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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月莹如故by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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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掌柜怀疑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少东家。

        豆腐坊的下手师傅王世和说话时依旧东张西望。昨夜有月色毋庸置疑,昨夜的月光至子夜过后逐渐迷离,王世和从驴圈拉驴出来时看到少东家一瘸一拐进了陈家大院。王世和依稀记得少东家当时神情沮丧,陈府的黄狗在大院门口迎上少东家,摇尾乞怜。少东家开始是用那只萎缩而弯曲的残腿在狗身上踢了一脚,显然毫无力量,黄狗可能还以为这是少东家爱抚的一种方式。后来王世和看到少东家略弯身子,在狗头上猛击一掌,黄狗轻微地叫了一声,怀着巨大的委屈逃开了。

        陈掌柜说那时他还没有入睡,他也听到了那声喑哑的狗叫,当时长颚蟋正在浩然长嘶,他自然顾不上狗叫,正全神贯注倾听那经常在他梦中出现的声音。在陈掌柜入睡之后,王世和把第一担黄豆制成了浆汁交给了李才典,来到前院想在荔树上搞几只红荔泡豆浆喝,这时候少东家又从屋子里出来了。

        少东家拐到前院门口时,王世和喊住了他。

        “少东家,豆浆好了,来喝一碗豆浆吧。用红荔泡豆浆很好喝。”

        “不啦。”

        少东家说完就拐出了大院,那条黄狗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追到大院门口,少东家吱的一声带上门,然后锁上。

        “当时我想,少东家前一次回来肯定是钱赌光了,再出来肯定是讨上钱了——也许不是问谁要的,他屋子里还存着银子,少东家这样夜出夜归我又不是第一次碰上,根本就没引起我注意。”

        “你没看到少东家去蟋蟀房吗?”

        “少东家专门进出的那道侧门正好和蟋蟀房隔院相望,少东家进出不经过蟋蟀房。我没看到他进蟋蟀房,再说,蟋蟀房重门深锁,少东家哪能进得去。”

        “你有没有看到少东家进出时对蟋蟀房那儿张望什么的?”

        “我记不清了。那已是下半夜,月色迷蒙而滑腻,我看不清楚。”

        “自你第二次看到他离开大院,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不知道。我在最后一担黄豆下缸之后就睡觉了,我睡觉时天已大亮。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私家探子巫里是王管家从巢湖县请来的,陈掌柜在断定这是一起家盗之后,王管家提出秘密请一个探子查寻的建议立即被陈掌柜采纳了。

        巫里来到陈府首先拜会了陈掌柜。

        陈掌柜说:“你什么也别查,就查我那孽障就行了,肯定是他盗去的。”

        陈掌柜用重金请来探子主要是想追回长颚蟋,只有确定是谁盗去的才能顺藤摸瓜找到失物。

        巫侦探自然乔装查访了魔天元赌场。

        巫侦探从魔天元赌场回来之后,对陈掌柜说:

        “少东家是怀疑对象,但不是唯一的怀疑对象,据初步调查的情况来看,少东家那一夜作案的可能性并不大,少东家第一次回府的时候长颚蟋还在,这已得到证实,那声狗叫就是证据。据赌客介绍,少东家那一夜从魔天元去了又回,其间大概用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自然是一个疑点。第一,你在这时辰里入睡了;第二,豆腐坊的师傅只是后来在少东家出去时才看到他,之前豆腐坊师傅没有进院子,这一过程也是在这个时辰之内。我算了一下,少东家从陈府到魔天元赌场走一趟大概需要二刻,一来一回也就是半个时辰,刨去半个时辰,少东家作案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少东家第一次回来时,你的听蟋屋还亮着灯,少东家知道你还没睡,即便后来你熄了灯,少东家也知道你是刚入睡,一般的情况下他是绝不敢在这时候去掏你口袋里的钥匙的,刚躺下的老人一般不会很快沉眠,这几乎是一个常识。我想少东家不会这么傻。”

        巫侦探分析得精辟入理,无懈可击,陈掌柜那陡然凹陷的眼睛散发着迷惑的光晕。他已经三天没进一粒米,陈府的家丁仆佣都在忧心忡忡,他们和阿雄一样,都以为陈掌柜这条命大概要搭在那只长颚蟋上了。

        虽然迷惑,陈掌柜还是认为是少东家干的事。巫侦探走了之后,陈掌柜要阿雄叫来了少东家。

        少东家的表情狡黠而苍凉。他手上摇着的蒲扇让陈掌柜意识到已是夏季,斗蟋旺季已经到了,陈掌柜的呼吸急促而紊乱。

        陈掌柜咳嗽不止。

        阿雄把替陈掌柜熬的药端来:“掌柜的,先喝一口汤药吧。”

        “不喝,不喝。”

        “你回屋休息吧,你已几夜没合眼了。你让我单独跟少东家谈谈。”陈掌柜望着泪花闪烁的阿雄,心疼地说。

        阿雄坚持说:“你喝上一口汤药我再走。”

        陈掌柜无力地端起药碗,猛喝了一口。

        由于喝得急促,褐色的汤汁顺着两边嘴角汩汩地流了下来,阿雄在替陈掌柜擦的时候,觉得那是从掌柜的心口流出的血液。

        阿雄走了之后,陈掌柜拼足了力气,说:“你都看到了,我这条老命就攥在你手心里。你如果告诉我蟋蟀被你弄到哪儿了,你要什么我答应你什么。”

        “为什么你就一定认为是我偷的?我再说一遍,我没偷你的蟋蟀。”

        “我知道是你偷去了。”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没偷你的蟋蟀。我为什么偷你的蟋蟀,我现在已经有办法向你要钱了,干吗还偷你的蟋蟀?”

        “你恨我。你自小就恨我。”

        “这算你说对了。为了这条腿,我怎么恨你也不为过。”

        “所以你偷走了我的蟋蟀,你是想让我死。”

        “我没有偷你的蟋蟀,也不想让你死。你死了,我找谁要钱去呀。”

        “你现在不把我的蟋蟀还来,我是非死不可呀!”

        “我没偷我上哪儿还你蟋蟀?”

        陈掌柜干咳着说不出话,他用手示意少东家出去叫人。

        少东家喊来了几名仆佣。他们手忙脚乱,有的在陈掌柜肩上捶着,有的在陈掌柜嘴边抠着。

        陈掌柜白眼翻得很高。

        少东家也急了。他拐到王管家那儿。

        少东家对王管家说:“你快去看看,老掌柜挺危险……”

        王管家从算盘上抬起头,瞥了少东家一眼,又垂头拨起算盘珠子。

        “你快去看看呀!”少东家提高了嗓门。

        王管家一边拨拉着算盘珠子,一边说:“好的,好的,这笔账马上就算完了,一丢下就要整个重来。”

        王管家跟着少东家来到陈掌柜的屋子时,陈掌柜已经转危为安,阿雄正在给他喂汤药。

        阿雄刚才躺下就听到院子里乱哄哄的,她来到陈掌柜屋里,果然看到陈掌柜已经昏过去了。

        大太太也由几名使女搀着来到了陈掌柜屋子。大太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喃喃自语。

        阿雄从大太太的口型、神态上依稀猜出她在说着什么。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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