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梦游吗?
呵呵,鲍伊就梦游过。
——摘自安吉洛?但丁的评价
这是一间由酷似生命体材质的物质所建造的舱室,由于无法满足史前文化的需要,它已经被废弃很久了。此时,洛波特统治者正在这间舱室里观察被他们故意放进飞船的人类。安置在走廊上的那些被路易称为“大奖章”的红宝石装饰物就是他们的耳目,一旦人类偏离了它们的监控范围,洛波特统治者们只能依靠被称为“终结者”的智能能机器人士兵——就是差点抢先制服鲍伊,以及和但丁的分遣小组交火,并在发生器舱室设下陷阱杀死一名敌人的装甲生命形态。
年迈的三位一体洛波特统治者并站在灌木大小的蘑菇状设备前的固定位置上,这是他们和物质世界进行交流的界面。人们把对食物和生计的需求一代一代地传递给后人,然而在史前文化罩的奴役和驱使下,洛波特统治者的生存目的却是为了赢得精神层次的奖赏,他们活着是为了史前文化本身,是为了和常人无法想像的世界进行短暂的接触。
尽管已经进化到如此高深的境界,但他们仍然没有办法永远地融入那个世界。因此,在真正掌握控制权的时候,就要对他们有所妥协,这样才能帮助拯救他们所铸造的濒临崩溃的帝国。经证实,前往地球的使命相当棘手,然而这次绝望之行是泰洛星的洛波特统治者们获得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佐尔藏在现已损毁的太空堡垒上的史前文化矩阵的最后一次机会。尽管这里埋藏着背叛他们的科学家无意失落的珍宝,不过,洛波特统治者们对摧毁这颗无足轻重的行星并不感兴趣,但是,这里的原始人妨碍他们去改变自己的命运,想打破他们向往不朽的企图,这些都是绝别不能允许的。
在洛波特统治者的游戏舞台上,好奇心依然存在:他们要看看地球人的形象和从前——在史前文化改变他们的命运之前——是否相似,这也许是他们允许一小队地球人率先进入堡垒内部的原因。到目前为止,地球人已经证实了他们好勇斗狠的本性:洛波特统治者刚一出现,他们就立到开火,迫使他们将冲突升级,好像急着让他们完成天顶星人未完的工作——这里仿佛步入了世界末日。
不过,也许这只不过是他们进攻受阻后的侦察手段?这支小规模侦察部队除了可以确定他们在和谁对抗外,可以说一无是处。他们正在向理性分析的方向发展,而不是简简单单地耗费他们的人力和资源,来进行一场无论如何都注定要失败的战争。
因此,为了观察人类的思维机制是如何运作的,洛波特统治者允许对这些闯人者进行几项测试。毕竟,他们并没有真的把打败天顶星人舰队的这股向量当作儿戏。
洛波特统治者曾经侵入被称为EVE的地球人主控计算机系统以获取数据,但地球人阻止了他们这种旨在获得史前文化矩阵信息的努力。
洛波特统治者准许地球人进入下层通道,那里通往飞船的机械舱室。他们对小队分散行动的举动很感兴趣,这说明他们的确可以独立自主地开展行动,而不需要进行智能指导。他们同样还表现出了人道主义和自我牺牲的精神,这在洛波特统治者的种族当中是闻所未闻的。发生器舱室里的一小伙人和终结者交了火——士兵已经探明了人类在近距离战斗技巧中的实力;另一组人迷了路跑到奥普特拉树所在的舱房;而第三组则发现了机器人组装生产线。
最后一组地球人的一名成员竟然还与缪西卡进行了交谈,她是宇宙竖琴的女主人,她的乐声是内部控制中心克隆过程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而现在,这个人类又和他的队友们会合了,他们正返回预先指定的集结地点。第二组也在回程的途中。因此,洛波特统治者把他们的想法传递给终结者,制止了发生器舱室里的遭遇战,放走了第三组地球人。一旦人类集结完毕,洛波特统治者就可以再次对人类组织起一系列新的挑战。
为了看清堡垒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罗尔夫?爱默森将军和安德森上校、格林上校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侦察小组已经比预定计划晚了一个钟头,他们安全返回的希望正迅速消散。爱默森作了努力,他命令部队对堡垒展开一次强攻,希望这一轮猛烈的打出能够减轻小队的压力——这样他们就可以像去掉了挡板的老式弹子球那样行动自由。然而,这艘堡垒不但没有屈服,反倒押上了更多的赌注。空中布满了搭乘反重力悬浮平台的生化机器人,他们同时还派出步兵和坠落地周边的各个小队参与作战,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赌博,但现在还不到清算的时候。
战情室像蜂房一样繁忙。三面大型屏幕正对着指挥官的工作台,向他们诉说着失败的悲怆。
爱默森坐回自己的位置听取战场上最新的军情汇报,没有一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一架派往三十四区接应AtAC部队的救援舰被击毁,空中部队在敌人堡垒的炮火打击下遭受了严重的伤亡,绰号“亡命徒”的第十四小队全体阵亡。敌人侵占了第五防区,一个救护班被召往930号掩体,那里有接近一百人陷入了困境。到处都急需医护兵。
“你和斯特林中尉重新联系上了吗?”格林上校问一名技术员。
“没有。”一个声音答道,“不过我们还在努力。”
格林的呻吟和叹息正好被爱默森看见。
“别对斯特林中尉失去信心,上校。”他的口气显得过于严厉,“在完成任务之前,她是不会放弃的。”
失去了头盔的鲍伊晃晃悠悠地坐在黛娜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驾驶座后部略高一些的地方,他正要把自己被升降机载到缪西卡的竖琴所在的舱室的经历一股脑儿告诉中尉。他从来都不曾对黛娜不计后果的战术表示过什么好感,但他又想,现在至少有个机会从他朋友的角度观察一下事态的发展。黛娜差不多是以最高速度侧过反重力悬浮战车穿越了漆黑的过道,她很随意地把瓦尔基里打了个旋。尽管她开启了回转稳定器,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使用它。水循环舱里的迪迪瓦迪迪号已经被他们遗弃,并且设置了自毁程序。尽管他的故事似乎破绽百出,但为了让自己的注意力从战车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碰撞中转移开,他仍旧概括地讲述着那一系列事件。
“你是说她在腿部受伤之后居然还溜掉了?”黛娜有些怀疑。
“我知道听来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我亲眼所见!”鲍伊辩白说,“她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之一。”他又满怀憧憬地添了一句。
黛娜这才恍然大悟,回头笑了。当她的目光移开后,鲍伊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也许她是个机器人,鲍伊。”
“不可能。”
“我猜想她不过是个梦境——不管怎么讲,你说你觉得自己被送上了堡垒的高层,而我们却是在刚进飞船的那一层把你找到的:我们可没坐过什么升降机,鲍伊,我们甚至连楼梯都没见过。”
“可我告诉你我上去了,黛娜!我分得清上面和下面,这你知道!”
路易也通过外部扬声器发表了意见:“那是在你清醒的时候,鲍伊。我觉得你犯糊滁了。回忆一下任务简报中记叙的格罗弗探险队进入SDF-1的内容吧:当舰长的小队离开太空堡垒的时候,他们确信已经过去了好几个钟头,而守卫在堡垒外部的士兵却发誓说仅仅过了十五分钟!”
“有可能是某种超空间航行的延迟效应造成的,”路易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由某种我们尚不了解的原因引起。也许太空堡垒的内部和外部的确存在时间上的差异。以后我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个问题。”
黑暗的过道突然变得开阔起来,而且充满了亮光,黛娜和她的同伴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了抛光的地面上,这里跟地球上最纯净的海面一样蓝——如同一条绚丽夺目的冰封运河,它的两侧是连绵不断的墙体,墙体上有不少角楼和拱道。此情此景让人回想起全球内战前的古罗马或是佛罗伦萨。每一座建筑的高度都超过两百码,房屋的正面由扇形曲线勾勒而成,中楣点缀着华丽的圆柱状拱廊,此外还有一扇带有圆形顶棚的大门。在其他地方,优雅的拱桥跨过运河,在舱房顶部的环形灯光照射下巍然耸立。
尽管他们是初来乍到,但这个地方已经有人居住了——这些居住者是人类。
“起码他们看起来像人。”黛娜评论道。
所有的外星人都躲在拱廊的下面,盯着第十五小队的两辆战车组成的队列,但黛娜却不曾发现他们流露出丝毫的恐惧,他们有的只是强烈的谜惑感。这些人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又在干些什么,诸如此类。他们的衣着有种超现实感,而且带有理性色彩,和黛娜在书本上读到的罗马帝国有很大的差异。这不过是太空船内部的罗马的仿制品罢了。他们的衬衫和长裤都采用同样的剪裁方式和布料,只有在颜色和项圈上才显出各自的特征,紧缩的袖口也分为蓝、灰、金等颜色。
突然,鲍伊喊道:“中尉,把战车停下——我看到那个姑娘了!”
黛娜和路易关掉推进器,把机甲停在那条所谓的街道上。
黛娜不知道这样招摇过市是不是对他们有好处。她扫过表情麻木的人群中一张张迷惑的脸,寻找一个绿色头发的姑娘。
“你确定是她吗,鲍伊?”
“我敢肯定——她是个好人!我当然认——怎么回事?不可能!我看到了两个!”
“这里所有的人不是双胞胎就是三胞胎,”路易说道,“他们一定是克隆人。”
黛娜顺着鲍伊的视线看到了一个穿着薄纱的姑娘,她很迷人,和她并肩站着的正是和她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克隆人,黛娜对自己说道。他们只可能是克隆人,就像天顶星人一样,这勾起了她对自己种族的回忆:他们是从洛波特统治者的细胞取样中培育出来的,她也具有这方面的特征。她突然想到,这些克隆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姐妹或是兄弟!黛娜发现白自己正在寻找和自己长得相像的人。
“如果司令部知道他们的情报侦测报告的结果是正确的,一定会很高兴。”她听到路易的话音。
这时,三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穿过喃喃低语的人群,包围了反重力悬浮战车,还举起了激光武器。
“啊噢——看来我们又有伴了!”
“不许动!”其中一个终结者喊道。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你瞧——我告诉过你,尽是些劣质电影的对白。”鲍伊说。
“这电影该叫《牛仔和罗马人》。”路易嘟囔着,“我们该怎么办,中尉——朝人群中的他们射击吗?”
“不,”黛娜立刻说道,“如果朝人群开枪,我们就会打死打伤很多无辜的人,我们得试着冲出去!你最好跟你的女朋友们说再见!”她朝鲍伊看了一眼。反重力悬浮战车刚从地面升起,终结者就开火了,他们根本不理会被射偏的子弹打中的克隆人。
瓦尔基里号和动线号飞速离去。在隆隆作响的座位上,鲍伊紧紧拉着黛娜的手腕。敌人朝反重力悬浮战车打来劈啪作响的白色枪弹,引发出一道道火焰,而他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回过头盯着那两位音乐家。
“孩子,这次任务简直就像一场洗劫,”克兰斯通对希恩说道,“我猜这些爱开玩笑的家伙们一看到我们进来就弃船逃跑了。”
“我开始相信你是正确的了,克兰斯通。”希恩承认道,他心不在焉地扳弄着头盔,然后慢吞吞地把坏消息号从走道的集结地带开了出来。自从他们离开干燥室之后就风平浪静,而在约定好的一个钟头之内,黛娜和但丁都没有露面,他决定带着克兰斯通和鸟鲁夫前往黛娜的分遣小组所在的走道探探虚实。“就连星期日学校组织的野餐发生的事儿都比这多。”他说道。忽然有个东西从集结点方向的高处快速开来。
还不等希恩抓起武器准备作战或是指挥手下人做出反应,黛娜和路易就一步不停地冲了过去。希恩高声叫喊,突然意识到如果他们看都没看到自己,就更不可能听到他的叫喊了。但他还是喊了出来。
接着,黛娜的小组也猛地刹住了车。
“哇!”黛娜呼喊着,“刚才我还在想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们这些家伙了呢!”
希恩不明白黛娜这会儿怎么这么兴奋,“是啊,见到你们我也很高兴,中尉。不过我可要告诉你,这可是我干过的最乏味的活儿。”
“乏味?”黛娜和她的小组异口同声地说,他们盯着他,希恩可能短时间内还无法领会这种眼神。
“可不是,我们还以为外星人弃舰逃跑了什么的。”
黛娜、路易和鲍伊突然同时七嘴八舌地冲着他说起话来。格兰特讲述着他的经历:被一个无形的升降机送到一个绿头发姑娘那儿,接着又被敌人拦住,然后又是一场追逐——他们损失了一辆反重力悬浮战车,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再把它开同来——他们找不到回去的路。接着他们又去了居住区,然后从那个和古罗马相仿的地方逃离——那里除了长相一摸一样的克隆人和穿戴着甲壳状盔甲的机器人士兵外,什么都没有……
等他把话说完,希恩惟一能做的就是和同样困惑的队友交换了一下迷惘的眼神。
“嘿,我们看到了著名的灯泡树林。”他和黛娜说道,“我猜那些步兵是出于某种原因才故意避开我们的。”
希恩刚说到这儿,但丁的分遗小组——唯独少了罗德的反重力悬浮战车,不幸的是,连带罗德本人也不见了——盘旋着进入视野,和他们在走道里会合了。但丁把外星人是如何摸到附近把他们困住、又在最后关头出人意料地撤退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的话说到一半,脚下的地板突然陷落,九辆反重力悬浮战车和十个地球人掉进了黑暗之中。
“大家都还好吗?鲍伊?”黛娜在黑暗中喊道。
她感到全身又湿又粘,但那肯定不是血,而是地上的什么东西。触摸黑暗中的东西反而会引起更多骇人的遐想,因此她朝相反的方向摸索,希望能够碰巧找到自己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如果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落在柔软的东西上头而没被反重力悬浮战车压着,那恐怕真是奇迹了。这个地方就像失去了重力一般——一如黑暗静默的月球表面。她的队员一一作了回答。
“所有人都在,显然大伙都没有受伤。”鲍伊喊道。
“你自己怎么样?”黛娜听到路易的声音,“我被你撞得全身都是瘀伤。”
“我觉得在这儿感觉自己和小猫一样轻飘飘的。”
“我们到底在哪儿?”安吉洛问道,“这又是股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我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厨师,不管在哪儿我都辨得出这种味道。”乌鲁夫说,“我不知道外星人都吃些什么,但这是他们丢掉的垃圾,我敢肯定。”
希恩、马瑞诺和撒卫斯都发出厌恶的声音。
只有库锐率先发出“啊噢”的怪叫……
他们头上方的机器启动了,伺服器隆隆运转,声音越来越大。
“嘿……等一下,”安吉洛说,“这是垃圾捣碎机!猜猜他们会把谁给搅成肉酱?”
“我看过那部电影(指《星球大战》中卢克、莉柯和索罗陷在垃圾堆中的经典片段),中士!”撒卫斯突然呻吟起来:“他们想我样处置我们的脑袋,还有其他部位?”
“看来是要把大家的头部给压扁!”庠锐在黑暗中的另外一头喊道。
“读数显示有块厚实的钢板正朝我们压过来。”路易沉着地汇报,“我计算过,再过四十八秒,我们就会变成明天早餐桌上的薄饼。”
黛娜听到两三个队员团起污泥朝路易所在的方向丢去的声音。路易挨了几团泥,他大声叫喊,一边吐着嘴里的污泥,一边说话。黛娜正在黑暗中缓缓向前爬行,她像盲人一样伸出手四处摸索,结果触到了一辆反重力悬浮战车。触感告诉她,战车掉进污泥的时候既没有倾斜也没有翻个儿,于是,她迅速爬上战车的甲板打开了车灯。
这是她所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并非所有人都清楚自己身处的糟糕境地,他们先是向四周张望,然后才抬头望着不断下降的垃圾捣碎机。是的,这和他们看过的电影当中有一幕非常相似。
“中尉,你得带我们逃出去!”撒卫斯尖叫道。
“往后靠,所有的人。我要在这轰出条道来。”
“不行,中尉。”路易警告她,“四周都是离密度陶瓷墙体,它们是抗激光材料。我看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如果你还记得电影里的…”
“那你就想个更好的办法,路易。现在,所有的人都给我趴在战车的甲板上祈祷吧。”
趴在甲板上就意味着将战车往垃圾堆里送,不过在这样一个危急时刻,相比被高热量的等离子炮火熏烤,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不!”在步入死亡之门之前,路易的喊叫声又一次响起。
这一炮的确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它正打在墙上,但墙体却毫发无损。接着,射束又顺原路反弹回去,差点打中最后一刻才躲进座舱的黛娜。然后它又像颗充满能量的撞球,杀气腾腾地在屋子里接二连三地反弹了好几次,要不是躲闪及时,每个人都有被击中烤焦的可能,最后,这道疯狂的射束终于击中了舱室的地面,“轰”地炸了开来,正中黛娜乘乘坐机甲下方。
看来她是无法幸免于难了,刚才反重力悬浮战车站立的位置现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弹坑,就像一只地狱里冒着滚滚浓烟的水壶。
谢天谢地,该死的垃圾捣碎机终于停止了运动,亮光从那个洞口照射进来。他们都以为黛娜已经尸骨无存了,这时,却突然听到她的声音从破洞下方传来。满身垃圾的第十五小队聚集在弹坑附近向下张望。
机甲现在正位于垃圾捣碎机下方的一条通道中,而黛娜还坐在机甲里。好几辆反重力悬浮战车也跟着她掉了下去,此外还有浑身污浊的撒卫斯和马瑞诺,他们筛糠一般抖着瘫倒在地上,真是一群倒霉蛋。
“那么瞧——我就知道它管用。”尽管自觉没理,可黛娜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地面是防不了激光武器的。”
没人愿意再费力气告诉她捣碎机是自己停下来的。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顺着洞口跳了下去,然后使劲擦拭身上的污渍。
走道里的一架监视器闪了一下,引起了洛波特统治者的注意。事态的发展并不像他们构想的那样,然而三个上了年纪的洛波特统治者还是认定:无论局势如何演变,他们对人类的了解又更进了一步,而这也正是此项测试的目的——即使这个女兵误打误撞用大炮轰开了未经防护的地面。如果还有什么疏忽之处,那就只能说明在如何对付这个种族的问题上,运气本身也应该纳入他们的考虑范围。
洛波特统治者的下一个计划就是,把这个最幸运的家伙——显然地是个指挥官,和她的队员隔离开来,看看她的下属离开了她的指挥会如何反应;在没有上级指挥的情况下,他们到底有多强的独立思考能力,又能想出怎样的计谋?
他们成功地使剩余的九辆反重力悬浮战车中的七辆恢复了机能,而另外。两辆却陷入了垃圾和和污泥当中,机甲的推进器进了杂物——不花大量时间是清不干净的,但他们可耗不起这个时间。
现在,第十五小队已经登上了他们的机甲,鲍伊仍旧坐在黛娜身后,撒卫斯坐在马瑞诺后边,乌鲁夫坐在克兰斯通后边。中士、路易、希恩和库锐则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座车上。
“这一次你可真是歪打正着,中尉。”路易评价道。
黛娜调了调头盔做了个鬼脸,把沾在肩部护甲上的垃圾弄下来。“在我们离开这之前,先别忙着庆贺。”她警告所有的队员。
“我们该从哪儿出去?”路易把问题抛给整个小队,“没有头盔监视器,我们其至不能辩明方向。现在我们至少往下掉了一层甲板的高度,也许有两层,除非我们能找到回去的路,否则就别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航位推测法可以帮我们回到那个洞口。我跟你打赌,就是蒙上眼睛我也能找到回去的路。”中士夸了口。
“我们轰条路杀出去,”黛娜说道,“既然进得来,就一定出得去。不过大家要保持警惕……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我们又被人监视了……”
不等她说完,有个东西就从过道的天花板上跳下来朝她扑去。她听见希恩向她示警,可他的步枪却反应得更快——她的肾上腺素就像高辛烷值的汽油一样在体内奔流,她立刻捕捉到外部物体的移动情况。
奇怪的是,有某种东西告诉她:那是条蛇。当她抬起头向后张望被希恩击落的东西的时候,她发现意识里的幻象并没有错:它就像一根老旧的真空吸尘器线圈管道,只不过要宽得多,前端还有一个凶相毕露的突起装置。还不等希恩的第二发枪弹击中它管状的躯干,它就在最后一刻释放出一枚大型电光弹。它一头撞上了远处过道的墙体,差点打在黛娜的头上。这根管子一阵痉挛,断裂的颈部喷出一股带有恶臭的烟雾,但没有再次开火。
“好枪法,希恩!”鲍伊喊道。
路易朝这个高科技的暗杀武器凝视了半晌,才把目光移到自己的控制台上。他突然意识到,无线电系统重新恢复了功能。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全队人员,他们才知道现在一定距离堡垒的外墙非常近了,司令部可能已经重新追踪到了他们的信号。
“很好,”黛娜把面甲扣了下来,“我们出去。”
“这次大家别跟丢了。”但丁中士赶忙补充。
洛波特统治者们再也不认为他们的客人搞的恶作剧多么有趣了,他们要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感受,这种感受已使他们觉得有必要撕破通过心灵感应表现出的亲善脸孔,转为直接向终结者下达命令,决不能让地球人活着离开这艘飞船。
“确保所有的出口都已封闭,”一名洛波特统治者说道,“把哨兵派到M79走廊去,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使用全部的兵力阻止他们逃脱。”
“注意让佐尔?普利姆跟着你那些哨兵行动。”第二个洛波特统治者用脑波语言补充道,他的话语无意中泄露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动机。
反重力悬浮战车开足马力顺着堡垒内部曲折的迷宫走道飞奔,卤素大灯刺破了黑暗。
“作好准备,”黛娜通过战术网络告诉自己的队友,“看来我们要杀出一条血路了。”
她并没有真正看到前方有些什么,但就在他们冲上斜坡回到正确出口所在的那层甲板的时候,机甲的大灯照亮了前方走廊整整一排的生化机器人。
带队的正是佐尔?普利姆——自从他们在麦克罗斯城的土丘遭遇开始,这个淡紫色头发的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员就一直萦绕在黛娜的脑海里。弱小的身躯依附着五十英尺高的金属怪兽,这位精灵般的外星人正静静地站在他们前方。他高举手臂,示意这群地球人停下。可是反重力悬浮战车反而加快了速度,佐尔果断地把手往下一挥,这是叫他手下的士兵开火的信号。
黛娜试着把这个外星人赶出自己的意识,进行规避机动,“集中队形,开始战术冲锋!”
生化机器人朝不断逼近的反重力悬浮战开火,白色的光线充斥着整条走廊,喧闹的声响甚至可以把死人吵醒。
地球人的机甲在灼热的射束中蛇形穿梭,他们交互前进,向挡住他们自由之路的一整排外单人反击。
黛娜把反重力悬浮战车转到佐尔的方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佐尔的样子,她感到自己无法向他开火或是从他身上碾压过去,但另一个画面很快就取代了刚才的幻象:在跳跃的前灯的照射下,小队的人马看见在走道的地面上,他们的两个队友无声无息地伏在自己的血泊当中。
黛娜喊道:“那是西蒙和乔丹!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他们丢下!”
安吉洛表示反对,“不管怎样,现在去救他们已经太晚了,中尉——我们的麻烦就在前面。”
最后一具生化机器人正守在出口的位置。他们当然可以把他撞倒,但如果能生擒这个家伙显然更有意义。
黛娜通过思维将反重力悬浮战车变形到铁甲金刚模式。在她和鲍伊朝这个巨大的机械武士的脑袋冲去的时候,黛娜已预先做好了准备。
“你带不走他的,”鲍伊说,“他太大了!”
“他可没我的铁甲金刚大。”黛娜提醒他。
生化机器人跳了起来,而黛娜也驱动自己的机甲迎了上去。她用脑波挥动机甲的金属巨手,一把抓住了外星人前胸的装甲。
接着,瓦尔基里号和她的战利品飞出了那个无法修复的洞口,黛娜甚至懒得回头张望一眼。
由于脑子里老是想着“尤利卡”高电阻镍铜合金的事,我想,我是精神恍惚地跟着侦察小队的残余队员逃出来的!我也在考虑鲍伊和缪西卡相遇的事情。通过太空折叠,洛波特统治者的堡垒从超空间来到这里,飞船上一定还附着第四维度空间的连续统一体粒子,跟磁铁之于铁屑一个道理——就像记忆本身独立于流逝的岁月一般。我立刻着手对新的理论展开研究。这项研究基于当时的一个假设:光本身是由量子物质构成——当时我称之为“时间子”,经过几年的努力,我终于证明了这个假设——那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只不过改写了马克的时空扭转定理(尽管当时我对它还一无所知):如果你能够以时间为由来控制出行,那么你理所当然也可以用出行来控制时间!
——路易?尼科尔斯,《光的幻想圆舞曲》
在斯特林中尉的十三人小队中,只有十名队员从这次侦察任务中全身而退。除去地面和空中支援部队为完成渗透任务遭受的伤亡,总体损失仍处于较低的水平,这让黛娜总算感到了一丝安慰。但在她看来,那不仅仅是一个数字的问题,她亲眼见到二等兵乔丹和西蒙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他们的生命就在她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刺眼的前灯照射下消逝而去。还有她、鲍伊和路易在罗马风格的堡垒中心地带度过的短暂的一刻,他们所看到的生物究竟是双生或者三生的克隆人,还是由尼科尔斯在执行任务当中悄然发现的零部件组合起来的机器人呢?她的内心告诉她,他们是克隆人,是她这半个天顶星的兄弟和姐妹。
然而司令部对她的切身感受没有兴趣,准确地说,他们要的是监控系统在任务一开头就失去作用的确凿证据。
不过黛娜也立了功,她用机甲从外星人的飞船中掳出了一个生化机器人,这个外星人驾驶员显然又会留下不少有侍解决的疑团。
现在已经用不着任何人来说话:剩下的就要看看地球武装力量所对抗的敌军到底是机器人,还是像人类一样的生灵了。
在汇报任务的整个过程当中,黛娜的脑子里一直在反复思考那些问题,她睡不着,半夜就从床上爬起来。
太阳刚刚升起,她和第十五小队的半数成员都到了战备室,他们激烈地争论,但各人在堡垒内部的经历都不尽相同,无法取得一致意见。在不到一个钟头的行动中,小队遭到了严重的打击,而她则拼命想说服大家相信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他们很可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动手杀死他们?”黛娜最后这么告诉他们。她抽出手枪,现在那座遥远而又沉默的堡垒就位于武器的准星内。这时,但丁中士进了屋,他察觉到黛娜的异常,他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我,呃,我并不想打断你的话。”他说道,但他并没有真的把注意力集中到黛娜所瞄准的地方。
黛娜转过身掀开他的手,皱了皱眉把手枪收回皮套。
“打靶练习,嗯?真糟糕,这里可没有外星人让你瞄准。”
黛娜早就知道,安吉洛的狗嘴吐不出象牙,这次任务只不过让他确信了一个原本就存在的观念:外星人不过是靠生物工程创造的战争机器,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不是。她知道他对天顶星人也抱有同样的成见,尽管外星人身上人的特征尚未得到证实,但这已经得到和他们交过手的男女勇士们的认同。在这种情况下,希恩、路易和鲍伊都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
“真不敢相信,中士。”黛娜的口气中夹杂着厌恶和疑问,她看看其他人,希望从中能得到支持,但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她知道鲍伊同意她的想法,尤其在经历过飞船内部的特殊遭遇之后,但他却由于过于内向而没有站出来。
最后,仍由路易来为辩论作总结陈辞:和司令部的那些参谋一样,在得到确凿证据之前,他不会发表任何言论。
而希恩仍然和往常一样,哪怕天塌下来,他都高枕无忧。
“我想你们一定认为应该向看到的所有外星人开枪,嗯?这样你们就高兴了,是吧?”
安吉洛干笑一声。引她上钩可真是太容易了。但这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只是想让她回归人类的阵营。“行啦,我们都消消气,中尉,我可不认为他们当中的什么人会在向我们开枪时手软。”
安吉洛转身背对着她离去。这时,一个通讯员一声不响地穿过自动滑门走进了屋子。
“长官,”这名通信员敬了个礼,语气生硬地说,“爱默森将军请您来一趟。我马上就送您和尼科尔斯下士到贝齐博士的实验室去。”
黛娜叫通讯员到外而稍等片刻。她将小队的指挥权暂时转交给但丁中士,心里还在思考着自己刚刚打的一场小小的败仗。
洛波特统治者也有同样的体会。
胆大包天的地球人刚刚逃出飞船,他们就召唤三位一体的科学家和政治首领前往堡垒的指挥中枢。
“我想要一份飞船受损情况的完整报告和微缩人最新分布图。”名叫博卡兹的洛波特统治者说道。
“微缩人”是洛波特统治者用来称呼他们手下众多克隆人的名词,自打天顶星人时代开始,这个词就已经在使用了。
他的嗓音中明白无误地传递出失望的意味,通过外部特征和五彩长发的闪光,中性系的克隆人科学家就能立刻感知到他们的喜怒哀乐。
“大多数损毁部分都独立于反射动力模块之外。”一个蜂蜜色头发的科学家说道,“微缩人很可能再次发动进攻。我们必须提升作战效能。”
“局势怎么会如此演变?”达哥构思着措辞,和他的洛波特统治者同胞一样,他目光清澈,长着一个鹰勾鼻,修道士般的面孔包裹在生命之花形状的三重结构衣领之内。“我们从未打算毁灭这些微缩人或是他们的星球。”
那是年轻的政治首领说的话。要不是穿着参议员的装束,他在外貌上倒更像是个科学家。当然,经过生物工程的再造,他具备了一个政治家而非科学家的天赋。
“微缩人在我们的压力下感到了威胁。”他提醒洛波特统治者。
“但他们必须知道,我们的克隆人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颠覆他们的文明。”赛赞说道,在许多时候,尤其是直接与泰洛星球的元老们进行沟通的时候,他是以洛波特统治者的发言人身份出现的。“我们双方真正的威胁是具有寄生属性的因维德人,他们也会前往这里寻找史前文化。”
这话说得对,但又不完全对:洛波特统治者必须让他们手下的克隆人相信,这次地球之行的目的要比事实上来得高尚。
“我们必须在因维德人赶来之前完成我们的使命。”博卡兹提出相反的意见,“微缩人非常危险,如果他们继续阻碍我们,就必须把他们消灭。”
“我同意。”达哥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微缩人对我们此行的目的毫无所知,他们对史前文化也知之甚少,这就使得他们成为我们成就大事的巨大阻碍。”
“而且我们有太多的生化机器人驾驶员严重受伤,目前已经无力对他们发起有效的攻势。”博卡兹急忙补充。
“我们的防护罩情况如何?”赛赞问那几名科学家。
堡垒的能量承受系统示意图,栩栩如生地展现在充满中枢结构空隙的卵形屏幕上。
“预计只能达到百分之二十的机能,”一名科学家回答,“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能量修补堡垒船壳上的裂口。”
“既走不掉又打不了,那我们还有什么路可选?”一个声音问道。
三名政治首领和三名科学家等待着洛波特统治着的裁决,最后,还是赛赞给了他们答案。
“我们必须利用微缩人。”他稍做了些停顿,“首先,我们要抓一些这类生物,使用仿赛璐路大脑探测器判定他们是否能被我们改造为生化机器人驾驶员。这么做具有双重目的:一来,找们可以扩充部队的实力;二来,我们可以故意让他们俘虏个别被改造过的驾驶员,这样就能让微缩人确信他们已被人操纵——他们正在和自己人作战。通过这些方法,我们就能够争取到时间修复飞船或是召唤救援飞船。同时,我们必须重新规划我们的思路,拟定出一个计划,在局势无法挽回之前保护好史前文化矩阵。”
外壳被部分解剖的外星生化机器人俘虏,正仰躺在贝齐博士的防御中心实验室的一架大型平台上。爱默森将军带着黛娜和路易一行进来的时候,安德森和格林上校以及另外几个工程师、计算机科技人员都已经在现场等候多时了。
“我想你们会发现这个东西非常有趣。”贝齐做了个开场白。
他年近五十,相貌平常,戴着厚重的琥珀色眼镜,白色制服浆洗得笔挺,袖子和领口扎得很紧,不管走到哪里,他都带着一根一码长的教鞭,并以此闻名。他的悟性远不如柯克兰教授,和詹德相比,他的智力更是望尘莫及,但他却是一个相当能干的人物。等他讲了好几分钟,路易?尼科尔斯才开始插话。
“那我们开始吧。这个东西由机倾机械模块组成,结构相当复杂,通过生物刺激对这些模块进行控制,不过,这个刺激从何而来,目前还不得而知。”贝齐用教鞭指了指生化机器人头部左下方的一个控制面板,“不过,我们认为这个模块的作用相当于一个传感器,或是超载回路装置。”他用教鞭朝那块面板敲了几下。
“那么,如果不考虑这个中继设备,”路易突然插话,他拿起生化机器人传感器的一根导线,把他绕在自己的前臂上,“……嗯,它的运作机制就应该和肌肉类似。”
站在下士身边的黛娜看见生化机器人的手臂随着路易前臂的弯曲不住地抽搐。一惊之下,她从平台前向后倒退了一步,担心这个家伙会突然跳起来发动攻击。
“别担心,中尉。”路易相当自信地说,“它跳不起来的。”他再次屈起前臂,生化机器人的手臂又抖动了两下,“这只是对我的刺激做出反应罢了。”
“就像护甲的功率放大器。”黛娜有些兴奋。
“没错。”路易把导线解了下来。
爱默森、格林和安德森等着贝齐对此做出详细的解释。博士清了清喉咙,说道:“是的……在很多细节上,它的运作方式和我们的变形战斗机十分相似,只是我们还需要借助传感手套和头盔,而它似乎可以直接和驾驶员进行协调沟通。”
贝齐叫一名技术员把事先准备好的初步分析报告数据投射出来。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平台上方的大型显示屏。随着博士的话音,生化机器人各个系统的示意文字、图像和读数充满了整个屏幕。
“它的确是一种能对驾驶员的刺激做出反应的装甲作战服。通过一种复杂的生化机械二极管网络,它能够与驾驶员产生互动,并在十亿分之一秒内执行驾驶员发送的指令。”贝齐顿了顿,又指向一个新的部件示意图,“同样,它的驾驶员也和我们不同。为和机甲发生互动,它们似乎进行过生物工程改造。”
“难怪它们的动作那么灵活。”黛娜说道,
“这么说生化机器人就是驾驶员手足的延伸了?”满脸大胡子的格林问道,他还不太明白贝齐和这个带着暗色护目镜的年轻下士所说的内容。
“正是如此。”博士说,“回路与回路全然一致,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我们还无法断定这种复制是如何实现的,但敢确定的是,他们绝对采用了这种工艺。”
“真不可思议。”爱默森说道,“你是说,它是一种具有生命力的机械?”
贝齐摇了摇头,“但还是得由驾驶员来操纵。”格林上校还来不及插话,他就开了口。
“要让这种东西永远彻底地丧失行动能力,什么办法最为有效!”上校发问道。
这时,黛娜把缆线绕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她认为如果生化机器人需要一个有生命气息的驾驶员,那么这些外星人就相当于人类。而再把机器人放进生化机器人的座舱就纯属多余……
她转过身去,想要看看贝齐怎样回答格林的提问,不到恰当的时机,她绝不开口。
博士再次用教鞭敲了敲生化机器人颈部的模块。
“噢,考虑到我们已经对它的设计有了一定的了解,我得说,最有效的射击范围应该是这一块机械控制区。”
罗尔夫?爱默森走上前来,似乎要其他人保持安静,“请你发表一下看法,斯特林中尉,你和你的小队曾经和这些东西作过近距离地交手,根据你们两个的观察,他们的防御系统有什么弱点?”
黛娜耸了耸肩,“我光顾着战术指挥了,别的什么都没注意到。”
“生化机器人配有某种微型记录仪吗?”路易问贝齐博士,“如果有的话,”他不等有人回答就接下去说,“那就一定存在某种内部损伤的监控系统……我们的主计算机就可以得到那些数据,并且——”
“我们已经找到了,下士。”贝齐插了进来,他显然不太高兴,“把相关资料放到大屏幕上来。”他对控制台前的技术员说道。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使这些家伙丧失行动能力会那么难。”路易对黛娜嘀咕着。这时,新的示意图刷新了墙面显示屏:“分别显示各个受损部位。”他一步一步指导计算机操作员,抢到了贝齐的前头。
路易走到屏幕前面,为爱默森将军和具他高级官员一一作了分析。
但贝齐却说道:“除非摧毁驾驶舱,否则,即使遭到直接打击也不会对生化机器人产生影响。”
“这也正是我的结论。”路易也表示同意,他的话音里听不出一点争抢风头的意思。
“好了,”安德森上校高兴地说,“那我以后就下令直接朝敌人的座舱射击。”
这时黛娜开始担忧起来,这道命令让她感到害怕。“你不能这么做,上校!”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所有的人都听愣了,“摧毁生化机器人的同时,你也会杀死里面的驾驶员!”
安德森被突如其来的这样一句话弄得有些迷糊,“可是,我认为本来就该这样啊,中尉。我们就是要把机器人驾驶员和它的机甲一同摧毁……”
“可他们不是机器人!他们创立了各式各样复杂的系统,”说着,她一边把目光投向路易以寻求帮助。她提到他们在战舰里的经历,还谈到了克隆人的城市。
格林做了个轻蔑的手势,“可你没有证据否认那些东西……噢,那些人不是简单的机器人,而且你声称见过那条机器人装配生产线——”
“我们到底对俘获的驾驶员了解多少?”爱默森问贝齐。
博士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望了望满面通红的格林,这个问题由格林负责。
“我很遗憾地告诉您,在我们把它从生化机器人中分离出来的时候,由于过度仓促,驾驶员受了重伤。不过,我们的医疗队已经在尽力抢救……”
格林的话音越来越小,这时,一个通讯员走进了实验室。
“爱黔森将军,请您到作战室去一趟。伦纳德指挥官刚接到一条关于被俘外星人驾驶员的简报。”
“驾驶员的情况怎么样了?”爱默森问道。
通讯员目光平视回答道:“它已经在一个钟头前停止了活动迹象,长官。不过尸体解剖已经结束。”
爱默森将军叫黛娜陪他一同前往作战室,几个星期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交谈,但爱默森很小心地把谈话内容从外星人的话题上岔开,他非常清楚黛娜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证据表明她具有入侵者的天性。爱默森希望这个简报能够一次性地彻底解决这个事件,他同样想知道黛娜的母亲将会怎么做。不过,如果亨特上将、麦克斯、米莉娅和其他人没有在那次远征任务中离去,这些事情现在就不会发生。米莉娅就曾经与自己的同胞交过战,爱默森确信,即使处在现今的冲突中,她还会站在地球这一边。
必须得让黛娜明白,天顶星人和洛波特统治者扯不上关系。当然,作为特定种群的克隆人,他们之间存在血缘联系这都是事实,但天顶星人已经自行离去,他们自成了一套体系,而黛娜要比其他经历过巨变的天顶星人更为特别。她和洛波特统治者带到地球的克隆人之间并没有亲缘关系,他们中间有的只是仇恨。在那艘飞船上,没有任何人比得过她在地球上的朋友,这些人与她长期并肩作战,已经血脉相通,他们才更像是她的不可分割的兄弟姐妹。
各参谋机构的长官都聚集在三角形的会议桌前,伦纳德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顶端——爱默森很喜欢他们的这个格局,来自国防军医学机构的拜伦博士站在伦纳德的右侧。拜伦是个高个子男人,他的脑袋和巨人的躯干相比略微有些显小。他的面部棱角分明,暗棕色的大胡子和向上拱起的浓眉翘往相反的方向,这为他严肃而具有说服力的相貌平添了几分漫画气息。
爱默森和斯特林的入场显然打断了他的话。爱默森把黛娜向伦纳德和他的参谋作了介绍,他看见最高指挥官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具有穿透力的亮光。尽管只是在毕业典礼上有过短暂的握手,但他仍然记得这个许久未曾谋面的人。他对黛娜十分客气,对她圆满完成了侦察任务并俘获了一具生化机器人褒奖有加。
伦纳德命令拜伦博士继续讲述他的发现。
“首先,我们发现驾驶员体内有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拜伦说道,他看了看记事本,“那是移植在腹腔神经丛的某种生物电磁装置。后续研究显示,它和艾米尔?朗博士的洛波特技术小组早先时候制造地球机甲时使用的生命芯片相似。”
爱默森把手举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比划着,直到拜伦让他说话为止。
“很抱歉打断你,博士。不过,这个驾驶员它到底是不是人?”
“噢,当然不是人。”拜伦摇摇头说。
博士继续进行讲解,这时,爱默森听到黛娜很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
“但我要说的是,它胜过我们在生物机械方向的所有发明创造和努力。事实上,如果没有植入一个人造灵魂,这种在机器人的腹腔神经丛发现的具有真人特性的装置根本一无是处。”
最高指挥官大声地清了清喉咙,“我们还是把技术方面的事搁到一边。”他给拜伦下了指示,“直接切入正题,博士。”
在批评面前,拜伦退缩了一下,紧张地整了整夹克的领口。
“我们认为,这个种族在向星系扩张的过程中被迫适应了敌对的环境,而机器人生物系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它的副产物。”
伦纳德又一次插话:“这群外星人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是微缩化了的天顶星人,而是一支被输入程序、操纵毁灭性生物机械武器的机器人大军。在我们看来,洛波特统治者显然认为使用机器人要比克隆人更加容易。”他朝整张会议桌望了望,然后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那么对我们来说就更简单了。我们已经涉入了一场和人工生命形式对抗的战争,先生们,毫无疑问,我们要消灭它们——一个不剩。”
突然,黛娜站了起来,“指挥官,你说的不对。”她说道。她抬高声音,打断了这番评论,“生化机器人驾驶员可能是个机器人,但我相信我们对付的种族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没有灵魂的战争机器。”
拜伦眯缝起他的眼睛,眼球了转了转,“我的观察结果已经得到了完全的证实,”他反驳道,“你有什么证据来支持这种荒谬可笑的理论?”
“我有第一手的作战经历。”黛娜毫不客气地反驳,但她感觉到爱默森的手紧紧拉住了她的胳膊。
“斯特林,坐下!”他告诉她。
伦纳德一脸的怒气,“听着,我仔细看过你的报告,不过你可能对自己的经历产生了误解,中尉。也许外星人在你脑子里移植了什么东西。如果他们有能力造出这么先进的机器人,谁知道他们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不可能。”黛娜向他反驳,“为什么你拒绝承认我可能是对的呢?”
伦纳德一拳头打在桌面上,“别把我惹火了,中尉。马上给我闭嘴,否则我不得不把你从会堂中赶出去。”
然而黛娜已经站了起来,天顶星人的那一半不可更改的本性已经控制了她,“你们不肯听从我的意见是愚蠢的!”她告诉在场的人。
“把这个忤逆的家伙赶出去!”伦纳德命令手下,“我受够了!”
两名卫兵走了过来抓住她的双臂。
但这个时候,爱默森也站了起来,“也许我们该听她把话说完。”
“我没时间听她无理取闹。”伦纳德生硬地说。
黛娜又踢又蹬地被拖出了房间,她甚至有一阵挣脱了卫兵,把屋里所有们人称为傻瓜。爱默森只盼着伦纳德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以调和者的姿态坐了下来,和最高指挥官交换了一个眼神。
“继续你的报告,拜伦博士。”过了一会儿,伦纳德说道、
拜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重新回到技术问题上来,但他已经失去了大多数听众。
伦纳德清清喉咙,“先生们,在我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必须投身到彻底消灭这些机器人的工作中去。”
但爱默森却同时发了话。
当参谋长站起来的时候,伦纳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将军?”
爱默森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只有一点:如果这些外星人具有些人的特点,我们就应当尝试和他们谈判。战争不会是唯一的解决方式。回顾一下洛波特战争——”
“这么说来,你怀疑我们没有诚意和一群野蛮人签订协议,对吗,爱默森?”
“这也许正是罗素和海因斯以及UEDC的其他成员在多尔扎的舰队把这颗星球烧成灰烬前所说的话。”爱默森轻蔑地说,“我相信,不管结局如何,都比继续死人要来得更好。”
“也许吧,有可能。”最高指挥官作了一点退让,“但是他们先进的技术让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就算我们愿意谈判也将处于不利的地位,而不是强势一方,结局将会是致命的。这根本就用不着考虑!现在,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将军?”
爱默森自言自语了一句就坐了下来,伦纳德甚至没去理会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情况更糟糕了:指挥官事实上已经在重蹈当年自以为是的罗素和他手下难逃劫数的委员会的覆辙,当时,他们曾经使用过超级大炮向超过四百万艘战舰的天顶星人舰队开火。
“不,指挥官,”爱默森无力地回答,“现在没有。”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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