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的岁月宁静却又不免枯燥,转眼又是三天过去,就在夜晚再度来临的时候,桃夭乡的结界再度被人触动。当斩魄来到结界边缘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桃林之中,却是那晚上曾前来求他铸刀的天狐白隐娘。不同的是,那精致的面容已然惨白全无半点血色,遍体鳞伤,尤其是身后露出半条雪白的尾巴,殷红的血液从整齐的断口朝外蔓延,已然浸透那身绚丽的石榴裙。
斩魄倒抽一口冷气,上前确认白隐娘尚有一口气在,方才稍稍放心。正在寻思她为何会伤成这样,一转头却发现白隐娘右手成拳紧握着一个暗红色的管子,但指缝间却隐隐透出红光。很明显,她很紧张手里攥着的东西,以至于人已昏迷却依旧紧紧扣住不放。斩魄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她的手指,待到看清她掌心里的物事,却不由得一呆。那是一个暗红色的玉石管子,由两部分铆接。
他下意识的将管子旋开,只听“呼啦”一声一道刺眼的血色火焰猛的飞扑而出,一旦触及林子里的花树顿时顺着枝条呼啸而上,之前繁花似锦的桃树瞬间变成一只硕大的火炬,将这山野夜幕照得亮如白昼!
“炽天骨!”斩魄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那大开的管口露出一小段人的指骨,色泽暗红,不停地腾着火焰。他没想到白隐娘当真取来了终南山神虎玄君的宝物,不过细细想来,若非如此,白隐娘也不会弄成这般奄奄一息的地步。
而今形势紧急,斩魄也顾不得多想,依旧塞上玉管揣入怀中,弯腰抱起早已不省人事的白隐娘飞奔回草庐,将她放在榻上,便转身奔向角落的五斗柜,手忙脚乱地翻出些金创药回到白隐娘身边,正要一一料理白隐娘身上的伤口,冷不防手臂一紧,转头看去,只见面无人色的白隐娘居然张开了双眼,手掌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气若游丝地言道:
“……刀……炽天骨……”
斩魄心头蓦然浮起一丝莫名的愧疚,倘若不是他一句言语,也不至于让她伤成这样,他真的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倔强……
“刀……你答应我的……”白隐娘此刻已然精疲力竭,再也无力抓紧斩魄的手臂,只是努力地张开双眼盯着眼前的铸师斩魄,却听得眼前的男人开口说道:“伤成这样还惦记着刀,还是先好好保住你的小命再考虑后面的事吧。”
“你怎能……不讲信用……”白隐娘心中焦急,话没说完,就发现口里被塞进一颗小指头大的丸子,说也奇怪,丸子入口即化,顿时满口苦涩的药材味道,下一刻已然眼前一黑,早已失了神志,软倒在斩魄怀中。
斩魄吁了口气,将白隐娘轻轻放下,转身去屋后打来一盆净水,而后取来一把剪刀,小心地避开伤口剪开白隐娘身上的衣衫,替她清洗创口,敷上止血生肌的草药,再寻来些干净的布条小心地裹好她身上的伤口。等到一切收拾停当,斩魄方才就着榻边坐下,转眼看看沉睡的白隐娘,只见她眉头微颦,原本冶艳的容貌此刻却显得楚楚可怜,几丝乱发贴附在额头,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
斩魄呆呆地看着这精致的容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白隐娘微颦的眉峰。在斩魄的眼中,面前虽然只是只柔弱的狐妖,但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里却住着一个了不起的灵魂。起码比起一直蛰伏桃夭乡的他要来得勇敢。可是在面对那至高无上的尊神的时候,这种勇敢却无疑会招来毁灭……
当白隐娘再度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事物由迷糊逐渐变得清晰。这是一个陌生而简单的房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药材味道。窗外露出一株怒放的桃花,有清风拂过,将花瓣带进窗内,轻轻落在榻上。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却觉得遍体疼痛如同刀割,疼痛提醒了她之前发生的事情,这里是铸师斩魄的家,在她九死一生从虎玄君那里盗取了一小块炽天骨之后,负伤逃回了这里,然后……
“炽天骨!”白隐娘突然反应过来,低呼一声,从榻上坐了起来,但很快又缩作一团,被牵动的伤口就好像被撕裂一般。在她勉强适应了现在的身体之后,却意外地发现自己那身衣衫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就连一直系在脚腕上的银铃也不知去向,赤裸的身体上倒是缠了不少雪白的绷带,一件黑黝黝的熊皮大麾堆在榻边的地上,应该是她坐起来的时候滑下去的。榻边的地上还有一堆带血的绷带,想来是有人帮她换下。这里是桃夭乡,能在这里救治她这一身伤的也只有那一个人,铸师斩魄。白隐娘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绷带,忽而脸上一红,除了那些缠得很小心妥帖的绷带,她就跟一个才出生的婴儿没有分别。虽然上次她动过色诱那个男人的念头,可这样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倒有些难为情。
白隐娘抓过那件硕大的熊皮大麾,小心地避开伤口勉强裹住身体,吃力地站起身来,赤脚踩在青石地面上,扶着墙慢慢地挪到门口,却听得细碎的银铃声中一个熟悉却微带调侃的声音:“要换成是我,就躺着不动,免得一不小心送掉剩下的半条命。”
白隐娘抬眼看去,只见斩魄枕着右臂仰卧在草庐前的竹躺椅上,左手将她的银铃塞进了腰间的褡裢。躺椅边架着一堆柴火,火焰缓慢地舔悬在火堆上的一个黑乎乎的砂锅,一缕白烟带出一股分外浓烈的药材气味,就跟一直弥漫在屋子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炽天骨呢?”白隐娘顾不上讨还自己的脚链,只是开门见山的追问自己拼死盗来的炽天骨下落。
斩魄坐起身来用插在砂锅里的木筷子稍稍搅动里面正在熬煮的药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已将那炽天骨放进熔炉冶炼了七天七夜,就快炼化了。”
“七天七夜?”白隐娘吃了一惊:“我居然昏睡了那么久……如此说来,今天已是月底?”
“不是,今天是二月初四。其实你已经昏睡了十一天。”斩魄将砂锅微微倾斜,把滚烫的药汤斟进一只粗陶碗:“只不过我考虑要不要真的铸造这把刀足足用了四天时间。” 白隐娘脸色微变:“明天就是二月初五?”
斩魄笑了笑:“没错,明天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不过你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留在这里避过大劫,并不是非得出去面对赤饕那只老狐狸不可。”
白隐娘微微皱眉:“避?是避一天还是避一世?堂堂天狐后裔岂可如此苟且。”
斩魄叹了口气:“为了区区虚名就选择鸡蛋碰石头,堂堂天狐后裔又岂会如此不智?”
白隐娘面色有些难看:“你倒是孤家寡人了无牵挂,可我还有众多族人,若是我自个儿躲了,他们势必受北疆狐国的倾轧,苦不堪言。” 斩魄摇了摇头:“如此看来,你明日势必要去了断此事了?可惜,可惜,以你目前的伤势,我很怀疑你能否驾驭我用炽天骨打造的妖刀与那老妖赤饕一决高下。”
白隐娘心头一沉,斩魄所言并非危言耸听,但很快她将心一横:
“能与不能是我的事,你只要遵守约定把刀给我就成。”
斩魄端着装满汤药的粗陶碗走到白隐娘面前笑道:“好吧,既然你一意孤行,也唯有悉听尊便。先喝了这碗药,至少明天你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扶着墙跟赤饕一决高下。”
白隐娘看看斩魄手里的药汤,只见色如墨汁,也不知加了些什么药物,热气一腾就越发难闻:“这是什么药?” 斩魄微微一笑:“放心,绝对不是毒药。”
白隐娘迟疑地看看斩魄:“我怎么知道你加了些什么进去?”
“你这只狐狸还真是多疑。”斩魄叹了口气:“是啊,我确实加了些东西,等放翻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有胆喝吗?”
白隐娘闻言白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药碗,硬憋着一口气将汤药一饮而尽:“什么时候可以拿到刀?”她知道他是故意戏虐,倘若他真有什么不规矩的,之前昏迷那么久也早就为所欲为了。
斩魄歪着头打量白隐娘片刻缓缓言道:“好像是我救了你,而你没一句感激,反而三句话不离刀,是不是不近人情了一些。”
白隐娘笑了笑:“我并没有求你救我,一开始你开出的条件是要我取来炽天骨就为我铸刀,而今我做到了,要求你把刀给我才是理所应当。”
斩魄微微眯缝双眼,慢悠悠地欺上前来:“你好像听得不是很清楚,我说的是可以考虑……决定权依旧在我。”
白隐娘心头一凉,继而冷笑一声:“我早该知道你是个出尔反尔的无赖!”
斩魄哈哈大笑:“好啊,那我便就出尔反尔了,你又奈我何?现在咱们的交易得加加价了,这是我说的。”
白隐娘咬咬牙:“你想怎么样?”
斩魄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要你。不过不是一夕之欢,我要你一辈子都留在桃夭乡陪我。”
白隐娘心头一颤,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但很快她轻蔑一笑:“你这样跟赤饕有什么分别?”
斩魄摸摸下巴像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当然有,至少我不是又老又丑,还不会拿你的族人来要挟你就范。”
白隐娘冷笑道:“明日便是二月初五,若是我不能除掉赤饕,我的族人要么会被北疆狐国奴役,要么会性命不保,生死存亡之际你还出尔反尔,用刀来跟我谈条件,难道就不是在拿他们来要挟我?!”
斩魄叹了口气:“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答不答应在你,铸不铸刀在我。”
白隐娘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白娘乃是堂堂天狐传人,从不受人威胁,赤饕如是,你也一样!而今就算我白来了一趟!”说罢咬紧牙关,强忍疼痛迈步朝桃夭乡外走去。
“白隐娘!”斩魄扬声言道:“你就这么出去,凭什么跟赤饕一决高下?!”
白隐娘脚步微微迟疑,继而沉声道:“若是不敌,大不了一死,与你这无耻之徒有何相干?!”说罢加快步伐,身形踉跄地奔桃夭乡外而去。
斩魄目送她离去,不由得苦笑一声喃喃言道:“明明知道死路一条还要一头撞上去,为何你这般固执?”随后他转身走进屋后的铸兵坊,熔炉里的液体已然闪耀着赤色的光华。他摘下身上的甲胄,赤膊走到熔炉之前,自陶模中取出两段断口参差不齐的青铜剑胚低语道:“没想到你这块普通的铜料也有机会成为绝世妖刀,感激那个倔强的女人吧。” 说罢将剑胚横在左臂上一拉,顿时血流如注,顺着剑胚的刃口一直蜿蜒,接着他将手一扬,把粘有他鲜血的青铜剑胚抛入沸腾着红色液体的熔炉中,顿时炉内扬起一阵赤色的火焰,将铸兵坊映得通红……
北疆狐国的驻地在长白山头,一汪清冽的天池水不仅映出四野白茫茫的雪山冰峰,还倒映出天池中央偌大一片悬浮水面的赤色城寨。城寨里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绑满了喜庆红绸的高台下已经大摆筵席,化为人形的狐狸们在这里齐聚,只是有悲有喜,心态不一。
北疆狐国的属民无一例外地身着赤色的甲胄,厚厚的皮毛撑起及其彪悍的体格。相对而言来自南方的天狐一脉族人就显得颇为文弱,一个个苦哈哈地拉长着脸。当然,没有任何客人是让刀抵在后背还能笑得出来的。很显然,他们都不是心甘情愿地来参加这场上天赐下的婚礼,也完全可以想见这门亲事会带来的不良后果,可是没有办法,尤其是看到端坐于高台之上,面无表情地等待婚礼进行的正是昔日的老主人,现今的天君特使白琚的时候,每个人都不免浮起几分前途未卜的不安与憋屈。还有许多来自各个山头洞府的妖魔,皆是怀着看热闹的好事心态各居其位,一面闹酒一面窃窃私语,谈论着这门极不相配的亲事,或叹息,或幸灾乐祸,当然,说的最多的固然是鲜花与牛粪的典故。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喧嚣的城寨顿时静了下来,而后漫天花雨飘摇,一乘八抬花轿在百余喜客的簇拥下吹吹打打而来。尤其是身披嫁衣的白隐娘在喜婆的搀扶下走下花轿,低垂娥首沿着开阔的铺上红色地毯的喜道走向那高台之时,绝世姿容早已使得群妖动容。
白隐娘微微抬眼,看到前方高台之上的父亲白琚,熟悉的面庞上却是陌生的神情。对此她并不意外,当初他降临地界宣布这件婚事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者,根本就没想什么。他只是在帮高高在上的尊神传达旨意,不会有多余的废话。
“啊哈……啊哈”一阵带着咳嗽一般杂音的喘息声进入白隐娘耳中,她转眼望去,只见一顶缀满缎带珠宝的喜榻被一群身形魁梧的武士抬了出来,榻上盘踞着一个异常肥硕的老者,身披大红喜服,脸上垂挂的肥肉形成了若干层可以夹死苍蝇的褶皱,涂满雪白脂粉的脸稍稍动弹就见到白色的粉末簌簌而下,掩盖不住那张经历数千年风雨洗刷的老脸上的褐色斑纹。如果说有什么不是透露着腐朽老迈气息的,那只有那一双红色的小眼睛,在松垮垮的眼袋中不时闪现着贪婪而凶悍的眼光。毫无疑问,这就是尊神为她安排的夫婿,北疆狐国的大王赤饕。
白隐娘有几分作呕的感觉,转眼间已被喜婆抬上了那张安放在高台之下的喜榻,与赤饕相对而坐。近在咫尺,那股难闻的腐朽气息更是萦绕不去,便是漫天花雨香风也无法掩盖。
白隐娘暗自握紧了藏在袖笼中的匕首,偷偷瞄了瞄身旁的赤饕,却听得赤饕那破锣一样的嗓子里滚出一阵混浊的痰音:“听说尊神降旨那天你很不合作,本王很不高兴。而今既然嫁与本王,此后便要安分守己,若是再有不识大体之事,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白隐娘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偷偷左手探向地面,心头默念口诀。天狐一脉本是木灵近卫,一向有操纵树木花草萍藻的灵力,这里虽是天池中央,但既有浮土,她最擅长的机关草也同样种得。
此时一直端坐高台之上的白琚放下手里的茶盏站起身来,举头望天张开双臂一声清啸,周围顿时静了下来,只听得白琚拖长了声音如同祷告一般念道:“无上天君赐福下界,玉成小女隐娘与北疆狐王赤饕的锦绣良缘,自此南北狐界合为一家,共沐天恩。兹狐王赤饕,仁爱英明,感天之兆,顺天之德……”云云,虽只是些溢美之词,但字字句句都等于宣告日后的狐界皆以赤饕为尊。一干天狐族人无不流泪涕零,可又无能为力。
白隐娘偷偷打量身旁的赤饕,很明显,他对那番祝文很是受用,肥硕的脑袋情不自禁地微微晃动,露出同样褶皱密布的脖子来,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浮凸在肥膏之中的绛紫色的粗大血管。看起来,只需要在那个部位重重地扎上一匕首,势必让这老妖血溅五步。不过,她只有一次机会。赤饕绝非寻常货色,若是一击不中,送掉的就是自己和族人的性命。所以,她必须很小心,抓住那个赤饕防范心最弱的时机。
白琚已经念完了那一大篇祝文,拖长声音高声唤道:“特赐封通灵狐王,礼成,叩谢天恩浩荡!”黑压压一片妖魔皆拜倒叩首,唯独赤饕面有得色抬起头来,一方称王多年,虽到了垂暮之年才得上天册封,但从此后可统领狐界,可谓权倾天下,如何不让他自鸣得意?
就在赤饕再度露出那段丑陋的脖颈的时候,喜榻周围的地面骤然激起一阵三丈高的尘土,无数草木的根须瞬间蜿蜒而出,朝着那方喜榻压了下来,瞬间将赤饕肥硕的身躯紧紧缠住。就在同时,一旁的白隐娘已然将身一跃,藏在袖笼之中的匕首化为一道白光直取赤饕颈项,快如闪电!
此变一生,周围的妖魔们不约而同地爆发出惊呼声。这一击白隐娘早已算好了角度和力道,有那么多机关草的围困,以赤饕这等庞大迟钝的体形根本不可能躲得掉。可是很快,白隐娘吃惊地发现手中的匕首如同陷进了一大桶黏糊又韧性十足的生胶一样,非但无法深入,就连拔出来也是千难万难!
赤饕歪着脖子夹着白隐娘的匕首,桀桀怪笑道:“你以为本王这数千年寿元是白活的吗?”而后将脖子一扭,只听得‘格拉’一声,白隐娘手里的匕首已然被折为数段!
白隐娘心知不好,忙纵身想要逃开,不料却觉得脚腕犹如陷入了一只硕大的铁夹一般,继而整个人被重重地掼在喜榻之上,劲道之大早将喜榻砸得粉碎!
白隐娘已被摔得头昏脑涨,那一大片原本紧紧勒住赤饕的机关草也瞬间散了开去,她心头暗叫不好,勉强抬眼看去,只见偌大一段赤色的狐尾正呼啸而来,想要就地滚开却还是慢了一步,那段狐尾就像一条择人而噬的赤色巨蟒,呼啦一声缠上身来。白隐娘只觉得浑身骨骼格格作响,就连喘息也是不能,更枉论动弹一丝一毫。
客席之上的天狐族人见得白隐娘被制住,也顾不上畏惧,纷纷扑上前来,却被赤饕随意一扫就一个个被抛甩出去,还未爬起身,就被赤饕的部下以钢刀架住,半点无还手之力。
高台之上的白琚对于眼前的景象全然视若无睹,只是慢条斯理地言道:“吉时已到,还不速速完婚?”
赤饕哈哈大笑,探出肥硕的指爪扯过白隐娘,按住她的肩膀朝着高台拜了三拜,而后扣住白隐娘的脖子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凑到白隐娘面前怪笑道:“本王早就有言在先,你既如此不识时务,那就休怪本王无情。”说罢对着正以刀压着一干天狐族人的部下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只听得两声惨呼,两具无头的尸首呯然倒地,鲜血蔓延而出,将地面染得一片血红!
“不!”白隐娘勉力尖叫一声,想要挣脱赤饕的束缚阻止他残杀自己的族人,可是却徒劳无功。她猛地抬起头,朝着高台之上的白琚喊道:“父亲,难道你就这么看着他屠戮我们的族人吗?”
白琚垂眼看看白隐娘,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说道:“屠杀不好,不过悖逆天意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是爱惜它们的性命,就顺应天命与通灵狐王完婚。”
赤饕哈哈大笑:“是也,是也,你要他们活命很容易,送他们去死也不难……”
话音未落却听得一个天狐族人高声喊道:“当家且勿以我等为念,万万不可屈从那不要脸的老妖……啊!”一句话没说完,旁边早有人手起刀落,将他砍翻在地,一时间四野一片死寂。
赤饕长嘶一声:“现在,还有没有人敢反对的?”
就在此时,却听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等一下,我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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