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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紫铃藤的花语与寓意第四章 探秘

第四章 探秘

        当颜茴和陈诺思在蛋糕店里甜蜜又温馨地做着蛋糕时,刘岩正拿着那个钟在十七大道一个小楼的后院里忙碌。

        他手里拿着小蕊留给他的照片,腋下夹着那个钟。他穿着浅黄色的衬衫,配天蓝色的牛仔裤,行色匆匆,仿佛来游玩的路人。

        天渐渐阴沉下来,几朵乌云从天边飘了过来,看样子像要下雨了。

        这是十七大道上偏北的一个小角,只有几条小路通进来,交通很不方便。

        刘岩对着照片里的景色,闪身进了路边的一个房子里。房子都建在路的两边,很普通的样子,看不出年代,因为地处文物保护区,所以没人住,大都上着锁。

        他看了看左右没人,就翻过围墙跳进了院子里。

        跳进去后,刘岩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走到这幢老房子的跟前,他这才发现原来这所旧屋的门很大很高,仅仅一扇门就有一米多宽、三米多高,两扇门都是厚重的木门,边角处包着一层铜皮,可能是长年无人居住的缘故,铜皮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斑驳的墨绿。大门正中的两个门环光滑发亮,像是经常有人触摸的样子。

        他走到门前,握住其中一个门环,刚想打开门,一股冰冷的感觉直刺掌心。刘岩触电般地收回了手,不敢再去碰那门环,只好用力地拍打大门,厚重的木门在他的拍打中发出一连串沉闷的音节,听得人心里直发慌。

        虽然知道里面十之八九不会有人,但从礼貌上来讲,还是应该先敲门,万一里面有人住可就麻烦了。这时,一阵冷风从他身后刮来,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了他的后颈里,好像有人对着他的后颈吹着冷气。刘岩全身一颤,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却不敢回头,他不知道此刻他的身后有什么。

        那阵阴风,像是前来欢迎他的到来。

        锁并不难打开,刘岩只用小起子摆弄了几下,锁就开了。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灰尘很厚,玻璃上也灰蒙蒙的,虽然是下午,但是没有一点光透进来,屋里显得很阴深。

        房间的墙面很脏,到底都涂着一些粉笔画,像是小孩子画上去的,又像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

        这是个三房两厅,左边还有一个木质的扶梯,刘岩几步就上到二楼,找到那个靠大路的窗户。那间小卧室里,还摆着把木制的摇椅,很破烂的样子,勉强还可以坐人。

        刘岩对照小蕊的照片,把钟放在窗台边右角上方照片拍到的那个位置,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DV,按了一下拍摄,就放在了窗台上,对着那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告诉他,这条街肯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刘岩目不转睛地看着DV,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什么也没有,他换了DV的电池和卡,然后继续拍。

        看得有些累了,刘岩坐在木椅上闭目养神,这一闭目,居然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刘岩看了看DV,居然还在拍。他不慌不忙地摸出一根烟,就在他刚要点燃的那一刻,他突然看见了一张脸!打火机微弱的光,正好映在那张脸上,他一惊,手一松,烟和火机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响,四周陡然一黑。

        窗外的月光阴冷冷的,让人感觉不舒服。那些惨淡的光从街道上空洒落到房间,在那朦胧的光线里,刘岩看到一个人站在面前,或者……站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人。

        刘岩怔怔地看着她,因为背光的缘故,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刘岩却感觉到她正在盯着自己。他有些不习惯,又想起了那张脸,清秀的眉眼,双唇总是紧紧地抿着,眼神有一点忧伤,这是一张他非常熟悉的脸——小蕊。

        冷汗从额头慢慢地流下来,房间里静得发寒,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没有任何动作,生怕一动就打破了原本的平衡。

        良久,刘岩壮着胆子问:“小蕊,是你吗?”

        没有回答,房里依旧死寂。突然,那个人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耳边吹过一阵带着刺骨寒意的微风。

        刘岩一转身,她又侧坐在木椅上,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她是怎样转移的,仿佛她一直就坐在那里,从没移动过,可刘岩刚刚还在那张椅子上睡过啊。

        现在的刘岩,除了震惊,还有些慌乱。迎着月光,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脸,的确是小蕊。

        小蕊看着刘岩,眼中饱含着情意,她伸出手抚摸着刘岩的脸庞,就像以前那样。每日清晨她都会侧坐在刘岩床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抚摸着他的脸,然后温柔地唤醒他。刘岩好像也回到了从前,他眯着眼享受着小蕊的爱抚。

        她的手触摸在刘岩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僵硬、冰冷。这让刘岩联想到超市里的冻肉,对,就是那种冰冷又硬邦邦的感觉。

        想到这里,刘岩觉得背上有千万只虫在蠕动,不禁浑身发麻。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提醒着他:“小蕊已经死了,她一定是鬼!”刘岩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身上的汗毛全竖立了起来。他身体一颤,连忙退后一步,甩开了她的手,警惕地看着她。

        而小蕊好像被他的举动惊住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刘岩,脸上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刘岩看到她的手在半空中不住地颤抖,还依稀听到小蕊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无比的悲鸣。

        刘岩慢慢地摇头:“你不是小蕊,你是谁?”这个女人虽然和小蕊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感觉却完全不同。她的手指摸到刘岩的脸上,并不像小蕊那样充满了爱意和呵护,而是透着一股尖锐的杀气。

        刘岩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小蕊。不管小蕊是人还是鬼,她善良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听了刘岩的话,眼前的小蕊脸上的悲伤一扫而光,而是阴冷地看着他,然后转身离开,消失在楼梯口。

        刘岩硬着头皮去追,却跌倒在楼梯间,头撞到一块木板上,脑子里“嗡”了一下,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桌上放着一块精美的蛋糕,颜茴看着蛋糕,脸上笑得像蜂蜜一样甜。她拿起蛋糕,对吐吐舌头的陈诺思说:“我要开动了。”

        陈诺思笑了一下,抬腕看了一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进去了,还要烤一些面包,不然老板会骂人的。”

        颜茴点了点头,目送陈诺思进去,心里无比甜蜜。陈诺思看表的样子,让她突然想到那个该死的钟。

        钟还在刘岩那里,虽然那个人很讨厌,不过还是要告诉他让他小心一点。

        想到这里,颜茴拿起手机,给刘岩打了过去。

        彩铃声响了很久,却一直没有人接听。颜茴气得放下手机,这人真是有意思,不接电话要手机做什么?放在那里摆样子吗?

        这时,她突然感觉店里的空调越来越冷,冻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种冷不是皮肤上的,而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让人的牙关都止不住地颤抖。她紧紧地抿着嘴唇,也无济于事。

        颜茴知道自己在害怕,一种完全没有理由的害怕,像一颗高速飞行旋转的子弹,击中了她的脑门,从眉心间穿过,在脑子里撕扯,把里面搅得血肉模糊,然后从脑后飞出,形成一个空洞而凉意四溢的洞。

        为什么要害怕?难道被照片吓到了?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了。颜茴猛然回过头去,盯着那个正在接电话的女人,无比惊恐地张大了嘴。

        颜茴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了,是那首彩铃声。她给刘岩打电话的时候,刘岩手机里那首奇怪的铃声,是一个女人在哼着一首曲子。

        她当时只着急刘岩为什么不接电话,并没有注意这些。她喜欢在电脑里下载很多铃声,很多奇怪的铃声她都下过。可是,刚刚那个手机铃声里的声音特别像小蕊的。小蕊喜欢低着嗓子哼一些曲子,颜茴问为她为什么不唱出来。小蕊每次都认真地回答:“我记不住歌词,只记得旋律。”

        “那好,你可以崇拜周杰伦了。”

        “为什么?”

        “因为他唱不清词啊!”

        那个时候的笑闹就像青春的一朵小浪花,欢快和谐。可是刚刚,她好像又清楚地听到小蕊在身边的低吟,没错,刘岩的手机铃声和小蕊的声音一模一样。

        颜茴放下手机,捂着耳朵,可是那浅浅的低吟还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她转身冲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刘岩在昏迷中,隐约听到一阵闹钟的铃声尖锐地响起,他慢慢地清醒过来,站起身后,他摸了摸头,发现一个大包已经鼓了起来。

        他仔细听了下铃声,发现是从楼上传来的。他扶着楼梯一步步地往上走,走得很仔细,很怕一不留神再跌倒。

        顺着铃声走到窗台前,他把DV收进了包里,钟已经不叫了,他顺手收了起来。不管刚刚是做梦还是真实,他想马上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刘岩拿着包往下走,走出小楼来到院子里,现在不用再爬围墙出去了,他把大门拉开了一条缝,就闪了出去。

        走在十七大道上,两排的路灯都亮着。

        刘岩发现很多人都在拍照,他觉得很奇怪,天都黑了,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在拍照,而且好像都是在自拍。

        这些人都举着相机,对着自己的脸,刘岩看不到他们的样子,但从姿势上可以看出都在拍照。

        街道的每个地方都有人,像是约好一般来自拍的。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移动,都只是摆着自拍的样子,动也不动,一眼望去,无比诡异。

        刘岩退了一步,再次回到了大院里,他就是再傻也知道不应该这个时候走出去。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像是很多人围拢了过来。刘岩困在大院里,盯着门口,他想去抵住门,又怕门外随时都会伸出一只手来,掐住他的脖子。

        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从包里翻出那个DV,如果外面那些人真的是人的话,那么,DV应该记录下了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要知道城市里有很多行为艺术家,他们喜欢做一些让大家匪夷所思的事情。搞不好这是什么闪客族在玩的一个游戏,专门用来吓唬路人的。

        想到这里,刘岩马上拿出DV打开来。

        DV的画面很清楚,街道的一头慢慢出现了一个女子,她好像低头在看什么东西。

        不可能!刘岩后退了一步,他看了看时间,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睡觉,而是站在窗户边,他确定那时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只见那个女子举着相机,似乎正在自拍,那个背影是如此熟悉。刘岩忽然就想落泪了,那是小蕊,就算不看她的脸,他也知道那是小蕊。

        只有小蕊才会让画面显得那么协调,小蕊正在自拍。刘岩突然想到了那张相片,小蕊留给他的照片中,有一张后面也有这样一个钟,而且钟的边上好像还有一个东西,难道是自己的DV?

        刘岩的头绪有点乱了。小蕊已经死了几个月了,自己却拍到了小蕊几个月前的身影,最离谱的是,小蕊留给自己的照片上,钟的旁边居然摆着自己的DV。

        难道是时光重叠了?

        因为没有灯,刘岩无法拿出那张照片确认钟的旁边是不是DV,他只能继续看DV。小蕊拍完自拍,从立得拍的相机里拿出了照片,轻轻地晃了几下,然后回过头来,望着DV镜头的方向笑着。

        小蕊好像知道有人在拍她,她笑得那样干净透明,像玻璃一样,就像是等待已久。

        小蕊笑着,突然眉头一挑,举起手,做出了接电话的手势。

        刘岩还来不及揣摩那个手势的意思,调成振动的手机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不是小蕊在DV里做的那个手势,他根本不会注意手机在振动。

        刘岩赶快接起电话。

        “你在哪里?”颜茴的女高音震得他耳膜发痒。

        “十七大道。”

        “等着我,我正在出租车上,我马上来接你,别乱跑了。”

        “怎么了?”

        刘岩只听到颜茴在电话那头跟司机说:“快,调头,十七大道。”然后电话就一阵忙音。

        “什么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刘岩挂上电话再看DV时,发现DV没电了,他用力摇了摇,确实是没电了。

        他又侧耳听了一下门外的脚步声,死一般的寂静,居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刘岩坐在热气腾腾的小面摊上,狼吞虎咽地吃着拉面,颜茴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抿着嘴生闷气。

        “干嘛非在这里吃面,前面不是有一家味千拉面吗?”颜茴不满地抗议道。

        “地道,这才是地道的拉面,那种小日本的面有这好味道吗?”刘岩反驳道。

        面摊老板见有人捧场,忙送上一个微笑。

        颜茴只好往前挪了挪凳子,以免被来往骑自行车的人给挂倒,她无比感慨,风水轮流转啊,刚刚还在温馨的蛋糕店里和小帅哥陈诺思一起品尝美味至极的蛋糕,不过一小会儿,她就坐在路边的面摊上,看着刘岩没形象地吃拉面。

        路边风冷灰大行人又多,她穿着一身名牌裙子,坐在这里,怎么想怎么不自在。

        刘岩把DV递过去:“看看能不能充上电,我刚刚拍到了小蕊。”

        颜茴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她跑去找刘岩不也是因为听到了小蕊的声音么?她记得自己到十七大道上看到刘岩时,他已经脸色惨白,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洗礼。

        她接过DV说道:“这里哪能充电啊,不如回你的住处吧!”

        刘岩抹了下嘴,他没有告诉颜茴,刚刚在十七大道上看见的士车灯时,自己有多激动。不管颜茴这个女人有多讨厌、多烦人,那会儿他都觉得她像是上天派来搭救他的天使姐姐。

        两人回到刘岩的家里,取出DV里的卡,画面闪了一下,跳出无数的雪花点。

        两人看着画面大眼瞪小眼都不出声,换了张卡,也是如此,两张卡竟然都读不出来,满屏幕都是雪花点。卡坏了?同时坏两个卡?这也太掰了吧!颜茴看了看刘岩,想安慰他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要不,我们把钟给扔掉吧!”

        “不行,这是唯一的线索了。”刘岩一口回绝。

        “可是,这个玩意儿太邪了。”颜茴不知道要不要说那天晚上在照片上看到的一瞳孔的眼瞳。

        “再邪也不能丢,小蕊不会无缘无故寄这样的东西给你,肯定有什么意义。”

        “那要不是小蕊寄的呢?要是有人想害我呢?所以,很有可能根本不是小蕊寄的。”

        “那更要追查下去了。”刘岩肯定地说,“这样的话,那个人也可能是害死小蕊的凶手。”

        “可是,小蕊不是自杀的吗?”颜茴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刘岩皱着眉头,一脸凝重:“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清楚,但是我只想说,你应该尽量回避一些,小蕊的死没那么简单。”

        颜茴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刘岩要送她,被她拒绝了。路上行人很多,她心里乱七八糟的,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

        也许孤独才是最好的安抚剂。刘岩说的凶手,到底是谁?小蕊自杀的真相又是什么?那个钟是谁给的?到底那个钟是什么玩意儿?还有那天在林静空的教室里看到的那个女鬼是怎么回事?贝拉拉真的会出事吗,仅仅只是因为妆容相似?

        这些问题不停地在她脑子里打转,心神不宁地过马路时,她忽然感觉腿下一沉,像是被什么给绊住了。她顺势往前一扑,幸好旁边有人伸手拉了她一把,才没有一下扑到飞驰的车轮里。

        她惊魂未定,刚想对扶她一把的路人说声谢谢,那人却已经消失在人海里,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颜茴忽然走不动了,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人拖了一下腿?她倒吸一口凉气,想起前不久看到的一篇新闻,有个女人过马路的时候,鞋子被晒软的柏油给粘住,刚一迟疑,就被一辆飞驰的大货车撞得血肉模糊。

        人生真是什么样的死法都有,用老家的话来说,这叫鬼拖脚。

        难道真有鬼贴着地,在那里等着拖人吗?你路过的时候,就飞奔而上,冰冷的双手抱着你的腿,趁人不备,取人性命。

        正在害怕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接起来是温暖的男声:“你在哪里?”

        “陈诺思啊,你还在店里吗?”颜茴惊喜地问。

        “嗯,刚刚下班。我等了你很久也不见你回来,就打电话问问你出了什么事。”电话那头有些担心地问。

        颜茴心里一阵温暖,她感觉自己不再是无依无靠,还有人担心着自己。不管这一刻他在不在自己身边,但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世界上,确实有一种人是治疗另一种人的药,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感觉很放松,像是在泡温泉,全身涌起温暖的气息。

        如果他不是在这个时候出现,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颜茴或许都不会有这种感觉,她只会认为,那不过是一个长得稍帅又恰巧很会讨女人欢心的男子,可他出现了,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在某种程度上就变成了颜茴的精神支柱和强大压力的出口。

        颜茴的心里一下子就充满了渴望,她要立刻见到陈诺思。颜茴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直奔蛋糕店。

        她想给陈诺思一个惊喜。

        可是,那个惊喜没来得及送出,她赶到的时候蛋糕店已经关门了,陈诺思已经下班了。颜茴笑自己傻,正准备扭头离开时,却看到一辆大奔开到店门口,从车里下来一个特别时尚的女人,她倚着车门站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颜茴在转角处,看着蛋糕店紧闭的门,再看着那个女人和车,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静静的,一动不动地看着。

        蛋糕店的门“呼”地开了,里面钻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手里还端着一块蛋糕。

        陈诺思拿着蛋糕走到车前,递给那个女人,温柔地说:“试试看,刚做的新蛋糕。”

        女人的眼神带着笑意,她用指尖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味道很好,你进步了。可是,晚上吃甜的会长胖。”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呢。”陈诺思笑道,“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颜茴的头“轰”的一下炸掉了:“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她终于明白了,陈诺思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另一层意思就是:“她们比你聪明,你蠢!”颜茴没有勇气走出来,她甚至没有理由上前质问。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亲手做了一个蛋糕给她吃,她能要求什么?非要他收下小费不成?

        大奔载着两人扬长而去,只留下颜茴孤零零的身影立在阴影里。

        感谢黑暗,让她不至于太难堪;感谢黑暗,让她看不到自己的忧伤。

        颜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陈诺思带给她的心痛替代了所有的恐惧。可是再这样折腾下去,非得神经衰弱不可。

        她强迫自己睡觉,在床上数绵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要那么多羊做什么,织毛衣啊!”

        翻来滚去,睡意终于袭来,颜茴慢慢睡着了。

        半夜,她听到有人喊:“醒来了,醒来了。”她慢慢醒来,看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第一反应就是,莫非穿越了不成?然后就听到身边人声鼎沸,似乎都在往外跑。她不知出了什么事,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跑,跑了一会儿,只见眼前的景色一换,看到一个女子正在慢慢往前走。

        她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于是上前去拍那个女子的肩,那女子没回头,仍然往前走,她只好跟着。跟了一会儿,她看到那个女子慢慢地踮起脚尖,用一种奇怪的姿态,诡异地前行。

        她还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见那个女子走到前面不远处,指着地上的一个奇怪图案,然后站在那个图案上,双脚踮起,伸长了脖子侧望。

        那是个很奇怪的姿势,颜茴还来不及欣赏,便看到那个女人慢慢侧过脸来。

        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脸,只是一片虚空,像是脸上的五官都让人活生生地挖掉了,只留下一把头发做成的空头套。

        不不,比空头套更加可怕,像是一顶被空气吹胀的假发,飘浮在空中。

        那个女子正对着她,虽然没有脸,只有一把头发往她的方向扭动,可是,颜茴仍然感觉到那个“人”在打量她。

        脸呢?这个人的脸去哪里了?颜茴感觉自己知道那张脸长什么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空洞的人影却在向她逼近。

        “醒过来,醒过来。”声音越来越大。

        颜茴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窒息掉,好半天才尖叫一声,感觉有什么拉了她一把,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头的大汗止不住地往下滑,半边的身子都麻木了,她忙摸索着开灯,自我安慰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她爬下床,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刚下床,却看到地板上有一摊水印,怎么会有水印?她虽然住六楼,但是天台从来都不漏雨,而且大晴天的,哪里来的水印呢?

        她仔细看了下,心跳马上慢了几拍,那个图案如此的熟悉,好像是梦里看到的那个女子站着的位置。

        颜茴看了半天,居然鬼使神差地从拖鞋中抽出了脚,赤裸着踩在了那个水印上。梦里的情景在脑子里不断地重叠,她慢慢地踮起脚,姿态静止,双手微微张开。

        她把头往左偏着,像梦中的女子一样去看什么东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心里却扑通直跳,觉得好像非这样做不可。

        惨白的日光灯下,她偏着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立着,她踮起脚的高度,忽然看到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那双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光,颜茴后退了一步,退出了那个水印,再抬头时,已经看不到那双眼睛了,灯光下那个地方只有一个书柜,难道真的有鬼?

        她给自己壮了壮胆,不信邪地拉开柜门,后退一步,再踮起脚看,上面放着很多文件,那双眼睛似乎就在上面看着她,难道真是鬼?

        她再次退到那个图案里,不甘心地踮脚起。这一次,她很清楚地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图案在这个光线中浮现一双眼睛,像三维立体画,一定要在特定视角才能看到。

        那是贝拉拉前两天送来的婚纱照样片,那双眼睛,就浮现在贝拉拉的身后。

        桌上摆着一大堆红色请帖,贝拉拉忙着将事先打印好的客人名单填进请帖里,她忙得不可开交,结婚似乎已经不仅仅是一种仪式,现在更是已经变成一种社交的方式和手段。

        颜茴坐在那里,像是患上了婚前恐惧症,不停地说着贝拉拉听不懂的疯话。

        “真的,我已经看到三次了,要不你别结婚吧!我越来越清楚了,你相信我!”颜茴伸手去拉贝拉拉的手,用最真挚最诚恳的表情对她说。

        贝拉拉叹了一口气,放下笔,回握着颜茴的小手,说道:“好姐妹,来,你处在我的位子上想一想。有一天,你要结婚了,你的好友跑来告诉你,她看到你已经被鬼上身了,让你不要结婚了,你会怎么办?”

        颜茴想了一会儿,有些气馁地说:“可是,我说的是真的。”

        “嗯,就算是真的,我也要结婚啊!鬼上身事小,嫁不出去才叫麻烦。你别这样啦,看了我都心酸,大不了我从参加婚礼的未婚男里,给你挑一个钻石王老五。”

        “可是拉拉,我……”

        “好了,别担心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一点事也没有。你要真担心我,帮我做做这些事情吧!”贝拉拉把笔递给颜茴,甩了甩手说:“手都要酸死了。”

        “拉拉,你听我说嘛!我真的……”颜茴不死心。

        贝拉拉连忙打断:“不行,颜茴。别的我都能听你的,这件事不行。我爱他,就算是火海刀山,就算是被鬼上身,我也要嫁给他。”

        颜茴心里一酸,突然想到陈诺,胸口像是被人堵了一颗青柠檬,酸得直想掉泪,有这样的爱情,人生才能算作美好。

        她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记下那个婚礼的日期——7月8号,离现在还有半个月。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要在这半个月之内把事情全部搞清楚,绝对不能让贝拉拉出事。

        小蕊的死,她无能为力,可贝拉拉这件事情,她一定会想办法制止。

        颜茴从贝拉拉家里出来,宽阔的马路笔直地伸向前方,夕阳的余晖涂抹在城市大楼的外墙上,折射出美丽的金属冷光。

        路边绿化带的树木已经长成了一小片丛林,一些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蹦跳欢叫,不时从树丛里探出小脑袋打量着路人。

        生活中其实充满了生机,连植物都欣欣向荣。颜茴打定主意,不再害怕未知的明天,她像被注入了新的基因,变成了超亢奋的新新人类,这时手机又响了。

        颜茴好没气地拿起这个打断她幻想自己可以统一世界的手机,按下了接通键,那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你好,是颜茴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就是昨晚你看到的那个吃蛋糕的女人,我知道你一直站在角落里看着我们离开。”

        天啊!颜茴吃惊极了,这个女人难道是属猫的,藏在那样阴暗的角落她都能发现,居然还找到了自己的电话。

        颜茴镇定了一下:“你好!我不过是陈诺思的普通朋友,昨天只是有事找他帮忙,恰巧路过。”

        “是吗?我也是刚巧有事找你帮忙。我现在就在金豪大酒店SG酒吧的露台上,你过来一下好吗?”

        颜茴刚想拒绝,但那句“我和你不是很熟吧”还没来得及说,对方的电话就挂断了。

        颜茴骂了句“神经病”,就把手机扔进了包里。走了几步后,她又退了回来,她忽然发现接电话的地方就是金豪酒店的门口。如果不是因为露台很高,而且还在这个大楼的顶层,她几乎怀疑那个女人在用望远镜跟踪自己的一举一动。

        颜茴的好奇心被激起,说她对那个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肯定是假的,她确实很想知道她能帮一个漂亮又有钱的女人什么忙,总不能送她一个星球吧,这个忙她可帮不上。

        走过大堂,刚到楼梯口就有服务生过来帮她按下电梯。

        颜茴来到SG酒吧,却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上来?因为陈诺思?虽然这个答案她想逃避,但事实上她确实是想问清楚她和陈诺思的事情。

        颜茴虽然没有上来过,但在服务生的指导下,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个城市最豪华的酒吧露台,站在这里看风景,视觉效果果真不是一般的好。

        晚风中立着一位女子,黑色的真丝长裙,上面印着大朵的浅白莲花,花瓣层层叠叠,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

        颜茴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这样的衣服如果走在大街上就像唱猴戏的演员,但在这个露台上,却让人感觉无比协调,仿佛天地都是一个大舞台,而她就是唯一的主角。

        颜茴偷偷地扫了一眼玻璃反射的自己,虽然曾经她以为自己很清秀很有魅力,但在这个有御姐气场的女人面前,自己根本普通得不值一提。

        她正暗暗比较的时候,那个女子从晚风中回过头来,手里拿着一个相机:“来,帮我照张相!”

        颜茴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找自己来难道只是为了给她拍一张照片?如果是需要拍照的话,随便拉一个服务生就好了啊。

        难道她是想趁机打击一下她?颜茴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个女人的脸上根本就没有显摆的表情,而是一种很淡然的微笑。

        颜茴接过相机,不禁大吃了一惊。这种相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很流行,是一个大木盒子,顶端有一个开口,照相的时候要捧在自己胸前,头垂下看木盒上面那个开口里人的倒影才可以拍。

        这个大奔女会买不起数码相机?还是有钱人开始玩复古了?话说,你拿个再高科技的相机出门也不会让人感觉你很牛,但你要捧这么个古董上街拍照,那绝对是百分之三百的回头率。

        那个女人对颜茴交代,只要按下那个开关就可以拍了,然后自己站在露台边上。漫天的晚霞把云彩撕成一条条,红紫蓝白,相间之下,她站在那里穿着戏服一样的长裙,黑发如瀑布般垂下,美丽至极。

        颜茴看着她,觉得那头黑发衬着她整个人都透明起来,她心中一动,隐忍住不适,那头黑发实在太像一个黑色的头套。

        太恐怖了!颜茴忙垂下头去,看着相机里的大奔女人,那个女人很美。但是,在女人的身后还浮着一个人,低垂着头,捧着大奔女的脖子慢慢地往左边扭。

        颜茴的心狂跳不止,她慌忙抬头,看见那个大奔女好好地站着,正把脖子慢慢往左边扭。

        再看相机里,她后面确实浮着一个人。

        颜茴心里一念,马上就想到了昨天的梦。那个奇怪的图案,古怪的头套,她那声“危险”还没喊出口,就看到那个大奔女往后一翻,瞬间消失在露台上。

        陈诺思是从警察局把颜茴给接出来的。两人站在夜风里,那个相机已经作为证物被留在了警察局,只有证实大奔女是自杀的,才能还给他们。

        颜茴录了口供,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和警察说自己看到一个女鬼把她给拖下去了?估计这口供没有录完就被送到精神病院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好路过金豪酒店,就接到大奔女的电话,然后上去和她说了不到三句话,就在相机里看到有女鬼在扭她的脖子,而且和自己梦里看到的人一样,最后那个大奔女就往后一翻,跳下去了。

        她有些委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但是看着陈诺思的表情,她又不甘心,虽然真的很难解释清楚。

        “我,我接到她的电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诺思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说,“你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好玩?什么是游戏?我不过是玩玩罢了,你用得着闹那么大吗?”

        “可是,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根本没有碰过她,有服务员可以作证的。”

        “是的,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但是,你可不可以稍稍理智一点?”

        颜茴张大了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再说什么也无用,昨天那个在厨房里和自己一起打鸡蛋做蛋糕的人,现在冷漠得仿佛陌路。

        为什么要冤枉她?为什么身边的人不是消失就是这么残忍地伤害她?

        陈诺思背对着她,颜茴委屈至极,她知道哭是没用的,只好默默地转身走开,她不要这样站在这里,不要看到翻脸后冷酷无情的陈诺思。

        颜茴不是花痴,但是,当陈诺思端着蛋糕站在她面前候,她的心还是温柔地沦陷了。虽然在一起的次数并不多,可他的温柔像是从热带吹来的海风,带着温润的潮湿,混着阳光的气息,在她最不设防的时候击中了她的心。

        原以为这是一段美好的开始,却没想到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落幕。

        颜茴掉头往回走,边走边掉泪。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有罪?因为自己喜欢了,那个人就可以不问理由,可以任意指责她?

        为什么自己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关你什么事”?是的,一切都关他的事。

        在那个冰冷的夜里,颜茴渐行渐远,甚至没有勇气再回头,她没有看到陈诺思转头看她的眼神。

        那样的忧伤,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他的目光像月光下闪着银波的海,深沉得仿佛看不见底,透着难以名状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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