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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一次高危基本不必检测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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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钟在凌晨四点半响起。杰瑞翻身起床,刮脸刷牙,穿衣戴帽,然后就匆匆离家了。组员们将会穿上平民服装。没有人希望引起公众的注意。设想大街上出现了一群身着制服、全副武装的士兵,还穿着宇航服……那样可能会引发恐慌。

        杰瑞到达研究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天空中依然没有拂晓的迹象。探照灯下,一群人已经聚集到大楼一侧的装卸站台附近。夜里冰冷刺骨,人们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一缕缕蒸汽。吉恩,这场生物战争的“埃阿斯”(特洛伊战争中的一位大英雄),在站台上来回地踱着步子,站台上有一堆伪装的军用行李箱——这是他从卡塔姆洞穴带回的装备积蓄。行李箱中装着野外宇航服、电池组、橡皮手套、外科刷手衣、注射器、针头、药物、解剖工具、手电筒、一两个外科背包、钝剪刀、样本袋、塑料瓶、酸洗防腐剂、标记着红色花瓣的生化防疫袋,以及手压式园艺喷雾器。这种喷雾器可以在宇航服和其他需要消毒的物品上喷射漂白剂。吉恩手里握着一杯咖啡,对士兵们咧嘴一笑,然后咕哝道:“不要碰我的皮箱。”

        一辆没有标记的白色供给货车出现了。吉恩亲自把他的皮箱装进货车里,动身前往雷斯顿。他是第一批进驻猴舍的人。

        事到如今,一份份《华盛顿邮报》已经深入到整个地区的车道上。它刊载了关于猴舍的头版消息:

        佛罗里达州实验猴体内发现致命的埃博拉病毒

        一种被证明极为致命的人类病毒首次在美国出现了,这种病毒来自从菲律宾进口的一批猴子,爆发于雷斯顿的一家研究实验室中。

        昨天,佛罗里达州和联邦从事传染性疾病的顶级专家组成的特遣部队用大部分时间设计了一套周详的计划,用以探索这种罕见的埃博拉病毒的行踪,以及可能已经暴露于它的人员。采取的行动包括,问询负责照料动物的四五名实验室员工,以及任何接近猴子的其他人员。鉴于此事,作为预防措施,特遣部队屠宰了那些猴子。

        联邦和佛罗里达州卫生官员缩小了有人已感染这种病毒的可能性。这种病毒具有50%到90%的致死率,而且能够高度传染到那些直接接触过受害者的人群之中。没有已知的疫苗可以对付它。

        “总是会有一定程度的关心,但我不认为有人恐慌了。”彼德斯上校评论道,他是研究这种病毒的医学博士和病毒专家。

        彼德斯内心清楚,一旦人们了解到这种病毒的所作所为,雷斯顿城就会出现交通堵塞,母亲们就会在电视机前尖叫着:“我的孩子们在哪里?”与《华盛顿邮报》的记者谈话时,他很谨慎地避免提及这次行动更为激动人心的方面(“我想,谈论宇航服不会是个好主意。”他很久以后对我解释道)。他很小心地不使用吓人的军事术语,例如“扩大化”、“传播的致命链条”、“轰然崩溃并出血而死”或者“严重皱纹因子”等等。一次军事生化防疫行动即将在华盛顿市郊展开,他肯定不想让《华盛顿邮报》发现这件事情。

        这次生物封锁行动的一半将会是新闻封锁。彼德斯对《华盛顿邮报》的评论是为了故意制造一种“事态已在掌控之中,而且决不那么让人感兴趣”的印象。彼德斯刻意轻描淡写形势的严重性。然而他能够在必要的时候保持十分安详,他对记者们使用最友好的语气,在电话中对他们担保,事实上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是一种日常的技术情形而已。记者们莫名其妙地得出结论,说什么病猴“作为预防措施被屠宰了”,然而事实上,可怕的梦魇,以及派兵的缘由,却是因为动物们还没有被消灭。

        至于这次行动是否是安全的,已知的惟一方法就是尝试。彼德斯认为,更大的危险可能源于隔岸观火,坐视病毒在猴子中蔓延而不管。那幢大楼里面有五百只猴子。那就是大约三吨重的猴肉——相当于一座核心正在熔毁的生物核反应堆。核心区域的猴子燃烧的同时,这种微生物会以惊人的速度自我放大。

        彼德斯在凌晨五点钟赶到研究院的装卸站台。他将随同杰瑞的特遣队前往猴舍,观看特遣队插进,然后他就开车回到研究院,应付新闻媒体和政府机构。

        六点半,他下达命令开始行动,汽车纵队驶出了迪特里克港的大门,向南进发,向波托马克河边进发。车队由普通的汽车组成——军官们的家用轿车,而且汽车里的军官们穿着平民服装,一副上班族的模样。领头的是两辆没有标记的军车。其中一辆是雪白色的救护车,另一辆是补给货车。这是一辆没有标记的生物隔离4级救护车。车内有一支军事医疗疏散小组,以及一个被称为“泡沫担架”的生物隔离舱。这是一个战斗医疗担架,四周环绕着透明塑料制成的生物隔离泡沫。假如有人被猴子咬伤,他就要躺到泡沫里头去,进入“泡沫”后他会被转移到“班房”,而或许“班房”后他又会去“潜艇”,后者是研究院的生物安全4级停尸房。补给货车是一辆白色的无标记的冷藏卡车,它用于存放死亡的猴子样本和血液试管。

        特遣队没有制服,尽管救护车小组的少数成员穿着迷彩服。就在交通高峰开始时,车队在“岩石角”越过了波托马克河,闯进了利兹堡大道。交通变得越来越缓慢,军官们渐渐灰心丧气了。他们一路上与心烦气躁的上班族们相互倾轧着,花了两个小时才到达猴舍。汽车纵队终于拐进了办公区,而那里此时已经有很多工人了。补给货车和救护车沿着猴舍一侧行驶,然后停到大楼背面的一块草坪上,以使它们处于人们的视线之外。大楼的后部是砖墙表面,有一些狭窄的窗户,还有一扇玻璃门。这扇门就是插入点。他们就把补给货车停在这扇门的旁边。

        在草坪的尽头,大楼的后面,有一排草丛和树木从山坡上延伸下来。更远处是一个操场,毗邻一家日间托儿所。他们可以听见空气中回荡着的孩子们的叫喊声,而当他们眺望草丛时,可以看见穿着厚厚衣裳的四岁小孩们有的在秋千上荡漾着,有的在儿童游戏室附近嬉闹玩耍。这次行动将会在孩子们近旁展开。

        杰瑞研究了大楼的地图。他和吉恩已经决定让所有的特遣队员都在大楼内穿上宇航服,而不是在外面的草坪上。这样,即使电视台的人员逛到那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摄像的。这一群人穿过“插入门”,发现他们处于一间空空荡荡的储藏室里。这就会是中间整备室。他们能够听见空心砖墙后面传来的猴子们的微弱叫声。猴舍里不存在人类的任何迹象。

        杰瑞将会是第一个进去的人,所谓的先头侦察兵。他已决定带上他的一名军官,马克·海恩斯上尉,后者曾经是“绿色贝雷帽”。海恩斯是个短小结实而感情丰富的人,曾在绿色贝雷帽“斯库巴”潜水学校接受过训练。他常常在夜里穿上“斯库巴”潜水服,从飞机上跳伞降落到公海里(“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海恩斯有一次对我说,“我并不是以平民身份进行斯库巴潜水的。我主要在中东地区潜水”)。海恩斯上尉不属那些在宇航服中陷入幽闭恐怖和惊慌状态的人之列。此外,海恩斯上尉是一名动物医生,他熟悉猴子。

        杰瑞和海恩斯爬进了补给货车,为保护隐私起见,他们给货车的后门挂上了一块塑料布,然后剥光了身上的衣服,在寒冬中瑟瑟发抖着。他们穿上外科刷手衣,然后走过草坪,打开玻璃门,进入了储藏室,即所谓的“中间整备区”。在那里,军方的保障小组——救护队,由一位名叫伊丽莎白·希尔的上尉率领——帮助他们穿上宇航服。杰瑞对野外生化防疫服一无所知,海恩斯上尉也是一样。

        这种衣服是橙色的“雷卡”服,用于野外对付可在空气中传播的微生物,它们与曾经在卡塔姆洞穴使用的衣服是同一类型——实际上,其中一些就是来自吉恩从非洲带回来的那些皮箱。设计者们为雷卡服的头盔准备了透明而柔软的塑料泡沫。这种衣服是加压的。空气压强由一个电动马达提供,它把空气从外界吸进来,通过病毒过滤器,然后注入到衣服内。于是雷卡服维持着正压强,从而任何通过空气传播的病毒颗粒都将很难溜进来。雷卡服和耐用的“克姆图灵”宇航服履行着相同的工作,保护人们全身免受高危微生物的袭击,使身体四周环绕着充分过滤后的空气。军方的人们通常不把雷卡服称作“宇服”,而称这种衣服为“雷卡服”或“野外生化防疫服”,但它们实际上就是生物宇航服。

        杰瑞和海恩斯戴上橡皮手套,当他们伸直胳膊时,保障小组把手套密封在衣服的袖口上。他们的双脚上原本穿着运动鞋,然后他们又在运动鞋的外面套上了金黄色的橡胶靴。保障小组把靴子密封在裤腿上,以使踝关节密不透风。

        杰瑞十分紧张。过去,当南希身穿宇航服对付埃博拉病毒时,他曾经劝诫她要面对随之而来的种种危险;而现在,他自己却率领着一个特遣队,即将深入埃博拉地狱。此时此刻,就个人来说,他并不在意自己会发生什么。他是可被牺牲的,而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或许他可以在那里暂时忘记约翰吧。杰瑞打开电动鼓风机的开关,他的衣服在四周鼓胀起来。感觉不太糟糕,然而这让他汗流浃背。地狱之门就在前面。他把猴舍地图紧紧地握在手中,对海恩斯上尉点头示意。海恩斯已经准备好了。杰瑞打开了门,他们移步走了进去。猴子们的声音大起来了。他们站在砖墙走廊里,走廊上没有窗户,没有电灯,两端各有一扇门。这就是临时的密封舱,灰色地带。密封舱中的准则是两扇门——较远的门和较近的门——决不能同时开着。这是为了防止被污染的空气回流到中间整备室。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走廊里面变得暗淡起来,变得漆黑一片。噢,狗娘养的,我们忘记带手电筒了。现在太迟了。他们继续向前,沿着墙壁摸索着,走到远端的那扇门前。

        南希在七点半叫醒了孩子们。像平常一样,她得摇动詹森,让他起床。然而那样不管用,于是她把一只狗释放到他身上。狗在床上敏捷地跳跃着,趴在詹森的身上。

        她穿上长运动裤,下楼到厨房里,轻轻打开收音机,调到摇滚乐广播台的频道,然后“砰”地打开了减肥可乐瓶。音乐声显然激怒了鹦鹉,赫基开始发出尖叫声,给约翰·库格·麦伦侃普伴唱。鹦鹉果然对电吉他起反应,她想。

        孩子们坐在餐桌边,享用着速食燕麦片。南希告诉他们她会很晚下班,所以他们将在晚饭时间独自过活。她看了看冰箱,发现了一块炖肉。孩子们就吃它吧。他们已经学会了怎样在微波炉中把肉解冻。当孩子们沿着私人车道走向山脚去等待校车时,她在厨房的窗边观望着他们……“这份工作不适合已婚女性。你会要么忽略你的工作,要么忽略你的家庭。”这是很久以前一位上级军官的话。

        南希给自己切了一片百吉饼,还带上了一个苹果,在雷斯顿的路上以此为早餐。她抵达猴舍的时候,杰瑞已经全副武装地进入了猴舍。

        中间整备室温热而拥挤,喧吵而混乱。熟悉宇航服的专家们正在给整装待发的特遣队员提出建议。南希自己从未穿过雷卡野外防化服,但是这种衣服的原理与耐用的克姆图灵宇航服是相同的。主要原理是,宇航服的内部是一个贮藏着正常世界的茧子,你携带着它进入高危区域。如果衣服上存在裂缝,正常世界将会消失,被高危世界吞没,而你将会暴露。士兵们整装待发的时候,南希对他们讲话了。“你们的衣服有压强,”她说道,“如果你们谁的衣服上有一条裂缝,你必须马上用胶带将它密封起来,否则你就会失去你的压强,而污染的空气就会流到衣服里去。”她举起一卷棕色胶带。“在我进去之前,我会把额外的胶带缠绕在脚踝上,就像这样。”她向他们示范如何做:在脚踝上缠几圈胶带,方法与脚踝扭伤时缠绕绷带是一样的。“你可以从脚踝上撕下一段胶带,并用它来修补你的衣服上的孔洞。”

        她提醒他们如何应付猴子身体内的埃博拉病毒。“如果这些猴子感染了埃博拉病毒,那么它们会充斥着如此多的病毒,以至于仅仅被猴子咬一口就会是毁灭性的暴露,”她说,“临床上表现为埃博拉病症的动物会散发大量的病毒。猴子移动得非常迅速,你们即使被咬上一口都会受到致命打击。你们要特别小心。要始终清楚你的双手和身体的位置。倘若你的衣服上沾到了血,停止正在做的事情,立刻清除它。不要让血液停留在你的手套上,立即把它们冲洗干净。这是因为,手套上沾了血之后,你就看不见手套上的孔洞。另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是,你们最好不要在进去之前喝大量的咖啡或饮料。你们将会在宇航服中呆很长时间。”

        为衣服提供压强的电池的使用寿命是六个小时。在电池耗尽之前,人们必须离开高危区域并进行消毒,不然他们就会有麻烦。

        杰瑞和马克·海恩斯沿着黑暗的走廊摸索着他们的路线,朝向通往高危地带的那扇门前进。他们打开那扇门后,发现自己处于两条走廊的交叉点,浸没在猴子的噪声之中。空气调节系统依然没有工作,感觉此处的温度好像在华氏九十度以上。杰瑞头上的保护罩起雾了。他把保护罩向里推了推,以便擦掉上面的湿气,现在他能够看见了。墙壁是灰色的空心砖,地板是涂了漆的水泥。

        就在那时,杰瑞感到左边隐约有一阵晃动,于是他转过身子,却看见两名“黑泽尔顿”工人正朝他走过来。他们是不能在这儿的!这块区域早就应该封锁起来,可是他们却从另一条通向储藏室的通道进来了。这两名工人戴着口罩,但是眼睛上没有覆盖任何东西。当两个身穿宇航服的人出现在面前时,他们蓦然停下了脚步,张目结舌。杰瑞看不见他们惊讶的嘴巴,却看得见他们睁得很大的眼睛,就仿佛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站在月球上一样。

        杰瑞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他对工人们喊道:“到h房走哪一条道呀?”他的声音高过了鼓风机的嗡嗡声。

        工人们沿着走廊把他们引到了被感染的房间。这个房间位于走廊的远端尽头。然后工人们撤退到大楼的前部,找到了多戈德,而后者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等候着军方的到来。片刻之后,多戈德就戴着口罩在h房露面了,前来查明发生的事情。杰瑞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他,好像他有精神病似的。这种神情就像你去会见某个人,而这个人却一丝不挂地出现在你面前时一样。

        多戈德不太喜欢宇航服。显然,他没有意识到军方会这样装备。多戈德带领他们参观了一下h房,心中忐忑不安。“我们这儿似乎有一些病猴。”他说道。当一些猴子瞥见宇航服时,它们开始发狂了。它们在笼子里打着转转,或者畏缩到角落里。另一些猴子则神情呆滞地打量着人类。

        “你可以看见临床症状,”多戈德指着一只猴子说道,“我能说出一只猴子是何时生病的,对于这一点我感到相当自信。它们会渐渐地有点沮丧,它们会停止进食,过一两天后它们就丧命了。”

        杰瑞想看看猴舍里的所有猴子。他和海恩斯上尉折身回到走廊里,逐个房间地视察了整幢大楼。他们又发现了一些略显沮丧的猴子,这些猴子的脸上同样是呆滞的表情。杰瑞和海恩斯对猴子非常熟悉,他们不喜欢这幢大楼的气氛。除了猴子和人类之外,还有第三种生物栖息于此。

        南希已经准备就绪了。她在货车里换上了一件刷手衣,然后跑过草坪,来到了中间整备区。保障小组帮助她穿好衣装。她抱着几盒注射器,同史蒂芬·丹尼上尉一道进入了猴舍。沿着密封的走廊,他们来到了远端的那扇门。她打开门,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这条走廊空空荡荡的。大家此刻都在h房的过道里。杰瑞觉得妻子看起来就像是“皮尔斯伯利”油炸面团。她的衣服太大了,当她行走时,衣服在身体四周像船帆一样扬起。

        南希注意到,一些猴子的鼻子上有黏液。那让她感到害怕,因为它看起来如此类似于流感或伤风,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多戈德戴着口罩,穿着连衫裤,挑出了四只充当牺牲品的病猴,这是他认为病得最严重的几只。他伸进笼子里给猴子们打针。猴子们倒地入睡后,他给它们进行了第二轮注射,而这一次终止了它们的心跳。

        这个房间里挤满了身穿宇航服的人们。他们成双成对地进来,漫无目的地乱转着。其中之一是科蒂斯·克拉格斯中士。他转身对别人说道:“哎呀,这可是个盛大的‘查里’狐步舞会啊。”(“查理狐步舞会”是暗语,意思是“群交”)。这是一次在混乱之中收场的军事行动,人们彼此不期而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希碰巧瞥见了这名中士,于是本能地检查他的衣服。她看到他臀部的衣服上有一条裂缝。南希碰了碰中士的胳膊,指给他看。然后她俯下身子,撕掉脚踝上额外保留的胶带,为他封住了这个孔洞。

        她拽着死猴的胳膊,把它们从猴笼中提了出来,装到塑料生化防疫袋中。然后她把这些塑料袋搬到出口,有人在此处搁置了一个盛满次氯酸钠漂白液的园艺喷雾器,以及更多的塑料袋。她给猴子套上了两层塑料袋,将漂白液喷雾到每个袋子上,然后把袋子装进纸板生化防疫容器——“帽盒”,并对其喷雾消毒。最后,她把各个帽盒装到第三层塑料袋中,再次喷雾。她用力地敲着房门。“我是南希。我要出来了。”站在另一侧的一名中士打开了房门,这名中士是消毒小组的成员,穿着“雷卡”服,背着一个盛满漂白液的喷雾器。南希推着“帽盒”进入了密封舱。

        四周一片漆黑,在鼓风机的隆隆声中,中士向她喊道:“伸开双臂站着,然后慢慢转身。”他对她进行了五次喷雾,直到隔离舱里弥漫了漂白液的气味。她感到十分凉爽,然而漂白液的气味从过滤器渗透了进来,使她的喉咙一阵刺痛。他还对那些塑料袋施行了喷雾。然后,中士打开了通向中间整备区的房门,迎面射来的光线使她眯起了眼睛,南希推着袋子走了出来。

        保障小组脱去南希的宇航服时,她已经汗流浃背了。她的刷手衣早已湿透,而此时尚是冬天,冰冷刺骨。她赶紧跑过草坪,在货车后面换上了平民服装。

        与此同时,人们把袋子装载到箱子里,接着把箱子装载到冷冻卡车上,然后南希和一名司机直奔迪特里克港。她希望尽快地把那些猴子运到4级区域并进行解剖。

        杰瑞清点了房间里的猴子,南希拿去其中四只后,一共还剩下六十五只。吉恩从非洲带回了一种特殊的针管。杰瑞使用这种设备给猴子们打针。这种针管是一根长杆,杆的一端有一个凹槽。你把注射器安装到凹槽上,然后把长杆伸进笼子里给猴子打针。你还需要一个工具来约束猴子,这是因为猴子不喜欢针头对着它们。他们使用一根绑着U形软垫的拖把来约束猴子。海恩斯上尉用拖把按住猴子,使其固定不动,而杰瑞把长杆伸进笼子里,对准猴子的大腿注射双倍剂量的“克他命”,这是一种普通的麻醉药。他们逐个笼子地在房间里穿梭着,用药物注射全部猴子。不久,猴子们渐渐昏倒在笼子里。一旦一只猴子倒下,杰瑞就会给它注射一种称为“若梦”的镇静剂,这会使它进入深度睡眠。

        所有的猴子都不省人事了,于是他们搭起几张不锈钢桌子,从昏迷的猴子身上逐一提取血液样本,然后给它们第三次注射。这次注射的是一种名为t-61的致命药物,属于安乐死药剂。每只猴子临床死亡后,史蒂芬·丹尼上尉会打开它的尸体。他用剪刀提取肝脏和脾脏的样本,然后把样本扔到塑料瓶中。接着他们把死猴包裹起来,装进帽盒里,沿走廊堆放在一起。与此同时,多戈德离开了房间,回到了大楼前部的办公室里,为其他琐事而操劳。

        临近黄昏时分,h房的所有猴子都被杀死了。大楼背面,树丛后方,山丘附近,孩子们在游戏室旁边围成一圈,嬉闹着,跑动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在12月的空气中传得特别远。他们的母亲和父亲已经驾车过来,准备把他们接回家。特遣队员们成对地离开了高危地带,穿着平民服装站在草地上,面色苍白,精神虚弱,若有所思。在远处,泛光灯渐渐照亮了华盛顿的纪念碑和建筑物。这是星期五的傍晚,感恩节之后工作周的末尾,恬静周末的开始,伴随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寒风更猛烈了,纸水杯和空烟盒在停车场附近打着转转。离此处不太远的一家医院里,查维斯·普蒂,那位心脏病发作的工人,此刻正轻松自在地休息着,他的状况很稳定。

        南希返回研究院,又熬夜到凌晨一点,与她的高危地带搭档罗恩·特洛特一起解剖猴子。当他们穿好衣装进去时,已经有五具猴子的尸体在密封舱里等候他们了。然而这次,埃博拉病毒发作的症状十分明显。南希在一些动物中看到了她描述为“可怕的肠损伤”的特征,这种损伤是由肠道内层脱落而导致的。肠道脱落是一种典型的症状。肠子遭到了猛烈的袭击,彻底充满着不凝结的软黏的血液,与此同时,猴子的大量血液在肠子的肌肉中凝结。这些凝块切断了通往肠子的血液循环,肠子里的细胞随后就死亡了,也就是说,肠子已经死亡了,然后血液淤积在肠子中。死亡的肠子——这是一种在腐烂的尸体中才能看到的东西。用南希的话来说:“似乎这只动物已经死了三四天了。”然而它们却才死了几个小时。一些猴子液化得是如此厉害,以至于她和特罗特不想费心去解剖它们,他们仅仅从这些死尸上迅速地拨出肝脏和脾脏样本。基本上,死于h房的一些猴子已经变成了皮囊中的一堆软泥和骨头,其间夹杂着数量惊人的极度放大的病毒。

        阴冷的一天降临了,凛冽的寒风从天空中带来了雪花的气息,天空的颜色和碳素钢一样。在华盛顿附近的大型购物中心里,圣诞节的灯笼已经挂起来了。各个停车场空空如也,不过它们随后就会填满汽车,而商场里会填满家长们和孩子们,孩子们会排着队看望圣诞老人。多戈德开车前往灵长类动物大楼,成为早晨的车流之中又一个通勤者。

        他把汽车拐进了停车场。接近大楼时,他看见一个人站在大门旁的香枫树附近,身穿一套白色的“蒂维克”连衫裤。那是一名猴子管理员。多戈德愤怒不已。他已经指示他们不要穿着口罩或者防护服跑到大楼外面来。他跳下汽车,重重地关上车门,急忙冲过停车场。当他走近时,他认出那个人是米尔顿·弗朗蒂格。米尔顿俯身站在草地上,双手扶在膝盖上。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多戈德——他正凝视着草地。突然,米尔顿的身体一阵抽搐,液体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他反复不止地呕吐着,恶心的声音回荡在停车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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