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首先必须得做的,是安抚美和子去房间躺下。她意识到穗高诚发生了异常状况后,拎起婚纱的下摆,在本应该庄严行走的“处女通道”上飞奔起来。目睹了本该在几分钟之后和自己交换爱情誓言的丈夫死去的模样,她连声音都发不出,连行走动作都僵硬起来,心里一定产生了旁人难以想象的精神打击。可能是受这种打击的影响,谁跟她说话都不回答,似乎压根儿听不见。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连基本的站立、行走都无法做到。
我连同第一个前去扶她的神林贵弘一块儿,带她回了房间。那是酒店精心准备的、今晚本该由美和子与穗高诚渡过新婚之夜的房间。
“我去叫医生,在此之前美和子就先拜托你照看一下了!”让美和子在凳子上坐下后,神林贵弘说道。交给我吧!我回答。
他离开后,我替美和子脱去衣服,让她在床上平卧下来。她微微颤抖,目光聚焦在某一处,从嘴里发出散乱的呼吸声,看上去还不像可以说话的状态。不过当我握住她的右手时,她也用力紧紧抓住我的手。这位新娘的手掌上,已经满是汗水。
我坐在床边,握紧她的手不放,不知神林贵弘何时才能把医生带来。医生一到达酒店应该先去检查穗高诚,但愿他检查完后立即可以赶到这里。我估摸医生已经救不了穗高诚,那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该清楚这点。比起死者,显然现在活着的人更重要。
过了一会儿,美和子小声嘀咕起来,“嗯?你说什么?”我试着问她,可是没有得到回答。
我侧起耳朵仔细聆听,尽管她的嘴唇几乎没有张合,我还是能够辨别出她正不断问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禁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就这般度过了近二十分钟后,响起了敲门声。我放开她的手,打开了房门。神林贵弘与一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病人呢?”医生模样的男子问。
“在这里。”我带他来到床边。
老医生为美和子把了脉后,立刻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刚才还小幅颤抖的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在这里陪她。”神林贵弘说。
把医生送走后,我向他回过头。
“需要我也一起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应该还有很多要处理的事情才对,楼下的场面可是相当混乱呢。”
“那肯定。”
“穗高他,”他说道,表情无任何变化。
“好像就那样去世了。”
我点点头,脸部也未见变化,可能他这话说得有些突然,不知该以何种表情以对。
“死因是什么?”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神林贵弘拿了把椅子到边坐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妹妹,似乎对穗高诚的死毫不关心。
我先坐电梯来到了四楼,可在前往教堂的路上看到许多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那儿。
“对不起,这里出了些事故,不能通行。”一个年轻的警官粗鲁地说。我便一声不吭地原路返回。
再次乘上电梯下到三楼,发现这里半个人影也没有。约一个小时前,这里还满是身着晚礼服的人群,而现在却是空空如也。“咦,雪笹小姐!”身旁传来声音,转头一看,西口绘里正朝我走来,表情有些僵硬。“我刚准备去叫您呢。”
“大家都去哪儿了?”
“在这里。”
西口绘里带我走向了客人专用的休息室,但走近房间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大门关得死死的。
西口绘里打开门,我也跟在她身后往里走。休息室里都是前来出席婚宴的人,大家面露沉痛之色,还能不时听到轻微地啜泣声,那些人多半是穗高的亲戚吧。没想到那个男人死后竟然还有为他哭泣的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只有抽烟者吐出的烟雾在空气里晕成白色一片。
几个不太像来客的男人靠墙而站,貌似在监视着这些人。他们多半是警察,我从他们的眼神、态度以及整体氛围上作此推测。
西口绘里走近其中一名男子,和他低声说了什么,那男人点点头看了看我,然后朝这里走来。
“您是……雪笹小姐吧?”那个留着中分的头发、年龄大约在五十岁上下的男人问我。虽然人不高,但身板却像墙一般宽厚。与之相对应,他脸也很大,带着敏锐目光的双眼略微有些斜视。
我有些话想问你,男人说道,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男人把我带到了屋外,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皮肤像职业运动员一样黝黑。
在走廊兼做门厅的沙发上,我与两名警察坐了下来。那个中分头发的男人自称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渡边,黑脸男子叫木村。
他们先问了我的身份。其实让西口绘里把我带到此处,警察一定已经清楚我是何种来历,不过我再次作了介绍。
接着,渡边警部问了我刚才为止人在何处,我回答,一直陪在新娘身边。警部听了大幅点头。
“新娘一定受惊不少吧,现在休息了吗?”
“是的。”
“是否处于能说话的状态呢?”
“这个嘛,”我歪起脑袋,“我觉得现在有些勉强。”
我感到自己的面部开始绷紧。这些男人要对处于那种状态的美和子问什么呢?
“这样啊,那我就先和雪笹小姐谈谈好了。”警部对木村刑事说道。似乎只要获得医生的许可,他们今天还是准备对美和子进行问话。
渡边警部重新面向我说:
“您知道穗高去世的消息吧?”
“听说了。”我回答,“因为太突然,我非常震惊。”
警部点点头,像是在说‘这是肯定的’。
“其实关于穗高的死因,还有几个疑点。所以我们需要进行这样的调查,虽然可能会让您感到有些不快,但还请多多包涵。”口气非常谦恭,但结尾句却带着那种刑警特有的震慑力。听起来像是在宣布:接下来我们可要无所顾忌地进行调查咯!
“您说的可疑之处是?”我发问。
“这个嘛,我们等一会儿会讲的。”警部干脆地说,仿佛没心思来回答我的问题,“您应该也出席了结婚仪式吧?”
“是的。”
“那您目睹到穗高倒地的一幕吗?”
“要是您说倒地那一瞬间的话,我是没见到。因为我坐的位置比较靠前,所以直到大家都骚乱起来,我才发现出事的。”
“呵,不光是你,很多人都没见到呢。都说在婚礼上直盯着新郎入场是非常失礼的事呢。”
我本想告诉他,不管何时何地直盯着别人看都是一件失礼的事啊,可嫌麻烦就没说出口。
“不过还是有几位看到了穗高倒地的刹那。据那些人所言,穗高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好像是某种病发作的样子。然后就立即倒地不起了。”
“病情发作……”
“也有的人透露,他倒下前还捂着喉咙。”
“哎……”我不知该作何评论,只好默不作声。
渡边警部略向前探出身子,并且直直地看着我。
“听说您虽然是作为新娘方的关系人出席婚礼的,但与穗高也不无关系吧?好像以前是他的负责编辑?”
“曾经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是,而且是形式上的。”我回答,不知为何,说这话的时候带着辩解的口气。
“您有没有听说过穗高患有什么疾病?比如心脏,或者是呼吸系统方面的?”
“没听说过。”
“那您知道穗高身边有常备药品吗?”警部询问。
不知道,本想这么回答,可立刻又咽了回去。因为撒不着调的谎无异于自掘坟墓。
“他经常服用鼻炎的药,因为一紧张就会流鼻涕。”
“鼻炎的药?是药片吗?”
“是胶囊。”
“那今天穗高也服用了吗?”
“我想应该服了。”
因为语气过于肯定,刑警感兴趣起来。
“哦?为什么您会这么认为呢?”
“神林美和子把药给了我,让我转交给穗高。”
“请您等一下。”渡边警部在我跟前摊开手掌做出阻止状,目光转移到木村刑警手上。那动作像是在叮嘱他:现在正是关键的证词,好好记录下来!“那些鼻炎药本来是美和子带着的吗?”
“是的,为了做旅行的准备,他们俩的药都放在一起,统一由美和子来保管。”
“哦~,那么她是何时何地把药交给您的呢?”
“在婚礼开始前的一段时间,大约十一点半吧,地点是新娘的休息室里。”
“神林美和子原来把药放在哪儿?”
“她的手提包里。”
新娘专用休息室面积大约有八叠,十一点半的时候,美和子还穿着华丽的婚纱站在镜子前。说实话,我真嫉妒她的美,真想生来就能这么惹人爱。只是,作为穗高诚的新娘我却一点都不羡慕她,反而觉得这将是她不幸的开端。正是因为道路的前方有灰色的乌云若隐若现,而此时的美和子的脸却洋溢着天真无邪,对此全然不知,我不禁为她感到一丝心痛。
那时,美和子平日里穿的衣服和行李都堆放在房间的一角,手提包也在那里。美和子拜托我帮她去取包,我便将其交给了她。
除了我之外,西口绘里也在场。美和子当着我们的面打开包,取出了药瓶和药罐。她将一粒胶囊装入药罐后,交到我跟前说,请交给穗高。我虽然接了过来,但怕放在自己身边会遗失,所以立刻转交给了西口绘里。
不一会儿,大家纷纷离开了新娘休息室,我和西口也走了出来。过了没多久又遇到了骏河直之,所以我吩咐西口绘里将药罐交与他保管。
听了以上陈述,渡边警部尽管不住点头,但同时也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为什么不直接交给穗高,而要交给骏河呢?”
“因为骏河是负责穗高身边日常事务的贴身秘书,我又不得不呆在神林美和子身边……”
“原来如此”警部看了一眼木村,可能意思是,你一条不漏地记下来哦!
我注意到,警察并没有问我骏河直之是何人,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对骏河进行过了审问,那就应该听说了药片是我们交给他的。即便如此,这个渡边警官却装出一副第一次听说鼻炎药片的表情,我的心情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泄气。
“请问……”说到这里,我试图提问,“那个药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你指的是?”警部有些斜视的目光又朝向了我,眼底闪着一种深不可测的光芒。
“穗高是因为那药的缘故才变成那样的吗?”
“你是说鼻炎药的缘故吗?”
“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没有说下去,再次瞅了一眼警察的表情,他们的目光敏锐观察起来,仿佛在说:听听这个女人到底怎么说。他们这么不厌其烦地问了胶囊的事情后,我确定他们一定对胶囊里的成分产生了怀疑。但他们却始终装作不知道,尽可能多套一些对方的话,绝对是为了维持一贯的搜查作风。没法子,我只能遵照他们的方针行事。
“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没有说下去,再次瞅了一眼警察的表情,他们的目光敏锐观察起来,仿佛在说:听听这个女人到底怎么说。他们这么不厌其烦地问了胶囊的事情后,我确定他们一定对胶囊里的成分产生了怀疑。但他们却始终装作不知道,尽可能多套一些对方的话,绝对是为了维持一贯的搜查作风。没法子,我只能遵照他们的方针行事。
“你们的意思是,穗高吃下的不是鼻炎药吗?”我问道,“换句话说,胶囊里装入了毒药一类的东西?”
“嚯”渡部警部嘴巴略微上翘,“你这个猜想很有趣嘛,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
“因为你们一直纠结于鼻炎药的事啊。”
警部听了我的话笑了,那是狡猾的笑容。
“我们只不过想尽可能客观地了解一下穗高在倒地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毕竟目前还不是讨论他是否被下了毒的阶段。”
既然搜查一课都出动了,那警察绝对是怀疑有他杀的可能性,可我没有说话,这恐怕是他们的一贯的办事风格。
“雪笹小姐,”渡边警部郑重其事地说,“您会这么想,应该是有其他依据的吧?”
“依据?”
“嗯,或者可以说是猜想。”
警部边上的年轻刑警摆出猎犬般的紧张架势,一见他此种表情,我便察觉到其实这两个人很想问这个问题。他们一定考虑过我在药片上做文章的可能性。
“没有,”我回答,“并没有你所谓的根据。”
尽管木村刑事明显露出失望的申请,可渡边警部只是嘴角浮现一丝微笑,点了点头。凭他的经验应该预料到事情并不会如此顺利。
这个后备警部向我询问,最近穗高诚和神林美和子周遭有没有发生过不寻常的事,我回答他,似乎没有什么给我留下印象特别深的事情。这本来是谈到浪冈准子的契机,但我肯定骏河直之应该也对其避而不谈,所以我没吭声。
结果,我们一行人被他们审问到将近傍晚5点。即使来宾专用的休息室再大,一旦有总数超过200人坐在里面,绝对会压抑感倍增。连那些顾及到穗高亲戚在场而保持沉默的来客们,都陆陆续续开始发起了牢骚,其中还有些人顶撞警官。男人的怒吼声,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要是再晚上半小时解散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暴动。
警察们反复确认完各位今晚的居住之处以及联络方式后,大家终于可以离开酒店了。我本想再去看看美和子的状况,可来到了房间却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去前台一打听,才得知神林兄妹已经回家了,警察是否对他们进行了审讯也不得而知。
我在酒店前坐进一辆出租,对司机说“去银座。”
在银座的三越边,我下了车,和光的时针指在了6点零三分。我走进了与三越相隔两栋楼的一家店。一楼是咖啡厅,二楼却是西餐厅,我上了楼。
虽然是休息日的晚餐时间,但店里仍有半数的座位空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在最靠里的可以俯视到晴海大道的餐桌上,我见到了骏河直之的身影。他虽然怕引起别人注意而脱下了上衣,但白色衬衫配白色领带的装扮,远处看也十分显眼。
骏河看到我之后,把桌上的湿巾往旁边挪了挪。从他面前的盘子看来,他似乎吃过咖喱一类的东西。现在他正喝着咖啡,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一顿饭,肚子当然会饿。
决定在这里碰面,是离开休息室之前的事情。他就像猫一样悄无声息走过来,在我耳边低语道:“六点,在三越旁边的那家店”,这里已经先后多次用作商谈之地了。
尽管我也饥肠辘辘,但还是先点了杯橙汁。胃的神经已变得完全迟钝了。
我们俩一上来并没有交谈,连对方的脸也不看。等骏河喝干手中的咖啡后,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事态变得严重了。”说完,他长叹一口气。
我抬起头,第一次和他四目相对,骏河的眼里布满血丝。
“你对警察说什么了?”
“我已经不记得了,毕竟我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他们请去问话的。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如实说了而已。”骏河拿起桌上的万宝路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六根烟蒂。
“可是,”我说,“你没提浪冈准子的事吧?”
骏河用一只手挥灭了点上烟的火柴,丢进烟灰缸。
“那是当然的咯!”
“我也没提她的事。”
“我就猜你会这么做。”骏河显得松了口气。
“那么死因是——”
我试图往下说的时候,骏河伸手阻止了,因为一名女侍端来了我的橙汁。
等她走远后,我朝他的方向凑近,说道:“穗高的死因你知道吗?”
“关于这点刑警什么都没说,多半是还没查清楚吧。接下来要进行解剖才能知道。”
“不过你应该能猜到几分吧?”我问他。
“你也是啊!”骏河予以还击。
我含着吸管喝了口橙汁。
“他们几次三番问了我关于药的事。”
“我猜也是。”骏河点着头,视线在周围游走起来,似乎是提防刑警在盯梢。“我也被问到了,不过这种情况下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是你告诉他们的?”
“不是,是警察先提出来的。好像已经询问过酒店的服务生了。”
“服务生?”
“警察一开始就调查了穗高在倒地之前吃过什么,因为从尸体的样子来判断,中毒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不久就有一个服务生提供线索,曾把一个药罐送到新郎休息室,还说这是我让他转交的。”
“于是刑警就找你问话了,你就告诉他们药罐是西口小姐给你的,这都是事实。”
“那时候你和西口在一块儿,所以到最后你也接受了调查。”
“似乎就是这样。”我总算知道了这事的前因后果,“警察一定认为美和子带着的药品里混着掺毒的胶囊。”
“那得取决于余下这些胶囊里的成分,只要发现其中一粒有毒,肯定就会得出结论穗高服了同样的毒。但如果剩下的这些胶囊成分没有任何问题——当然我只是说存在这种可能性——那么解剖之后即使在身体里检测出毒物,应该也无法得知其来源才对。”
骏河从嘴里吐出的烟云飘到玻璃窗表面,又慢慢散去。那一瞬间,夜色忽然变得朦胧起来。
说来真是怪事,我与这个男人迄今为止一次都没有进行过如此的密谈,要说连接我们两人的纽带,只有那个自我表现欲极强的穗高而已。而那个穗高,现在已经不在世上了。
哦,是啊,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我兴奋得简直想尖叫,但现在只能按捺住这种冲动,等回到公寓锁上门关紧窗户,只剩独自一人时再宣泄出来也不晚。“喂,”我再次挨近骏河,说道。
“嗯?”
“掺毒的,果然还是浪冈准子……吗?”我小声问。
骏河的脸色刹那间闪过一丝惊慌,随即扫了一圈周围,小幅点起头来。“多半就是这么回事了。”
“就是那瓶子里的胶囊,里面果然灌了毒药。”
“这种可能性很高。”骏河吸了口烟。“我原本以为把替换穗高鼻炎药瓶的计划失败了,没想到,有毒的胶囊还是顺利装了进去。”
“把胶囊放到药罐里的人是美和子,这么一来,毒胶囊在那之前就应该在瓶子里了。浪冈准子到底是何时把它混进瓶中的呢?”
“肯定是昨天以前放进去的呗,而且是偷偷地潜入屋内放的,”骏河把变短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对他来说穗高的家就像自己家一样,肯定知道鼻炎药的药瓶放在哪儿。剩下的,就是潜入的时机问题了,你别看穗高一直在房间,但总会有开小差的时候,下手的机会其实出奇的多呢。”
“对她而言,还是出色地达成了与心上人同归于尽的夙愿啊。”
“是啊,不过穗高是自作自受。回过头来想想,女人可真是可怕的生物呢。”
这句老掉牙的台词,我没有做任何评论,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
这段故事到这里为止是否产生了矛盾?我再次在脑海里回想着,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那接下来”我看着骏河,“就等他们什么时候发现浪冈准子的尸体了。”
“关于这点,我希望有几件事你能明了,我叫你来这里的目的也在于此。”他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事?”
“首先我希望你装得完全不知道此事,包括浪冈准子在穗高家自杀,以及我和穗高搬运尸体。”
“这我知道。”
“还有,由于情况有变,我会把浪冈准子与穗高的关系向警方挑明,否则她对穗高下毒一事就无法合理解释。”
“也是。”
“所以这事理应也会传到美和子耳朵里,对她而言这无异于双重打击。”
我渐渐知道骏河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我明白了,到那时,我会尽力不让她陷入恐慌的。”
“拜托了。因为我不希望再有下一个牺牲者出现了。”骏河又叼起一根烟,而紧接着他吐出烟晕的样子,比起先前显得多了几分从容。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我问他。
“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骏河眺望着窗外,回答道。
和他在咖啡店门口分别后,我坐着出租车准备回月岛的公寓。中途回头确认了几次是否有车尾随,然而并没感到有警察跟踪的迹象。
一进自己房间,我立刻脱下出席婚礼的那套死板的衣装,穿着内衣,站在穿衣镜跟前。双手叉腰,挺起胸,凝望镜子里自己的样子。
身体里顿时有股力量往上涌,可我不知该如何将其释放,只是仅仅攥着拳头。
我复活了!灵魂被穗高诚杀死的那个雪笹香织,今天又重获新生了!
是我干的,是我杀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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