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年间。墙外。处处绿柳垂荫。墙内遥见天主堂的屋脊,顶上的金十字架在落日下闪闪发光。一云游僧与村童上。
徐公府第是那里么?
就是那儿——爷叔你去那儿也没得斋饭吃的,老爷顶讨厌和尚了。
好好好,这个我晓得。
晓得了就勿要去了呀。
这孩子好厉害的嘴。我不是要去挂锡,我是来跟天主教的和尚理论的。
是?那你就随便吧,吃了家人们揍也没人管的噢——
那边厢就看得见教堂屋顶,可门又在哪儿呢?
[一红毛传教士骑驴而过,后一仆从之。
喂,请问……
从何处来?
我刚从教友家回来呀。
黄巢过后还收得剑否?
还收得剑否?道来!道来!若不道来……(僧手挥如意,欲打传教士。仆将僧推倒。)
他是个疯子。甭理他,您老请回吧。
可恨的外道,连如意也折断了,钵儿弄到哪儿去了?
[清雍正年间。草原。处处绿柳垂荫。其间可见荒废的礼拜堂。村姑三人,皆手挎竹篮,在摘艾蒿。
云雀的叫声响得烦煞人。
是的呀。——哟,讨厌的蜥蜴。
你阿姐还没出嫁吗?
大概要到下个号头吧。
啊哟,格是啥物事呀?(拾起一个沾满泥土的十字架。丙为三人中最年少者。) 上面还雕着人像呢。
啥物事?让我看看。格物事叫作十字架呀。
十字架是啥物事?
是天主教的人拿的东西。格是金子的?
勿要瞎讲。拿着那种物事,弄不好又要像老张一样,被人家把脑袋斩下来。
格么再把它照老样子埋埋好好?
对对,格楞样子最好。
是的。格楞样做好像勿会有问题。
[众村姑下。数小时后,暮色渐临。丙与一盲目老者上。
那就赶快找吧,有人来打搅就麻烦了。
啊,格得,是格物事不是?
[新月的清辉。老者手擎十字架,缓缓地垂头默祷。
[中华民国十年。麦田中央有花岗石的十字架。绿柳上方,可见天主堂的尖塔屹立,上摩云端。日本人五,迤逦穿过麦田。其中一人为同文书院学生。
那座天主堂是何时建造的?
据说是道光末年。 进深二百五十英尺,宽一百二十七英尺,那座塔高度是一百六十九英尺。
那是墓。那个十字架——
果不其然,看这些残存的石柱石兽,恐怕从前更加壮观吧。
那是一定的喽,大臣的墓嘛。
这砖砌的底座上不是镶嵌着石碑吗?这就是徐氏的墓志铭。
写的是“明故少保加赠太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徐文定公墓前十字记”。
另外还有别的墓吗?
这个么,恐怕有吧……
请站好别动,我来拍张照片。
[四人立于十字架前。数秒不自然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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