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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立即成道以及它的障碍

        1973年3月1日于印度孟买

        第一个问题:

        你说或者是一个人看到世界,或者是一个人看到婆罗门,而渐渐增加地感知到婆罗门是不可能的,但是在经验当中,我们觉得,当我们变得越来越宁静,我们对神圣存在的感觉会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楚,如果真实的经验从来不是渐进的,而是立即的,那么这个渐渐的成长和清晰是什么?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问题:"成道是立即的还是渐进的?"有很多事必须了解,有一个传统说成道是渐进的,每一件事都能够被分成很多等级,每一件事都能够被分成很多步骤,就好像任何其他东西一样,知识也可以被划分,你能够变得越来越聪明,你能够变得越来越悟道,这种说法广泛地被接受,因为人的头脑无法构思任何立即的东西,头脑想要去分隔、去分析,头脑是一个分割者,分等级可以被头脑所了解,但是"立即"并不是心理的,它是超出头脑的。

        如果我告诉你,你是无知的,而你会渐渐变聪明,那是可以理解的,你能够理解它,如果我告诉你:"不,没有渐进的成长,你不是无知,就是成道,那个跳跃是立即的。"那么"如何变成成道"的问题就会产生,如果它不是渐进的,那么就不能够有进步,如果没有成长的等级,那么你就不可能进步、不可能前进。要从哪里开始呢?在一个突然的爆发里,开始和结束两者是在一起的,在开始和结束之间没有差距,所以要从哪里开始呢?那个开始就是结束。

        它对头脑来讲变成一个谜、变成一个公案,但立即成道似乎是不可能的,并不是说它不可能,而是头脑无法想象它。记住,头脑怎么能够想象成道?它办不到。"内在的爆发是渐进的成长"这个说法被广泛地接受,甚至很多成道的人也对你们的头脑让步,他们说:"是的,有渐进的成长。"并不是有渐进的成长,是他们接受你的态度和你感知的方式而说的,他们对你有很深的慈悲,他们知道如果你开始认为那是渐进的,那个开始是好的,但是将不会有渐进的成长,然而,如果你开始,如果你继续追寻,有一天,那件立即的事情将会发生在你身上。但如果说成道只可能是立即的,而不可能是渐进的成长,那么你将甚至不会去开始,而它将永远不会发生,有很多成道的人说成道是渐进的,他们只是为了要帮助你、为了要说服你去开始。

        有某些东西透过渐进的过程是可能的,但是成道不能够如此,成道不可能如此,某些其他东西是可以的,但是那些其他的东西能够变得有所帮助,比方说,如果你要使水蒸发,那么你对它加热,它就会蒸发,在某一特定的点,在一百度的时候,蒸发将会发生——立即地!在水和蒸气之间并没有渐进的成长,你不能够加以分隔,你不能够说这些水是一些蒸气和一些水,要不然它就是水,要不然它就是蒸气,突然间,那个水跳到蒸气的状态。这是一种跳跃,而不是渐进的成长,但是藉着加热,你渐渐把热给予水,你帮助它达到一百度、达到沸点,这是一个自然的成长,直到沸点之前,那些水将会以变得越来越热而成长,然后蒸发就会立即发生。

        所以有很多大师,他们非常聪明而且慈悲,他们使用人类头脑的语言,那些语言是能够被了解的,他们告诉你:"是的,有渐进的成长。"这种说法给你勇气、给你信心,给你希望,而且给你一个它能够发生的可能性。你无法在一个立即的爆发当中达成,但是渐渐地、一步一步地,带着你的限制、带着你的柔弱,你也能够成长而达到它,它或许需要花很多世,但仍然有希望,你会藉着你所有的努力而变热。

        第二件要记住的事:即使热水也还是水,所以即使你的头脑变得越清楚,你的知觉变得越纯净,你变得更道德、更归于中心,你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佛,你还是没有成道,你变得越宁静、越安详、越镇定,你感觉到一个深深的喜乐,但是你仍然是一个人,而你的感觉实际上是负向的,而不是正向的。

        你觉得镇定是因为你比较不紧张,你觉得喜乐是因为你较不执著于你的痛苦。你不制造痛苦,你觉得镇定,并不是说你已经达成了那个"一体",而只是说现在你比较不分裂。记住:你的成长是负向的。你只是热水,任何片刻你都可能达到沸点,当它发生,你将不会感觉到镇定,你甚至不会感觉到喜乐,你不会感觉到宁静,因为这些属性跟它们"相反的极端"是相对的。当你是紧张的,你就能够感觉到宁静,当你感觉到嘈杂,你就能够感觉到安详,当你是分裂的、片断的,你就能够感觉到一体;当你处于受苦之中、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你就能够感觉到喜乐。

        那就是为什么佛陀是沉默的,因为语言无法表达那超出两极的事,他不能够说:"现在我充满喜乐。"因为即使这个"现在我充满喜乐"的感觉也必须要有痛苦来作为背景才可能。唯有当生病和疾病的背景存在时,你才能够感觉到健康,唯有当死亡的背景存在时,你才能够感觉到生命。佛陀不能够说:"现在我是不朽的。"因为死亡已经完全消失。因此,不朽无法被感觉到。

        如果痛苦完全消失,你怎么能够感觉到喜乐?如果噪音和痛苦都完全不存在,你怎么能够感觉到宁静?如果没有相反的极端,它们是无法被感觉到的;如果黑暗完全消失,你怎么能够感觉到光,那是不可能的。

        佛陀不能够说:"我已经变成光!"他不能够说:"现在我充满了光。"如果他这么说,我们将会说,他还没有成佛,他不可能说出这样的东西。如果你想要感觉到光,黑暗必须存在;如果你想要感觉到不朽,死亡必须存在;你无法避免相反之物。任何经验要存在的话,这是一个基本的需要。所以,佛陀的经验是什么?任何我们所知道的都不是那个,它既不是负向的,也不是正向的;既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任何能够被表达的都不是那个。

        那就是为什么老子那么坚持说真理是不可言说的,你一说出它的那个片刻,你就已经将它虚假化了,它就已经不真实了。真理没有办法被说出来是因为它不能够被分成相反的两极,唯有当相反的两极成为可能,语言才具有意义,否则语言会变成没有意义,如果没有相反之物,语言就丧失了意义。

        所以有一个传统说,成道是渐进的,但是那个传统并不是真正的真理,它是一个半真理,它被说出来是为了同情人类的头脑。成道是立即的,它不可能由其他方式而来,它是一个跳跃!它跟你的过去是不连续的!试着去了解:如果某种东西是渐进的,过去就继续停留在它里面;如果某种东西是渐进的,那么就有一个连续,而没有空隙;如果从无知到有知是一个渐进的成长,好么无知就不可能完全消失,它将会停留、它将会连续,因为没有不连续、没有空隙,所以那个无知或许会变得更洗练,那个无知或许会变得更有知识,那个无知或许会看起来是聪明的,但它还是存在,那么,它会更洗练,当然,更洗练之后也更危险,当它更具有知识,它就更狡猾、更能够欺骗自成道和无知是完全分开的、是完全不连续的、是一个跳跃,在那个跳跃里,过去完全溶解,老的已经走了,它已经不复存在,而新的还没有出现,那个新的是以前不曾存在过的。

        据说佛陀曾经讲过:"我已经不再是以前在追求的那个人,现在的我是以前从来没有存在过的。"这种说法听起来很荒谬、不合逻辑,但它是如此,它的确如此!佛陀说:"我不是那个以前在追求的人,我不是那个在欲求成道的人,我不是那个无知的人,旧有的那个人已经完全死了,我是新的,我从来不存在于那个旧有的人,有一个空隙,旧的已经死了,而新的被生出来。"

        头脑要设想这个是困难的,你怎么能够设想它呢?你怎么能够设想一个空隙呢?一定有某些东西必须继续,怎么可能说某些东西完全消失,而某些新的东西出现?在二十年前,这对逻辑的头脑来讲是荒谬的、对科学的头脑来讲是荒谬的,但是现在,对科学来讲,它已经不是荒谬的了,现在他们说,在原子的深处,电子出现又消失,它们会跳跃,电子从一个点跳到另外一个点,在这两者之间,它是不存在的,它出现在A点,然后消失而重新出现在B点,在那个空隙里,它是不存在的,它不在那里,它变成完全不存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它意味着不存在也是一种存在,这很难去设想,但它是如此:不存在也是一种存在,就好像某种东西从可见变成不可见,从有形变成无形。

        当乔达摩·希达多——那个消失而成为佛陀的人——在追求的时候,他是一个看得见的形体;当成道发生,那个形体完全溶解而成为无形,在某一片刻有一个空隙,在那个空隙里没有人,然后从那个无形产生出一个新的形体,这个新的形体就是佛陀。因为身体以同样的方式继续,我们以为有一个连续,但是内在真实的存在已经完全改变了;因为身体以同样的方式继续着,所以我们说"乔达摩佛"——那个"乔达摩·希达多"——现在已经变成"悟道的乔达摩",他已经成为一个佛,而佛陀本身说:"我不是那个以前在追求的人,我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头脑很难去设想这个,对于头脑而言,有很多事是困难的,但是它们不能够只是因为对头脑而言是困难就被拒绝,头脑必须对那些它不能够理解的不可能的事让步。性不能够对头脑让步,头脑必须对性让步。这是内在最基本的事实之一:成道是一个不连续的现象。古老的只是消失,而新的被生出来。

        有另外一个传统,一个比较后来的传统,在那个传统里,他们一直都坚持成道是立即的——不是渐进的,但是属于那个传统的人非常少,他们执著于真理,但是他们的人数一定非常少,因为如果成道是立即的,那么就无法产生出很多跟随者,你无法了解它,怎么跟随它?它对逻辑的结构而言是震憾的,而且它似乎是荒谬的、不可能的,但是,记住一件事:不管是属于物质或属于头脑,你都将必须遭遇到很多肤浅的头脑所无法想象的事情,然后你就会进入更深的领域。

        特图里安(tertullian)——最伟大的基督教神秘家之一——曾经说过:"我相信神,因为神是最大的荒谬;我相信神,因为头脑不能够相信神。"去相信神是不可能的:没有证明、没有论点、没有逻辑能够帮助我们相信神,每一件事都反对它、反对它的存在,但是特图里安说:"那就是为什么我相信,因为唯有藉着相信一个荒谬的东西,我才能够从我的头脑移开。"

        这是很美的,如果你想要从你的头脑移开,你将需要某种你的头脑不能够想象的东西。如果你的头脑能够想象它,它会将它吸收进它自己的系统,那么你就无法超越你的头脑,所以每一种宗教都坚持某一个荒谬的点,如果没有某种荒谬,就没有宗教能够存在,荒谬的存在只是作为宗教里面的一个基础。你或者可以从那个荒谬转回来,然后说:"我无法相信,所以我将要走开。"那么你就保持你自己,或者,你可以跳跃:你从你的头脑转开。除非你的头脑被杀掉,否则成道不可能发生。

        你的头脑就是难题、你的逻辑就是难题、你的争论就是难题,它们存在于表面上,它们看起来是真实的,但它们是骗人的、它们不是真实的,比方说,注意看头脑的结构如何运作,头脑将每一样东西都分成两部分,但事实上东西是不可分的,存在是不可分的,你不能够划分它,然而头脑却一直在划分它,它说"这个"是生命,"那个"是死亡,然而真正的事实是什么呢?真正的事实是两者都是一样的。就在这个片刻,你是活的和死的两者,你正在活也正在死,你是生命和死亡两者都是。头脑会划分,它说:"这个"是死亡,"那个"是生命,它不仅划分,它还说那两者是相反的、是敌人,而且它说死亡试着去摧毁生命,"死亡试着去摧毁生命"这种说法好像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进入更深,进入到比头脑更深,那么死亡就不是试着去摧毁生命!你不能够没有死亡而存在,死亡帮助你存在,它每一个片刻都在帮助你存在,如果有一个片刻,死亡停止运作,你将会死。

        死亡每一个片刻都将你里面很多已经变得没有作用的部分丢弃。有很多细胞会死掉,它们被死亡所除掉,当它们被除掉,新的就被生出来。你在成长:某些东西一直在死,而某些东西一直在生,每一个片刻都有生和死,两者都在产生作用。在语言上,我必须称它们两者为"二",但它们不是"二"!它们是一个现象的两面,生和死是一体的,"生死"是一个过程,但是头脑会划分,那个划分对我们来讲好像没有问题,但是那个划分是假的。

        你说这是光,而那是黑暗,你划分,但是黑暗从哪里开始,而光从哪里结束?你能够划分它们吗?你无法划分它们,事实上,黑和白是漫长的灰色之两端,而那个灰色就是人生。黑色出现在一端,而白色出现在另一端,但是真实的存在是灰色的,而在那个灰色本身里面包含了两者。

        头脑会划分,所以划分之后每一样东西看起来都是轮廓分明的。生命是非常混乱的,那就是为什么生命是一个奥秘,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头脑无法了解生命。创造出轮廓分明的观念是有帮助的,你能够很容易地、很方便地去想,但是这样的话,你就错过了人生真实的存在,生命是一个奥秘,而头脑揭开每一样东西的奥秘,那么你所得到的是一些死的片断,而不是整体。

        用头脑你将不能够设想成道是怎么个立即法,它不能够设想你将会如何消失,或某种你以前从来不知道的新东西将会如何出现在那里,不要试着去透过头脑来了解,而要去练习某些使你变得越来越热的事情,试着去得到某些使你变得越来越热的火,然后,突然有一天,你将会知道那旧有的已经消失,水已经不复存在,那是一个新的现象,你已经蒸发了,每一样东西都完全改变了。

        水总是往下流,然而在蒸发之后,那个新的现象是往上升,整个法则都改变了,牛顿的地心引力法则说地球将每一样东西都往下吸引,但是地心引力法则只是一个法则,还有另外一个法则,这个法则你或许还没有听过,因为科学尚未发现它,但是瑜珈和坦陀罗在很多世纪以前就已经知道它,他们称它为"上提",地心引力是往下拉,而"上提"是往上拉。

        地心引力如何被发现的故事是众所周知的,牛顿坐在一棵苹果树下,然后有一颗苹果掉下来,因为这样,所以他开始想,觉得有某种东西将苹果向下拉,而坦陀罗和瑜珈在问:"一开始苹果是怎么往上长的?它是怎么往上的?"这个必须先解释:苹果如何达到那个向上的位置?树木是如何向上长的?苹果本来不在那里,它隐藏在种子里,然后它经历了整个旅程,而到达了上面的位置,唯有如此,它才能够掉下来,所以地心引力是第二个法则,"上提"才是第一个法则,有某种东西将苹果往上拉,那是什么?

        在日常生活当中,我们很容易就知道地心引力,因为我们都被往下拉。水往下流,它受地心引力的法则所支配,当它蒸发,突然间,那个法则也蒸发了,如此一来,它就受"上提法则"

        所支配,它往上升。

        无知受地心引力的法则所支配,你总是往下走,不论你做什么都一样,你必须往下走,在每一方面,你都必须往下走,而只有奋斗是不会有很多帮助的,除非你进入一个不同的法则——"上提"的法则。三摩地就是如此,它是"上提"之门,一旦你蒸发了,一旦你不再是水,每一样东西就都改变了。并不是说如此一来你就能够控制,根本不需要去控制,如此一来,你就不会往下流,就好像以前它不可能往上升,现在它不可能往下流。

        并不是说佛陀要成为非暴力的,他不能够不如此,并不是说他试着去成为具有爱心的,他不能够不如此,他必须具有爱心,那不是一项选择,也不是一项努力,不是任何人工培养的美德,那只是说现在这是一个法则:他向上升。恨受地心引力的法则所支配,爱受"上提"的法则所支配。

        这个立即的蜕变并不是意味着你什么事都不要做而只是等待立即的蜕变,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就永远不会来临,这就是困难之所在。当我说,或其他某人说:成道是立即的,我们以为如果它是立即的,那么就没有什么事可以做。我们只要等待,当它会发生,它就发生,所以一个人能做什么呢?如果它是渐进的,那么你就能做一些努力。

        但是我要告诉你,它不是渐进的,而你还是可以做一些事,你必须做一些事,但是那些事将不会带领你到成道,那些事将会带领你到成道现象的附近,那些事将会使你对成道的现象敞开,而使它能够发生,所以成道不可能是你努力的一个结果,它不是你努力的结果。透过努力,你只能够变成有机会去达到更高的"上提"法则,透过努力,你会对成道敞开,但不是说,透过努力,你就会成道。你会变得敞开,你会变得没有抗拒性,你会变得合作,而使更高的法则来运作,一旦你变成合作的,而且不抗拒,那个更高的法则就开始运作。你的努力将会使你退让,你的努力将会使你变得更有接受性。

        它就好像:你关起门坐在你的房间里,太阳在外面,而你在黑暗里,你无法做任何事把阳光带进来,但是只要你将门打开,阳光就可以进入你的房间。你不能够把阳光带进来,但是你能够把它挡在外面,如果你将门打开,阳光就可以进入你的房间。你不能够把阳光带进来,但是你能够把它挡在外面,如果你将门打开,阳光将会进来,光波将会进来,光将会进入房间。

        并不是你真的把阳光带进来,你只是移开那个障碍物,光就自己进来。深入地了解它:你没有办法做任何事去达到成道,但是你却在做很多事来阻止它,使它不能达到你。你创造了很多障碍。所以你只能够负向地做些什么,你可以将那些障碍抛开,你可以将门打开,当门打开的时候,光线就进来了,那些光将会碰触到你而改变你。

        从这种意义而言的所有努力都是在摧毁障碍,而不是去达到成道。所有的努力都是负向的,它就好像医药。医药无法给你健康,它只能够摧毁你的疾病,一旦疾病不存在,健康就发生了,你就对健康敞开。如果疾病在那里,健康就不能够发生。

        那就是为什么不管东方或西方的医学都还不能够定义健康是什么,他们能够将每一种疾病定义得很清楚,他们知道千千万万种疾病,而那些疾病全被定义了,但是他们无法定义健康是什么,他们最多只能够说:当没有疾病的时候,你就是健康的。但健康是什么?健康是某种超出头脑的东西,他是某种存在的东西:你能够有它,你能够感觉它,但是你无法定义它。

        你已经知道健康,你能够定义它吗?它是什么?当你试着要去定义它,你将必须提到疾病,你将必须谈论某些关于疾病的事,你必须说:"没有疾病就是健康。"这是荒谬的,你需要用疾病来定义健康吗?疾病有它明确的性质,健康也有它本身的性质,但是健康并没有那么明确,因为它是无限的。你能够感觉到它,当健康存在的时候,你知道它存在,但它是什么?疾病可以被治疗、被摧毁。当障碍被打破,光就进来了,成道的现象也是类似的,它是灵性的健康,头脑是一种灵性的疾病,而静心只不过是医药。

        据说,佛陀曾经说过:"我是一个提供医药的人、一个医生,我不是一个老师,我不是来给你们教条的,我知道某种能够医治你们疾病的医药。不要问关于健康的事,服下医药,摧毁疾病,你就会知道健康是什么,不要问关于健康的事。"佛陀说:"我不是一个玄学家,我不是一个哲学家,我对神是什么、灵魂是什么、单独是什么、解放是什么、涅槃是什么,没有兴趣,我根本没有兴趣!我只对疾病是什么以及它如何能够被治愈有兴趣,我是一个提供医药的人。"他的方法是完全科学的,他对人类的两难式和疾病作了诊断,他的方法是完全正确的。

        摧毁障碍,障碍是什么?思想就是基本的障碍。当你思考的时候,思想的障碍就被创造出来,在你和真实的存在之间那一道思想的墙就被创造出来,而思想比任何石头的墙壁都更浓密,思想有很多层,你无法穿透它们而看到那真实的是什么,你继续在思考说那真实的是什么,你继续想象那真实的是什么,而那真实的就在此时此地等待着你,如果你给它机会,它就会发生在你身上,你一直在思考那真实的是什么,但是如果你不知道,你怎么能够思考?

        你无法思考你不知道的东西,你只能够思考你已经知道的东西,思考是重复的、重叠的,它从来达不到任何新的和未知的东西,透过思考,你从来没有碰触过那未知的东西,你只能够碰触到那已知的东西,而那是无意义的,因为你已经知道它。你可以继续一再一再地感觉它,你或许还可以享受那个感觉,但是没有新的东西会来自它。

        停止思考,将思考融解,那么障碍就被打破了,那么你的门就打开了,而光就能够进来,一旦光进来,你就知道那旧有的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此一来,你就知道你就是那完全新的,它是从来没有过的,你从来不知道它,但是或许你甚至可以说这是"最古老的",因为它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你不知道。

        你可以使用两种表达,它们意味着同样的东西,你可以称它为"最古老的",它就是一直都存在的婆罗门;你可以说你一直都在错过它,或者,你可说它是最新的,它只发生在现在,它以前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也是正确的,因为对你来讲它是新的,如果你想要谈论真理,你将必须使用似非而是的表达。《优婆尼沙经》说:"这是新的,也是旧的;这是最古老的,也是最新的;这是远处和近处两者。"但是,如此一来,语言就变成似非而是的、矛盾的。

        你问我:"如果真实的经验从来不是渐进的,而是立即的,那么这个渐渐的成长和清晰是什么?"这个清晰是属于头脑的,这个清晰是属于疾病的减少,这个清晰是属于障碍的倒塌,如果有一个障碍倒塌,你的担子就越轻,你的眼睛就比较不为云所遮蔽,如果另外一个障碍倒塌,你的担子就又更轻,你的眼睛就变得又更清澈,但是这个清澈不属于成道,这个清澈只是疾病的减少,而不是健康。当所有的障碍都消失,你的头脑也随着那些障碍消失,那么你就不能够说:"现在我的头脑是清晰的。"因为它已经不复存在了,你只能够说:"现在没有头脑。"

        当没有头脑,那么,那个清晰就属于成道,那么,那个清晰就属于成道!那是绝对不同的,另外一个层面打开了,但是你必须经历过头脑的清晰,永远要记住,不管你的头脑变得如何清晰,它仍然是一个障碍,不管你的头脑变得如何透明,即使它变成一个透明的玻璃,而你能够看到另外一边,它仍然是一个障碍,而你将必须完全打破它。所以有时候当一个人在静心,他就会变得越来越清楚、神智越来越清明、越安静,宁静会被感觉到,那么一个人就会执著于静心,而以为每一样东西都被达成了,伟大的大师们一直都在强调,有一天你将必须连你的静心也抛弃。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故事,一个禅的故事,布克由(Bokuju)在静心,静心得非常深入,用他的整个心在静心,他的师父每一天都会来,而他每天都只是笑着回去,布克由觉得心情受打扰,师父什么东西都不说,他就只是来,然后看着他,笑了之后又回去,而布克由觉得在静心里面非常好,他的静心每天都在加深,他需要有人来赞美他,他等着师父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布克由,你做得很好。"但是师父就只是笑,那个笑声听起来好像一种侮辱,就好像布克由并没有在进步,但是事实上他有在进步,当他进步更多,那个笑声就变得更多,而且更侮辱,如此一来,已经不可能再去忍受它。

        有一天师父来,而布克由觉得完全宁静,头脑所能够的也只有这么宁静了,里面全然没有杂音、没有思想,头脑完全透明,感觉不到任何障碍,他充满了微妙的、深深的快乐,欢乐洋溢出来,甚至处于狂喜之中,所以,他想:"现在我的师父将不会笑了,现在那个片刻已经来临,而他将会告诉我:布克由,你已经成道了。"

        那一天师父来,手中拿了一块砖,他开始将那一块砖往布克由所坐的那块石头磨擦,他非常宁静,而砖和石头的磨擦产生噪音,他变得受打扰,最后他无法忍受,所以他打开眼睛问师父说:"你在做什么?"师父回答:"我试着要把这一块砖变成一面镜子,我这样一直磨,我希望有一天这块砖会变成一面镜子。"布克由说:"你这样做太愚蠢了,这块砖怎么能够变成一面镜子,你再怎么磨,它也不会变成一面镜子。"

        师父笑着说:"那么你在做什么?这个头脑永远没有办法变成成道,而你还一直在磨它。你在磨光它,而你觉得很好,当我笑你,你就觉得受打扰。"突然间,当师父把那一块砖丢掉,布克由就变觉知了,当师父丢掉那一块砖,他突然觉得师父是对的,那个头脑就被打破了,从那一天开始,就没有头脑,也没有静心,他变成成道了。

        师父告诉他:"现在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去教导他们,首先教导他们静心,然后教导他们非静心,首先教导他们如何使头脑变清晰,因为唯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头脑才能够了解:甚至这个非常清晰的头脑也是一个障碍;只有一个非常深的静心的头脑才能够了解:甚至静心也必须被抛弃。"

        现在你无法了解。克利虚纳姆提一直在说不需要任何静心,而他是对的,但是他告诉错对象,他是对的,不需要有任何静心,但他是错的,因为他没有考虑听话的对象。那些甚至无法了解静心是什么的人,他们怎么能够了解不需要任何静心?这对他们将会是有害的,因为他们将会执著于那个概念,他们会觉得那个概念非常好,不需要任何静心,他们会觉得:"我们已经成道了。"听克利虚纳姆提演讲,有很多人会觉得不需要静心,而且他们会觉得那些静心的人是愚蠢的。

        他们可能会因为这个观念而浪费了他们的整个人生,而这个观念是对的。静心必须被抛弃的那个点会来到,静心变成一个障碍的那个点会来到,但是你必须等待那个点的来到,你无法抛弃某种你没有的东西。克利虚纳姆提说:"不需要静心,不要静心。"但是你从来没有静心,你怎么能够说:"不要静心"?

        一个富有的人能够抛弃他的财富,但是一个贫穷的人不能够,因为要抛弃的话,你首先需要有某些能够抛弃的东西。如果你静心,有一天你能够抛弃它,而那是最后的抛弃,也是最伟大的。财富能够被抛弃,那是容易的;家庭能够被抛弃,那也并不困难;整个世界都能够被抛弃,因为每一样东西都是外在的、外在的、外在的。最后的一样东西就是静心,它是最内在的财富,当你抛弃它,你就抛弃了你自己,然后就没有自己存在,甚至没有"静心的自己"存在,没有伟大的静心者存在,即使那个意象也被打破了,那么,你就进入空无,唯有在这个空无里面才会有不连续!那个旧有的已经消失,而新的已经发生,你透过静心而变得有机会。

        任何透过静心而被感觉到的东西,不要以为那就是成道,这些只是瞥见到疾病的减少、疾病的消散,你觉得很好,疾病减少了,所以你觉得比较健康,真正的健康尚未出现,但是你比以前更健康,而比以前更健康是好的。

        第二个问题:

        你说生命存在于相反的两极里面,就好像爱和恨;吸引和排斥;美德和罪恶等等,但是当一个人进入那观照的意识,这些相反的两极将会变得怎么样?

        不要问,等待那个发生,等待那所发生的。你可以问,而某种答案也可以给你,但是那个答案对你来讲无法变成一个真实的答案。永远不要跳向前,不要问说一个人死后会怎么样?你将必须经历过它,除非你死,否则你无法知道它,任何被说出来的可以基于信任而被相信,但那是没有意义的。

        宁可问:如何去死,好让你能够知道会发生什么。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够为你死,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经验能够成为你的经验,你将必须去死,别人不能够为你经验死亡,它必须是你自己的经验。你所问的问题也是类似的情形,当两极消失之后会怎么样?就某方面而言,没有什么事会发生,"发生"会溶解,因为所有的发生都是极性的,当爱和恨两者都溶解(它们真的会溶解),那个时候会怎么样?当你爱的时候,你也恨,你恨那个你所爱的同一个人,恨只是隐藏起来的,当恨上升,爱就下降。

        耶稣说:"爱你的敌人。"非我说你无法不爱你的敌人,你的确爱你的敌人,你如此地恨他们,如果没有爱,那是不可能的,爱只是钱币的另一面,爱结束而恨开始的那个分界点在哪里?只是灰色的一片(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你什么时候恨某人而什么时候爱?你能够划分它吗?你爱和恨同一个人,任何片刻,恨能够变成爱,而爱能够变成恨,这是头脑的两极,头脑就是这样在运作的,不要为它担心,如果你知道,你将永远不会担心;如果你爱某人,你知道恨将会存在;如果某人爱你,你将可以预期到两者——爱和恨。

        但是在一个像佛一般的意识里,当爱和恨两者都消失,在那种情况下会怎么样?很难表达会怎么样,但是任何在佛周围被感觉到的比较像是没有恨的爱,它在佛陀周围被感觉到,而不是佛陀感觉如此。佛陀无法感觉到爱。因为他无法感觉到恨,所以他无法感觉到爱,但是在他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一个深深的爱在流动着,我们可以将它形容为没有恨的爱,那个品质是不一样的。

        对于你的爱而言,恨不可避免地一定会存在,它会给爱染色,它改变了爱的品质,恨给爱热情、给爱力量,它给予一个强度、一个汇集的品质、一个集中,而佛的爱变成一个分散的现象,强度并不存在,它并不能够燃烧你,它只能够温暖你,它不是一把火,它只是一道发热的光,它不是一个火焰,它就好像早晨的光,当太阳还没有升起而夜晚已经消失,它就像那个时候的光,它就是夜晚和白天之间那个间隔的片刻,它是没有任何火,也没有任何火焰的光,我们将它感觉成爱,感觉成最纯的爱,因为那是一个没有恨的爱,即使要去感觉这一类型的爱,你也必须是一个非常深入静心的头脑,你需要一个能够静心的头脑,否则一个这么细腻的、扩散的现象将不会被感觉到,你必须具有非常深刻的敏感度。

        你只能够感觉到粗糙的爱,而那个粗糙是恨所给予的,如果某人只是爱你而没有任何恨,那么你将很难感觉到他的爱。你必须成长而变得更透明、更细腻、更敏感,你必须变成一个好像非常敏感的乐器,唯有如此,那个和风有时候才会吹到你身上,而那个和风是那么地非暴力,它将不会打击你,它只是一支纤细的火把,如果你非常非常地觉知,你就能够感觉到它,否则你将会错过它。

        但这是我们在佛周围的感觉,而不是佛本身的感觉,佛不能够感觉爱或恨,真的,那个相反的两极已经消失,而只有简单的"在"被留下来。佛是一个"在",而不是一个心情;你是心情,而不是一个"在",有时候你恨——一种心情;有时候你爱——另一种心情;有时候你生气——又是另一种心情;有时候你贪婪——又是另一种心情;你是很多种心情!你从来不是一个纯粹的"在",而你的意识继续被你的心情所修饰,每一种心情都变成主人,它修饰了意识,它使意识残缺,它改变意识,使它染色、使它变形。

        佛是没有心情的,恨已经消失了、爱已经消失了、愤怒已经消失了、贪婪已经消失了,而且非贪婪和非愤怒也已经消失,它们都消失了!它们两者都消失了,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在",如果你是敏感的,你将会感觉到爱从他身上流露出来,你将会感觉到慈悲,如果你不敏感、如果你是粗糙的、如果你的静心尚未发展,你将根本不会感觉到它。如果佛在你们之中移动,你们甚至不会觉知到某种现象在经过,某种稀有的、好几个世纪才有一次的现象在经过,你将不会觉察到!

        或者如果你是非常粗糙的、反静心的,你甚至会被他的"在"所激怒,因为他的"在"是微妙的,你甚至会因为他的"在"而变成暴力的,他的"在"或许会扰乱你。如果你是非常粗糙的、反静心的,你将会变成佛的敌人,而他将不会怎么样。如果你是敞开的、敏感的,你将会变成一个爱人,而他将不会做什么,记住这一点。当你变成一个敌人,那是因为你的缘故;当你变成一个朋友,那也是因为你的缘故。佛是一个单纯的"在",他是随时可取用的,如果你变成一个敌人而掉头就走,你将错过某种要等待好几世才会再来的机会。

        佛陀过世的那一天阿南达在哭,佛陀在早上的时候说:"今天是我最后一天,这个身体即将结束。"阿南达就在旁边,他是佛陀第一个告诉他的,佛陀对他说:"这是我的最后一天,所以,去告诉每一个人说,如果他们必须问一些事情,他们可以问。"阿南达开始哭泣,佛陀说:"你为什么要哭?难道是为了这个身体?我一直在教导、教导、又教导说这个身体是假的,它已经死了,或者是你为我的死在哭泣吗?不要哭泣,因为我在四十年前就死了,我在成道的那一天就死了,所以现在只是这个身体在消失,不要哭泣。"

        阿南达说了一件非常美的事,他说:"我不是在为你或为你的身体而哭,我是在为我自己哭,我还没有成道,而要再等下一个佛出现,还不知道要多少世?而我或许不能够再认出你。"

        除非你成道,否则你清晰的头脑在任何片刻都可能会被云遮住,在你成道之前,你会一次又一次地退回来,没有一样东西是确定的,所以阿南达说:"我是在为我自己哭泣,我还没有成道,还没有达到目标,而你就要进入空无。"有很多人,甚至连佛陀自己的父亲也不能认出他的儿子已经不再是他的儿子,有某种东西已经发生在这个身体上,那是非常少发生的。黑暗已经消失,而永恒的光正在那里燃烧,但是他无法认出它,有很多人反对他,有很多人要杀他,但是这一切都依你而定,你是否变成一个朋友、一个爱人,或是一个敌人,那都依你而定、依你的敏感度而定、依你的头脑而定、依你的头脑如何感觉而定。

        然而一个佛什么事都没做,他只是一个"在",只是藉着他的在,就有很多事会在他的周围发生,那些能够感觉到爱的人,他们会觉得他深深地爱着他们,当你能够感觉得越深,你将更能够感觉到他对你的爱也在加深,如果你能够变成一个真正的爱人,你将会感觉到佛陀对你是一个爱人。如果你变成一个敌人,而你感觉到恨,你将会觉得佛陀是一个敌人,而你将会觉得他必须被杀死、被摧毁,他依你而定,佛是一个"无为者",他只是存在,他就在那里,所以会发生什么是很难说的,因为任何我们所说的都是一个心情,如果我们说他变成一个爱人,他有一个伟大的爱,那是假的,那只是我们的感觉。

        耶稣的跟随者感觉到它只是爱,而耶稣的敌人认为它必须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所以它依你而定,它依你怎么样看它而定,它依你有多少能力来接受它而定,依你有多敞开而定,但是从一个成道的人这边来看是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他只能够说现在"他是",什么事都不必做,他是——只是一个"在"、一个存在。

        第三个问题:

        你说,当一个人完全在当下这个片刻,而头脑里面没有任何思想,那么他就是一个佛的头脑,但是即使当我里面没有思想,而就在这个片刻,全神贯注地,没有过去或未来,我并没有感觉到佛的本性,请你解释:在这个没有思想的觉知里,佛的头脑什么时候才会被显示出来?

        第一件事情:如果你觉知到在你的头脑里面没有思想,那就是有思想。即使这也是一个思想,说现在在你里面没有思想,这也是一个思想,这个思想是最后一个思想,让它也消失。你为什么在等待佛的本性什么时候会发生在你身上?那也是一个思想,它将不会以那种方式发生,永远都不会!

        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有一个国王来到佛陀那里,他是一个献身的人、一个伟大的献身者,他第一次来到佛陀与弟子的聚会,他是来听道的。在他的左手,他拿了一个非常漂亮的黄金饰物,那个饰物是无价的,有很多珠宝在上面,那是他所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是一件稀有的艺术品,他要将它送给佛陀,只是为了要表示他的奉献。当他走近佛陀,左手拿着那无价的珠宝饰物,他要将它送出来,佛陀说:"丢掉它!"他觉得很困扰,他从来没有想到会这样,他吓了一跳,但是因为佛陀说:

        "丢掉它!"所以他就丢掉它。

        在他的另外一只手里,在他的右手里,他带了一朵美丽的玫瑰,他以为佛陀可能不喜欢宝石,他可能会认为他所带来的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但是有另外一个选择总是好的,所以他带了一朵漂亮的玫瑰,玫瑰并没有那么粗鄙、没有那么物质化,它有一个灵性,它具有某种未知的东西,佛陀或许会喜欢它,因为他说生命是一个流动,而花开在早上,晚上就没有了,它是世界上最像流动的东西,所以他将他的第二只手放在佛陀的面前,他想要献上那朵花,但是佛陀又说:"丢掉它!"他觉得非常困扰,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献给佛陀了,但是当佛陀再度告诉他丢掉玫瑰花的时候,他就将它丢掉了。然后,突然间他变成觉知道那个"我",他想:"当我可以献上我自己,我为什么要献上东西呢?"当他变得觉知,两手空空地献上他自己,佛陀再度说:"丢掉它!"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丢掉,只是一双空的手,而佛陀说:"丢掉它!"摩诃迦叶、舍利子、阿南达以及其他的弟子都在那里,他们开始笑,那个人开始觉知到:即使说:"我把我自己献给你。"那也是自我主义的,即使说:"现在我在这里,而我要臣服于你。"那也不是臣服,所以他自己就趴下来,佛陀笑着说:"你了解得很好。"

        除非你甚至放弃这个臣服的概念,除非你甚至放弃这个空手的概念,否则它就不是臣服,一个人甚至必须放弃手中的空。放弃东西是容易了解的,但是之后双手是空的,而佛陀说:"丢掉它!甚至不要执著于这个空!"当你做静心,你必须放弃思想。当思想被放弃,还有一个思想会被留下来,那个思想就是:"现在我已经变成没有思想了。"有一个微妙的感觉,有一个思想说:"现在我已经达成了,现在已经没有思想了,现在头脑是空的,现在我是空的。"

        但是这个空充满了这个思想,而不管有很多思想在那里,或是只有一个思想在那里,那都没有什么差别,连那个思想也要抛弃。为什么你在等待佛的本性?"你"无法等待,因为"你"将不在那里,你将永远碰不到佛,当佛发生,你将不会在那里,所以你的希望是没有用的,你是在浪费时间,你将不会在那里。

        卡比儿(Kabir:一个成道的神秘家)曾经说过:"当我以前是的时候,你不是,现在你是,而卡比儿跑到哪里去了?当我在追寻又追寻,欲求又渴求着你的时候,你不是,因为我在那里。现在你在,请你告诉我,卡比儿跑到哪里去了?那个追寻又追寻,渴求着又哭着要你的那个追求者跑到哪里去了?那个卡比儿跑到哪里去了?"

        当佛发生的时候,你将不在那里,所以不要等待、不要欲求,因为你对于"佛将会在什么时候发生在我身上?"以及"我什么时候将变成佛的本性?我什么时候将会成道?"这个欲望将会产生一个障碍——最后的障碍,为了达到完全的自由,对自由的欲望就是最后的障碍。要成道,即使这个想成道的欲望也必须被抛弃、必须被丢开。

        伟大的临济禅师曾经说过:"如果你在任何地方碰到佛陀,立刻杀掉他!如果你在你静心的任何地方碰到佛,立刻杀掉他!"他是说真的。如果你在任何地方碰到这个成佛的欲望、成道的欲望,立刻杀掉它,唯有如此,它才能够发生,完全没有欲望是需要的,而当我说:"完全没有欲望",我的意思是说即使那个对完全没有欲望的欲求也必须被丢弃。你是,没有任何欲望;你是,没有任何思想,甚至没有觉知到没有思想、没有欲望,然后它就会发生。

        最后一个问题:

        没有爆炸性的"郁积倾泻"的可能原因是什么?我经常都只有非常温和的郁积倾泻,它是不是一定意味着我没有放开,或是不够放开,或是还有其他可能的原因?我这种顾虑变成我静心当中以及静心之后的一个分心。

        第一件必须注意的、必须记住的事是:如果你帮助它发生,如果你跟它合作,郁积的倾泻将会发生得很深。头脑是那么地压抑,你是如此地将事情压下来,以致于要去达到它们,你的合作是需要的。所以每当你觉得即使只有轻微的郁积之倾泻,你也要帮助它变得更强,不要只是等待。如果你觉得你的手在颤抖,不要只是等待,帮助它更颤抖,不要觉得、不要认为它必须是自发性的,所以你必须等待,如果它必须是自发性的,那么你将必须等上好几年,因为你一直压抑了好几年,而那个压抑并不是自发性的,你是故意这样做的。

        现在你必须完全反向操作,唯有如此,那个压抑才能够被带到表面来。你觉得想哭,而你只是温和地哭。帮助它哭!使它成为一个很深的尖叫!你不知道,打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压抑你的哭,你没有真正地哭,打从一开始,小孩子就想哭、想笑,哭是他里面一个很深的需要,透过哭,他每天都经历了郁积的倾泻。

        小孩子有很多挫折,这是一定的,这是必需的,小孩子想要某种东西,但是他不会说,他不会表达,小孩子想要某些东西,但是父母或许无法满足他,母亲或许不在,她或许在做其他的事而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他,在那个时候没有人注意他,所以他就开始哭,母亲就会来说服他、安慰他,因为她受打扰,父亲也受打扰,整个家庭都受打扰,没有一个人想要他哭,哭是一种打扰,因此每一个人都试着要去使他分心、使他不哭。我们可以贿赂他,母亲可以给他玩具、给他牛奶、给他任何可以让他分心或安慰他的东西,但就是不要他哭。

        然而哭是一种很深的需要,如果他能够哭,而被允许去哭,他将会再度变新鲜,挫折透过哭而被抛弃,否则,当哭停止,挫折就停留在里面,如此一来,他就继续将它堆积起来。你是一个"堆积起来的"哭。现在,心理学家说你需要一个"原始的尖叫"。目前西方正在发展一种治疗,那种治疗是要帮助你尽情地尖叫,尖叫到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涉入。如果你能够疯狂地尖叫,把你的整个身体都尖叫进去,你将会舒解很多郁积的痛苦和煎熬,你会变成就像一个小孩子,再度新鲜和天真。

        但是那个原始的尖叫不会突然来临,你必须去帮助它,它是那么地深,有很多层压抑,所以不要只是等待,帮助它!当你想哭,就全心全意地哭!将你所有的能量都投进去,而且享受它、帮助它。然后第二件事:享受它,因为如果你不享受你正在做的,它就无法深入,它将会是肤浅的。如果你在尖叫,那么就享受它,享受那件事,感觉它很好。如果你在某处感觉:"我所做的是不好的,别人将会怎么说呢?我所做的是多么孩子气!"即使有一丝像这样的感觉都会变成压抑。享受它,以游戏的心情来对待它,享受而且游戏,只要一直问,它是否能够变得更深,你是否能够帮助它更多,以什么样的方式,你能够帮助它更多。

        如果你是坐着哭,那么或许如果你开始跳着哭,那个哭将会变得更深,或者,如果你躺在地板上开始打滚,它或许将会变得更深。试着去帮助它,而且享受它,你将会感觉到,你有很多方式可以帮助它。试着去加深它,而且享受那个加深,一旦它本身能够接下去,你就不需要了,一旦它来到了隐藏能量的那个正确的源头,一旦你碰触到了正确的源头,那些能量就被释放出来,那么你就不需要了,你就能够自然流动,自发性的流动,当它开始自发性地流动,你将会完全被净化。

        它就好像花朵被雨水所净化,那么它们就变成清新的,每一点灰尘,不管它是如何堆积在它上面的,现在都不存在了,它们就成为它们自己。在生活当中,我们也会累积灰尘,这个郁积的倾泻只是一个净化,帮助它、享受它,然后有一天,那个原始的尖叫将会来临,只要继续做它。我们无法预测它什么时候会来临,那个原始的尖叫什么时候会来临是无法预测的,因为人是非常复杂的,它可能会在这个片刻来临,也可能要花上好几年。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如果你帮助它、享受它、跟它游戏,它将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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