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安从那些通灵幻象里脱离出来的时候,如同流星冲破大气层穿出一个洞一样。一块处于严寒之中的深色岩石突然焕发出明橙、红白的光芒,当它像一个天堂的拳头捶向地球的时候,它着了火。
她的想法在一分钟里移动了一英里,出现了分歧,打破并穿过了“刚才这儿到底tMD发生了什么”的困惑——史蒂夫·麦克斯坐在她对面,面带微笑,热切地注视着她,真心觉得好奇。接下来她能感觉到的事情是,她的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几乎没有向她的大脑求助:她爬到了露台桌上,双脚用她的盘子敲击着石板(砰砰砰),她如同一只野生动物——一只美洲狮妈妈为了抓住那只瞪羚而攀上一块岩石,或者是为了告诫另一只猫滚出她的领土。小刀轻弹,刀片一晃即出。
她飞跃了过去。
她踢翻了史蒂夫·麦克斯和他的椅子,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如同窗台上的一只怪兽。
米莉安拿着刀,并让刀尖悬停在他睁着的那只眼睛的半英寸以上的地方。
“我不喜欢被人玩弄。”她怒声咆哮。
“喂——喂——喂——”他甚至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她可以在他眼中看到: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当然不知道,她心里想道。她的大脑仍然在追赶,他不知道他将在自己的露台被杀死。
在一年之后……的某一天。
但他知道什么东西。
他必须知道。这不仅仅是命运。有人希望她在这里。有人希望她能看到这个。
“谁雇你来的?”她情绪非常激动。
“什么?没——没有人——我不——”
她拿起刀,在他的脸颊上迅速划过,划出了一个一英寸长的切口——伤口不是刚刚形成,这是一道粉色的伤疤,紧紧地贴着晒得黝黑的皮肤。他退缩了一步,并开始大声呼喊,试图抓住她,把她拉下来,但她又将刀尖置于略高于他眼睛的部位,她嘶嘶地发出警告的声音。
“躺好不许动,不然我会挖掉你的眼睛,史蒂夫。”
他的双臂如同死鱼一般扑通一声放了下去。
他的嘴唇噘起,牙齿因为恐惧而瑟瑟打战。
“有人雇你来惹毛我。”她说道,“有人让你带我来这里。他们让我看你是怎么死去的。”
她的脑袋在转着圈圈,一则关于一年后的谋杀案消息。这是一次奉献。凶手已被皮鞭绳索和麻绳紧结与命运相绑定。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那个凶手是怎么能够计划得如此超前?为什么这个消息需要传递给她呢?
并且要用她的刀去完成这次谋杀行动?
“我……”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们只在电——电话上通过话。”
“他说了些什么?”
“他……他……叫我带你来这里,到这个地方来。他说得很清楚,让我不要……吓到你,因为他说,你很容易受到惊吓,但我需要你平静下来然后——”而此时此刻,他需要让自己冷静平复下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她用她没有拿刀的那只手抓住了他的下巴,并且牢牢握住,“我需要让你触碰我。”
她心中萌生出了一个新的截然不同的想法,“这甚至不是你的房子。”
“什么?不——不。只是从VRBO租来的——”
那些餐盘,他不知道那些餐盘去了哪儿。
现在她一直在埋怨自己。她早就应该知道这是某种形式的陷阱,只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掌控这个智力游戏全局的人比她所意识到的更加投入:租来的房子,忽悠这种笨蛋,但是接着在一年以后再一次租来这套房子,这样它就可以用来谋杀这个蠢货了。
所有这些都只是为了给她传递这个消息。
未来朝米莉安招了招手,一个来自一片湿润血泊中的问候。
用她自己的刀完成的一次谋杀,或者只是一把类似的。
“他是谁?”她急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究竟是谁?”
他那深邃的斯普林斯汀钻石的嗓音比她预想的升得更高了,“我发誓我不知道!他,他,他用那些声音……东西,语音盒、变声器——”
“调节器。”
“语音调制器,啊,是的。”
她冷笑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做这个事情?”
“钱,金钱。他支付了我与你同等的金额,五千美元。”
这个诡计总共一万美元。所以,不管他是谁,他都非常富裕。
米莉安将身子倾斜过来,她的脸贴得他更近了。那把刀现在是她在这件事中的合作伙伴,她的鼻尖与刀尖保持平行。
“我可以抢走他的战利品。”她说,“我可以马上杀了你。我可以亲自结束你的生命,然后通过时光隧道发信息给他,这样一年以后,他就不能用你的血液来书写那条消息了。你不要错怪了我,史蒂夫。我是一个杀手,是一个小偷,像我这样的女孩做这些事情是很正常的。”
那个声音在她自己心中回响:我是一个杀手。我是一个小偷。我会杀死你,偷走你的灵魂,掠夺你的钱包去买香烟,而这也是一种慢性自杀。
但一个较小的声音说道:这真的是你吗?
这一切不都是一个面具吗?
你对自己施的一个魔术?
她突然站了起来,背对史蒂夫朝远处走去。史蒂夫坐了起来,把椅子扶正,然后爬了上去。
“你要和我睡觉。”她说。
“我……”他搓着脸,“是啊。”
“这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不。不。”他停顿了一下,“不过他说我可以。如果我想要的话。”
如果我想要的话。她发出了一个失意的动物的声音:“难道你不觉得这么做严重地侵犯了我吗,史蒂夫?”她念他名字的方式,仿佛可以挤出许多脓汁,“这是你的真名吗?史蒂夫?”
“我的本名是……彼得。彼得·莱克。”
“好吧,彼得。情况是这样的:一年之后的某一天,那个雇你惹毛我的人会来找到你。他会把你绑到这个露台的桌子上,然后把一把刀插入你的脖子,接着是你的胸膛,接着他会在你躺在地上已经死亡之后,用你的血来给我写一条消息。现在你处于一个特殊的位置,因为只有一个办法能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我去找到要杀死你的那个人,然后我先杀了他。他们就是法规,彼得。宇宙就是这样运转的,彼得。命运已经将我们所有人用锋利的小别针定在了收藏家的软木板上,我们蠕动获取自由的唯一途径就是用别人的鲜血来润滑那些针。”
“对不起。我会做任何事情来帮助你找到他,我发誓。”
“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这个游戏中连一颗棋子都不是——你只是一只在棋盘上爬行的臭虫。所以,坐回去吧。放轻松,兄弟。做一个小浮潜。桥梁之下的小鱼儿。读一本书,抽一根烟。让大人去做那些繁重的事情。”
她向屋内走去,抓起她的钥匙,抓起帆布包。他跟随她走了进去,像一具僵尸一样蹒跚,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她朝他挥了挥她的刀,“剩下的钱呢?”
“什么?”
“另一半,浑蛋!我要另外的两千五百美元。”
“噢,对啊!”他向吧台走去,把另一个袋子拎了回来——这只是一个密封塑料加仑冷冻袋。然后,他又找了两个出来,把它们放在了吧台上。
他打开了一瓶朗姆酒,但在瓶子接触到他的嘴唇之前,她从他手中抢过了酒瓶。
“我的。”她义正词严地说道。
她把装现金的袋子也抢了过来。
“他付给你钱了吗?”她问道。仿佛他在思考正确答案是什么,但是她踢了这个迷你吧台一脚,帮助他做出了决定,“告诉我实话,现在,彼得。要不然,这件事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
他点了点头,“是啊,他付给我钱了。”
“五千美元?”
“嗯。”
“好的。我需要它,去给我拿来,快!”她看着他走进客厅,打开一个箱子,看起来如同沉船宝藏箱的复制品。当他在寻找的时候,她进入房间,踢了几个沙发垫,弄翻了几盏灯。他不知道她在寻找什么:一个错误?一台照相机?一个藏在沙发里的戴着吊杆话筒的小男人?
史蒂……呃,彼得,举起了手中肮脏的军队粗呢大衣。
“五千美元。好吧。四千美元。我已经用完一千了。”
“你个浑蛋。”她说道,但仍然抓过了那个袋子,然后,她将手伸进包里翻出了一沓钱扔给了他。那沓钱重重地击中了他的胸膛,然后掉到了地上。“给,那些是你的,拖把头。疯子。你完成了你的工作。另外,你只剩一年的时间了,所以好好逍遥去吧。”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想过和你睡觉。”
“对不起!”
“‘对不起’只是一词而已,根本毫无意义。祝你生活愉快!”
然后她回到外面。白色的碎石,漆黑的夜晚。她钻进了费尔罗,重新回到那片矮树丛和红树林之中。她把那些钱放到了乘客座位上。朗姆酒握在她的手中,焦糖残留在她的嘴唇之上,一腔怒火在她的腹中熊熊燃烧。
脚踏在油门上,道路被车轮碾过。夜晚消逝在她的牙齿之中,她眼里只有一个标志:基韦斯特,25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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