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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全球滑铁卢三、隆美尔(摘自阿尔明。冯。隆的《世界大屠杀》)

        命运的转折点温斯顿。丘吉尔在他的回忆录中,把阿拉曼战役称之为“命运的转折点”。事实上,这是一场饶有趣味的遭遇战典范,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术在沙漠地带的重演。阿拉曼战役和“火炬行动”的政治上双重冲击3 无疑是十分严重的。正是美国在北非西端小心翼翼地染指欧洲大战的当口,传奇式的“沙漠之狐”在东端被赶出了埃及。举世为之震惊。盟国士气大振,德国士气低落,意大利士气则一蹑不振。

        北非战场尽管战线异常漫长,战斗进行得有声有色,然而它毕竟是一个次要的战场。地中海战略是打赢这次战争的最后机会,希特勒一旦放弃之后,这条战线就一降而为一场代价高昂而结局悲惨的小战役;而且当他为时过晚地把大量兵力投入突尼斯时,它就变成了一次军事上的大出血。丘吉尔本性不改,用了二十来页篇幅去写阿拉曼战役,而对斯大林格勒战役和瓜达卡纳尔战役的叙述,加起来也只有七页左右。历史眼光的短浅,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了。

        丘吉尔的最大失策首先,丘吉尔对他军队司令员的愚蠢干涉造成了北非战场的这种形势,当然他对此只字未提。

        英国人在敦刻尔克的危局中抛弃盟国而自己逃之夭夭。法国已经站不住脚,于是墨索里尼便在一九四0 年把意大利投入战争。这位意大利独裁者满以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捞取两个已经入土的帝国留下的战利品,所以他从利比亚这块辽阔而干旱的领土上向埃及发动了入侵。这种情景犹如一只伍狗把一头受伤的狮子误认为死狮子而过早地去咬它。英国的空军和海军几乎仍旧完好无损。他们的中东军团也是这样。他们不仅从陆地和空中反攻,迫使意大利人向西逃窜,而且向南方派出少量兵力,一举拿下索马里和埃塞俄比亚,从而在红海和东非海岸全线为英国海上运输清除了障碍。

        当时,在地中海沿岸意大利人被打得溃不成军。英国的装甲纵队在哪里出现,那里的意大利人就纷纷不战而降,尽管他们在人数上要大大超过敌人。眼看英国就要赢得北非的战争,直抵中立的法属突尼斯了。也就是说他们掌握了地中海的制海权和制空权,这将给我们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虽然希特勒当时一心筹划入侵俄国,这一连串事件还是促使他向西西里岛派遣了一个空军飞行大队,向的黎波里派出一支规模不大的装甲部队,以加强面临崩溃的意大利部队。永垂不朽的隆美尔就是这样出场的。一九四一年二月他在的黎波里登陆的时候,正值意大利部队濒临土崩瓦解的境地,当时他只是一名不见经传、资历短浅的装甲兵将军。单凭他一万人的非洲军团是很难阻挡迅速逼近的英国军队的,但丘吉尔在整个战争过程中的一次最愚蠢的行动,为隆美尔提供了具有历史意义的大好机会。

        当时,无勇无谋的墨索里尼在希腊陷入困境,而希特勒却想先对巴尔干国家敦睦修好,以便进攻俄国。表面看来,我们很可以入侵希腊去稳定那里的局势。正是由于丘吉尔作出了这种判断,他才命令取得节节胜利的非洲部队停止前进,强行抽调出四个战斗力最强的师运往希腊!他的巴尔干狂老毛病又复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就曾为此而在加利波利出丑。

        在两次世界大战中,丘吉尔都被一种怪诞的念头附上了身,使他认为巴尔干半岛上那许多说五花八门语言、叽里呗啦的人们、早先的奥斯曼帝国遗留下来的一片颓垣断壁上象七巧板一样拼在一起的那许多小国家,会听人笼络而联合起来,“奋起反对德国”。这次他的这种愚蠢行动使英国又经历了一次小小的敦刻尔克撤军,在希腊和克里特岛惨遭失败,而且也同时丧失了保全北非的机会。这四个师败回利比亚的时候,他们的装备已破烂不堪,锐气已经消磨净尽,但隆美尔却已站稳脚跟,而沙漠战役仍在继续。要进行两年的激烈战斗,整个英美强大的部队联合发起进攻,才能弥补由于丘吉尔的愚蠢举止所造成的损失,才能夺回英国本来已经到手而被它丢掉的战果。

        英译者按:世上没有不犯错误的伟大人物。丘吉尔将部队从北非调往希腊是时机上的失算。但丘吉尔在其大言不惭、妙笔生花的六卷本《第二次世界大战》这部历史著作中对此没认账。人们要想对当时发生的情况有一个更加清晰的理解,就必须阅读其他人的一些著作,包括象隆这样的著作。

        沙漠之战北非的沙漠战役是相距一千四百英里的利比亚的黎波里港和埃及亚历山大港这两个海港基地之间的拉锯战,长达一年半之久。它象是一场相互轮番进行追逐的游戏,开始是非洲军团,继而是英国部队,都为了发动进攻拉长了供应线,都是因补给不足而又各自撤回基地。隆美尔写道:“沙漠战役之胜负,在交火之前就由军需部队决定了,”可见后勤供应在这次战役中所起的关键作用。

        暴露南方侧翼在埃尔温。隆美尔出色的沙漠战术中占有主导地位。北面是地中海,南面是一片广羡无垠的沙漠地带,面对这一望无际的暴露侧翼,传统的陆战法则也就无用武之地了。隆美尔就是以这种侧翼运动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因为他不断变换花招,弄得他呆头呆脑的敌人晕头转向,眼花缘乱。

        然而一支沙漠军队的活动范围,犹如一支舰队,取决于它所能携带的燃料、食物和水的数量,以及返回基地时所需的相等数量的储备。隆美尔一往直前势如破竹,有点忽略了这种限制;所幸的是,他的参谋人员却没忘记这点。而阿道夫。希特勒对此是永远无法理解的。他的头脑仍旧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一个步兵的头脑。在欧洲,物资充沛的供应线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我们的军队可以靠被占领的富饶国家,象法国和乌克兰,取得给养。对装甲纵队在寸草不生的茫茫沙漠地带行进的情景,希特勒是想象不出的。尽管他在统帅部经常观看新闻纪录影片,但这些影片的内容在他僵化的头脑中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关于隆美尔飞到东普鲁士的元首大本营去要求增运补给的情况,其中有两次我曾在场。有一次戈林也在那儿。这两个政客的那种爱理不理、稀里糊涂的眼神,一定使隆美尔感到恶心。希特勒两次的反应都一模一样,都是拿这位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不着边际地打趣奚落一番,说他是个“悲观主义者”,满口应允改善补给,还表现出满腔热情相信隆美尔“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能应付得了”;然后再发给他一枚勋章。

        戈林仅插过一次话,那就是在隆美尔说到英国人正在使用美国新式的战斧式战斗轰炸机的威力时。一触及到他的德国空军痛处,他便干笑一声说:“胡扯,美国人的本事就只会造电冰箱和刀片。”

        隆美尔马上反驳说:“元帅,非洲军团欢迎给我们一大批这样的刀片。”

        但是隆美尔对这两个大头目大胆直言却毫无结果。为了保全墨索里尼的面子,非洲战场仍由意大利指挥;而意大利人却没履行墨索里尼许下的诺言,迅速提供更多的补给。

        托布鲁克:有毒的胜利果实一九四二年六月隆美尔直捣托布鲁克,这对我们来说标志着高潮。这一高潮到来之际,适逢曼施坦因夺取了塞瓦斯托波尔,我们潜艇击沉的敌方船舰数字直线上升的时候,因此攻克托布鲁克震撼了世界。英国人节节败退,一直退到埃及的阿拉曼一线,距亚历山大港仅八十英里。托布鲁克的战利品极为丰富——石油、食品、坦克、枪炮、弹药,其数量之多只有敌人才可能有,我们却从未有过。精疲力竭、弹尽粮绝的非洲军团象一头饿瘪了的狮子,抓到一只瞪羚吞食了,便又恢复元气,威风大振。隆美尔请求授权他乘胜夺取决定性胜利。希特勒为他开了绿灯。向苏伊士前进,甚至向波斯湾前进I 在那些日子里,地图室里充满了兴奋和陶醉的气氛。我清晰地记得,面色苍白、脸上浮肿的元首直挺挺的两臂撑在北非地图桌上——他的一个得意的姿势——戴着那副公众从未见到过的老光眼镜,伸出一只又短又粗的白皙的手,微微颤抖着从托布鲁克迅速越过苏伊士、巴勒斯坦和伊拉克,直指幼发拉底河口。不幸的是,元首打仗惯常都是用挥挥手臂来横扫三军的。他对后勤事务感到厌烦。他或者是对那些纠缠不清的补给方面的具体问题置之不理,或者是大喊大叫,恫吓那些用这类琐碎事务逼得他太紧的将军们。因为有时他的令人生畏的意志力会收到奇迹般的效果,所以他已习惯于提出无法实现的要求。

        这次他确实是要隆美尔去做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因为他以托布鲁克的陷落为借口,取消了奇取马耳他的“海格立斯行动”计划。马耳他这个海岛基地虽小,但是一个坚固的堡垒,正好横拦在隆美尔的供应线上,离西西里岛一百英里。墨索里尼一心想占领这一岛屿。但由于希特勒集中精力于东线,对此支支吾吾不置可否已达一年之久,到如今他居然撒手不管了。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马耳他的阻拦作用是无休无止的。每沉没一辆坦克、一艘军火船,都削弱了隆美尔的力量。希特勒确信,德国空军的轰炸可以使马耳他无力动弹。但是英国人把简易机场修补好,飞来了更多的飞机;在护航舰队的掩护下,悄悄地开进来更多的潜艇,并使驻军得到供应。

        托布鲁克一仗使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深信,隆美尔有超人的本领,凭他一双赤手空拳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对供应方面的抱怨只不过是一个头牌女角的任性发火。为他提供补给的压力也就放松了。随着隆美尔向阿拉曼推进,以及八月下旬发动的一次功败垂成的进攻,托布鲁克的掠获逐渐告民补给仍然不见到来。他的显赫名声使他陷入了绝境。

        英国聚集力量托布鲁克失守对英国方面产生的效果恰好相反。

        丘吉尔当时在华盛顿,罗斯福问他需要什么帮助。向来不知害臊的丘吉尔张口就要三百辆谢尔曼式坦克。这种坦克是美国军队中最新式的武器。罗斯福不顾军方的反对应允了这一要求,而且额外又加了一百辆格兰特式坦克、许多新式的反坦克炮以及其他物资。一支十万火急的大型护航运输队立即启旋,取道好望角驶往埃及。护航运输队于九月份卸船,单这支运输队运载的军火和补给品就超过非洲军团拥有的用于阿拉曼战役的全部物资。当时,英国也从地中海大力重新装备蒙哥马利。而且,波斯的炼油厂以及驻在巴勒斯坦的后备力量都随时可以动用。

        事实上,这已不成为一场较量了。隆美尔为此大受指摘,说他本该及早从阿拉曼撤兵,避开这一场硬仗,因为英国集结的力量越来越惊人了。

        英译者按:隆在这里列了一张表,显示出在阿拉曼战役中,英国在坦克、飞机和军队的数量上所占的优势是五对一以上。虽然英国方面的记载中所列的数字未必可靠,但双方实力对比上的一面倒确是事实。

        但隆美尔是走不掉的。他的后勤供应情况是那么糟糕,最高统帅部对他是那么见死不救,而马耳他拦阻所造成的损失又是那么大,事实上非洲军团连跨越利比亚所需要的汽油也没有。隆美尔只能按兵不动准备战斗,耗尽他所有的汽油决一死战。过了阿拉曼就是亚历山大港用B 是一个比托布鲁克更富足得多的补给基地,再过去就是苏伊士,它仍远远地在向他招手。他多次挫败英国人,他对他们的能耐心中有数。再打一仗,再取得一次胜利,事情仍然是大有可为的!

        阿拉曼是英国人经过长期经营的固守阵地,工事坚固,地雷密布。四十英里长的战线从海岸延伸到卡塔拉洼地,那里的悬崖峭壁下面是一大片盐碱沼泽地和流沙,低于海面二百英尺。这种地形,对于英军统帅部里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思想状态来说,正是理想的阵地,而隆美尔的沙漠战术在此却无用武之地。

        隆美尔在整个前沿一带进行了大规模布雷,纵深达九英里,这些地雷主要是从英军那里缴获的。他在高地上加固工事,节省燃料和军火。他为了得到更多的补给而恳切请求,据理力争,甚至也大发雷霆,他等着让敌人来进攻。但是他的对手伯纳德。蒙哥马利却并不着急。蒙哥马利一开口便是慷慨激昂、声色俱厉,但是在制订计划、指挥作战时却是极端地小心谨慎。艾森豪威尔曾有一次称他为优秀的“按部就班的指挥官”。蒙哥马利要把这次对隆美尔的按部就班的作战准备得万无一失。

        埃尔温。隆美尔身体已经有病,健康情况支撑不住了。他请病假飞回德国。战斗打响的时候,他仍旧住在医院里,而英美无敌大舰队已经在大海上乘风破浪,向法属北非进发了。

        阿拉是战火冲天十月里的月望之夜,蒙哥马利发起攻击。一千门大炮密集发射,炮弹象凡尔登之战的排炮一样倾泻而下;接着步兵一阵一阵地穿越布雷地带,夺取前沿阵地;地雷工兵沿着纵向狭窄布雷地带一码一码地清除地雷;坦克紧跟在他们后面慢慢移动。这场战争具有桑赫斯特军校战地演习的那种正统性:一场兵力密集、没有想象力、咬住不放的作战。蒙哥马利占有兵力、炮弹和钢铁上的优势,他不想用巧计取胜。我们的部队和几个优秀的意大利师隐蔽在全线深固的战壕里,顽强抗击。到天亮时,进攻在布雷地带被阻止了下来,并受到了激烈的反坦克炮火的围攻。

        希特勒命令“沙漠之狐”出院,飞回阿拉曼继续指挥作战。这种双方力量悬殊的战斗激烈地进行了一周。就象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那样不把人命和物力放在心上,蒙哥马利也投入了大量的士兵和坦克,还是未能突破防线。隆美尔出色地进行了反击,他把日益减少、所剩不多的几辆坦克分散到各处出击。实际上,每次反击之前,他都要计算一下炮弹的数量,数一下汽油的罐数。

        丘吉尔在伦敦焦急地等待突破的消息。他要下令让全英国的教堂都响起胜利的钟声,这次战争中的第一次胜利钟声;同样,墨索里尼也在七月里飞到了利比亚——连同他的随从、白马以及全副行头——以便举行盛大的入城式,进入亚历山大港。但日子一天天过去,胜利的钟声暂时取消。无情的事实是,非洲军团已经把蒙哥马利的攻势顶住了。在亚历山大港和伦敦,人们都越来越担心,也许不得不撤出战斗,出现一种沙漠上的僵持局面,就象一九一六年的西部战线那样。

        但隆美尔的消耗太大,他的坦克部队损失殆尽,他的炮弹几乎全部用光了。他得不到任何空军支持;而英国皇家空军却可以任意对他狂轰滥炸。没有坦克来消耗他的汽油了,现在他可以把剩下来的汽油开动卡车,将部队运回利比亚。他决定这样做,但他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打电报给希特勒要求准许他撤退。当然,立刻就得到了回音:不惜一切代价坚守阵地,决不后退一步,我们的军队一定要给德国的历史写下新的、光荣的一页,等等,等等。

        这封电报使忠心耿耿的隆美尔的撤退时机整整推迟了四十八小时,并且迫使他放弃他们一个意大利步兵师,以保全非洲军团。要是在两天之前,他是可以把所有部队都撤出来的,但现在他只得分个轻重缓急,首先要保存他的打击力量。蒙哥马利在追击中行动缓慢,“沙漠之狐”顺利地撤退到了利比亚和突尼斯。

        大吹大擂的所谓“命运的转折点”的阿拉曼战役的真相就是这样。

        到了一九四二年十月,非洲军团由于国内当局的失职罪行而得不到补给,几乎已经到了彻底垮台的地步。蒙哥马利经过一番空前的声威逼人的准备之后,把第八军这把手枪对准疲惫不堪的隆美尔的太阳穴,扣动扳机——没有打中。沙漠狐纵身一跳,逃走了,这就是当时发生的主要情况。

        英美军队登陆之后,事实充分证明,当时所急需的补给包括部队、坦克、燃料、飞机、反坦克炮,是随时可以大批运来的,但现在为时已晚。当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敏感的政治神经受到猛刺之后,他们就把整军整军的部队从海上和空中紧急运往突尼斯,逐渐集结了近三十万人的部队。如果在七月份为隆美尔提供了这样的增援,本来是可以使德国的势力达到波斯油田和印度的。隆美尔甩开了那些心不在焉的追击部队,在且战且退的激烈战斗中穿越了北非大陆,担负起突尼斯的袋形地带的指挥任务,从而打乱了盟军地中海战略的时间表。但苏伊士以及由苏伊士再向前进的美梦已一去不复返了。

        “火炬行动”:简况英美联合进行的北非战役,甚至在隆美尔还未登场之前,就已显得未必高明。濒临西西里海峡的比塞大一突尼斯海港地区是关键所在。这一地区距欧洲不过一百来英里。英国想在这地区附近登陆,并迅速向目标突击。但美国军队面对初战的考验,不敢冒险深入直布罗陀海峡。德国空军会怎么样?西班牙出兵干预的可能性如何?因为它能够切断这支远征部队的供应线。这些都是没有实战经验的美国佬将军们心中的疑团。他们想在非洲外缘的突出部分卡萨布兰卡的大西洋汹涌波涛中来一次谨慎的登陆。从那里只有一条崎岖不稳的铁路线同关键作战地区相连。最后的折衷方案是在卡萨布兰卡登陆,同样也在直布罗陀海峡里边占领滩头阵地,但是即使这些滩头阵地也还是离开主攻目标太远。轴心国的增援部队从海上和空中越过地中海并且首先夺取了突尼斯。

        然而赢得向突尼斯赛跑的胜利只是一个陷断。掉进这个陷讲是两个独裁者一大错误。我们有整个欧洲堡垒需要保卫、我们同实力雄厚、完整无损的美国工业系统进行较量,归根结蒂是不可能取胜的。我们派往突尼斯的部队是注定要成为一只大口袋里的俘虏的,象第六军在斯大林格勒的下场一样。甚至象隆美尔这样的将帅之材也无济于事,尽管他粉碎了盟军速战速胜的计划。北非战役是在我们最杰出的将军指挥下遭受的一次最无意义的失败;是元首作战方针的一场灾难。

        罗斯福的胜利罗斯福从“火炬行动”的登陆中获得了他所需要的东西;一次鼓舞国内士气的胜利,一块可供他没听到过枪声的新兵和钮扣闪光的将军们以最小的代价犯第一次错误(这种错误他们犯了不少)的战场,以及在俄国人面前搪塞得过去的第二战场。马歇尔准确地预言,这一场小戏使战斗至少拖长一年,但罗斯福这个政客却捞到了好处。“火炬行动”的轻易取胜,把西班牙束缚在中立地位上了,又使土耳其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促使墨索里尼早日垮台。

        罗斯福在法属北非所取得的这一成就,付出的代价是:大约有两万美国人阵亡或被俘,再加上不到此数一半的英国人的伤亡。如果把这个数字同使美国实际上称霸世界的四年战争中的伤亡加在一起,美国在所有战场上的战斗死亡人数还不到三十万人——和我们在斯大林格勒损失的人数大约相等——而俄国人则牺牲了大约一千一百万士兵,我们可能损失了四百万,在这方面,不能不说弗兰克林。罗斯福的全面战争是一个用心恶毒的天才杰作。

        丘吉尔一直未能敲响他的胜利钟声,隆美尔在撤退之前已经把第八军打得一因不振。而且,美国的未经战阵的部队就要发动“火炬行动”了,丘吉尔也许担心那边会出个大乱子。总之,他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为妙。所以,隆美尔即使作为败兵之将,也封住了英国教堂的钟声。

        英译者按:由于隆对隆美尔将军如此高唱赞歌,在这里也许有必要引述一句隆美尔的《回忆录》中的话/‘一九四二年十月二十三日开始的阿拉曼战役,扭转了在非洲抗击我们的战争局势。而且事实上也许是标志着整个大战的转折点。“很显然,隆美尔在这一点上是和丘吉尔同样的”目光短浅“。

        在任何军事伦理学的讨论中,隆美尔都是一个重要而有争议的人物。他卷入了一九四四年将军们谋刺希特勒的阴谋。大部分的将军们仍旧奴颜婢膝地效忠希特勒,而且元首派了其中的两个人去结束隆美尔的生命。他们提出了两个办法供他选择,以叛国罪公开审判,或者服毒悄悄死去(公开宣布是心力衰竭而死),然后为他举行“英雄葬礼”,保证其全家的生命安全。他服毒死后被送进医院。希特勒如约宣布全国为伟大的“沙漠之狐”志哀一天。

        隆美尔为希特勒战斗到最后一息。在他遇害的时候,他就已经气息奄奄了,疾病和一次严重的车祸夺去了他的健康。他知道灭绝犹太人的集中营。他认为元首在军事指挥上是个外行。他对于为了一场失败了的战争而浪费生命和财产感到悲痛。他痛恨全体纳粹党棍,他们为了延长他们攫取的权利,不惜牺牲还剩下来的那部分德国。然而他仍然继续战斗直到他已陷于无能为力的境地;然后吞服了元首经由他的袍泽送来的毒药。

        隆美尔的生涯,对于一切投身军旅的人都提供了某种客观的教训,如何在难以划分界线的坚贞不渝的忠诚和罪不可忘的愚蠢之间知所抉择。

        至于隆美尔所说的“美国人经不起战场上的损失”这句话,我从欧洲人的口中听到的次数太多了。一次有个俄国将军告诉艾森豪威尔说,他清除布雷区的办法是,派几个旅走过去。我们美国人,如有可能,不这样干。但在南北战争中,我们也打过几次历史上最残酷的血流成河的战役,而南方在停战之后是靠吃青草和橡果过活的。谁也讲不清,美国人到了绝境的时候干得出什么。

        我们的道德风气看来确实江河日下——我是在一九七零年这个“反文化”时代写这本书的——但我的长者们在二十年代那个“热血青年”时代也发出过同样的感叹,我本人也许或多或少是那一批青年中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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