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德·莫丽正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尽管在她前面的大克莱斯勒和本特利的马力更大,但是开车的小斯班洛醉得厉害,而哈利·桑恩又是个出了名的烂司机。她只需要在他们后面的一段安全距离内跟着,等着他俩自己出事儿就行了。她惟一希望的就是斑点兰卡斯特离她远一点儿。他笨拙地抱着她的腰和肩膀,让她开不好车。她把那只穿着精致凉托鞋的脚从油门上挪开,抡起胳膊肘气呼呼地打在那张冲动的脸上。
“闭上嘴,你这笨蛋!你会让我们翻到沟里去的。那样的话,他们就赢了!”
“我说!”斑点抗议道,“别打我,很疼的!”
她没答理他,眼睛一直盯着路,今晚的一切都太完美了。在托德·梅利根家里的那场争吵真是又刺激又好玩。托德被他们明确地警告他该在什么地方注意点儿。她早就受够了托德那副作威作福、欺负弱小的样子了。她受到了感染,也十分激动,但情绪表现得恰到好处。路边的篱笆在灯光的照耀下呼啸而过。路面在强烈的前大灯的照射下显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就像刚经过战争洗礼了一样。可是,那些坑呀坎呀的,又奇迹般地在车轮下变得平坦起来。车子跑在上面就好像船驶在颠簸起伏的海面上。她希望她开的能是一辆敞篷车,而不是托德的这辆又臃肿又难看的轿车。
那辆克莱斯勒在前面开的摇摇晃晃,又惊又险,车屁股剧烈地上下颠簸,像只逆流而上的大马哈鱼。哈利·桑恩白白浪费了一辆好车,他根本无法控制那辆车。前面迎面来了一个很危险的s形弯道。戴安知道这个弯道。她的神经不自然地紧绷起来——尽管这条路对她来说就像一张展现在眼前的地图。桑恩正在拐第一个弯道——弧线切的太大了——而小斯班洛则从他的左侧切了进去。比赛现在是她的啦——没人能够阻止。斑点又拿出他随身带着的酒壶喝起了酒。让他喝吧。这样,她就可以专心开车了。克莱斯勒粗暴地横穿过马路,在弯道的内侧撞上了本特利,一下子把它顶到了路边。本特利被重重一撞冲向路堤,打了一个转之后又横在了路上。车还能开过去吗?她一打舵,右边的车轮骑上了路边的草地。冲撞之下,克莱斯勒晃了一晃,摇摆着冲向路堤,撞开了篱笆冲下了公路。她昕到了桑恩在大叫——也看到了那辆大家伙神奇地一头扎进土里,再也回不了头,然后她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就在这时,前面的公路突然被照的通明,就像有谁打开了探照灯一样。她自己的车前灯被那股强光吞没,好似阳光下的一点烛光。
她转过身问斑点:“谁在我们后面?”
“不知道。”斑点嘟囔了一句。他费劲儿地转过身,从车后面的小窗望去。“不知道是哪个混蛋。”
戴安咬紧了牙。哪个该死的,究竟是哪个该死的能有一辆这样的车?从后视镜里,只能看见两束巨大的强光。她把油门一踩到底,汽车随之向前冲了出去。但那辆车却跟的非常轻松。她让出了路中央。如果他想撞的话,就来撞吧。那人却只是冷漠地跟着。一座狭窄的、中央拱起的小桥从黑暗中涌现出来。她冲上小桥就仿佛要从这世界的尽头跳出去一样。他们来到了一个村庄,村里有一个很开阔的广场。那个人的机会来了。他行动了。一个又黑又大的东西隆隆地逼近她的车边。那车又长又宽,底盘又低。用眼角的余光,她想看清车的主人。有五秒钟,他就在她的旁边,和她肩并肩地行驶。她看到了他黑色的面具、头巾以及黑白相间的衣装。随后,随着路变得越来越窄,他冲到前面。她想起了帕梅拉·迪安对她说过的话。
“当你最不想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必须跟上他。他现在就跑在前面,轻盈的像一头美洲豹。就在几码之外,他的尾灯挑逗地闪着红光。她原本会气得大叫,但她知道他在和她逗着玩呢。
“这就是你这头荷兰猪的本事?”
斑点已经睡着了。他的头偎靠在了她的胳膊上,她用力把它甩开。又跑了两英里,公路钻进了一片树穹之下,两侧是绵延的树林。开在前面的车突然拐上了一条岔道,然后穿过树木中一扇敞开的大门。车蜿蜒前行来到林中深处,忽然,车停了,车灯全都熄灭了。
她踩下刹车,下了车来到草地上。头顶上,树冠在风中来回摇摆。她跑向那辆车。车里是空的。
她环顾四周。除了她自己的车前灯投下的灯光之外,一切都被黑暗笼罩,她的长裙让她在杂草和灌木丛中跌跌绊绊。她大声叫道:“你在哪儿?你躲在哪儿了?别傻了!”她喊道。
没人答应。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了又尖又细的笛声。
不是爵士乐,而是一首她记忆中在幼儿园时听过的曲子:汤姆,汤姆,吹笛人的娃儿,小小的年纪会演奏,只是就会吹一曲儿《山那遥远的那一头——》“真愚蠢。”戴安说。
山那遥远的那一头,风儿吹乱了我的头。
那笛声虚无缥缈,时断时续。她越往前跑,笛声就变得越弱。一处浓密的带刺的灌木绊倒了她,把她的脚踝连同丝袜都给划破了。她生气地转过身,又重新换了一个方向。笛声停止了。在这片黑暗的树林中,她突然害怕起来。那温暖惬意,能让人壮胆的酒劲儿正在消退,逐渐地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所代替,她想起了斑点随身携带的酒壶,于是踉跄地往回走。这时,汽车灯灭了,把她一个人留在瑟瑟的树林中。
杜松子酒和令人愉快的同伴给她带来的兴奋与刺激并不能帮她突破黑暗和死寂的包围。她跑了起来,不顾一切地,而且拼命地尖叫着。一个树根像一只手缠住了她的脚,绊住了她。她摔倒了,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缥缈的笛声再次响起。
汤姆,汤姆,吹笛人的娃儿——她坐了起来。
“由森林和黑暗引起的恐惧,”一个嘲弄的声音从她头上的某个地方传来,“被古人叫做潘神恐慌,是对牧人之神潘神的恐惧。看到现代化的进程还没有完全把它从那些缺乏管束的人们的头脑中去除出去,真是有趣。”
戴安抬头向上望去,她的眼睛正逐渐适应黑夜。从她头上的树权里面,她发现了一道微弱的银光。
“你这么跟个傻瓜似的想干什么?”
“主要是想表现自己。人必须有特别之处。我总是与众不同。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亲爱的女士,我要做被追求者而不是追求者的原因了。你可能会认为这是个既有效果又省钱的方法,确实如此,但对于那些让杜松子酒浸透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就像对你这样的人,请原谅我这么说,精工细做是种浪费。”
“我希望你能下来。”
“可以。但是,我更喜欢被仰视。”
“你可不能整晚都呆在那儿,想想早上呆在树上的你的样子会多么愚蠢。”
“啊!但是和您比较起来,我可是保持一个相当完美的形象。我的衣服可是要比你那在半夜的杂草丛中做过特技练习的要得体多了。”
“好啊,那你倒说说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给自己找乐——只有这个原因,人们才会允许自己做任何事情。”
“那你就坐在那儿自己逗自己开心吧,我可要回家了。”
“你的鞋可不适合走远路呀。不过,如果你愿意以此为乐,随你好了。”
“我干吗要走路回去呢?”
“因为两辆车的钥匙都在我兜里。小小的防范措施,我亲爱的华生。我还认为,想法儿让你的同伴去送信也不是个好办法。他还在睡神摩尔莆的臂弯里沉睡呢——是一位古老而又有权威的神,虽然不及潘神那么老。”
“我恨你。”戴安说。
“那么你就会疯狂地爱上我——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当爱情来到我们面前时,我们就会不顾一切。你能看见我吗?”
“不是很清楚,除非你下来。”
“或许,那样你会爱我更深?”
“有可能。”
“那我还是呆在现在的地方更安全。你的情人们都没有什么好的结局。就拿小卡迈克——”
“我能怎么样呢,他喝酒太多了。他是个白痴。”
“还有阿瑟·巴灵顿——”
“我告诉过他那样不好。”
“一点儿也不好。但无论如何他还是那样做了,而且摔碎了脑袋。尽管他的脑袋不很灵光,可他就那么一个脑袋。再就是维克托·迪安。”
“那个小孬种。他的死可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是吗?”
“为什么不是。他是自己摔到楼梯下面去的,不是吗?”
“是的,但为什么会摔下去呢?”
“那我一无所知。”
“你不知道?我本以为你可能会知道。你为什么要甩掉维克托·迪安?”
“因为他是个笨蛋,非常无聊,和其他那些人一样。”
“你想让他们各不相同?”
“我喜欢每件事都与众不同。”
“所以,当你发现他们不一样时,就试着把他们变得相同。你现在又找到与他们不同的人了吗?”
“找到了,你就是。”
“只要我一直呆在树上,女巫瑟茜,我就肯定与众不同。但要是我下去了,就会和那些人一样了。”
“那就下来试试看。”
“我知道我很幸运,但最好还是你上来。”
“你知道我上不去。”
“你当然不能,你只能向下,向下再向下。”
“你是在想法儿侮辱我吗?”
“是的,但是很难。”
“下来,小丑——我想让你下来。”
“这对你来说可是个第一次,不是吗?想得到你得不到的,你应该感谢我。”
“我总是想得到我得不到的。”
“你想得到什么?”
“生活——刺激。”
“哦,你现在得到的正是那些。跟我讲讲维克托·迪安。”
“你想知道他什么?”
“那些秘密。”
“如果我告诉你,你就下来吗?”
“有可能。”
“想知道他的事情,真是有趣。”
“我是个出了名的有趣的人。你是怎么选中他的?”
“一天晚上,我们大家去参加有点恐怖的乡郊舞会。我们原以为会很刺激。”
“刺激吗?”
“不,事实上相当无聊。但他在那儿,而且他喜欢我。我觉得他像只小猫,就这样。”
“简单的故事,寥寥数语。那只小猫你养了多久啊?”
“哦,大概六个月了吧。但他无聊的吓人,还是个严重的假道学。想像一下吧,亲爱的小丑。他努力的工作就是为了得到面包、奶酪还有亲吻。你在笑吗?”
“可笑极了。”
“他一点儿情趣也没有,总是让人扫兴。”
“我的宝贝儿,你把故事讲的太糟糕了。你让他喝酒,这让他的小胃受不了。你让他大赌,他说他赌不起。你还试着让他吸毒,而他不喜欢毒品。还有别的什么么?”
“他像头小野兽,小丑,真的。他拼命要得到他所能得到的东西。”
“难道你不是吗?”
“我?”戴安显然有些吃惊,“我非常大方。我给他想要的一切。当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愿意这样做。”
“他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但用起来时却不像个绅士?”
“就是这样。你知道吗,他事实上还把自己叫做绅士。这不让你感到好笑吗?像在中世纪一样,对吗?女士们,绅士们。他说我们不必去想他是不是个绅士,因为他是个坐办公室的。真是搞笑,对吗,亲爱的小丑?”
她自己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小丑,听着!我要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情。一天晚上托德·梅利根来了,我向他介绍:‘这是维克托·迪安,是位真正的绅士。他在皮姆广告公司工作。’托德说:‘哦,你就是那小子,对吗?’看上去杀气腾腾的。之后他问我,就像你问我的一样,是怎么和他搞上的?这真是奇怪。是托德派你来这儿问我的吗?”
“不,没人派我来这儿。我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
“哦,那么,你为什么想了解维克托·迪安的事呢?”
“挺神秘的,对吗?梅利根对迪安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但他对我说让我要勾住他。但在那之后不久,非常突然,他又告诉我甩了他。”
“你就照他说的做了,像个听话的好姑娘?”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受够了维克托·迪安。那和托德没关系。”
“有关系——若你不这么做,他会停止给你供货,不是吗?他从哪儿弄的那玩意儿?”
“你是说可卡因吗?我不知道。”
“是呀,我想你也不可能知道。你根本无法让他告诉你,即使你使出你所有的魅力,瑟茜。”
“噢,那个托德!他的嘴密不透风,这只肮脏的猪。我讨厌他。如果可以摆脱他,我做什么都行。但是他知道的太多了,此外,他还有那玩意儿。许多人都曾试着甩掉他,但总是又回来了——每个星期五和星期六。”
“那是他发货的时间,是吗?”
“差不多吧。但是——”她又笑起来,“你今晚没去那儿,是吧?真是有趣极了。他可能货源短缺或者别的什么。有人为此吵翻了天。那个中毒极深的女人芭布斯·伍德雷尖叫着四处寻找毒品。她用指甲抓伤了托德。我真希望他因此中毒身亡。他保证明天准到,但血顺着下巴流了下来,让他看起来像个大白痴。她说没有货她会毙了他。场面真是壮观。”
“拉伯雷式的,毫无疑问。”
“好在我的够了,我给了她足够剂量让她保持安静。然后我们就想来一场飙车比赛,我赢了。至少,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是冠军。你是怎么跟过来的?”
“哦,我是刚巧遇上的,我总是能碰巧赶上。”
“不,你不是。那绝对不是碰巧。你不是托德的常客,是吧?”
“目前还不是。”
“你想是吗?如果是,别这么做。如果你想要那玩意儿的话,我给你。托德是个畜生。你最好离他远点儿。”
“你是为了我好才给我忠告的吗?”
“是的。”
“多么伟大的献身精神呀!”
“不,我是认真的。不管你怎样想,生活和地狱没什么两样。但如果你要是和托德混在一起的话,你会发现那比地狱还要糟糕。”
“那你为什不离开托德呢?”
“我不能。”
“怕他?”
“主要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人。托德也害怕。他永远都不会让我脱身。他会第一个杀了我。”
“多有趣呀!我想我必须要多了解了解托德。”
“那你最终也会陷入恐惧之中。”
“我会吗?恐惧让人有种快感。”
“下来吧,小丑。我会让你知道怎样从生活中得到快感。”
“你行吗?”
“试试看。”
叶子沙沙作响,他滑下树来站到她的身边。
“怎么了?”
“把我扶起来,我腿抽筋了。”
他把她扶了起来。她感觉他抱在她腰部的双手像钢铁一般坚硬有力。她很高,当她转过身看他的时候,她刚好能和他的双眼平行对视。
“那么,我行吗?”
“为什么?”
“为你。”
“为我?对我来说,你哪里好?”
“我很漂亮。”
“不如你原先漂亮了。五年后你会丑死的。”
“五年后?我可不想和你在一起呆五年那么久。”
“我连五分钟也不想。”
清冷的晨光这时滤过层层树叶温柔地投射下来,照射出她永不满足的尖下颏和轻薄的嘴唇微笑时的弧线。她伸手去抓他的面罩,可他的反应比她更快。很温柔地,他把她转过身去,把她的双手扭到身后,握在那里。
“接下来做什么?”她问道,挑逗地笑着。
“什么也不做,我送你回家。”
“是吗?那么,到家后你会,是吧?”
“是的,就像我上次做的那样。”
“完全像上次那样?”
“不完全。上次你喝醉了,这次你很清醒。鉴于差别微小,事情将根据上次那样进行。”
“那你或许该吻我,小丑。”
“你应该被吻吗?吻你一次,是为了你给我的消息。二次,是因为你那毫无私心的意图,要把我从臭名昭著的梅利根先生那儿救出来。第三次,则是我被你的魔力所吸引。”
他亲吻得很随意,仿佛要故意侮辱对方,然后把她扶起,手仍旧背在后面,塞进了敞篷车的后面。
“这儿有个毯子。你需要它。”
她什么也没有说。他发动了引擎,调转车头,沿着小路慢慢地向前开。当他们经过那辆轿车的时候,他探出身,把钥匙扔到了斑点兰卡斯特的腿上,他依旧在坐位上愉快地打着鼾声。几分钟过后,他们离开了那片小树林,驶上了公路。忽明忽暗的晨光中,天空被染上了淡淡的条纹。
戴安·德·莫丽把毯子从身上拿掉,向前靠了过去。他的身体完全陷在驾驶座上,带着黑色面罩的头随意地靠在头枕上,双手松弛地放在方向盘上,轻松地开着车。只要一轻轻的扭,她就能把他和她一起送到沟里去。这是他应得的。
“别那样做。”他头也没回地说道。
“你这个魔鬼!”
他停下了车。
“如果你不表现的好一点儿的话,我就把你扔到路边上,坐在这块石头里程标上,就像《艾思灵顿》里总管的女儿一样。要不,如果你喜欢,我就把你绑起来。你选哪个?”
“对我好一点儿。”
“我对你不好吗。我让你度过了充实的两个小时,没有厌倦。我拜托你不要把我们俩变成死对头。你哭什么?”
“我累了——而你又不爱我!”
“我可怜的孩子,振作一点儿。谁会相信戴安·德·莫丽会为了一件好看一点儿的衣服或一个一毛钱的哨子在那儿大哭大闹呢?”
“不是因为那些,是因为你。你有些奇怪,你让我害怕。你此刻根本就没有在想我。你在想某件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到底是什么?等等!”
她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看见了一些我弄不明白的事情。我现在明白了,是布条。他们在用布条绑住他的胳膊,还给他的头套上了一个白色的袋子。一个被吊死的人。在你的脑袋里有个被吊死的人。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她缩回了手,蜷缩在车座的角落里。温姆西重新启动汽车,上了路。
“依我看,”他想,“这是我所见过的喝酒吸毒后最奇怪的反应了。非常有趣。但不是很可靠。一方面来说,今天是个非常幸运的介入。我们可以回家了,用不着扭断脖享。我原来还不知道我身上可以制造出这样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氛。”
当他抱她下车的时候,戴安早已睡着了。她现在是半睡半醒,用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
“亲爱的,你真可爱。”她开始吻他。
“我们到哪儿了?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我们到家了,你的钥匙呢?”
“这儿呢。吻我。把那个面罩摘了。”
“让我们先进去,那边那个警察还以为我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他打开了门。
“你不进来吗?”她好像把那个被吊死的人全忘了。
他摇了摇头。
“那好吧,再见。”
“再见。”
这次,他很温柔地吻了她,把她推进了屋里。那个警察,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走了过来。温姆西认出了那张脸。当那个警察上下打量他的时候,他自己就笑了。
“早上好,警官。”
“早,先生。”那个警察神经麻木地回答道。
“毛弗埃特呀,毛弗埃特,”勋爵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你可永远都升不了职。如果你认不出我,也应该认出我的。”
“天啊,勋爵大人。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您。”
“别这么叫我,别人会听到的。你在巡逻?”
“在回家,勋——先生。”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你在这附近可曾见过一个叫梅利根的家伙?”
“托德·梅利根上校?是的,偶尔。他是个坏蛋,如果这世上有坏蛋的话一定是他。沿着河往下不远的地方就是他的,和帕克先生跟踪的那个大贩毒团伙混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他弄进去。但他还不是真正的主谋。”
“他不是吗,毛弗埃特?”
“不是的,勋爵。这车可真棒,马路上没有几个能赶上它的。是的,帕克先生想用他引出幕后的主谋,不过,看来机会好像不大。他们像黄鼠狼一样狡猾,真的。别指望他能告诉你其他的人是谁。”
“那他们是怎么运作的,毛弗埃特?”
“哦,勋爵,据我们所知,他门每周一次或两次从海上进货,然后再运到伦敦。我们不止一次试过在路上截住它,我是说,帕克先生的那支特遣队,但总是被他们溜掉了。随后,货会被运到某个地方,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再分给那些大一点的毒贩子。从那些毒贩子那里,货就被卖到了各个地方。我们可以去查这些地方——但天啊!有什么用呢?下一周它就又换地方了。”
“那么梅利根是哪一级的呢?”
“我们认为他是个比较高级的毒贩,勋爵。他在他的那座房子里或是什么别的地方分货。”
“比如说在你找到我的那个地方?”
“那是其中的一个地方。”
“但问题是,梅利根从哪儿弄到货的呢?”
“就是这个问题没弄清楚,勋爵。”
“你能跟踪他调查一下吗?”
“可是他从不自己去取货,勋爵。他让别人取货。所以您瞧,如果我们要打开他的包裹,追查他的交易伙伴或别的什么,那帮人就会直接把他从名单上划掉,我们就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原来是这样。他在他那所房子里多久办一次聚会?”
“几乎每晚,勋爵。就像是一个公共场所。”
“哦。毛弗埃特,要特别盯着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晚上。”
“星期五和星期六,是吗,勋爵?”
“那才是出货的时间。”
“是吗,勋爵?我一定照您说的办。我们原来不知道这个。这是个好线索。要是您能在下个拐角让我下车,勋爵,我感激不尽。您让我搭车我非常荣幸。恐怕是让您多绕道吧。”
“没有,毛弗埃特,一点也不。见到你很高兴。哦,顺便说一句,就当没见过我。也别对我的品行进行质疑。你明白了?但是我想梅利根先生是不会喜欢我造访刚才那座房子的。”
“没问题,勋爵。这不是我的值班时间,我当然一个字儿也不会写进报告的。再见,勋爵。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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