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相互银行贷款科的八十住,住在川崎市中原区中丸子,家里除了妻子和两个孩子以外,还有年过七旬的父母,一家六口人,住在扩建了的父母家里,一起生活。
4月5日星期日上午8点钟,八十住的妻子八十住蓉于,找到所属的中原警察署,请求寻找丈夫。她说:“昨天我丈夫工作休息,没有去银行上班,他一般隔周歇一次星期六。他和孩子们一起,一直玩到傍晚,大约到了晚上5点15分时,他突然说是‘找人去谈贷款的事’,就立即出门,到川崎的中心街去了,走时还没有吃晚饭,他含含糊钿地说,可能在街上吃饭……他在假日睡懒觉,到下午3点钟才起来吃了饭。他走时说大概9点钟就能回来。可是,过了11点也没有回来。平时如果不能按时回家,我丈夫一定给家里挂来电话,但这次连电话都没有。所以,我给科长和在同利共事的同事家去电话询问,但是,大家都说不知道。等到今天早晨,也没有丝毫音讯,我机心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此时蓉子面色苍白,但比较冷静地作了说明。
她和八十住在一个银行工作,九年前和他结婚。4月4日星期六的晚上,八十住出门穿的是平吋上班时,穿的深蓝色西服,系了一条红色领带。走时他还一面向孩子们招手,一面走出家门,向着南武线的火车站方向走去。八十住虽有一辆小汽车,但去中心街时因停车不方便,因此平常不使用。平时出门办事,通常也用银行的汽车。上班时因停车场地关系,不准乘坐私人汽车。
中原警察署的防范办案人员,接到寻人要求以后,首先向各地方警察署打电话,转告八十住的面容特征,并要求各警察署给予协助。尤其再三叮嘱川崎警察署,要同各派出所取得联系,因为八十住去川崎警察署管辖内的繁华街的可能性很大。他们准备在第二天,向各警察署分发印有八十住头像的“搜索出走者通告”。
但在这以前,在高律区梶谷的空屋内,发现了被害的八十住尸体,由于在上衣的内兜,装有驾驶执照,警方立即査清了身份,并拿着警察署通告进行了对照。
死者的衣着,和八十住出门时穿着相同:一身西服,脖颈从后面被领带紧勒。虽然领带仍旧留在脖颈上,但奇怪的是,丝毫没有留下被勒紧时挣扎的指痕。
而且,作案现场很可能不在空宅内,而是在别处行凶后,再将死者拖到此屋。因为八十住的脚上没有穿鞋,而且室内根本没发现鞋子,袜底也并不那么脏。空房内并没有怎么打扫,地板上落满灰尘,只要有走动的迹象,必然弄脏袜底,留下脚印。或许是故意制造出销声匿迹的样子的原故,虽内和院内,均未发现任何明显的足迹。
4月6日星期一上午,经过尸体解剖,发现了被害者身上,没有留下抵抗痕迹的原因。
死者的胃里,含有少量的安眠药,这一点由胃中的酒精反应得到证实。可以推新,八十住是连酒带安眠药,一同喝下去的。死前没有进食,而且还是在酣睡时被人勒死的。
死亡时间大约在4月4日星期六,下午6时至8时之间。高津警察署组成了侦查小组,妻子蓉子再一次被叫去,受到了详细的询问。询问的焦点,主要集中于这样一点:星期六的晚上,八十住打算在什么地方、和谁见面?
“除了因贷款的事情要见人以外,别的没说什么……我丈夫虽然还不至于,一点也不谈及工作上的事情。但平时很少谈及具体情况,特别是贷款客人的姓名,更是闭口不提。由于工作性质,他非常谨慎,生怕坏了客人的人身名誉。”
蓉子曾经与丈夫八十住一起,在一个银行共事,她似乎能够理解,丈夫的那种心理状态。在认领丈夫遗体的那天,整整一个晚上,人们几乎没法询问,她丈夫生前的情况,到了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她才逐渐振作起精抻,表示为了追捕犯人,她会尽力协助警方。
“星期六去见人,这件事情在星期五之前,就已经定了下来了。星期六一大早开始,他就嘀咕说晚上要出去见人,而且没有人从外边,给他打来电话。现在想起来了,那天他好像一阵阵沉思。要是事先问清楚他在什么地方、要去见谁就好了。”
“您说您丈夫在家里,并不是一点都不谈工作上的事。那么,最近您有没有听说过为贷款问题,产生过什么纠纷吗?”
听到警察署刑警科长的询问,蓉子略有所思地,慎重地做了回答:“是的……实际上,曾听他说过,今年3月末,他所负责的贷款,越来越难以还清楚了,所以,他将抵押权转让给保险公司了。后来他又漏了一句,说‘真可怜啊,旣然和高利贷沾了边,那只好放弃喽’……”
这件事和八十住的上司——贷款科长熊谷一男(42岁)的说法一致,熊谷身体肥胖,给人以和善的印象。
他先说明,由于他去年秋天,刚从横滨支店调来,川崎支店的情况倒是八十住更了解,然后接着说道:“我这个科,八十住是副科长,另外,还有五个人。八十住和其余五个人,分别负责法人贷款和私人贷款。八十住是负责私人的贷款,而且是个老手,所以,每年光是新贷款项目,就有七、八十件。如果包括从上一年,遗留下来的部分,他一人需要管近1000件贷款项目,当然啦,贷款事项大都用电子计算机进行处理……”
初次签定合同时,项目负责人要审査合同书,做详细的计算。但以后的还债等事,则由电子计算机来自动管理。每天打印出拖欠债务人员名单一览表,如果发现其中有自己负责的贷款对象的名宇,就拿出结帐簿研究措施,或者发送催款信,或者亲自去询问情况。事情到了节骨眼时,科长才听取报告。
“恰恰就是发现八十住尸体的那座空宅子住的客户,偿还贷款拖延了6个月。他向保险公司呈递了事故报告书,就连合同书和抵押权转让登记单,也都一并寄去了。虽然贷款者不见得是那么恶劣,但他可能认为:今后很难还清偾务,这种处理办法,取决于担当者的判断。八十住这人不可貌相,他也有严厉的一面。要是事事都顾及情面,那他就没办法胜任贷款业务。保险公司发出拍卖通知后,听说对方仁科秋雄,立刻就让出了房于。从那以后,不过是只过了三、四天吧。也许是由于借贷的怨恨面引起的……”
说到这里,熊谷急忙收住了口,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贵怪仁科秋雄对八十住的怨恨。正在听取意见的刑事部长,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除了仁科秋雄以外,其它的贷款客户,也有拖延偿还贷款的情况发生。但熊谷说他最近没有听说过,有其它贷款项目,出现拒付的情况。
“是啊,像八十佳先生那样,整整八年,一直在这个支行里,负责这项业务的老手,并不是一定一一汇报那些微小的纠纷。所以,也许另外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八年来一直在这一个支行工作,真是少见啊!……”
“是的,通常是从事两、三年,但有特殊情况时,也常有经银行考虑,继续留在同一个支行工作的人。”
“那么说,八十住也有某种特殊情况喽?”刑事部长询问道。
“就他来说,他是独生子,得照顾年迈的父母。眼下还有一个八岁的残废女孩,以前一直送医院看病,从去年开始,他妻子送她进了特殊培训学校,每天开车接送。考虑到这些情况,他没有办法调动工作……当然,至于将来更遥远的事情,我还不知道啊。”
“的确是。”刑事部长点头推测道:川崎支行的贷款情况,八十住可能比去年秋天,刚调来的熊谷更加清楚。
对出现尸体的梶谷住宅和周围,根据探听到的线索,四月的六、七日两天,进行了详细的搜査和现场查证。
随着搜査步步深入,人们越来越倾向于这样一种看法,凶犯在别处的某一个地方,先将八十住勒死后,把尸体搬入这座空房间内。犯人可能是为了尽量推迟被发现的时间,就把尸体藏入壁厨内,但由于尸体的压力,拉门被挤开了一半,从里面散发出尸体开始腐烂的微臭。野猫嗅到臭味发出怪叫声,是这次发现尸体的起因。否则,如果壁厨门严严实实地关闭着,发现尸体可能要更迟一些。
那么,杀人凶犯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把尸体搬入这间空宅的呢?
空房间锁着门。大门和厨房门钥匙,在4月2日下午3点多,仁科秋雄最后搬出这座住宅时,交给了正好已经来到院内的大日本住宅贷款保险公司的职员。在搬家的前一天,保险公司接到了仁科要腾出住宅的通知,所以,他们就派两个人,前去办理搬迁住宅的手续。搬家异乎寻常地迅速。仁科把钥匙交出后,就立刻挪窝走人了。
为了慎重,据说两人还查点了一无所有的空房,走吋还上了锁。对这件事,侦查员从熊谷贷款科长那里,了解了具体情况后,又同保险公司进行了核对。总共4把钥匙,现在还在保险公司保存着,大概三、四个月以前,这所住宅就已经被提交给横滨地方法院拍卖,所以,在找到新的买主之前,钥匙一直存放在那里。
根据现场衍况分析,罪犯很可能是打开餐室的玻璃门,悄悄搬进了尸体。门碎了一块玻璃,锁也开着。餐室的玻璃门外边,原来有一道金属的老门,但因为滑轮轨坏了,仁科只锁了玻璃门,就走了。嫌疑犯可能是砸破一块玻璃后,从这里伸进手去,打开门锁进去的。玻璃上确实留着用石头敲碎的痕迹,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开着的门和窗户。
其次是玻璃什么时候被砸的问题。搜査人员对附近的居民、以至于玩耍的小朋友们,都统统做了详细的了解,结果明确了在4月5日星期六下午的6点以前,没有出现异常情况,这是在这跗近,一直玩到下午6点的孩子们,一致的说法,但无法确定:在两个小学生发现八十住尸体的4月5日星期日下午6时以前,玻璃何时被砸破的。玻璃板有3毫米厚,如果先用石头敲打出裂纹、再把破片卸下来,让手能伸进去的话,那么,整个的这一过程,就不一定出现很大的声响。恐怕是从八十住被谋杀的深夜,到第二天早晨这一段时间里,罪犯敲破玻璃,打开门锁,将尸体抬入壁厨的。
这种分析似乎最为顺理成章。
然而,没有线索表明,当天夜里有可疑的车辆,曾经停在这里。
另外,在星期六的傍晚,八十住在什么地方,会见了什么人呢?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从川崎火车站到国道15号线为止,进行了重点侦察,以银柳街等闹市区为重点,进行了搜索査证。按照八十住离开家时说话的口气,好像当晚他要到中心街去,而且解剖的尸体中,又查出了酒精成分。根据这种情况分析,他很可能下午6时左右,在火车站前繁华街的某一所酒馆,或是快餐馆里,和某个人见了面。
但这一带,有300多家饮食店,包括酒馆,酒吧间、快餐厅以及咖啡馆。一到星期五、星期六,更是热闹繁忙。许多店铺内光昏暗。会不会有人记得这个穿着深蓝色西服、又没有什么特征的八十住,警方不敢抱多少希望。
4月8日晚上,大约40名侦查人员,在闹市区进行搜查时,县警察总署和高津警察署的两位刑警,到的矢纺织公司登户工厂的职工宿舍,访问了仁科秋雄一家。仁科从梶谷住宅迁出来后,就从这里到座落在东京大手町的总公司上班。所以这天晚上9点多才回到了家。
两位刑警在8点前后,悄悄隐瞒了警察的身份,给仁科秋雄的家里挂了电话,有一个女孩儿接了电话,说“爸爸还没回家来。”好像是今年春季就要上高中的,他大女儿的声音。所以,他们两个人在职工宿舍附近溜达了一会儿,见到仁科秋雄回了家,约过5分钟后,就去按了他家的门铃。这似乎像是在监视嫌疑犯,实际上他们两人,多半也有这种感觉。
到大门口来迎接他们的,是仁科秋雄的长女。身穿西服的仁科,见到两位刑警出示证件后,便把他们两位,让到那间稍微大一些的房间里。在这套仅有两室的职工宿舍里,没有见到仁科的妻子。
仁科秋雄坐在两个刑警的对面,神色十分紧张,直盯盯地打量着刑警。4月5日晚,家里接到高律警察署打来的电话,得知在梶谷的住宅里,发现了八十住被害的尸体;虽说仅仅是在名义上,但这所住宅的主人,现在仍然还是仁科秋雄。警察曾说他们还要来了解情况。因此,对仁科秋雄来说,也许早有等待刑警来访的思想准备。
和他同龄的县警察总署的刑警,沉住气不动声色地,询问了无法偿还贷款的经过。最后,由于八十住的判断,银行决定取消贷款,将抵押权移交给了保险公司。对于这一切,仁科秋雄都坦率地予以承认。
“你最后一次见到八十住先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是……大概是在3月15日的傍晚。那时实际上已取消了贷款……”仁科秋雄很惋惜地低声说着,低下了头。
“从那以后一次也……?”
“虽然打来了电话……说是27日,就要把抵押权转让给保险公司……”
“从那以后的第九天,八十住就被杀害啦。”刑警好像毫不相干地,自言自语着说道,接着又问,“对这次事件,你没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
刑警说了声“对不起”表示歉意,顺手取出香烟,但目光却移至一本记录手册上。他把还没有点燃的香烟衔在嘴里,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询问了更为重要的问题。
“4月4日晚上,从6时到8时左右,你还在公司吗?……”
见到刑警取出的烟卷,仁科秋雄也从衣兜里,连忙拿出七星牌香烟。
“不。本公司是一周两日休假制,所以,星期六我在家里休息。”
他一面缓慢地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一面带着沉郁的声音,慢慢吞吞地做了回答。
“大约5点半时,和孩子们一起吃完了晚饭……不、不,实际上因为妻子身体有点不舒服,她就去了娘家的姐姐家,所以,我就让女儿帮着做点什么……大概六点时,我正好出去了。”
“去什么地方了?”
“到一座公寓大厦去了一下。从川崎火车站,大约走15分钟就到……那里有个叫山藤节子的人,以前。在登户工厂时,是在我手下工作的女职员,现在和她母亲一块住在那里。我是去那里访问的……”
“当然是因为有什么事情,你才去的吧?”
“是的……因为搬家时妻子不在家,山藤节子小姐常来帮忙。这里的住房,基本上是她给打扫的,所以,安顿下来以后,首先去表示一下谢意……”
“有道理!你在她家待到很晚吗?”
“不……大概6点半到那里,我们交谈也可能有两个小时左右吧,回到家里时已经是9点了。”
刑警又说了一句“有道理”,好像是真正理解了似地,微微点了几下头。
“到山藤那里去,是乘电车去的吗?”
“是的,有时乘电车,有时走着去。”
“不坐自己的汽车?……”
“我没有汽车呀!……”
“啊……为什么?不会开车吗?”
“驾驶执照倒是有的。”
仁科说着望了望刑警,随即又避开视线,慢慢地点燃了香烟。
仁科秋雄默地瞅着随着一声长叹,吐出的缭绕烟雾,黄瘦憔悴的侧脸上,泛出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又像是精疲力竭的阴郁神色。
川崎警察署的刑事科科长有行,特别关心八十住被害事件的调査。
自从中原警察署接受寻找八十住请求的时候起,有行科长就要求川崎警察署协助。因为八十住去中心街之前,就已经下落不明了。4月5日的晚上,尸体被发现以后,设在高津警察署内的侦査组,时常来电话联系或者通报情况。从八十住遇害的4日那天的傍晚,到夜间这一段时间里,他在川崎火车站附近的繁华街上,曾经和某个人见过面。那人很可能就是罪犯。
从侦査组不断传来调查的进展情况:去年5月22日,在川崎警察署管辖区内,发生的川崎市城市开发科长户波荣造突然身亡的家件,如果已经得到解决的话,那么,有行警部的关心或许另有所图。
在京滨公寓的旁边,发现户波科长横遭身死的尸体之后,虽然已经过了10个月,但现在仍无准确的结论。因为没有搞清楚是他杀还是事故,所以,警方也根本没有设立侦査组。虽说川崎警察署在形式上,一直独自对此进行搜査,但由于新的事件接踵而起,人手被抽走,事实上,早已经把户波死亡事件撂在了一边了。
当接到八十住被害事件的消息时,有行警部条件反射地,联想到了户波荣造的横死事件,因为八十住就在银行贷款科里工作,被害的那天,他也说着“为贷款事去见人”,就离开了家。可想而知,他恐怕就在这场住宅贷款的纠纷中被害了。
户波荣造也是审査和批准土地开发,申请部门的实际负责人。如果是户波被害了,那很可能是由于土地和住宅的利害纠葛所造成的,发现八十住尸体后的第三天,仁科秋雄就被作为最大的嫌疑犯。因此,刑事科长有行的关心也变得更直接了。
4月8日的早晨,他亲自给高津警察署的刑事科长挂了电话,听取了有关仁科秋雄的详细的调査情况。高津警察署的刑事科长,以前曾和他在一个警察署共过事,关系密切,说话投机。
刑事科长有行放下了话简,两个胳膊肘支撑在桌子上,很长时间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他将洁白红润的脸颊,转向在斜对过儿喝茶的第一刑事股长小林,缓缓地说道:“我们是不是有点把精力,过分集中在仓石这个人身上啦?”
与有点肥胖的刑事科长有行相反,小林警郁补身材瘦削,髙个儿,显得有点轻灵敏捷。突然被人这么一问,他稍微怔了一下,接着眯缝着小眼睛,凝神盯着有行警部说:“你说的是多摩总业公司经理仓石了平吗?”
“是的……户波科长的被害事件,虽然已经做了很多调査,但作为嫌疑犯,出现的只有仓石一个人。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极力想抓住他的真凭实据,而忽视了其它方面,难道不是这样吗?……”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机呀!……”小林警部补挠了挠头说。
当时多摩总业公司,提出了开发高津原的申请,户波科长却近乎刁难地,要求对方在其场地内修建道路。这个人本来性格固执,一旦提出来,就一意孤行,加之又过分挑剔别人,他对仓石经理,似乎也有个人怨恨。
1971年,户波想购买官崎台的地皮时,卖方多摩总业公司,连户波的手续费都收了,但却卖给了出价更多的买主。后来,显然户波荣造遇到一些困难,就放弃了购买房产的打算。但当仓石提出开发申请时,户波断然采取了报复的态度,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结果,仓石陷入困境。如果他全盘接受户波科长的各种条件,自己就会亏本;而如果总是拖延施工,那就会导致公司的经营发生危机。
犯罪的动机充足。当时他是否在现场,也依然未弄清楚。侦査组连续几天传讯过他,做了彻底的调査。但他始终否认罪行。
至此,由于还缺少有力的证据,所以,警方一面同检査官磋商对策,一面集中全力査找证据,但是,一直都未得到一件,能够决定起诉的关键性证据,而未能逮捕仓石。
从那以后,搜查工作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总部人员的士气也很低落。虽然也有人报告说:事情发生的当天晚上,发现有辆可疑的摩托车,从犯罪现场的附近开走。但事情再无进展,案子一直没有了结,10个多月已经过去了……
“如果真是犯罪,那可真可以说是仓石。因为自从户彼科长被害之后,同当地居民们也达成了协议,从去年10月起,就已经开始施工,看来狠下一切都很顺利。”
小林警部补淡淡的语气,好像是不想再说的样子。有行警部略有深思地又望着小林说:“也就是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不能这样只注意户波死后,得到利收益的人哪。”
“那……又是怎么回事?”有行警部将目光转向刚才同高津署,通过话的电话机上。
“据说,的矢纺织公司的仁科秋雄,现在被视作八十住被害事件的嫌疑犯。他说,他在事件发生的4月4日的夜里,到京滨公寓去访问了山藤节子,从6时半以后的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包括八十住死亡的估计时间在内,几乎全部时间,都呆在她的房间里。好像山藤节子母女二人,也都承认确有此事。看来八十住是6点钟,在川崎火车站附近的闹市区,和某个人见面之后被杀害的,所以,如果仁科等人的证词属实的话,仁科秋雄十有八九可以解脱嫌疑。因为从6点到6点半这30分钟内,同八十住相会、并给他含有安眠药的酒喝;接着,等到他入睡以后再勒死他,然后再去京滨公寓,从时间上无论怎么考虑,也是来不及的。”
“京滨公寓的山藤节子……”小林一面回忆,一面自言自语道,“她没说过户波科长死的那晚上,仓石了平到京滨公寓507号房,去访问过她吗?”
“是那样的,推定的户波荣造的死亡时间,是从5月22日下午6时至8时之间。对这一点,仓石坚持说,他6点离开公司,6点7分至10分左右按响了门铃。”
“但是他说因为没人应答,就径直回到鹤见的自己家去啦!……”
因为事件仍未得到解决,案件的这些细微末节,一直牢牢地留在有行警部的记忆之中。仓石虽然始终咬定一种说法,但他的说法,却没有得到第三者的证明。他的妻子和上中学的儿子虽然证明说,那天晚上大约7点15分时他回了家。但这是自家人的证词,缺乏可靠性。仓石确实为了见山藤节子,当晚曾去过京滨公离,但可能是在途中,偶然遇见了户波荣造,就起了杀生之念,下了毒手;或者可能是有计划地,将他引到外边,行凶杀害之后,抛尸路上的。这样怀疑是可以成立的。
“那么,这段时间,她说她上哪儿去啦?你还记得她证词的内容吗?”有行警部从侧而盯了小林一眼,窥视他的眼神。
“虽然我没有直接听她说……她好像是说为公寓的毛病,同她工作单位的股长商讨……”说了半截,小林就闭口不谈了,只是用舌头舐了舐嘴唇。忽然他想起了股长的名宇。当时为了慎重起见,他问准了那个人的姓名。
“是啊。仓石来访山藤节子的时候,她说她正在同登户工厂的上司仁科秋雄见面。”
有行警部把牙咬得微微作响:“如果是平时,下午5时半左右,她就该回到公寓大厦啦。但那天她一直等到仁科秋雄6点办完事情,才一起寓开了工厂,在登户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里,聊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又一起乘坐南武线的电车,在武藏沟的路口告别后,她一个人就回来了。对山藤节子的这一说明,仁科秋雄也证实没错。所以,咖啡馆的店名也就没有详细问了。”
“是的……因为那时还没有直接怀疑到山藤身丄呢。”
“大概山藤节子也不认识户波荣造,假如她对谁抱有杀人之念的话,那么对像可能就是仓石了平。”
“她受骗买了那套有毛病的公寓,简直恨死他啦!……”
小林又是沉默不语,只是盯着有行警部的脸,好像是在推测他的本意。
有行刑事科长向晨风中,飘荡着烟雾的警察署院内望了一眼,然后慢慢地开口说道:“仓石说,那天他原来是打算去平塚看地皮来着,但是,傍晚时分天气变坏就没去,所以,他就夹然决定去山藤家啦。他还说,为漏水的事情,山藤节子本来就有很多牢骚,想这次去,应该和她好好谈一谈,虽然不知道她家的电话号码,但知道她家的门脾号,所以,他就直接找上门来啦。另外,山藤节子方面也说:没想到仓石会来,那时,她妈妈正躺着休息,是不是按响了门铃,她妈妈也不记得。但是,就算仓石事先没有通知她,但实际上,山藤节子对他的来访,事先也应能知道。不能不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如果山藤给多摩总业公司打电话找他,公司说经理刚才去你那儿啦,等等……”
“是啊,她为那个漏水的事情,好像经常给公司打电话似的。”
“假如她事先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那么,她就是仓皇决意下毒手的。她认为,此时正下暴雨,视线模糊,有目击者的可能性很小,很容易令人误认为,是因瓷砖湿透而捧死的事故。所以,埋伏起来等待着仓石的来访,人一到,便用无刃凶器猛击头部打死他,然后将尸体横置于外墙和小树篱笆之间。假如是这样的话……”
“但实际上被打死的却是……”小林警部补欲言又止。
“可能搞错了人啦。因为下雨,视线模糊,实际上上了当的却是山藤节子呀。户波科长很倒霉,恰好在仓石就要到达的时刻,他从公寓大厦,抄近道去了理发店。山藤节子认为:这就是仓石的身影,于是就在那里,从背后袭击了他。虽然这不是说户波和仓石的身姿,有什么特别相似的地方,但在当时,骒然充满杀气的山藤节子的眼睛里,看来都是一样,然后就糊里糊涂地动手了。”
“你是说,她是用凶器击毙户波后,带着凶器逃走了?”小林徵皱了一下眉头,不动声色地反问。
“她从犯罪现场直接逃回家里时,正好仓石摁了门铃,母女俩凝神屏息,佯装无人,是不是这样呢?……至于把户波误解为仓石的事,山藤节子是当场意识到的,还是后来意识到的,现在还不清楚。但无论是哪种情況,反正她需要有人证明,当时她不在现场。只凭母亲的证词是靠不住的,所以,她就请求仁科秋雄充当假证人。实际上,在平时她也为住宅问题,经常同仁科秋雄商谈,仁科也好像同情她的处境。按理说,他早就迁入新居,后来又因邻居塌了墙,他家的挡土墙也受了破坏,可是赔偿损失的问题,却一直没得到解决。所以,他也对仓石有很多的怨恨,这是不言而喻的。”
“那么,仁科秋雄合谋充当假证人后,她自然就要提供证词,加深对仓石的怀疑啦?……”小林警部补也渐渐地被有行警部的眼神吸引住了。
“因为侦査员根据线索,进行査证时,她当然要联想到自己的罪过,事到如今,她至少是想嫁祸于仓石,提供了假证据。”
根据山藤节子的证词:她同仁科告别后,还差几分钟就八点的时候,回到了京滨公离,那时,她见到有一个男人,从半地下式的停车场里闪出来,连雨伞都没打,从她身边一擦而过。她猛地抬头一看,啊,原来是仓石经理。
但对她的话,还不能那么相信。可是,如果所说属实,这可是一个重要的证据,所以,侦査员向山藤节子详细询问了,同那个男人相遇的地点,然后在那里,将当时的情景试演了一番。结果,大多数人认为,晚上8点,在那么大的暴雨中,辨认对方的面容,是不大可能的。
“现在来分析:这不是单纯的认错人,而更应该怀疑,这是山藤节子为了诬陷仓石,而故意捏造的假话!……”刑事科长有行也点头说道。
“那么说,在这次八十住被害事件中,仁科秋雄出面作假证,是山藤节子以事后酬谢为条件,刻意收买证人吗?”
“现在当然还只是分析、推测阶段。这是刚才听到高津警察署的话,才突然想到的。去年户波的被害事件也好,这次八十住的事件也好,在它的背后,很可能存在土地和住宅问题的纠纷,假设两个事件有关联,那么,仁科和山藤合谋,行凶的苛能性就更大。反过来说,除此之外,不就看不出杀害两人的共同动机了吗?……”
刑事科长有行和小林又将目光,投向桌子上放着的电话机——“假如和这两个事件有关联的话……”小林也想再探一探警部的意思。
难道杀害两人的共同动机,真的不可能存在吗?
难道仁科秋雄和山藤节子,真的是合谋策划,一个一个下了毒手的吗?难道可以说,这是所谓在住宅问题上的弱者,通过相互充当假证人的方法,向强者报仇雪恨的事件吗?
为了证明“同犯关系”是事实,而不只是凭空推测,最好是首先掌握他们犯罪的直接证据。但是,如果这一步有困难,那么,只有在客观上,推翻两人相互提供的不在现场的证据外,别无它法了。
发生八十住事件时,根据仁科秋雄所说:那时他正在访问山藤家,并且一直呆在那里,所以,很难找到第三者的证据。但与此事件不同的是,发生户波被杀事件时,他们说他们是在登户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咖啡馆交谈。那个咖啡馆的店名,在川崎警察署的事件记录本上有记载。
小林警部补在同有行科长见面以后,那天下午晚些时候,独自去了那家名叫“园园”的咖啡馆。咖啡馆位于南武线登户火车站的西侧,设在去往向丘公园方向的陡坡坡道的途中。咖啡馆极其平常,褐色的外壁给人以静谧的感觉。在咖啡馆的旋转门前,驻足回首悄悄一望,就可以看见在铁道旁,缓缓流动的多摩河、眼见这些情景,不禁想起去年发生5月事件时的情景,好似就在眼前,历历在目。然而,此案至今仍然未破,岁月流逝之快,令人惆怅满怀。
一进旋转门,里面就是收款处和餐桌。铺面大概能容纳20多人。顾客主要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张桌上八个座位,毎张椅子上部有人坐,两个女服务员穿行在各桌之间,侍候顾客。
小林警部补感到有些意外,除了这咖啡馆的生意兴隆外,还有,店内比想像的要昏暗。三面虽然开着窗,但深褐色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这种意外感,不禁使他产生更悲观的预测。在收款处里面,有一个头发卷曲的、身材矮小的男子,就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名叫圆山,小林向他出示警察证,然后把仁科秋雄的相片递给他看。这张相片是从高津警察署临时借来的,山藤节子的相片,目前还没有拿到手。
“我想了解一些情况,作为某个案件的参考。”他用轻松的语气,先打了招呼之后,便问这个人是否来过这个店。
中年老板拿着照片,仔细看了一会儿,明确地说道:“最近好像偶然见到过。”
“你说晕近,是指什么时候呀?”
老板略微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前的某个夜晚吧?……对不起,记不清楚了!……”
“是他一个人吗?”
“不……似乎是同一个像中学生的孩子,一起来坐似的。”
经过反复追问时日,才知道大概是在4月2日或3日的晚上5点或6点左右,仁科秋雄自4月20交出梶谷的房子后,回到买房之前暂住的登户的职工住宅。小林推想,搬家结束以后,他也许曾怀着复杂的心情,领着孩子在附近散过步。
“在那以前他也来过吗?”
“这个……”中年老板边犹豫边想。
“去年一年是否来过?”
“这个,恐怕我就……”中年老板笑着,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的,如果现在能够回想起来,那可真感谢啦,可是……”
小林警部补一提“去年5月22日下午6点至7点之间”,对方脸上便现出为难的神色,这是小林所料到的,“忙的时候……啊,要是雨天的话,反而客人更多,这……”
小林警部补将山藤节子的容貌,也告诉了圆山老板。
“如果是10个月前的事,那么他们的模样,不会有多少变化的呀。”
小林只是歪着头思索。没有什么待征的男女来这里,不过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却要他回忆起来,似乎也是强人所难。
小林警部补本想问一问女招待员,可是现在的两个人,是去年秋天才来这里的,5月份在这儿工作过的女招待,都已经在这以前辞职离店,而且,也不知道她们现在的住址。
即使找到当时的女侍者,恐怕她们的回答,也同圆山老板一样。
“如果去年5月来到此地了解,就可知道真伪了。”小林后悔不已,但当时未能做到这一点,恐怕也是不得已的……
高津警察暑的侦査组也认为:十之八九,仁科秋雄就是杀害八十住的首犯,但至今却来获得可以做出判断的关键性证据。罪犯可能是用车运走尸体的,那么,假如是仁科秋雄的话,他从什么地方搞到车的呢?这条线索还没有摸清楚。
然而,只要仁科秋雄和山藤节子的合谋,不能得到证明,仁科仍能受到假证人的庇护,仍可摆脱直接的嫌疑。
一方面,高津警察暑对八十住所负责的约达1000件贷款问题,一件件抽丝剥茧地,做了细致研究,想査一下除了仁科秋雄以外,还有没有引起纠纷的贷款项目。
虽然还没有到银行空亏的程度,但经常拖延偿还贷款的。竟达近20件,可是有关人员,都有明确的证人。
“八十住好像还负责户波科长的住宅贷款。”刑事科长有行把从总部得知的情况,悄悄告诉了小林警部补,这时候,小林从登户的“园园”咖啡馆回来以后,已经又过去了两天。
“就是畠广辅的贷款问题吧?”
“是啊,不过听说自从1973年3月。双方签定合同以来,一次也没有拖延过偿还。”
据说,畠广输在宫前平的住房是二层楼房,整个建筑用地面积为80坪(一坪大约31平方米〉,住房占地面积为25坪,是1973年花2100万日圆购置的。其中900万日圆,是畠广辅自己的钱,剩下的1200万日圆,是从住宅公库和横滨相互银行借的款。当时还没有互助金和年度贷款一类制度。从住宅公库借300万日圆,从银行借900万日圆,每月向横滨相互银行还款4万日圆,有奖金的月份,则偿还24万日圆。
据说,在同一个时期,户波荣造也曾打算购买,公开出售的住宅,但由于没有加入人寿保险,得不到银行贷款,就没能实现购房计划。这一经过,在卢波死后不久,小林警部补就在他住过的房间里,听畠广辅说过。因为户波夫人过分地灰心沮丧,畠广辅把自己买的房子,暂时借给户波一家住,用所得房租来偿还贷款。
“说老实话,如果是我,那种租房形式,倒是很幸运的,因为在年富力强的最佳人生时期,我非常厌恶忍受地狱般残酷的贷款的重压。”说着,畠广辅转身以和蔼可亲的目光,望着用白色墙壁围起来的庭院。
但是,户波荣造突然身亡,只留下上高中和初中的子女,恐怕畠广辅就难以像往常那样,按时征收房租了。
“我还不想立刻赶走那些遗留下来的孩子呀。”畠广辅虽然这么说过,可是从那以后,已经快到一年了,后来情况如何呢?……
不知怎的,这件事情,总是留在小林的思绪中。下午他就前往宫前平调查。这天风和日丽,风吹白云飘。从车站起,一路上的庭院之间,开满了樱花,犹如树上挂着的棉絮,令人赏心悦目;建在高岗上的离级住宅区,沉浸在一派闲适的气氛之中。
这座灰瓦白壁、整洁秀丽的二层楼房,小林警部补仍然记忆犹新。顺着白壁灰瓦顶的围墙拐弯,有个石砌的门柱,柱子上挂着“山内”的门牌。
“是不是户波的遗族,还住在里面呢?……”小林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走过了栅栏门。
一摁门铃,从里边传来穿拖鞋走路的声音。
“请稍等……”一个女人声音答道。
“我是川崎警察署的小林……”
“啊!……”主人多少有些诧异感,一边应声,一边打开门,这是个40岁左右的、像是家庭主妇的女人,她望着小林说:“啊,对不起,这么匆忙跑来……唉呀,原来您以为户波先生还住在这儿,所以就来了吧。可是……”
“对不起,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住在这里的呢?”
“我们是去年九月份,才搬到这里住的。”
“您买了这所住宅?”
见对方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小林就出示了警察证件:“请原谅,为了给某个案子做参考,我想打听一下。”
“这里就是职工宿舍。”女主人带点郑重的语气说。“所以,大概是公司租的。”
“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告诉我,您丈夫的工作单位?”
“在丸美肥皂厂上班!……”这是个有名的工厂。
“请问:以前住在这里的户波先生一家,您知不知道,他们如今搬迁到哪里去了呢?”
“不知道啊!……”女人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是职工宿舍,山内一家大概不会,直接同房东发生关系。
“啊,打扰您了!……”
小林警部补回到路边,手托着一本厚厚的手册,翻开看着。这是他除了警察证外,还经常随身携带的本子,本子上用独特的、有点难读的文字,记录着有关搜査的记录。
本子上记着畠广辅的地址,和工作单位的电话号码,还有吉冈敏枝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吉冈敏枝是户波荣造的妹妹,比他小6岁。小林从畠广辅那里了解到:户波荣造有一个时期,将贷款名义上借给自己妹夫的情况以后,又直接从户波妹妹那里询问了情况。在户波遗体告别仪式的前一天,敏枝也曾经在他家。
小林警部补回头往火车站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看见两、三家商店,还有公用电话。
他先给畠广辅的工作单位——广告代理公荀横滨分社挂了电话,可是,公司说畠广辅外出了,晚上以前回不来。广吿代理公司的营业员,白天好像很少在公司里。
接着,小林警部补在本子上,又找到了吉冈敏枝的电话号码,住址是川崎区追分町,还记有“富士公寓”的公寓大厦的名称。
敏枝的丈夫吉冈在川崎火车站前,经营一家酒吧间。吉冈也想为自已家购置住宅。但对银行来说,这些服务行业是属于“不稳定的职业”,不配得到贷款。于是,他被拒之门外。所以,敏枝经过哥哥户波同意,1971年用户波的名义,贷款盖了住房。可是没过多久,无力还请贷款,结果没到两年就卖掉房于,付清了贷款,从那以后,就住进了出租公寓。敏枝自已也曾这样说过。
现在不知道地们是不是,还住在原来那个地方,先挂个电话看一看。
投进电话机里的硬币,“当啷!”一声掉了下去,不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略微尖细的声音,听来耳熟。
“喂,哦,我是吉冈啊!……”
“你好,我是川崎警察署的小林……就是在户波先生去世的时候,见过面的那个小林哪!……”
“嘿,是那时候的刑警吗?”敏枝非常直爽地反问。
“是啊,那时候多多打扰您了……不过,现在还有点事情想了解,所以,就到宫前平找您去了。可是,听说户波先生的子女,已经不住在这儿了。”
“啊!……”
“他们迁哪儿去啦?”
“我收养了他们……”
“啊……是嘛?”小林警部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但一想到敏枝是户波荣造唯一的妹妹,觉得也并不奇怪。户波的妻子在1970年因交通事故死亡。现在让两个孩子自己过日子,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户波先生遭难后,您马上把他们接来的吗?”
“他们在那所住宅里,住了将近3个月。后来,畠广辅先生要他们离开那里……两个孩子表示要租房过日子,但我觉得那也太可怜了,所以,我就决定收养他们。我家也有两个孩子,房子虽然挤些不太方便,但毕竟不是外人啊!……”
畠广辅也仿佛曾经说过,因为不是别人,能做些什么,就尽暈做些什么。但实际上,原来户波死后刚刚3个月,孩子们就被他赶出去了。
户波荣造的遗儿对于敏枝来说,最侄儿侄女的关系;但对畠广辅来说,不过是表兄弟的孩子。这样看来,还是由敏枝照顾他们为好。这里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可疑之处,但小林警部补总觉得,有些不太自然……
“那么,我现在能到您那儿去拜访您吗?”
“可以,没关系。”敏枝干脆地答应了。
小林立即回警察署,自己开着小汽车又出来了。警察暑前面,是县里投资修建的公路,在这条公路上,向着大海方向行驶一会儿,就到了“富士公寓”。“富士公寓”是一座古雅的四层楼高级公寓,地处医院的后方。
敏枝他们住四楼的一套三室公寓。夫妻和孩子们,一共六口人住在一起,一定是很拥挤了。小林警部补访问时,敏枝说小孩都上学了,丈夫吉冈现在还在店里,就把他请到客厅里坐。
室内很零乱,敏枝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她今年40岁,略微显胖。圆脸上依稀有些户波的影子。同户波荣造的性格相比,敏枝好像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是啊,那么大的一所住宅,只住着两个孩子,又费钱又不安全。可是……就算是那样,在哥哥遇难的时候,阿畠说只要是情况允许,就让他们先这么住下去,以后的事情再慢慢商量。可是,哥哥死后还没过三个月,那小子就说什么‘最好是今年暑假搬家’……”
敏枝似乎感到很意外,气得嘴巴鼓鼓的,大概是被畠广辅撵出来,自我伤了感情。
“房租付多少钱?”
“听说是十万日圆,不过,这也是哥哥死后,问了畠广辅才知道的。他说从现在的行情来看,这也不过是正常价钱的一半。我原想索性我家付了房租,就在那儿和迮儿一起过。可是我丈夫嫌离商店远,不太满意,于是,干脆就把孩子们接到我家来啦。”
“以后,畠广辅先生把房子租给丸美肥皂厂了吧?”
“丸美肥皂厂是他拉广告的老主顾,以前就听他说过,和郅里的负责干部有交情。他大慨就是靠这种关系,租给那个厂当职工宿舍的。”
恐怕畠广辅原来打算,是在还清贷款之前,把那座房子租给別人,用所得房租费抵付贷款,自己过公寓生活。那么,到了退休年龄的时候。不仅住宅可以完整地保留下来,而且,地皮的价格也上涨了。小林警部补想,这又是一个明智的方法,不禁产生些羡慕之情。
“户波先生那方面……对不起,请问,那么,孩子今后的生活费、学费什么的,留得充足吗?”
“没有!……哎呀,他们几乎没有多少存款呀。”敏枝难过地长叹了一口气,“说句实话,连人寿保险也没有加入,存款也只有100万日圆左右。退休金倒是领了大约1200万日圆,总觉得可以用这些钱,凑合着供孩子们念完……不过。最近他每月工资,净收入24万日圆左右,还有2个月的奖金,本来还应该有些存款的,可是,家里一旦没有主妇,我那口子他就胡乱花钱……”
“房租也已经都付过了。”
“听以,哥哥即使有难处,也应该把自己的住房盖起来呀。就算那时候有各种情况,比如我家曾临时借用哥哥的贷款名义,后来哥哥又作了胃溃疡手术,没有加入保险。但是我想,那时候只要有那个心思,住宅也可能就买了。哥哥他自己也很爱家庭,凭哥哥的那个性格,也不难知道,只要他有那个想法,无论如何,也会设法购置住宅……如果是那祥,孩子们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凄惨了。如今在这个社会里,无论怎么说,谁也比不上有住宅的人幸运……”
敏枝的眼睛跟户波的眼睛一样,眼白较多,眼睛里滚动着泪水。敏枝抬头凝望着天空。
有住宅的人真是幸运……这或许是敏枝亲身体验,一次贷款失败的切身感受。
同时小林好像感到:在她的话里,似乎含有什么重大的启示,但一时又想不出具体是什么。
这种焦虑之情,始终使他焦矂不安,冥思苦想。
“凭哥哥的那个性格也不难知道,只要他肯定了那种想法,无论如何,也会设法购置住宅。”
可是,为什么没买呢?……
吉冈敏枝的慨然长叹,在小林警部补的耳边久久回响。他在开车返回警察署的途中,忽然感觉到:使自己沉不住气的,大概就是这句话。小林仿佛感到敏枝的话音,常常变成户波荣造的声音。
小林警部补犹如听到户波荣造在诉说:想一想我是什么性格!……一旦想要房子,还能不把房子弄到手吗?他对事情执著的性格,其部下也有人提到过。
当然,户波一定曾多次努力购买住宅。但是,单单靠着自己的资金,和公共住宅贷款,还是远远不够,只能依靠向银行贷款。可是,最初由于将贷款名义借给妹妹夫妇,所以不能再借款,待到机会来时,又因为未能加入人寿保险被顶了回来。
这样过不多久,他就对单方面解除1971年,他第一次购买土地合同的多摩总业公司,开始恨了起来。如果那时买下那块地皮的话,不仅地价年年增加,而且,如今就会有一座美丽的宅邸。可是……生来带有执著性恪的户波荣造,把一切怨恨,都集中到了仓石经理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当对方提出开发申请时,他就……
小林警部补想到这里,慌忙摇了摇头。他想。不行,如果只按这个逻辑追思寻迹,只能是来回兜圈子。是不是由于他耿耿于怀,而导致仓石杀害了户波。尽管当时集中进行了捜査,但仍然没有抓到确凿的证据。有行刑事科长也有所反省地说过,也许注意力过分集中在仓石经理一个人身上了。
小林警部补感到:在某些问题上,不改变分析推理的方向是不行了。好像是为了摸索这一机会似的,他在警察署门前,迅速地调转了车头。
过了三天毫无进展,对八十住遇害事件的调查,也没有任何起色。星期日的早晨,在桌子旁边翻阅报纸的刑事科长有行,像是哀声叹气似地,自言自语道:“被害者或许还可能增加呀……”
小林警部补往报纸上一瞧,“崎玉住宅贷款诈骗事件”的标题,一下子映入了眼帘。
“是啊,这就是上一次的那个案子吧?有几个诈骗集团,纠缠在了一起。”
在社会版的最上头,写有“受害金额60至70亿日圆——钻贷款审查的空子”的标题。报纸上曾经提到过,崎玉的某房地产公司利用贷款申请,从银行和专营贷款的金融公司,骗取巨额款项的事件。这个集团的人被逮捕以后,随着调查的深入,还搞清楚了几个集团,也犯有同样的诈骗罪,金融机构受损总额似乎不断增多。
“贷款已经普遍实行,随之而带来的犯罪,今后可能还会增多。”
小林警部补离开家时,曾扫了一眼报纸,但因为有行警部把报纸递给了他,他就又重新读了起来。
被逮捕的那些犯罪集团的手法是:先收买偏僻的山林地,并在设计图纸上,假装分片画成住宅用地,用来遮人耳目。然后寻找本身不购置住宅的人作替身,惜用他的名义。他们以买地建房的面目出现,向银行或金融公司申请贷款,每项申请1000万日圆至2000万日圆。银行和金融公司方面,让名义人加入损失保险,一旦贷款无法回收时,由保险公司代付借款。因为借贷制度如此,批准借款的手续极为简单。保险公司的审査,也都只是书面上的,极其形式,所以那些做缺德买卖的人,通过非法申请,可以牟取巨额贷款。
他们只偿还7个月的贷款,就撒手不管了。这样在6个月后,由保险公司替他们,向金融公司偿还了剩余的贷款。所以,这次是保险公司要求贷款名义人,把那份贷款额还给他们。被意外的事情大为震惊的那些名义人,纷纷想卖掉财产还债,但那片山林地却不能简单脱手。其结果,受害的名义人,这几年就得向保险公司,偿还他本身连一分钱也没得着的欠款。
“只以惜出名义,充当替身角色的那些人,有房地产公司的职工、经常出入公司的常客,以及他们的家属,据说人数竞达350人之多。所以,损失额一定是很大的呀!……”
那些诈骗犯罪老是讲:“贷款由我们还清,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这些花言巧语听多了,他们自然就信了;那些诈骗犯又以听谓道义、义气来欺骗对方,乘虚而入,有时又把酬金送上门来:那些替身者,经不起这些花言巧语和贿赂,轻松地信了他们,所以,以自己名义购置的土地,他们可能是连看也都不看地,就答应把自己的名义,借松给他们使用了。但等到察觉时,已陷入了负偾累累的困境。后来那些受害者,虽然可以要求进行诈骗的房地产公司来补偿损失,但被捕的那些不法分子,手头上已经几乎没有多少钱了……
“不过,这样看来,贷款的名义人,和实际上购置住宅、偿还贷款的人,并非同一个人,这种情况或许很多。”
“那是会有的。即使做法不是这么恶劣,也会有以各种理由,惜用他人名义的事情……。这次,户波科长也把名义,临时借给过妹妹夫妇呀。”
“是的,如果是自家人了解情况,就不必担心啦。可是,在那种情况下,购买的住宅和地皮,是不是属于户波的名义呢?”
“那当然啦。因为贷款机构和银行,是以他的财产作担保,这才给予贷款的。”
“原来如此。这样,借用贷款的如果是户波荣造,那么,房子和土地的所有者,在法律上也应该是户波荣造。但实际上付押金还贷鈥的是吉冈……是不是?”
有行警部平时温和的目光,这时逐渐变得深沉锐利,好像在集中精神,深思什么问题似的。
“可是昕说,不到两年就还不了债,所以,不得不卖掉财产,还清剩下来的欠款。”
“如果没有到那种地步,能够顺利地、继续偿还贷款的话,在偿还贷款的20年或25年期间,那座住宅和地皮,名义上依然是户波荣造的啰……”
小林也遂渐地紧张了起来,萦紧地盯着有行警部:“唉呀,我刚才突然想到的是,假如吉冈还了10年或15年债后,最后一死,那么住宅和地皮,在法律上都成了户波的财产啦。”
“但这是因为他妹妹,知道事实真相,户波荣造也未必能凭借名义归己所有。”
“可是,假设妹妹夫妇因事故,或什么原因同时死了的话……孩子们还小不了解情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户波坚持说:这所住宅和地皮,一开始就是他自己的,付押金和贷款的也是他,吉冈是借用的,那么,不就谁也无法推翻他的主张了吗?……因为名义上住宅、地皮、贷款都是户波的。”
小林警部补好像感到郁积在心中的某种东西,突然喷发了出来。同时,敏枝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我想那时候,只要有那个心思,住宅也可能就购买下来了……凭哥哥的那个性格,也不难知道,只要他有那个想法,无论如何,他也会设法购置住宅……”
户波荣造因为把名义借给了吉冈一次,所以贷款也就受到拒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也未必不考虑,借用他人的名义贷款,如果在身边有借用名义的合适人物的话,很难设想户波会放弃自己的愿望而不购买住宅。
小林警部补紧了紧领带,站起来道:“我到横滨相互银行去一趟!”
有行刑事科长有力地点头道:“先给负责贷款科长去个电话吧。”
从警察署到横滨相互银行川崎支行,坐车用不了5分钟就到了。小林警部补从依旧放着卷帘式铁门的便门进去,求见贷款科长。通过电话接到通知的熊谷,把他请到楼上的小接待室。
小林先开口道,想听听有关八十住的事情。他苜先重新询问了,有没有借用实际上不是贷款机构的、而是他人的名义设立住宅贷嶔的情况。也就是说,不是像崎玉县的诈骗事件那样,出了问题之后才发现,而是银行从一开始,就在了解真相的情况下,设立的贷款项目。
“是的,恐怕常有这种情况!……”熊谷像是习惯性地,用手指捏着因脂肪下坠,而起皱折的下巴颏儿,非常简单地表示同意。
“这犹是说,即使客户完全有还债能力,但一且被银行方面认为,是不合格的职业者的话,仍然得不到贷款。另外,又因为各种原因,如果用他的名义,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贷歙的情况,也时有发生。这吋如果另选他人,只用他的名义,而且那个借出名义的人,如果也同这家银行有关系,并且没有其他货款时,那么就可用那个人的名义得到货款,这种通融是允许的吧。”
“那么,这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在20年或25年后,还清了贷款后,就把各义还给原主,是这个意思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
“会不会支付像馈赠税这类税金呢?”
“不必支付。避免它的方法主要有两个……”熊谷非常熟悉情况,好像是经常和这些事情打交道,“一个是还清贷款后,以‘恢复真正的登记名义’为名,进行所有权的转移登记。这个登记,只要有借出名义的人的印鉴证明就可以。但有容易引起税务署怀疑的缺点。最稳妥的方法是:如果原主和借用名义的人,一同去法院讲明原因,采取当场和解的形式,就可立即改变名义。如果采用这种方法的话,因为这里有法院介入,税务署也难以提出异议。”
“有道理。不花大批税金,也能把名义归还原主啊。”
小林警部补连点两、三次头后,放低声音说:“听说,已经离世的八十住一个人,负责办理将近1000件住宅贷款事项,其中,恐怕也有那种擅自借用他人名义的合同吧?”
“其实,今年以来,曾有一项这类新含同。他也曾征询过我的意见。”
“我曾听别人讲,去年死去的市城市开发科长户波荣造,也同贵银行有交易。户波科长,会不会有这类事情呢?”
“那个人是例外,我想是他没有货款合同。”熊谷科长肯定地点了点头。
“嗯……比如说,户波荣造有没有借别人名义,取得货歆等这类事情发生?”
“哎呀,我还没特意问过。”
“一般说来,能不能借出这种贷款,是由直接负责的职员来决定的吗?”
“反正是不能到处传扬的呀……”熊谷科长的圆脸上,浮现出苦笑,向小林警部补凑近些说,“在订立合同的阶段,需要同科长商量,但再往上,就不一定请示了。如果正式进行审核,通常很难得到批准。怛是,为了体谅老主顾的情面的话,也有心提供贷款。即使后来领导上知道了,那只不过是事后承认,因为別的单位也都这样做呀。”
“那么,也就是说,假如户波先生居住的那所住宅的货款,也采用了转移名义的做法,在订立合同阶段,作为经手人,八十住肯定是同自己的顶头上司商量过了……是不是这样?”
“是啊,一般是那种情况。”熊谷科长点了点头。
小林警部补随即回想了购买宫前平那所房子的时日,于是问道:“ 1973年时的货款科长,现在还在这个分行吗?”
“这个嘛……1973年是谁当科长来呢?……”熊谷科长扭着脖子思索了片刻,站起身来说,“我去査一査。”
大约过了五分钟,熊谷科长就回来了。
“那时候有个名叫大野的人担任科长,1975年就调走了,听说现在在小田原分行,担任副分行长。”
小林警部补拿出厚厚的记录本,记下了分行名和大野的名字。
如果1973年3月,宫前平那所住宅的贷款,用的不是真正的房主名义,而是他人名义的话,在银行里了解内情的人,只有大野和八十住两人。过了两年后,大野调到别的分行,在这期间,随着天长日久,恐怕对在川崎分行时的详细的业务内容,也就自然忘掉了。
只有因家庭情況没有调转工作的八十住,才知道某件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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