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我师父说，见面聊天气是人类农耕太久的积习，关心风雷云雨，是担心粮食收成，关系身家性命，不是寒暄客套，没话找话。小北，如此说来，你看今天的天气就挺好，风也有，雨也有，闪电也有，反正误不了身家性命，我们去散步吧。”
“师父，持续性心烦啊，不行了，你跟我说会儿话吧。”
“哈依。”
“你知足吧，你师兄宨丹都没说啥。”
“唉，教你几招儿啊：不分场合地做扩胸运动；喝完水‘哈’一声；手搭凉棚看太阳，多晃眼都看，愣看，边看边笑。”
“……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这招儿好，再用啊。”
“澈丹，你最近经也不念，水也不挑，柴也不砍，就跟墙脚坐着，装什么自闭啊。”
“哈哈哈，就怕流氓有文化。”
“那怎么办啊？”
“澈丹，少做感慨。”
“小北，等等吧，等我再修行两年，你把我烧了，舍利子比钻戒值钱。”
“还是我自己去吧。”
“昨天那个女施主。”
“嗯，为师早跟他们说要相信科学，按时收看天气……”
“我×，那我还是等等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吧。”
“你看你，辩经嘛，小心眼儿。”
“师父，我想留长发，秃头太难看了。”
“没有朋友多孤独啊。”
“师父，太阳都要落山了啊，坐禅一天真是不知不觉，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不用找我，去坐钟里自个儿喊去，回音就能把你劝好了。”
“不一定对，你接着说。”
“那他怎么不管？难道他看我还行？”
“澈丹，让你切个西瓜怎么这么半天？手无缚鸡之力也就算了，缚个瓜也这么困难，你可真是，文不能辩经，武不能切瓜，你说你……”
天冷加衣，多吃新鲜水果，多睡觉，穿宽松内衣，少自言自语，多与人交谈，逢雨雪天气注意躲避，见愁眉不展者注意躲避，闻空灵诵经声注意躲避。全寺上下吸取历年经验教训，降低冬季忧郁症的发病率。——遗寺宣
“师父，我忧郁……”
“你为什么让我给小北念迷魂经？”
“是想显摆一下习武成果吧？”
“佛理实相中，本来一切空，无生无死无去无来，哪有个相对？师父，你竟然让我学这等有悖佛理的小技。”
“为师现赐你法号澈丹，取清清澈澈、圆润如丹之意。”
“别问，万一不是好话呢？”
“×，这是清凉油，这是带符板砖，这是安眠药，对症下药，赶紧睡觉。”
“师父，清早听到一阵爆竹响。”
“师父，你师父是谁？”
“不是，师父，我觉得，空道师叔既然教了我功夫，我就要用，对吧？”
《扯经》断断续续写了四五年，
“小北，我只是喜欢你。”
“澈丹，天冷了，看着点儿咱寺那些老和尚。”
“那小北怎么办啊？”
“还没好利索呢，小北你可真关……”
“师父，你怎么知道小北生日的啊？”
“不说。”
“你不也老说吗？”
“有，但各寺都封锁消息。佛门已是逃避现世之地，你来了还死，传出去这不显得我们不专业吗？此世不乐，来世就乐吗？这些人真痴。”
“没有。”
“这孩子，我要懂我还跟这儿待着？闹什么闹？不过据说大方丈是懂的，他说，科学就是一花一世界，就是无限的轮回无限的远，就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东西。咱们还是别想这个了，省得一不小心再真给顿悟了。”
“不是，这样就能看起来阳光一点儿。”
小北，我很久不给你写情话了，我想，我是个普通人，怎么能那么爱你。
“大概就这句吧。”
啪！
“……他就这么圆寂了？”
“想这些干吗？这正是，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祈雨抗旱造福一方，还顺便揭露了劣质染料的危害，我佛慈悲不图虚名，你切莫声张出去。”
“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学你就学，过年写写春联也能挣点儿零花钱。”
“那大方丈后来还去辩过经吗？”
“好！讨回公道！”
“怎么不让人家进来啊？”
“师父，那什么是科学？”
“别跟我打哈哈，我知道今天小北来找过我，她说什么了？”
“他问我们遗寺怎么能取消了坐禅。”
“……空舟禅师，我说实话吧，我没犯法，我也没被官府追杀，我只是实在受不了凡尘俗世了，我想出家，求个清静无为，恬淡安稳。”
“那空道师叔那么厉害，以一敌百，他的功夫也是表演吗？”
“不是一根筋吗？怎么能撵走？”
“别磨叨了，行走江湖，当然是运气最重要，随缘吧。”
“×，没用，都会腻的。”
“空舟！你那徒弟，叫什么澈丹的，怎么老不见影儿？是不是出去云游了？怎么也不跟我姨夫请假！好放肆！”
“×什么×，你空道师叔倾心儒学，虽是武艺超群，但一身文人毛病，就爱对个对子，你早晚都得学。”
“唉，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真的没争吗？你还是执念太重啊。算了，来，为师传你一套女子防身术，省得你老吃亏。”
“闭月羞花先不说，这沉鱼落雁是说我能吃是吧？你这是想给我过生日啊还是给你自己过祭日啊？”
“阿弥陀佛，吵吵什么，你们不是爱接待外宾吗？拿出中原第一大寺的排场来，好生款待他，说不准哪天被感化了，就回西洋替我们传佛法了。”
昨晚空响师叔为了自己古井不波的境界再次激动到失眠，并且大喊大叫，全寺的和尚都被喊醒了，追着空响师叔打。可他声音太响，没人近得了身，于是大家去找大方丈，可大方丈怎么喊都喊不醒，空响师叔盯着大方丈的房门看了一会儿，说了句“×”，就睡觉去了。
“干吗？”
“你睡醒了再跟我说话。”
“澈丹，来，给为师念一段《法华经》。”
“好孩子，快睡吧。”
“江河呢？”
“那就别忍了呗，抽丫的。打得过固然心情舒畅，即便打不过也是有好处的，你被揍上几次，心里肯定就宽容多了。”
“这话问的，好像为师开心过似的。”
“师父，我们是不是不够淡泊啊？”
本寺为普度慈航，答谢众生，近期开展香火大回馈、求一赠一活动。求一次姻缘，送一次超度，求一次财运，送一次开悟等，多种组合可供挑选，阿弥陀佛，万望各位施主不要错过。——遗寺宣
“师父，你肯定又说，一元不能复始，万象从未更新，新年也没什么好庆祝的，只是个人定的日子，但我还是祝你新年快乐啊……”
“师傅，和尚有自杀的吗？”
“忍不了也要逼自己冷静，心里从一数到十，做二十个深呼吸，默诵大悲咒，回想生命里美好的东西，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平和下来，然后再捅他，比较有准头儿。”
“是啊，比如我就会特别想小北……”
“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澈丹，不要那么沮丧嘛，你功夫这么差，嘴又这么贱，都还没被人打死，你要知足。”
“为什么啊？”
不喜欢可以不看。
“大方丈这是借刀杀人吗？”
“这样明年你自己就能记住了，都是为了你好，瞪我干什么？还不去准备礼物。”
“……”
“……要是我也这样呢？”
“小北，你做梦是彩色的还是黑白的？”
“没，大方丈骂了一句傻×，罚他烧一年的锅炉。”
“说来话长。本来叫义寺，就大方丈那黑社会师父取的，后来他死了，大方丈说这名儿太不禅了，就叫了疑寺。结果那年起了瘟疫，正该是香火旺的时候，结果百姓都不来咱庙，就改成遗寺了。还有人提议叫逸寺，让大方丈否了，他说，蒙谁啊，你真那么逸还出什么家？”
“这不用星象学就能解，明天是小北的生日，而且你忘了。唉，阿弥陀佛，为师只能祝你幸福了。”
“自作虽苦，但看你这个贱兮兮很享受的样子，多情想必是快乐的，你还抱怨什么？”
“师父，婚礼敲锣打鼓我懂，热闹嘛，怎么葬礼也是敲敲打打的啊？”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还没被大寺吞并？”
“嗬，跟我抬杠？那你死去吧。”
“这有什么的，为师也没有。”
“那是嗓子喊哑了，要不早显摆上了。”
“这个可能对，但显然狗不是这么认为的。我觉得你不可能慈悲到这个程度，也不太可能自信到这个程度，老实说吧，当时是跟着小北吧？”
“是我趁你睡着时让你闻的，测试下效果，看来不错。”
“师父，空响师叔是天生大嗓门儿吗？”
“是吗？那太好了，我这儿还有俩昨儿吃剩的酱肘子，你赶紧给热热吧，不许偷吃啊。”
“我想成为一个开心，并且能让别人也开心的人。”
“此经一生一念，一念一缘，我已经断了尘缘了。”
“完了，小北，我们有分歧了，肯定是我错了，我决定听你的！”
“澈丹，功夫本来就是舞蹈的一种特殊形式，就像你说的，劈砖头、碎酒瓶，表演而已，学它干吗呢？”
“不当讲。”
“你回答得还真痛快……”
“这点儿温度，还能冻死吗？”
“澈丹，你见过海吗？”
“咱们大方丈。”
“小北，我……我给你写了首情诗……”
“小北，生日快乐！给你花！”
“你有话不能直接说吗？”
“……”
“师父，我觉得，人生在世，归根结底靠的就是三样，随大流、碰运气、勤奋，占上两样就能过得不错。”
“师父，我觉得小北其实应该是喜欢我的……”
“你要再不赶紧去帮小北收衣服，为师确实不知道你会被打成什么形状。”
“×，大胆狂徒！我给你们跪下了！”
“澈丹，你要是再在坐禅的时候睡过去，为师可就真拿禅杖打你了。”
“空响连辩三天三夜，直至群僧哑口无言，就听他一人喊了，当然第一。但是其他辩手不服气，哑着嗓子指你空道师叔的头发，意思是留发的不是佛门弟子，一大厅的哑巴和尚都盯着空道呜呜喊，空道顾全大局，当场剃度。回来就一直躲屋里哭，不见人。”
“那我还跟着你干吗……”
“小北，你别生气了，我跟你说实话，你看着我的眼睛！”
“大方丈什么不知道？”
“不是，是机缘。空响刚来咱庙那会儿，一天半夜才回来，大方丈亲自去接他，为了表示友好，化妆成女鬼从天而降。空响师叔惊天一吼，一山的鸟都飞了，走兽都散了，就练成了。”
“住手！你们这群混蛋，放开那个女孩！”
“你这样，趁他不注意抽他一下，记住他说的第一个词。”
“嗯，我们……我们在一起吧！”
“师父，我这两日内心浮躁，忍不了蠢言蠢语，听见了总想上去抽他们……怎么办？”
“小点儿声，喊什么？讨什么公道？哪儿来那么多公道？佛门中人，不可争强好胜，能不声不响地给那个输了不服气的孙子来一闷棍就好。”
“大方丈放下屠刀了吗？”
“是幻觉。”
“师父……”
“澈丹，半夜诵经，你要疯吗？”
小北，今天下雨的时候我在街上走，路上很多人在跑，我已经淋湿了，就没有跑，反正回到寺里还要好久。对面有个人也没有跑，他慢慢走过来，嬉皮笑脸地说，小师父，受累打听点儿事儿呗？我合了个十，以为他要问路，他接着笑，这雨几时停？小北，我觉得他比我像和尚。
“师父，今日山上好大的雾啊，望不出去。”
“嗯。”
“……你丫这是拐着弯儿说我胖吗？”
“师傅，我又怎么招你了……”
“小北，我给你写信了。”
“和小北认识了这么久，你还没有体会吗？”
“澈丹，怎么又和你宨丹师兄打架了？”
“喊什么啊？”
“小北。”
“哎！”
“……我要这么求，她非打死我。”
“效果好吗？”
“师父，你说有一天，我也会喜欢别的姑娘吗？”
“哦，后一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去年特意告诉为师的，让我今年提醒你。”
“你这是无明业火，开导是不管用了，我给你开个光吧。”
“你执念太重。”
“师父，我渐渐觉得，我佛说众生皆苦，未必是对的，大部分时候众生都不苦，或者说，他们并不认为自己苦，不然没法儿解释为什么众生会生生不息。大部分时候，众生根本就没想法，整个人生最大的苦也就只是无聊罢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小北，我觉得十里坡那个戏班子的青衣唱得还可以，我请你去听好吗？”
“我怕你听不懂。”
“你……你一跟我生气，我这眼睛也不对了，牙也不对了…….”
“师父，那大方丈呢？都一把年纪了，也是劲儿大？”
“加上月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占齐了！”
“你……”
“嗯，是，这三样你占哪个啊？”
“师父，要不是打不过你，我就跟你拼了。”
“哈哈哈。”
“小北。”
“小北。”
“那怎么办啊？”
“澈丹，为师让你学佛法，让你修觉悟，让你证无上正等正觉，你怎么净总结这种庸俗哲学、处世智慧？你有个僧人的样儿行么？”
“澈丹，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你要敢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我就抽你。”
“你小点儿声！你小点儿声！”
“师父，这么晚不睡，在这里叹什么气？”
“师父，行走江湖，到底什么最重要？舌灿莲花？你觉得我这口才行吗？身手敏捷？我这功夫还有救吗？要不我改练枪法？还是人际练达？我除了咱寺里的和尚和小北就不认识别人了啊。师父，我也老大不小的了，你说我到底主攻哪个方向啊……”
“时间每时每刻都在流逝，只是我们不大注意罢了，就像你注意不到你每时每刻都在呼吸一样，除非把你扔到水里去。同样，如果你像为师一样有痔疮的话，你肯定就能体会到时间的流逝了……”
“哎。”
“师父，今日天气大坏，阴冷，下的雨比雪还冷，心情也大坏，也没有见到小北，忽然生出点儿绝望的感觉，冻得哆哆嗦嗦的，想要大哭一场。”
“说来话长，空道是从日本偷渡来我中原求佛法的，结果这个笨蛋还赶时髦信儒家，身体发肤不损，这不倒霉催的吗，哪个庙都不要他。大方丈看他一身武艺，性情朴质，就留下了，顺便学日语。”
“师父，耳闻众比丘言及末法时代，何解？”
“那就别控制了，为师传你一套迷魂经。”
“你就当文身了。”
“师父你真是积德行善。”
“师父，人比人得死啊，小北唱歌那么好听，我念经都跑调；窕丹师兄那么嚣张，可我就是打不过他；你这么丑，也能当我师父……”
小北，我想你，没有特别的花样，可说出来就显得悲壮。
“师父，做和尚好难，要不咱们出家吧？”
“佛门中人，慈悲为怀。大方丈有令，我们这种清净小庙，不可学别人喊打喊杀。为师传你诸般经义，读懂念通，内心强大，见着那些花拳绣腿的，舌灿莲花，灭他们跟玩儿似的。”
“小北，你看你，找什么借口，抽一个人难道就需要理由吗？用我师父的话说，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都是事后总结的，当下心意起，想爱就爱了，想抽就……”啪！
“去墙根蹭蹭去，没看我这儿入定呢吗？别烦我。”
“咳，你那点儿小心思，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要吃什么饭。”
“哈哈哈，这倒霉蛋是谁啊？”
“师父，你说如果有个人，一生无功无过，没人特别牵挂他，也没人特别恨他，有一天死掉了，就那么死了。怎么盖棺定论？”
“我是被冤枉的啊。”
“鸟飞绝，走兽散，耗子打洞，狗撞墙。”
“师父，我跟空道师叔学功夫都快一年了，别说以一敌百了，连劈个砖头、碎个酒瓶都不会啊，我不想再学功夫了……”
“六天不悟，七天就能悟吗？”
“师，夜深人静，观自在，往里看，能不能见本心？”
“所为何事？”
“……”
“师父，又下雨了，哗啦啦响成一片，反而好静啊，心里也静。”
“师父，今夕何夕？”
“……小北……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打不过就说切磋，嗯，你这功夫没白学。”
“师父，被人激怒怎么办啊？特别怒，忍不了的那种。”
“无聊。”
“明天才过。”
“那你就别离我这么近。”
“是啊，所以卖得贵。”
小北，每次见你都会惶恐，每次见你，脑袋里都是一句没头没尾的烂台词——你从人群中走来。
“嗯，这上联不错，你自己能对出下联来我就让你去学。”
“啊，这说明我成熟了嘛……”
“干吗？一气之下要自杀吗？”
“没准儿。”
“别提了，后来确实有人模仿，同样的动作，喊完正等鼓掌呢，那评委老和尚气得哆哆嗦嗦地骂：‘你们这行为艺术还有完没了？踢坏门不赔也就算了，还老拿里的词儿冒充佛法，以后我们还能跟道士见面吗！给我滚出去！’”
一武士手握一条鱼找空舟禅师，道：“我们打个赌，你说我手中这条鱼是死是活？”
小北，只有你见过我笨嘴拙舌。
“你还跟我玩儿八点档狗血剧呢。”
小北，佛法太难学了，觉悟太难了，要应付师父太难了，不懂装懂根本就是找打，还不如装疯卖傻。当然最好还是直接承认不懂，不觉悟，不想觉悟。小北，我觉得，和你在一起也是一样。无赖一点儿，显得坦诚。
“是。”
“师父，你看这云舒云卷，刚刚还是半明半白，忽然就黑得遮天蔽日了。唉，佛法非法，有常无常，佛祖都是如来，不能如去，师父，就算是你，也不能知道未来是何形状吧？”
“师父，喝茶是不是对参禅有帮助啊？你看空道师叔没事儿就喝茶，每喝一口都吸气挺胸，眼神辽远，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就闭着嘴笑，高深莫测的。”
“是……她还给我加油来着……”
“师父，空道师叔那迂夫子的样儿，肯定不会教我日本脏话。”
“肯定是被我对你的浓浓爱意给加热了！”
“我啊，姓王。”
“小北，你不要哭了。”
“杀了何人？”
“听说你还想娶我？”
“小北，你唱得真好，能教教我吗？”
“师父，咱庙为什么叫遗寺啊？”
“空响师叔全力一吼是什么样啊？”
“咱庙还有这背景？”
“师父，人家别的寺都叫方丈，为什么咱们得叫大方丈？”
“空舟禅师，我这两天情绪特别不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看谁都不顺眼，看哪儿都不舒服，您开导开导我？”
“只给了一个残疾老伯。”
“那是大方丈的外甥女，想也白想。”
小北，我最近有些话多，我说了许多别人的话给自己听，结果总是笑场。当然真正听别人说话的时候，我是不会笑的，一是出于礼貌，另外也怕他们说更多的话解释。师父说，我这不是礼貌，是虚伪，也是慈悲。小北，你跟我说句话吧，今天很安静，我吃了很多橘子，下了很多雨。
“师父。”
“小北，我觉得隔壁大寺的素菜做得还不错啊，我请你去吃好吗？”
“澈丹，你感冒好些了吗？还打喷嚏吗？”
“……也不是，可咱们到老都只能留这一种发型吗？”
如是我闻：须菩提庆生，佛告曰，此是一世，前有无穷世，后有无穷世，所谓生日只是来日，所谓死日只是去日，来去如烟，何必庆祝？你就别跟我要蛋糕了，乖，o you（祝你生日快乐）。须菩提白佛言：Are you kidding me（你在逗我吗）？
“嗯，你懂了。”
“没有。”
“这说明为师夜观星象的水平进步了……你瞪我干吗？冷静点儿嘛。”
“……小心。”
“得了吧，你念经都跑调。”
“师父，大方丈武功那么高，他有没有什么秘籍心法啊？我借来看看。”
“不生……哎？生！”
“没出息，编还不编个彩色的？”
“师父，可我觉得淡泊名利很酷啊。”
“是……”
“……”
“没有。”
“你这两天根本就没下过山。”
“你不是也在哭？”
“想什么美事儿呢，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输了，我就抽死你。”
“大方丈说我度不了人，也难自度，所以赐名空舟，由我自横。”
“小北，你生我气了？”
“你问什么？”
“师父，你干吗要入定？”
“够了！师父，我手里拿着刀的时候不要这么刺激我，会出事的！”
“嗯，所以啊，为师每次为了给他们算出姻缘都要引经据典，一算再算，算出来为止。”
“那我以后就管你叫大师父吧？”
“师父，你说大方丈知道我和小北的事儿吗？”
“你给了吗？”
“我已经老了，你跟我比什么？”
“真的。”
“嗯……怕这么说你又跟我收费……”
“这诸般经义，确实是安身立命之技，练到能随口占偈，指点迷津也就行了。但我就怕你动机太纯，一心执念，将来小北转身一走，水打漂萍，你别真的陷进经里，那就神佛难救了。”
“师父，幸福是什么？”
“咱庙得过第一吗？”
“哟嗬？小和尚毛都没长齐，就出来学人家打抱不平？我们要是不放开呢？”
“嗯……大方丈放下没放下我不知道，反正小北肯定是没放下……”
“你犯了什么法？”
“师父，这次中原辩经大会咱庙派你去的吧？”
“师父，那些来算姻缘的人，既然想要在一起，还算什么算？要是姻缘不和还真就散了？”
“师父，我心里乱。”
“他倒不是劲儿大，可谁敢打他啊……”
“行了吧，看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儿，还学会给人扣大帽子了？还学会正义凛然了？还有没有一点儿出家人的样子！”
“师父！你怎么知道？！”
“佛门弟子，慈悲为怀，看见两只狗残忍地互相撕咬，我就应该挺身而出，制止暴力，这个对吧？”
“秃头我就忍了，可烫戒疤我实在忍不了啊，多疼啊。”
“算了吧，年年辩经大会都得打伤几个和尚，庙里今年派你空手道，啊不，空道师叔陪同保护。嗐，上回要不是有人不要脸竟然带了家伙去，咱庙去年就是第一了，他们哪儿是空道的对手？”
“大方丈还干过这事儿？”
“坐即非坐，禅即非禅，禅怎么能坐出来？坐出禅来又怎么样？师父，你是用这套胡搅蛮缠收拾他的吗？”
“好吧，禅师，我刚刚是骗你的，我确实犯了法，我杀了人。”
“冻倒是冻不死，但他们经念得太多，有些执。去年一个师叔祖，在院子里念了半夜经，忽然觉得冷，就坐到柴火垛上喊，天冷若此，唯有自焚取暖吧。”
“嗯！咦？那句俗语不是这么说的吧，应该是……你大爷！”
“师父，太无聊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太无聊了，怎么抵御无聊啊？”
“哟，你还看上兵法了？心里明白就得了。”
“大方丈。”
“师父，今天外面来的那和尚跟你嚷嚷什么呢？”
“这样就能阳光一点儿啊？”
“你那口乱牙，重峦叠嶂的，丑死了，看了更生气。”
“师父，新年新气象，我打算换个发型。”
“那是梦吗？可感觉很真实啊。”
“因为上次你大方丈问我，我们遗寺要不要淡泊一些，我犹豫了一下，就被罚了一个月的工资。”
“还想她呢？”
“……以后就别午睡了吧。”
“想必，为师是饿了，你也饿了吧？”
小北，我觉得我对世界缺少热爱，总是不太高兴，见到风和日丽不高兴、高山流水不高兴、推杯换盏不高兴、读万卷书不高兴、行万里路不高兴，我见到大部分人也不高兴，我问师父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师父让我来找你，可是你也不高兴。可是我师父是对的。
“嗯，比如为师关节就会特别疼。”
“山下有人结婚。”
“唉，我说什么你都信，真可爱。”
“小和尚，听说你喜欢我？”
“嗯，你也是买个心安而已，那些施主也是买个心安，怎么分高下？当然他们智商确实成问题，但不好用你的善心要求别人。”
“那什么心可得？”
“我试试效果。”
“我×，他这么努力，干吗不去隔壁大寺啊？或者直接还俗创业得了，还出什么家啊。”
“南无，只是换了一种幼稚。”
“他师父就是咱庙的创始人，据说当年是混的，后来路上捡了本儿经，就拉了一票弟兄，占山为王，广结善缘，干起了这普度众生的勾当。”
“呵呵。”
“你怎么问这么俗套的问题？难道为师要告诉你我其实就是你爹吗？”
“咦？你怎么肿成了这个样子？又去调戏小北了？”
“澈丹，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为师问你最想变成什么，你怎么说的吗？”
“你别给我说绕口令啊，我这么问得了，你幸福吗？”
“黑白的吧，白日梦嘛，白底黑梦，像素描一样。”
“……”
“啊？信佛就是信佛啊。”
“师父，昨夜雷声好大啊。”
“澈丹，这是一个感叹句，下次别用疑问语气了。今夕十月初二，立冬了，快睡吧。”
“师父，空道师叔怎么也不留长发了？”
小北，我刚刚忽然想到，其实我从没有过要和这世界死磕的想法，我对改变世界和改变自己都没有什么兴趣。这个不要告诉我师父，他一定会说，这也已经是执念。我知道他是对的。小北，酒劲儿就要退下去了，我还没有想到不吵醒你的抒情的方式。
“师父，空言道何以弘道？我得跟空道师叔学学空手道。”
“哼唧什么，是不是饿了？”
“×！”
小北，我师父说，自然现象就是那些我们能科学解释，但不能科学对待的现象，比如我们竟然会就着月光吟诗，竟然会对着大风歌唱；比如我们虽然感觉不到自转公转，可竟然会准时对着月份、季节和又是一年心神晃荡。小北，十二月了，还没有下雪，今年就要过去了。
“澈丹，和师兄弟们打架了？”
“也不是，有时候为了回头客也往没了算。”
小北，我咳嗽的时候，喝吐的时候，被鱼刺卡着的时候，有点儿难过的时候，你都要拍拍我的背，力度稍有不同，但都没什么用，是吧？但你总要做点儿什么，是吧？
“澈丹啊，你这心里老挂着小北，已成执迷不悟之势，长此以往，怕是影响修行。”
“师父，我见到好多施主往佛像前扔钱，往水池里扔钱，往石龟、石龙身上扔钱，他们却不给道旁乞丐钱。”
“别臭美了，大方丈那是对自己外甥女有信心。”
小北，路上好大风雪，车灯照不出五米，五米里也全是杀气腾腾的雪花乱撞，让人生疑后面是不是有掩杀过来的军马。小北，你若在，会不会同我一道极目远眺，抵近视击，逼退五米。我想你。
“×！你打为师干吗！”
“做顿饭你还给我做出逻辑陷阱来了……”
“不吃，就爱吃肉。”
“师傅，今天晚上我能不住庙里吗？”
“你 speak English（会说英语）吗？为师也就是勉强能听懂，大方丈倒是会说，但是这些传教士都一根筋，你大方丈懒得费工夫开悟他，打他又不合适，就撵走了。”
“没事儿，小北走我就跟着呗。”
“澈丹，你这饭做得要是不够吃，我晚上饿了就抽你。”
“那是他劲儿大。”
“师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什么意思？”
“油嘴滑舌，你丫天秤座的吧？”
“你这就是缺乏战略眼光了，长期看这对我们是有好处的，你想，如果僧人不剃度，那许多德高望重的高僧老了就会变成谢顶的高僧，那还怎么德高望重？再说，辩经的时候互相薅头发也不成体统吧？”
“不好说想娶，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师父，那些当官的干吗老组团去隔壁大寺啊？”
“师父，好大风雨。”
“师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去切瓜了。”
“那你怎么六天就出关了，不是要闭关七日吗？”
“嗯，这种天气，尘世镇定，容易让人忘记世间疾苦，但也容易自寻烦恼。”
“你不要那么自信，你能不能活到老还不一定。法无定法，唯一确定的就是你死了以后肯定是像土一样，可降解，可循环，低碳。”
“我见过大雨。”
“师父，我佛说普度众生，可有那恶人贼子作奸犯科，放下了屠刀，就真许他立地成佛吗？”
“嗯，蚊子来了喂安眠药，鬼神来了拿清凉油泼，心魔起了，给自己一板砖，对吧？”
“为师夜观星象，紫微冲北斗，白虎坐宫，东南角又斜刺出一道红光，想必……”
“超度就是，要什么定论？”
“他们说我不应该追小北，其实他们是嫉妒。”
“你怎么知道？你也在想？”
“干吗吃这么荤腥？”
“师父，你有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怎么说得我空响师叔跟狮子王似的……”
“师父，那不是打架，是切磋。”
“×，你问一个和尚这种问题，你觉得合适吗？”
“师父……”
“小北，你看，如果你饿了，你是没力气抽我的；如果你抽我，就说明你吃饱了。”
“师傅，其实我应该叫你师父才对吧？”
“好了好了，就好像你以前没绝望过一样。”
“师傅，我懂了，知识就是力量。”
“嗯。”
“师父，你说说这世道……”
“第一，为师睡，是若有所思地睡，不要跟我比。”
“去过几次再也不去了，自从小北来了，就成了现在这副大彻大悟的样子，还给自己改了法名，叫南无，翻译过来好像就是皈依的意思。”
“师父，刚才那洋人来干吗的？”
“对啊，空道师叔为什么能留头发？”
“求清静啊，那你倒真不如去犯个法，牢里比我们这儿清静多了。”
“师父，你说，我和小北，我是不是自作多情？”
“没雾你就能望出去吗？瞎望什么，留神脚下。”
“没，我就问他痔疮好点儿了没有。”
“天太热。”
“师父，原来今天隔壁大寺有演出，海报那么老大字：百闻一见七十二绝技，秘不示人十八铜人阵。”
“你要是静，你就不说梦话了。”
“阿弥陀佛，心直口快，女施主别不是天蝎座的吧？咱俩正合。”
“不好说喜欢，只是看见你会乱。”
“说是去学打机锋的，他们比咱们用得着。当然也有求平安的。”
“嗯？”
阿弥陀佛，众妙皆备，诸位善男子善女子来我遗寺施舍，无论求财求缘求平安，我佛慈悲，一定……都可以商量，敬请诸善男子善女子摩肩接踵守秩序，如果实在不想守秩序，请到西厢房办理会员卡。——遗寺宣
小北，他们有好多关于爱的道理。我有你。
空舟禅师的俗家姓名变化多端，一时姓王，一时姓李，一时又姓欧阳，唯一能肯定的，只有性别是男。各位施主就不用连这个都纠缠了，我们有法号的人，只知万法无常，知米饭可吃，一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遗寺宣
“……不是信佛，是幸福，那你干脆说说，信佛能幸福吗？”
“你看你，别嫉妒啊，真的，人家拉着我问长问短的，还请我吃饭，请我喝酒，还让我下次再来……”
“师傅，想必我在庙里待不久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也是为了热闹一点儿，荒诞一点儿，弄得太严肃了，哭丧的人会笑场的。”
“没有啊……别，别打啊……”
“师父，小北说我再这么打不起精神她就不理我了，怎么办？我实在不知道从哪儿做起啊。”
“不是，隔壁大庙的人打的。”
“师父，我心里不得劲儿……”
“师父，寺里好安静啊。”
“师父，我怎么每次午觉醒来都觉着头沉啊？”
“你那牙从来就没对过好吗？”
“师傅，你法名为什么叫空舟？”
“师父……”
小北，今天天气晴好，但过一会儿可能会下雨，我现在在想你，但过一会儿可能会更想。我师父说，世上其实并没有比天气更难测的东西。我觉得他说得对，他总是说得对，小北，不管下不下雨，过一会儿我都会更想你。
“得，这就已经没救了。”
“信佛幸福，信佛不幸福，不信佛幸福，不信佛不幸福，这都有可能啊，没什么必然联系。”
“我×，二郎，你这故事编得敢不这么通俗吗？你到底犯了什么法？”
“你还是得找小北求解脱。”
“我嫂子，她与奸夫勾结，害死了我哥哥，被我发现，失手将她打死，那奸夫是本地富绅，我……”
“师父，我忽然发现，在寺里待得，除了一堆师叔师兄，我都没有朋友啊……”
“不听，没我嗓子好。”
“要点儿脸吧，还忧郁，饭也没见你少吃了一口啊。再说，忧郁对外形是有要求的，你这种朴素的外形顶多也就是心里不得劲儿。”
“天降大雨，全掉色儿了，你想去吧，可壮观了。”
“师父，靠这印度香料修行，见识了梦幻泡影，见识了一切虚妄，不是偷懒吗？”
“小北，你找我？”
“为什么？”
“别骗我了师父，我可听说这雨是我空巫师叔求的……”
“南子，他那黑社会师父给起的，说是听着霸气。后来大方丈才知道他看过，起这名儿其实是糟践大方丈长得不够霸气。”
“想必是给自己壮胆吧。”
“我怎么不记得？”
“一个内部比赛瞎激动什么，再说我也不会精神上的鼓励，就会肉体的。”
“驱蚊虫啊，也驱鬼神，也驱心魔……”
“夜深人静，你不静。”
“你笑什么……”
“师父，我能跟着去吗？”
“你怎么不用？”
空舟知如说是死，武士会松开手；如说活，那武士定会暗中使劲把鱼捏死。于是说：“你是个傻×。”
“×，要是有毒怎么办？我跟你拼了！”
“没有。”
“……我占一个心态好。”
“结婚为什么要放爆竹啊？”
“你居然会梦到我啊！”
“为什么？”
“湖呢？”
“嗯，既已看破是嫉妒，又何必跟他们争呢？”
“嗯，从全秃换成斑秃吗？”
“我说他今儿怎么看谁都笑，得意扬扬的。”
“他的呢？”
“你执念太重，跟着谁也到不了彼岸，不如索性和我负负得正。”
“师父，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儿没变……”
“我跟他们舌灿莲花来着。”
“……”
“嗬，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因为我们没养鸡。”
“秘籍这种东西，全是读书人幻想出来的，手无缚鸡之力，就愣说知识就是力量，以为看两行字就能天下无敌了？你大方丈一身武艺，也全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时候在江湖上滚出来的。若说有什么心法，那就是打不过人家就没饭吃。要不为了你武学精进，从明天起为师跟你抢饭？”
“师父，以后我不读经了，越读越丧气，估计凭我的智力，这辈子想悟道是没戏了。”
“没事儿，输入法怎么默认的就怎么叫吧，随缘。”
“……再给我来一口吧。”
“彩色的太逼真了，太逼真就不是梦了，我就想想，不能当真。”
“为师昨晚也没睡着，听见你的响动了。不过我夜观星象，总觉得你是吃咸了，和小北关系不大。”
“你要再不去挑水，就该身上不得劲儿了。”
“但他嗓门儿大啊，大会上好几百个和尚，辩到最后，还能喊出来不破音的就算胜利。”
“澈丹，别总抱怨了，生活其实是很美好的。只要你习惯了。”
“……不是啊……别……别打啊……”
“澈丹，你看你窕丹师兄现在，起早贪黑，寺里的佛经他都快看完了，还到处给人讲法，你看看人家多勤奋，你睡到现在还不起。”
“第二，为师下不去手，所以才用禅杖打嘛。”
“怕你明天出不来嘛，我请你去吃东西吧，剁椒鱼头、飞禽火锅。”
“有了也一样。”
“你不也睡吗？！你怎么下得去手？！”
“澈丹，我想要个钻戒。”
“……”
“澈丹啊，念经只是基本功，做好和尚还得会解签、驱妖、看风水、做慈善和心理辅导。佛法无涯，你慢慢学吧。”
“嗯，鸟还是鸟，可理由不一样了，你那会儿说的是，变成鸟，在每一个坏人头上拉屎！你看，还加了感叹号。”
“可眼见这样的人太多，他们就白白轮回一遭吗？”
小北，我似乎从来没有过为了什么一定要怎么怎么样的时候，从来没有那么热烈过，即使是给你写的情书，也是压着手腕写的。小北，我是说，话不能说得太满，人活得也不能太满了。当然你很好，你这样理直气壮的很好，我喜欢你这样，但是我不行，我就做你的退路好了。
“这不显得咱大气吗？”
“看不见。”
小北，我说我喜欢你，你说然后呢，我说和你在一起，你说然后呢，然后然后，哪儿有那么多然后，然后就一起活着啊，不然怎么样。
“南无，非要写，可写四字：例行公事。”
“你看，读经还是很有效果的嘛，能正确地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已经不错了，为师为你感到骄傲。”
“我没争，他们争。”
“后来雨停了，雷歇了，你空响师叔就笑了，说了句‘阿弥陀佛都服，你不服？’欧耶了一下，就睡了。”
“师傅，一切如梦幻泡影，可在梦里我还有哭有笑，甚至还有了一头长发，梦幻泡影虽易逝，也比这循环往复的无聊强太多了。”
“不行了，你空道师叔是咽不下这口气了，为师得跟他去走一趟。”
“嗯，也不光是雷，你空响师叔跟丫对着喊来着。”
“那大方丈以前叫什么？”
“师父，你知道今晚有月全食吗？还是红色的啊，煞气太重了，肯定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吧？星象学怎么解？”
“别喊，幻觉是愿望的表现，你的幻觉我已经听过了，再嘚瑟，我就告诉小北。”
“为什么给？”
“他？他念经还不如我呢吧？”
“我×，你还真是慈悲为怀恬不知耻啊，你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学金钟罩了？学铁布衫了吗？这武的不行，文的呢？精神分裂你总得会吧？都不会还学人家三心二意，嫌自己轮回得慢吗？”
“师傅，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
“我心里乱。”
“师父，你看，如果我靠天赋变得牛×，那是老天给的，没什么好得意的；如果我靠后天努力变得牛×，那别人后天也能努力，这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归根结底，活着就没什么好得意的。”
“除了寺里这口井，你是不是就没见过别的什么了？”
“真的？”
“大方丈还会日语？”
“合你大爷，你们佛门弟子还信这个？”
“那我就能看懂？”
小北，我很久不说轻薄的话了，无论是对世界还是对你。内心逐渐痴肥，人格逐渐呆板，面目倒是一如既往地可憎，这让我略感欣慰。我师父说，我无端发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小北，我想念你的次数却没有减少。
“想见见世面？”
“小北，你看太阳这豁出去的架势，应该是夏天到了吧，树叶都绿成那个恬不知耻的样子了。”
“师父，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都看得很明白，都活得很不明白——空舟禅师与诸君共勉。
“十八铜人阵呢？”
照录如下，喜欢笑的笑，喜欢哭的哭。
“是。”
“建寺第一年，大方丈的师父为了闯名头想了个狠招，辩经当天故意迟到，待群僧辩至酣处，一脚踢碎大门，注意，是踢碎，立在大厅就喊了一句：大音希声。那帮和尚都傻了，没傻的看着那一地木头渣儿也都装傻了，第一就是咱的了。”
我们大方丈说了，世界是不会有末日的，真的，乖，别闹，来世修成正果，做个原子。
“再说就让你默写。”
“师父，这两天我下山行走，发现其实我很受女施主欢迎啊。”
“看不懂我再给你讲呗。”
“那来世就一定不乐吗？”
“看着难过。”
“你还是直接念吧……上次你给我写的我就没看懂，以为是梵文，拿去找我姨夫翻译，姨夫很警惕地问我，是不是惹上了什么外道的师父，怎么被人下了这么重的符……”
“你这是吃饱了。”
“你这话说的，我们遗寺的人就不能勤奋了吗？都想着不劳而获，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你赖床还有理了？给我起来面壁！等我睡醒了再找你算账！”
“你只是喝多了，澈丹。”
“反正你也追不上人家，死经当活经念呗。万一成功了，证了这经，那得造福多少比丘啊，你这可是大功德。”
“别装了，出去冻一夜回来和师兄弟们吹牛×的事儿我也干过，想开点儿吧，色即是空。”
“来传教的。”
小北，我现在不太敢说要和你在一起了。人生下来，总要死；和你在一起，总要分开。这不是宿命论，这是经过科学证明的宿命论。
“澈丹，你这是又跟人打架了吗？”
“师父，我从小就在庙里，我的亲爹亲娘呢？”
“不是，当然是派你空响师叔。”
“小北，天气晴朗，你比天气还晴朗，你走过来，简直一叶障目，简直遮天蔽日，简直是我目力所及的一切风景。”
“……”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男的！”
“师父，那大方丈作为前帮派人士，怎么不乖乖藏好，还大张旗鼓地办寺庙啊？”
“师父，活着是不是也就这样了？年轻时像我这样，大了像你这样，老了以后像大方丈那样？”
“澈丹，你做梦是彩色的还是黑白的？”
“他那是烫的。”
“常常啊，梦到你在相框里，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吃东西。”
“空舟！你们遗寺太过分了，这传教的打也打不得，劝又劝不走，弄我们寺来让我们如何是好？”
“大方丈说，我中原大乘正宗佛法皆出自隔壁大寺，隔壁大寺如若改信耶稣，我等小庙没有不信之理。那洋人一听有道理，就去隔壁大寺了。”
“别提了，表演七十二绝技的老和尚数学不好，边练边数，没一会儿就走火入魔了，非说自己是孙悟空，奔着西边儿就去了。”
“师父，落叶了，秋天了。”
“想必怎样啊？”
小北，很久没给你写情书了，日子倒也就这么过下来了。
“师父，我晚上还是睡不着，还是想小北，也想些其他有的没的的事，不停地喝水，不停地上厕所，折腾折腾天就亮了。”
“……你又跟人打赌输了吧？”
“你好好总结一下这次的经验教训，自己说。”
“且不说你把为师揣测得这么神经病有没有道理吧，这个时候你还不去陪小北跨年，跟我这儿新年快乐，你肯定是够呛了……”
“你的意思其实是，让我听你说会儿话吧？”
“那你是打算当武警吗？”
“师傅，为什么咱早上要敲钟啊？”
“空舟禅师，我被官府追杀至此，恳请贵寺收留！我愿落发为僧，扫地打杂，禅师救命啊。”
“师父，我错了，我晚上就修觉悟，你先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嘛，人活着是不是就靠随大流、碰运气和勤奋？”
“师父，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天一冷就轮到我扫院子？”
“看内容吧，有食物的梦就是彩色的，有你的就是黑白的。”
“嗯，按说春天还没过呢，怎么就这么热了？”
“你以为你长发会好看吗？”
“记得啊，变成鸟，现在也想，自由自在的，多好。”
“那你还说什么话。”
“师父，澈丹公然追求大方丈的外甥女，枉顾清规戒律，破坏寺内安定团结，请师父予以管教。”
“你确定是给你吗？”
“你给我打伞。”
“你看，你总问为什么。”
“师父，我昨天要是不冲凉水澡就好了，那样今天就不会感冒了，然后明天就能和小北去看戏了……”
“师父，空响师叔回来了？怎么没见空道师叔？”
“小北，我要去参加辩经大会了，给点儿精神上的鼓励吧！”
“那我可唱了。”
“……那你看着我的口型！”
“哈哈哈，小北，你动凡心了。”
“师父，你怎么出关了？悟道了吗？”
“×，还敢大张旗鼓地成佛啊，嘚瑟不够他了吗？放下屠刀就说明栽了，官府要抓，仇家要杀，还他妈成佛？捡条命就乖乖藏好吧。”
“你啊，就写：没有贼胆。”
“澈丹，为师问你，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真实就对了，你前天吸了一口大方丈从印度带回来的香料，生梦幻泡影，就是这作用，辅助修行的。”
“谁没年轻过啊，回来痛定思痛，觉得脚疼不如嗓子疼，辩经还得拼硬功夫，就苦练声乐了。你空响师叔就是那会儿进的庙，学的就是这本事。”
“归根结底，你就是既没有天赋，又懒，还为此得意。”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66xs.com。966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wap.966xs.com
欢迎书友访问966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