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了她的头顶——那里没有伤口。她不能辨别这是兄长之吻,父爱之吻,还是情人的温柔之吻。
她告诉他:如果他没有打这个电话,基纳就不会被转移注意力。那一刻是至关重要的,甚至就是那半秒钟让她抢占了先机。
她听到了翅膀的兴奋震颤。然后,基纳一去不复返了。
“你还好吗?那是相当……唉,回首那里真的是一团糟啊。”
快点。
路易斯用手拖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拉过来面对自己。
“我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我会在这里一直保护你。你有你的任务,我也有我的。我的妻子……”他的声音拖得很长。
“至少你活着出来了。”
“还有那个可怜的女孩。艾米·瓦伦丁?”
“我们会找出所有其他的事情。”路易斯说道,“只要记住我一直都在,从今往后。”
米莉安发出一声咕哝,清了清嗓子,给了她一个尴尬的拥抱。
“好吧,这不是一个有趣的笑话。”
米莉安耸了耸肩,“至少我没有被捅到胸。”
“这是你的电话。”米莉安说道,从一个就近的柜台上把那个在一罐医用海绵旁的手机拿了过来,“它救了我的命。”
他们告诉她,她患了脑震荡,但没有脑出血。像她这种被暴打后只留下这么点创伤的已经算不错的了。他们还给她拔了一颗牙,在口腔后部。这样她就不至于看起来像某种吹着口哨穿着马裤的乡巴佬了。
你是安全的,现在——安全。
“谢谢。”她说道。她对他展露了笑靥。
“那个女孩,安妮·瓦伦丁,她已经死了,米莉安。新闻漫天飞舞。”
午夜,医院,刺眼的光线,防腐剂臭味。使之闻起来干净清新,不知为何却又更觉污秽。
“这是什么意思?”
“你都不见了,你似乎都要消失了。”也许,我也是希望你离开的,但只是一小会儿。
“基纳肯定没有。”她内心冉冉升起一股病态的骄傲,不断膨胀。如同一个红色的充气气球,飘浮在她的头顶。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曾在这里。
“你的电话救了我的命。”她说,“还有那个女孩。”
“不过,她一直是这样一个人。哪怕只有五或十分钟。在那所房子里,她已经搞砸了。身体上、精神上,她的脑袋就如同一盘炒鸡蛋一样乱。”
“没关系的。警方会帮助她的。”
“对不起,对不起。”凯蒂退后几步,这样可以好好看看米莉安,“我很高兴你给我打了电话。我很高兴你没事。”
快点。
凯蒂出现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
米莉安先给路易斯打了电话。她在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报了警——但她使用的是匿名。
的确如此。她的血液飞溅到了墙壁上。安妮的鲜血淋漓滴落在地板上,在蓝色篷布上留下了紫色的圆点。而基纳……
“哦,上帝啊。”她说着,飞奔着进入了房间,把米莉安环绕进怀中。
她不在任何一个房间里。没有必要如此。对她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在急诊室里。这个隔间没有比一个壁橱大多少。当主诊医师给她做检查的时候,他坐在一个蓝色医疗废物箱上,仿佛这是一把椅子。
没有骨折。让她惊喜的是,无须缝针。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多抹棒的东西。“皮胶。”主治医生这样解释道。在她的手、脚和脸的切口均涂有黄棕色碘酒。让米莉安想起孩童时代。手抓一只蚱蜢,这个昆虫便会吐出一种褐色黏性物质。这是某种防御机制。
接着凯蒂脸上的表情让米莉安胆战心惊。她皱眉的样子,她嘴唇试图吐出字眼却无力开口的样子。当她终于准备说出来的时候,凯蒂问:“你确定你能够承受吗?你现在患有脑震荡。真的没关系吗?”
他站在路易斯的身后。高大魁梧,却又卑鄙低劣。他不是真实的。米莉安知道。不过,他看起来如同他真的回来了,在那个房子里。喉咙那儿是一堆红色的豚草沙拉。米莉安已经不记得他用铁丝切割器刺了他多少次,虽然不足以切掉他的脑袋,但也离之不远了。
“你确定你不想和警察谈谈?”
“我讨厌这个地方。”她的声音沙哑、粗糙,如同她一直在吃玻璃纤维绝缘体与威士忌螺纹梳刀一样。“这是最后一次了。”但她内心却在想:这是真的吗?
“她会得到安宁的。你救了她的命。你也救了你自己一命。记住,我已经去过那儿了。”他亲吻了她的脸颊。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然,你也救了其他的女孩。我只希望你若是能够让我帮忙就好了。”
她无法想象他在想些什么。一些关于他如何失去了一个女人,现在可能会失去另一个的念头?这些念头对健康无益,他将他那死去妻子的记忆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一个如同船锚一样的心理负担。不过,无论对健康是否有益,米莉安都喜欢这种感觉。她沉溺其中。沉溺,也许是这样,但是这种沉溺的感觉真的特别美妙。
抓住他们,杀手。
“路易斯来找我的时候,就像一条绝望的饿狗一样。”凯蒂说道,“他说,他四处寻找,去了你当时所在的汽车旅馆,打过你之前的那个手机,都没有找到你。值得庆幸的是——他决定来问问我。”她抚摸米莉安的样子如同一个猴妈妈在她的孩子身上摘螨虫,“天哪,你伤得不轻啊。”
一阵骚动,在大厅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声音略显恐慌。
“我很好。”她说。曾经一度困扰了她很久的一句话就是它。然而现在,她感觉就像这句话已经变成了我就是我。
“安妮。是啊,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永远都是那样。”
“是的,十分肯定。我出现在犯罪现场的次数太多了。最终他们会觉察到异样。我不需要警察嗅探周围,来制造麻烦。”尤其是这就是我,我就是这么做的时候,“不过,有一个地方我觉得很不好,我把那个女孩留下了。”
她不在乎这个吻到底代表着什么,反正就是感觉很好。
“抓住他们,杀手。”咽喉洞发出气泡的汩汩之声。
不要告诉别人。
路易斯,请你……来接我回家。
“笑话。我没有开玩笑。”
“又是医院。”路易斯说道。他那粗大厚重的手环住她的后背。他的手感觉很好,舒适温暖,“你必须改掉这个习惯。”
入侵者的显灵像佩斯饮水机一样倾斜着它的后脑勺,用它那毁坏的食道孔大声吼叫。
“我知道现在是几几年,我知道我应该有多少个手指和脚趾。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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