有及时调整战略,几乎是意料之中地陷入低迷状态。由于看不到希望,在伴随公司一起坚守了半年后,肖馨果断递出了辞职申请。
辞职后的她先是在家休息放松了一段时间,接着又用两年来存下的钱做了一次长途旅行。旅途中肖馨也没有停止思考,在分析了当下形势和自身能力后,她认为与其逃离到另一家公司,不如急流勇退,重回校园进修。
借着当年的基础,肖馨突击复习了半年,最后顺利地考上了母校的研究生。仍然是生物学专业,专攻菌类方向。面试通过那天,她还约关月青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里好好庆祝了一番。
“我从导师那听说,有所高中现在急需一名生物老师,你不是考了教师资格证吗,我有那边的电话,你要不要去面试一下?”
“人家应该不会要我吧。”
虽说有教师资格证,但当年考证纯属是盲目地从众行为。关月青毕业之后并没有从事过任何与教育有关的工作,现在忽然说要去当老师,她心里完全没有准备。
“为什么?”
“我没有工作经验,而且忽然让我站在讲台面对一群学生,我肯定会紧张得说不出话。”
关月青并没有刻意夸大,毕业后她一直在一家制药企业担任研发工作。在缺少与人交流的环境工作,几年下来她日渐感觉沟通能力大不如前了。
“这有什么可紧张的,那都是一群小孩子,你一个成年人没必要害怕。”
“哪像你说得这么容易。”关月青轻咬着嘴唇。
“你听我说。高中的课程你还记得吧,虽然我们毕业已经这么多年,但课本内容改动并不大,就算没有经验,但我觉得你可以凭着印象去讲课,哪怕是模仿自己高中老师也可以。”
“谁还记得高中怎么上课啊。”
“赶紧回忆回忆,高中课程里最简单的就是生物了,不然也不会到高二才开课。”
话虽如此,关月青却真快忘得一干二净了,努力回忆也只能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有一点肖馨说得不错,高中生物课程简单,很多知识到了大学几乎就是基本常识,所以只要是生物学专业出身的人在纯知识层面都能胜任教师的工作。只是教育并非简单的灌输,更需要讲究教授的方式和互动性,一想到这些,关月青仍然信心不足。
“为什么学校会忽然招老师啊?”
教师招聘时间应该会在学年末前后,即使没有从事教育工作,但师大出身的关月青还是对此略知一二的。现在刚进入五月,哪怕说是临近学年末也够牵强的。
“好像是人手不够了。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了解。”
虽然等到夏天结束肖馨才会升入研三,但现在已经可以感觉到日程的紧张了。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在实验室观察培养皿,做记录,当然导师布置的课题也不能疏忽,总之是忙得不可开交。关于学校招聘的事就是她在实验室时偶然从导师口中得知的,印象中导师好像说了句有人突然离职了,目前仅有的生物老师根本应付不过来。
“你有现在的高中课本吗?”
肖馨摇了摇头。
“我至少要知道他们学到什么程度了才行。”
“喂,基因工程、细胞遗传、有丝分裂那些东西你还记不记得。”
“那当然记得。”
“那就拿出点儿勇气来,面试都有运气成分的,赌一次好了,反正即使没被录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肖馨说着就拍了桌子一下,玻璃杯里的冰块跟着晃起来。
大学时代,关月青和肖馨不仅是形影不离的朋友,学习上也不分伯仲,扎实稳健是两人共同的风格,只不过肖馨胆子更大些,身上总有其他女孩子不具备的果决和魄力。大二暑假那年,学院安排了野外实习。一个系的人分成几个小组在山林做树种调查,没想到却碰到一条缠在树上的黄链蛇。女生们都吓得退到远处,男生即使知道是无毒蛇也没人上前。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际,只有肖馨悄悄从侧面走过去,一把握住蛇的脖子扔进了随身携带的袋子里,让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我建议先打电话问问,如果可以,你就说是从我导师那得到的消息。”肖馨认真地说。
“能行吗?”
“有难度就说明有价值,做老师总比当实验室管理员强,这么好的机会劝你别错过。”
“连面试都还是未知数呢。”
“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大不了就不去了。我帮你问联系方式。”肖馨放下橙汁杯子。
“我倒不在乎通不过面试,我就怕自己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教师可不是份简单的职业,而且还不知道要从几年级开始,万一让我跟着带毕业班可怎么办。”
被昔日最要好的朋友竭力鼓舞,关月青终于有些动摇了。
“你想得可真多,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你先准备面试吧。”
“有什么可准备的,你明明就是希望我带着愚勇去见人。”关月青喝了口奶茶。杯子里的冰块化得差不多了,味道比刚才变淡了许多。
“我可没那么说。”
“但是你已经向我传达出了意思。”
“反正你是同意了对吧?”
“嗯,听你的。试试吧。”
看到关月青点头应允,肖馨从包中拿出便签和笔。她摇摇手示意关月青暂时保持安静,然后就拨通了导师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肖馨直奔正题,询问起了招聘的事情。她一边和导师说着,一边在便签上记录着重要信息,很快便结束了对话。
当天下午,关月青拨通了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关月青表明了来意,对方询问了一下年龄、学历,在大致了解了关月青的工作经历后,提出了第二天上午面试的要求。
为了准备面试,关月青找出了当年毕业时的一件职业套装。虽然不知道学校的面试要求,但穿正装总不会有错。肖馨在面试的前一天打来了电话,虽然无法得知面试的流程,但好歹问来了目前高中的教学情况,这让关月青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那天,负责面试的老师似乎并不在意关月青没有工作经验,只是问了一些有关生物课程的问题,关月青也对答如流,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最后,关月青被告知五月十三日正式来学校上课,除了负责两个班的生物课程,还担任其中一个班的班主任。
幸运地通过了面试让关月青感到难以置信,还要负责班主任的工作更是超出了她的预想。在休养的那段时间,关月青曾对未来的工作有过担忧。自己暂时不需要对薪水要求太多,只是想先找一份轻松的工作过渡一下,可一旦开始工作难免会遇到身不由己的变动。没想到先前的担心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今天,就是关月青第一次走上讲台的日子。
从车站下车,步行大约两百米就到达学校了。这里虽说是重点中学,但规模称不上大,和大多数学校一样,学校的大门建得十分气派,在石质拱门的正中间刻着学校的名字,并涂上金漆。
关月青穿过学校大门,沿台阶而上,映入眼帘的是两座灰色教学楼,右侧是初中部,左侧则是高中部,在高中教学楼后面还有一座规模稍小的实验楼。三座建筑都是六层,在高中楼的第四层有两条空中回廊,将实验楼和初中部连接在一起。也就是说,若是从空中俯瞰,这三座建筑构成的图案就像是英文字母“L”,单看每座教学楼又像是假名“コ”。
关月青走进左侧的高中楼,距离七点半的早自习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不时有背着书包的学生从她身边匆匆而过,楼道内一片嘈杂之声,显得乱哄哄的。
办公室位于三楼走廊正中间的位置,不到五十平方米的样子,有序地摆放了十张办公桌和两个储物柜。办公室前后各有一个门,很明显这里以前是间教室。此刻,几位女老师有的正在对着小镜子补妆,有的则喝起了早餐奶,男老师大都坐在椅子上翻看着讲义。显然,大家各忙各的。至少表面上对关月青这个陌生人没有投入过多关注。
关月青不露声色地左右扫视了一遍,每个老师的桌子上和桌前的地板上都堆满了学生的练习册。想到自己即将开始这样的工作,关月青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面对办公室右面墙壁的位置有两张并排摆放的木质办公桌,靠外侧的那一张桌子上空空如也,跟办公室里的格调格格不入,那就是关月青的工位了。
坐在内侧位置的是一位染着棕色头发,穿着入时的年轻女老师,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她立刻收起化妆镜和樱桃红色的唇膏。
“哎,你就是那位新来的老师啊。”她转过头,眼睛睁得老大,长睫毛向上翘着。
被突然一问,关月青马上礼貌地微笑点头。
“怎么称呼啊?”
“姓关,关月青。”
“你以前在哪所学校,怎么跑来这了,看你不像应届生。”她慢悠悠地说。
“以前不是做教师的。”
“噢??”她小心地打量起关月青,“那你以前??”
“就是一般的公司职员。”
她漫不经心地咕哝了一句“哦”,之后仿佛有所察觉似的扭过头,诧异地打量着关月青:“哎,不是教育系统的吗?”
“的确不是。”关月青笑着说。
“那怎么跑这来当老师了?”
“觉得当老师也不错,而且我挺向往回到学校和学生打交道的。”
不知道对方信不信,关月青随口回答着。
“好什么呀,一天到晚忙得不得了。要是遇上不听话又难对付的学生就费死劲了。”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
“以后你就慢慢体会到了。”
“但令人省心的学生总还是占多数吧。”关月青微笑着说。
她身体凑近了些说:“你怎么不找一所好学校呢,来这干吗?”
“这里是重点高中,我想无论是学生还是管理都不会差的。”
“那倒是,比别的学校好一些。可是招聘的消息才放出去,我听说负责学校还想等等应届的毕业生,你动作还蛮快的,哪里听来的消息?”
女教师漫不经心地说着,两手开始整理桌上的教材和讲义。关月青瞥见上面都印着“语文”的字样。
“这不就阴错阳差地来了。”关月青讪笑着回答。第一次见面就被问这问那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但若敷衍地太明显又不礼貌,只好说一些不疼不痒的话来回答。
就在关月青寻思接下来要面对什么问题时,楼道里传来了预备铃的声音。
“烦死了,今天是我的早自习。”
这位自始至终都没有自我介绍的语文老师手脚麻利地整理好需要的课本和笔记,一只手抱在胸前快步走了出去,在她身后的空气里只留下浓厚的化妆品味。
随后又有几位老师相继离开,办公室和走廊里渐渐安静下来,偶尔可以听到嗓音尖细的老师的讲课声。
关月青从包中取出讲义和笔记摆放在桌子一角,又翻开课本随意浏览着。按照教学进度,现在她要准备讲授的是基因工程和细菌培养的重点部分。这些内容在大学课程里几乎就是常识,关月青早就烂熟于心,让她担心的是能不能深入浅出地讲给学生听。
办公室最热闹的时刻就是课间休息那几分钟,总会有学生一股脑地拥进来,他们拿着练习册跟老师问这问那,尤其是关月青身后位置的两位数学老师,几乎每节课下课都会被团团围住,反复讲着极坐标方程和相关参数的解法。
但愿这群学生不会对生物学感到触头。关月青在心中默默祈祷。
语文老师那边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大概是因为没课,“爱问问题”小姐整个下午都在批阅学生的作业,偶尔会有因为作业的问题把学生叫到办公室问话,这些学生中不少都是那种见到老师就会嬉皮笑脸的问题少年。
“果然高中生不容易对付啊,已经开始懂得和老师打哈哈了,真不明白他们能不能体会到学业的重要性。”
训斥完一名留着三七分发型的男生后,语文老师合上最后一本作业,放到已经堆成一摞的习题册上,然后从包中取出一本铜版纸印刷的时尚杂志,随意地翻阅起来。
关月青并没有接她的话题,此刻她正在为另一件事犹豫不决。
尽管今天没有自己的课程,但身为班主任是不是该去和学生们打个招呼呢?然而左思右想,关月青觉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像今天这种没有课的情况,如果利用课间时间走上讲台,迎接自己的可能不是全班学生齐声问候“老师好”,最有可能出现的画面是几十张不明所以的脸庞和齐刷刷的茫然目光,“这人是谁啊,不会是咱们的新班主任吧,哦,就长这个样子啊,我还以为是个老太婆”。
这样的情景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尴尬。
还是等到正式上课的时候再说吧,关月青做出了决定。
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在下午五点准时响起,很快办公室外面渐渐变得喧闹起来,背着书包的学生三五成群地从教室拥出来,迅速便占据了走廊。
关月青本打算等学生全部离开后就下班回家了,可是就在挎起包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忽然从她脑子里冒出来:不如去实验室看看。
收到入职通知后,负责人事工作的老师也向她介绍了目前的教学进度和工作安排。再过几周就是理科的会考了,考试内容除了笔试还包括实验。虽说每门课程只考一项实验内容,可由于是抽签决定,高二这一年中学到的实验课程都要重新准备一遍。学生的会考结果会直接决定该学生能否参加高考,事关声誉,学校在这件事上是不会有丝毫松懈的。
由于有空中回廊连接,关月青先沿着楼梯到达高中楼四楼,再从走廊穿行到实验楼即可。
生物实验室位于实验楼的五层,右翼一侧并排有两间朝南的实验室。在建筑的左翼,两间稍大的房间一间用来储存实验物品,另一间专门存放实验器材,主要是类似显微镜、电子天平之类的精密仪器,走廊尽头则是卫生间。在连接两翼的中部位置有一间还算宽敞的房间用来做休息室。
关月青打开一间实验室的门,宽敞教室里的清冷空气立刻让她感觉清爽许多。实验室的窗户没有窗帘,照进来的一道夕阳正落在靠窗的一排实验台上。关月青沿着成排的实验台慢慢走着,手指在老旧的橡胶台面上依次划过。在大学时代,关月青经常会长时间待在实验室,那时主要是在记录数据,观察实验进度,有时忙起来会连饭都顾不上吃。但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是一段让人怀念的好时光。
不知什么时候起窗外已经没了嘈杂的声音,整个校园变得极其安静。关月青从一张实验台下抽出凳子,坐下。实验室整齐摆放了四列实验台,每组实验台下面有两张四方凳。这是高中实验的标准配备了,关月青想。
高中的实验课对学生来说意味着躲开了一板一眼的课堂教学,总是受到学生期待。关月青在高中时总以为到了实验室可以创造出什么新奇的实验现象,但到了大学才体会到高中水平的实验充其量只是起到了辅助教学的作用,真正以探究为目的的实验只能在大学实验室进行,动辄观察几十个培养皿的菌落实验高中可没有条件去做。
坐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该是离校的时候了。
锁好实验室的门,关月青又从右翼绕到左翼,这边的药品室和器材存放室都锁着,但透过门上的一道窄玻璃可以窥见房间内的布置,净是些物品架和玻璃瓶,与一般的存放室配备无异。实验楼的面积和教学楼比起来略小,在连接左翼和右翼的中部还有一间房间,但门上是磨砂玻璃,看不到房间内是什么样子。关月青在楼层内最后巡视了一圈便顺着楼梯下去了。
从实验楼大厅出来,身体立即感受到了傍晚空气的温热。关月青望了眼左面的操场,空荡荡的足球场现在空无一人。她移动脚步朝着右边校门的方向快步走去,就在这时,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
关月青停住脚步,像是回放一样,脑子快速分析刚才的声音:声音很重,好像是从实验楼后面传来的。
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她最后还是转过身往回走,决定去看个究竟。
然而,当她绕过灰色的墙体,眼前的一幕却令她大吃一惊。
一名穿着校服的男生一动不动地趴在水泥地面,他的头和嘴角都在流血,身下一摊血水把散落在周围的几本教科书都染红了。
关月青倒吸了一口气,尽力稳住情绪。她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实验楼的楼顶,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探着问“你还好吗”。见对方毫无反应,关月青从包中拿出手机,快速按下急救中心的号码,一边等待电话接听,一边往校门口的传达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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