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雅·伊林科夫斯卡娅,十四岁。
现在是一名逻辑学教师。
我不会忘记,在故乡叶里斯克椴树散发出的芬芳……
在战争年代,战前的一切都成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在我的记忆里就这样永远地保留了下来,关于那时的一切。
我们从叶里斯克撤离——有妈妈、我和弟弟。我们停在了沃罗涅什郊外的戈里巴诺夫卡村,想在那里等待战争的结束,但是刚到那里没过几天,德国人就逼近了沃罗涅什,紧跟着我们的脚步就到了。
我们坐上了运货列车,有人告诉我们,把所有人都拉到遥远的东方去。妈妈这样安抚我:“那里有许多水果。”我们坐了很久,因为要经常停靠在备用道路上。停在哪里,停多长时间,我们不知道,为了弄到水,要冒着很大危险等在车站上。我们点起了小铁炉子,为整个车厢的人们在上面用水桶熬小麦粥。走了多久,就吃了多久这种粥。
火车停靠在了库尔干-丘别车站。安基让市的郊外……陌生的自然风光使我惊讶不已,它们让我如此震惊,甚至在某段时间都忘记了战争。到处鲜花盛开,芳香弥漫,阳光充足。我又变得活泼开朗了。一切都返回到了我的身上,所有先前的一切。人们把我们领到了“克兹尔尤尔”集体农庄。虽然过去了很长时间,但这个名字我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甚至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竟然没有忘记。我记得,当时学着重复这个陌生的词语。我们住在学校的体育厅里,一起住的有八个家庭。当地的居民给我们送来了被子和枕头。乌兹别克的被子是用各种颜色的布块缝制的,枕头里塞的是棉花。我很快学会了拾干棉花枝——用它们来烧火做饭。
我们没有立刻明白,这里也有战争。乌兹别克人给了我们不多的面粉,那么少,只够吃很短的时间。开始挨饿。乌兹别克人也在挨饿。我和乌兹别克的男孩子们跑着,追赶驼队,幸运的话,车队里会掉下些什么东西来。最高兴的事,对于我们来说,是油粕、亚麻籽饼,而棉花籽油粕很坚硬,黄色的,就像豌豆饼。
弟弟瓦季克六岁,我们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和妈妈到农庄去干活。我们给水稻培土,拾棉花。开始不习惯,我的双手酸痛,疼得深夜都不能入睡。晚上我和妈妈回到家,瓦季克飞跑着来迎接我们,他肩膀拴的绳子上吊着三只麻雀,他的手里拿着把弹弓。他把自己首战告捷的“猎物”已经在小河里清洗干净了,我们等着妈妈,马上煮汤喝。都饿成了这样!我和妈妈边喝汤,边说,麻雀都瘦成这样了,煮的汤也没有一点油星。饭锅的旁边只有弟弟幸福的眼睛在闪光。
他和乌兹别克小男孩交上了朋友,有一天,小男孩和自己的奶奶来看望我们。奶奶看着小男孩们,摇着头,对妈妈说了些什么。妈妈不明白,但是这时工作队长走了进来,他懂俄语,他给我们翻译说:“她和自己的神,自己的安拉说过了。她向他抱怨,战争——是男人的事,战士的事。为什么让孩子们受罪?他怎么能让这两个孩子瘦小得像麻雀一样,就像他们用弹弓打下来的那些麻雀一样?”奶奶往桌子上撒下一把金黄色的杏干——干硬、甘甜,就像糖块!可以长时间把它们含在嘴里吸吮,咬下一小块来,然后砸碎果壳,吃下里面闪光的杏仁。她的孙子看着这些杏干,他的眼神也是饥饿的,燃烧一般!妈妈很伤感,奶奶抚摸着她的手,安慰她,把孙子搂到自己身边。“他总会有一茶碗卡杰克吃,因为他在家里住,和奶奶住在一起。”工作队长翻译说,卡杰克是一种酸羊奶。我和弟弟,我们在后方疏散了很长时间,什么可口的吃食都没有。
他们走了,奶奶和小男孩,我们坐在桌子边,三口人。谁也没有第一个伸出手,去拿那些金黄的杏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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