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对武松讲的这些故事很感兴趣。但她更感兴趣的,还是讲故事的人。忽一日,武松带回一匹彩缎,说是一向承受嫂子照顾,送点礼物表表心意。又说嫂子心灵手巧,这匹彩缎刚好可以做一件新衣服。潘金莲满心欢喜,把那匹彩缎当成了爱情的花朵。谁知花儿开过之后,武松并没有新的动静。
“我的冤家!他眼里有我,心里有我,嘴里就是不说,可怎么办呢?”潘金莲内心里已是情急如火。
转眼间到了冬至时节,下得一场好大的雪,不过一两个时辰,天地间早已银装素裹。武松到县衙点了卯,却没有什么事做,便冒着纷飞的雪花,到哥哥家里来烤火。潘金莲忽然看到门前武松的身影,又惊又喜,慌忙迎上来寒暄道:“叔叔,冷不冷啊?”
武松说:“多谢嫂子关心!哥哥呢?”
潘金莲顺手把门关上了。只说风大,又上了闩。这才回道:“你哥哥呀?他一早就到店里去了,估计被风雪阻住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说着,伸手接过武松的外套,抖落上面的雪,挂在墙壁的挂钩上。
武松自去火塘前坐下。潘金莲殷勤地忙前忙后,往火塘里夹了许多木炭,又到厨房里热了几个菜,把酒壶拿来放到火塘边温着,说:“天气寒冷,跟叔叔一起吃几杯酒。”
武松说:“等哥哥回来一起吃吧?”
潘金莲说:“谁知道他几时回得来?”一面说,一面给武松斟酒,一面想起武松前些时说给她听的商场谚语—企业忽悠顾客叫做营销,老板忽悠员工叫做培训,男人忽悠女人叫做调情,女人忽悠男人叫做勾引,男女互相忽悠叫做恋爱—心说:“我今日便好好地忽悠他一把,不怕他不动情!”
她那里既有用心,便频频劝酒。武松也不推却,每次都一饮而尽。也许是酒红,也许是炭火的映照,不一会儿,两个人脸上都现出了妩媚的光晕。
“叔叔一表人才—”潘金莲借着酒劲,开始了忽悠,“有一句话,却不知道该不该问?”武松说:“嫂嫂但问无妨。”
潘金莲说:“叔叔一表人才,就没有一个相好的?”
武松说:“想在江湖混,最好是光棍。要相好的做什么?麻烦哩!”
潘金莲说:“人生在世,总得有一段爱情吧?”
武松说:“爱情就像传说中的鬼,相信的人多,见到的人少。再者说了,男人若是没有成功的事业,哪里来的爱情呢?”
潘金莲说:“只怕叔叔口头不是心头。口里头不相信爱情,心里头早就动了春情吧?”
她一面说,一面又给武松斟满了酒杯。又喊着热,脱了身上的对襟花袄,只一件薄薄的扣身衫子,凸现出玲珑有致的胸部,满脸都是暧昧的笑意。武松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却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和焦躁起来。
潘金莲哪里了解武松的心理?犹在自作多情地说:“我知道叔叔好酒。这酒哇,可是好东西,酒热冷汉心哩!我已经敬了叔叔许多杯酒,叔叔因何不思回报,也喂我一口酒?”一面说,一面把手伸过来,把武松的手拉住了。
谁知武松却忽然站了起来,冷冷地呵斥道:“请嫂嫂自重!”站了片刻,便从墙壁的挂钩上取了外套,拉开门,大踏步地走出门去。这真是:“雪花翻飞英雄气,炉火沸腾女人心。”可怜潘金莲一颗心,犹如酒壶似的被烧得滚烫,却又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又羞又愤,呆在那里做声不得。直到武松走了许久,北风吹得大门吱呀作响,她才忽然“哇”地一声,冲进卧房,趴在床上哭得昏天黑地。
等到武大郎天黑回来,见她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便奇怪地上前问候她。她喉咙里带着哭音应了一声。“有谁欺负你啦?伤心成这样?”武大郎满怀狐疑地问道。
“还不是你那个好兄弟!”潘金莲蓦地坐起,愤怒地哭诉说:“我道天气寒冷,好心好意地热了酒菜款待他,他却借酒盖脸,不管羞耻地调戏我。原想他是个都头,前来投靠他,他却如此欺负人,却叫我们做哥哥嫂子的怎么过?”
武大郎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是你勾引他不成,故而恼羞成怒吧?告诉你,我们哥俩小时候,就因为有一个像你这样风骚的娘,跟人跑了,丢下我们不管,我这个兄弟从此就见不得风骚的女人。他二十七八的汉子,为什么不找女人?心里头有阴影哩!”
潘金莲这才哑了嘴。原来男女之间找对象,也跟市场营销似的,需要事先做好调研。否则,便是一场单相思,徒添了许多苦恼。
自从闹了这一场尴尬,武松便很少到哥哥家来。即便是有事,也是到炊饼店去找哥哥,免得遇见嫂嫂,难为情。潘金莲恨他不过,把那件用彩缎制作的衣裳,拿剪子铰了个稀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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