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储的新住所肯辛顿宫修复并装修完毕之前,戴安娜住在白金汉宫。直到威廉王子出生前一个月,王储夫妇才移居肯辛顿宫。
肯辛顿宫是1605年作为私人住宅而建成的。1690年,威廉·奥林奇国王用18000畿尼把它买了下来。他希望离开潮湿的伦敦。威廉·奥林奇委托克里斯托弗·雷恩爵士对肯辛顿宫作了一次大规模的修复。现在这个宫殿仍保持了原貌,比例和规模都较相称,还有精致而引人入胜的红砖大窗户。除了威尔士夫妇以外,玛格丽特公主,格洛斯特公爵和公爵夫人,以及肯特郡的迈克尔亲王和王妃也住在那里。
此刻的新闻界,对她的分娩兴趣之浓令戴安娜难以忍受。她决定用药物催生。但她的妇科医生乔治·平克说:“分娩应像瓜熟蒂落,顺其自然。”
1981年6月20日下午7点,戴安娜感到了阵痛的发作。6月21日凌晨4点,她叫醒了身边的查尔斯。查尔斯立即打电话给警卫、医院和皇家妇产科医生乔治·平克。王子亲自开车,在凌晨5点将戴安娜送至医院。
整个分娩过程就像孕期那样漫长、难熬。即使在产床上,她仍然感到恶心难忍。平克医生和他的同事们曾一度考虑要为她做紧急剖腹产手术。其间,她的体温不断急剧升高,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产妇和胎儿的健康捏了一把汗。后来,医生在她的脊椎底部注射催产剂,她总算自然生产,未经过手术和产钳的动作。她和查尔斯的第一个孩子———威廉王子于1982年6月21日晚上9∶30出生了。举国在为这个未来的王位继承人的出生而欢腾。
小王子出生后,戴安娜坚持把他带回肯辛顿宫,那是产后的两三个小时。尽管医生认为不合适,但王妃不靠任何人搀扶,自己走出了医院。各大媒体等候已久,争拍王妃和小王子的照片。疲倦的王妃看来快乐而骄傲。而小王子,王位的继承人,长着一小撮短发和蓝色的眼睛,重7磅10盎司。
刚做了父亲的查尔斯喜不自禁,美滋滋的。他对聚集在医院外面的记者宣布道:“很显然,我很激动,很高兴。等上16个钟头太长了,这是一件有点令人觉得自己长大了的事情,我发觉,这使我全身有点颤抖。”
第二天,伊丽莎白女王前来探望戴安娜母子,仔细看了看襁褓中小小的孙儿后,女王撂下了一句很特别的评价:“感谢上帝,他的耳朵长得不像他父亲。”
查尔斯和戴安娜用了好几天的时间为刚出生的小王子取名字。确切地说,是好几天的时间意见不一,最终妥协定了下来。原来,查尔斯想让他的长子叫“亚瑟”,以后次子叫“艾伯特”,随维多利亚女王的丈夫的名字。而戴安娜起的“威廉”和“亨利”,最后成了这两个孩子现在的名字,查尔斯起的那两个名字作为中间名。他们夫妻经常为了孩子的问题意见不一。但是一涉及到孩子,戴安娜的态度强硬,即使女王干涉,也一定要达成所愿。
查尔斯想让他小时候的保姆梅布尔·安德森照料孩子的头几年,然后再请个家庭教师到肯辛顿宫来对孩子进行启蒙教育,长大一点后再到外面去学习。他自己就是这么成长的,自然也认为所有王室出生的孩子都应该这样。但后来在戴安娜的坚持下,雇佣了玛格丽特公主推荐来的巴巴拉·巴恩斯———一位没有受过正规训练但却有相当丰富的实际工作经验的保姆。在教育问题上,戴安娜更坚持她平民化的、亲情化的教育观。她自己在保姆的抚养下成长,缺少父母的拥抱和亲昵,深刻体会到了缺乏爱的痛苦。
戴安娜尽量亲自照顾孩子,用母乳哺育,她发誓,她的孩子永远不会缺少她和弟弟小时候最渴望得到的拥抱和亲吻。另外,戴安娜坚决主张让孩子与同龄孩子在一起学习、玩耍。她认为从小让孩子在外面的世界成长,而不只囿于王宫里人为的氛围中是至关重要的。因此,在不违反王室有关规定的情况下,戴安娜尽可能地让她的儿子过大众的正常生活。
一段时间内,做母亲的快乐和满足感使戴安娜的饮食紊乱症有所好转。好朋友卡罗琳·巴塞洛缪到肯辛顿宫看望她后,认为她非常满意做母亲的感觉,非常满足。初为人父的查尔斯对照顾小威廉感兴趣,令人实在吃惊。“我本想到园子里干点什么,但地太硬,挖不动。还不如回家给儿子换尿布。”他这样对“查尔斯基金会”的秘书哈罗德·海伍德说。随着威廉一天天长大,不时地也传出一些父子之间亲密无间的趣事。比如查尔斯喜欢和小威廉一起洗澡,淘气的小威廉将查尔斯的拖鞋冲出洗澡间。还有报道说查尔斯缩短会客时间,争取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这种童话般温馨的景象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戴安娜又患上了神经性厌食症,更为糟糕的是,她也患上了产妇常见的毛病———产后精神抑郁症。产后抑郁症往往是由于产妇过度劳累、家庭关系不和加上内分泌失衡引起的。如果戴安娜有一位能够慈祥、关爱体贴他人的婆婆或其他有过来人经验的长辈的帮助,她的日子也许会好过得多。但是她偏偏处在有人服侍却无人体贴的王室中。丈夫查尔斯虽然关心她,但无法体贴、理解她的痛苦。她希望能有一种正常的家庭生活,希望丈夫多陪她一点。她越来越多地纠缠着查尔斯,使他经常无法履行王室的职责。对戴安娜的行为,女王和王子都感到无法理解。
查尔斯与卡米拉的暧昧关系,也成为横驻在戴安娜心中的一块阴影。每当他夜深未归,她或是以泪洗面,或是惊慌失措地到处打电话询问。如果他彻夜不归,她便整夜失眠。一位朋友清楚地记得,戴安娜曾打电话向他哭诉,说她无意中听到查尔斯在浴室里用手提式电话与卡米拉通话。其中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永远爱你。”戴安娜沮丧而愤怒。
她曾幻想着威廉的出生会使查尔斯回心转意,从此将爱收回到她们母子身上。幻想破灭了,她变得爱哭,非常敏感,对儿子也总是放心不下,时常冒出一句:“巴巴拉,你看这孩子没事儿吧?”可对自己却一味忽略。慢性疾病的折磨和过去一年中所发生的事件不仅使她精神受到摧残,也使她的体力消耗殆尽。真是一段令人绝望的孤独日子。
在十多年后的1995年戴安娜上电视曝光自己的婚姻内幕,对于那段痛苦的日子记忆犹新:“我患了产后忧郁症。这段时间着实不好受。我清早起来上妆,但心里只想赖在床上不起,而别人却误会我整天没精打采,意气消沉。”
同时,她也承认这让她从此有了一些“好名声”,比如戴安娜情绪不稳定,戴安娜心理不平衡等等。更为不幸的是,这些“标签”一再被贴到她头上。
这段黑暗的日子里,戴安娜依旧被孤立着。家人与朋友们爱莫能助。王室成员不仅把她看成一个问题人物,而且看做危险人物。他们深深关心和担忧的是查尔斯,因为王储决定放弃打猎,并转而食素。
打猎是王室成员的传统爱好之一。王室在苏格兰和诺福克有大片土地,这片土地的营生与打猎、射击和钓鱼密不可分。王室成员认为查尔斯放弃打猎,势必影响到王室的将来。
而事实上,戴安娜倒真希望自己对查尔斯有如此大的影响力。查尔斯转而食素,主要归功于他原来的贴身保镖保罗·奥菲瑟。他在驱车长途旅行期间,向王储大谈素食的好处。
查尔斯和戴安娜的摩擦仍在继续着,其起因仍是戴安娜的身心状况不佳而查尔斯冷漠待之。有一天,王室大部分成员都要出席一个很严肃的周年纪念会,是为纪念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阵亡的将士。当时戴安娜因为彻夜未眠,疲惫不堪而不愿前往。查尔斯认为这样不妥,非常生气,戴安娜泣不成声。查尔斯只好对出席纪念会的人们解释说,王妃因身体欠佳而不能到会。
查尔斯走后,戴安娜自觉过分,怕女王不快,急忙穿戴化妆后赶到。典礼已开始,王储对王妃的到来感到非常惊讶。
其实这件事上,只要查尔斯好言抚劝,说明纪念会的重要性,戴安娜完全可以扮演一个通情达理的好王妃。成见太深,习惯也根深蒂固,两人之间继续着恶性循环。
就在威廉王子蠕动着小身躯开始学爬行的时候,查尔斯和戴安娜受邀出访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整个行程长达6周之久。
戴安娜决定带威廉去,当时还没有哪位王室成员在对外国漫长而艰苦的访问中带上孩子。当时,新闻媒介曾就戴安娜是如何违背女王旨意,坚持在他们夫妇第一次重要出访期间带上威廉王子一事而争论不休。其实这是当时的澳大利亚总理马尔科姆·弗雷泽体贴周到的安排。
访问期间,小王子威廉被安顿在新威尔士南部的一个4000英亩的牧羊场,由保姆巴巴拉精心照料,保安人员护卫左右。
访问活动紧张而繁忙,但至少他们能在紧张的间隙中与儿子团聚。毕竟在同一块土地上,年轻的母亲心里踏实了许多。儿子在异国土地上每一点小变化,都是王储夫妇乐此不疲的话题。
访问期间让他们体验到群情高涨的热情与恐惧。1700万人口的澳大利亚,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近百万群众专程前来,就为目睹童话王妃的风采。
欢迎的情绪逐渐升级为狂乱,人群中一个不经意的骚动都足以酿成局面失控,所有访问团随行人员都从未见过这样的热烈场面,查尔斯也不例外。
一次,在澳大利亚第三大城市布里斯班,30万欢迎群众聚集在城市中心。一时间,万人空巷,群情鼎沸,以致该城市的气温一下子上升到炙人的华氏95度(摄氏35度)。
正如一年多前的威尔士之行一样,戴安娜感到了热闹带来的身体不适与恐惧,而王储查尔斯则体会到热闹后的失落。套用一句话说,热闹是他们的,他自己什么也没有。如同那次访问威尔士一样,当查尔斯微笑着走向路边的欢迎队伍时,人群中竟发出不满的声调。新闻界连篇累牍地报道的全是戴安娜,查尔斯只不过是个跑龙套的配角而已。同年晚些时候他们夫妇为期3周的加拿大访问期间,又再现了这种场面。
查尔斯原以为,即使戴安娜比他更受欢迎,也只是昙花一现,难以持久。所以,一开始他颇以戴安娜为荣,而且以殷勤周到的护花使者姿态出现。他才是马戏团领班,戴安娜只不过是他的一号演员,他捧她,她才能做明星。
一次两次,查尔斯或许觉得新鲜有趣,再三再四,他拥有如花美眷的自豪渐渐被遭到公众遗弃的恼怒取代。
查尔斯曾经苦笑着对周边朋友说:“早知如此,当初真该多娶几个夫人供大家观赏。”这固然是玩笑,是自我解嘲,但他的失落感,他对戴安娜抢他风光的不满也都包蕴其中了。
戴安娜,作为她的妻子,本应该是丈夫的附属品,是大英王冠上美丽的点缀,是王储身后的贤内助,令他轻松愉快,而绝不应该抢尽她丈夫的风光。
作为妻子的戴安娜,对于这次访问的最初感受却是苦不堪言。
最初几天,时差带来的不适应,旅途的劳累,饮食紊乱症的折磨,一天下来,她只有狼狈不堪地躲在房间里失声痛哭。在访问完艾斯·斯普林斯航空学院后,她和女侍互相安慰,再回到了房间里大哭一场。她只想威廉,想回家,甚至想去哪儿都行,只要离开航空学院。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抛到海里而不会游泳的人,沉浮都不由自己决定,任凭浪涛一会儿将她送至高峰,一会儿又抛至谷底。
旅行期间,适应新的家庭,关照幼子,还有那几种讨厌的疾病,使得戴安娜心力交瘁,只好孤注一掷,去向萨拉·弗洛森介绍给她的占星学家潘尼·桑顿咨询。她向占星学家诉说自己作为王妃的种种苦恼,并提出如何解脱困境的问题。潘尼的回答是:“有一天你会离开,不过不是以离婚这种遭到反对的形式。”潘尼的话也许是对的,王妃最终的困境解脱的方式,并不是离婚,而是彻底地永远地离开。
1984年,戴安娜第二次怀孕,但这未能使她的情绪好转。她再次遭受强烈的妊娠反应的折磨。从挪威单独访问归来时,戴安娜处于妊娠早期阶段。在返回途中,她与女王的前任新闻秘书助理轮流使用飞机上的洗手间。一个因为昨晚贪杯喝了。王妃则为妊娠反应而痛苦。
就在亨利出生前的那个夏天,也许是天公作美,碧空如洗,阳光明媚。查尔斯和戴安娜还在一起度过了他们婚后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他们尽情地沉浸在其乐融融的两人世界中,使她那已近冷却的心,再度被查尔斯炽烈的爱情点燃。但是在孕期,戴安娜以妻子的敏感发现丈夫又在与卡米拉往来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深夜的电话,未作交待的缺席;其日程安排上与他的常规不符的,虽然微小但值得注意的变动。
更让戴安娜内心忧虑的是,她知道查尔斯很想要个女孩,但她已经从扫描结果得知又是个儿子。因此,她隐瞒着查尔斯。
深深刺伤她的心的时刻到来了。1984年9月15日下午4∶20,戴安娜在威廉出生的那所圣玛丽医院里生下了亨利王子。等候许久的查尔斯得知又是个男孩时,一扫前段时间的温情,对戴安娜任何爱的表示都不再理会,只冷冷地抛下一句:“噢,又是个男孩,还长着一头红锈发。”(红锈发是斯宾塞家族的特征),然后就去打他心爱的马球去了。
伤人莫过于伤心。戴安娜只是觉得,自己生命中有一些东西已经死了。自此,他们婚姻的裂痕慢慢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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