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食物快吃完了。”尼柯尔忧虑地说。他们将剩下的玛纳瓜装进了理查德的背包。
“我知道。”他回答道,“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让你去再弄一个来。”
“我?”尼柯尔问,“为什么就我去?”
“你看,首先这只需要一个人。这是我在这个拉玛的计算机上画这些图的时候想到的一个主意。第二,我不能浪费时间。我觉得在这个系统上,我就要取得关键性的突破。这里有大约200个指令,如果我进入另一个更高的指令结构层面,我就能弄清这些指令的含义。”
吃饭的时候,理查德给尼柯尔解释他是怎么找出拉玛计算机的使用法的。他现在能在上面存取数据、进行数学计算、画图,甚至还可以设计一种新的计算机语言。
“但我现在还远没有穷尽它的潜能。今天晚上和明天,我必须发现它更多的秘密,我们要和时间赛跑。”
他弄瓜的计划其实很简单,虽然有些靠不住。在拉玛的长夜过去以后,尼柯尔来到了中央广场。根据分析,理查德确定了三个最有可能的地方,让尼柯尔去寻找打开地穴盖子的控制板。他很自信,对可能找不到开关的情况压根儿不予考虑。
他是对的,尼柯尔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控制板。她打开了洞穴地盖,对着下面大叫起来。井下没有回音。
她用灯朝着下面黑暗的井穴照去,“坦克”哨还在通向水房的水平甬道口上守着。尼柯尔再次大声地叫唤。除非万不得已,她可不想再下去,哪怕就是下一个台阶也不愿意,她不想再被艾云鸟们关在下面。
她好像听见下面有翅膀拍打的声音?是的,尼柯尔肯定。她拿了一枚在白屋子里发现的硬币,朝井下面的水平甬道里扔去。硬币斜飘着落下,过了好一会儿,在靠近第二个水平主甬道的地方,碰到了一个平台的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次,拍打翅膀的声音更清晰了,一只艾云鸟飞进了尼柯尔的灯光光柱里,巨大的翅膀遮住了“坦克”哨。就在这时,井盖开始关闭,尼柯尔不得不往后退去。
先前,尼柯尔和理查德就曾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等了一会儿,尼柯尔再次按动了开关,打开了井盖。当她对着深井再次大声呼叫时,下面立即有了回应。这次,她的黑鸟朋友飞了上来,在离她5米的地方,冲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看得出来,它是要她离开。在它就要转身飞走的时候,尼柯尔拿出了计算机,激活了程序,两个玛纳瓜的图画出现在屏幕上。艾云鸟注视着,玛纳瓜渐渐变成了彩色,其中一个出现平整的切口,分成了两半,露出里面色彩鲜艳的瓜瓤。
大黑鸟往上飞了飞,以便靠近看清楚些。然后,它又低头朝着黑暗的井下叫了几声。片刻,另一位老朋友,大黑鸟的丈夫飞了上来,落在了第一级平台的边上。尼柯尔又一次演示了屏幕上的图画。两只艾云鸟交谈了几句,双双飞入井下,消失在黑暗里。
几分钟过去后,尼柯尔听见竖井深处传来间断的拍翅声。后来,她的两位朋友重新出现了,每只鸟的爪子里抓着一个小的玛纳瓜。不一会儿,它们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落地。
尼柯尔朝它们走去,但艾云鸟们并没有立即放下玛纳瓜,而是站在那里说着什么。尼柯尔猜想,它们是在发表着演说。两只艾云鸟用眼盯着尼柯尔,爪子拍打着玛纳瓜;一会儿一只鸟单独说,一会儿是两只鸟一块儿讲。演讲持续了足有15分钟,后来它们自己多半也觉得说得差不多了,这才飞起,在广场上空腾飞盘绕,尔后消失在深井里。
尼柯尔往回朝东广场走去,心想:“它们是在告诉我,那些瓜供给不多。”瓜很重,尼柯尔来的时候腾空了两个背包,专门带来装瓜。“或许以后不能再来打扰它们了。看来,我们已经不会再受到欢迎了。”她对自己说。
她想像当她回到白屋子时,理查德一定会很高兴。他确实很高兴,但却不是因为她和那些瓜。只见他笑容满面,一只手藏在背后,说:“等等,我给你看样东西。”尼柯尔卸下了背包。理查德把手拿到尼柯尔面前,摊开来。
他手掌里放着一个10厘米大小的黑色的硬球。
“现在,我差不多就要弄懂它全部的工作原理了,并很快就能从这里获取信息。”理查德说。“而且我已经知道一种方法,能用这台计算机‘接收’到东西。”
“你说什么?”尼柯尔问道。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理查德对这个小黑球感到如此的兴奋。
“这是拉玛为我制造的呀!”他再次把小黑球送到尼柯尔面前,“你明白了吗?在这里,他们有个工厂,可以为我们制造物品。”
“你说‘他们’?不管这‘他们’是谁,‘他们’能够为我们造出食物吗?”尼柯尔不满地说。她心里有点恼火,因为理查德既没有对她的满载而归表示祝贺,也没有表示感谢。“那些艾云鸟可能不会再给我们瓜了。”她说。“别担心。”理查德说,“只要我们把所有的程序都弄懂了,我们也许还能订制鱼片、牛排、土豆和其它任何东西。”
尼柯尔爱怜地看着她的朋友。瞧他那模样也真够呛,头发散乱,胡子老长,眼睛红肿,还咧着嘴直笑,活脱脱一个刚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病人。
她说道:“理查德,慢点讲。就算你找到了圣杯,你能不能给我从头说起?”
“你瞧这个屏幕。”他用键盘在上面画了一个圆,随即又将它抹掉,画了一个矩形。不到一分钟,他已经仔细地在上面勾画出了一个三维的立方体。然后,他击键八次,作好了预设,最后按了按一个小矩形键。一串奇怪的符号出现在黑屏幕上。“别急,”理查德说,“你不需要弄懂那些细节。它只是在问立方体的规格。”
紧接着,理查德在字母和数字键上敲了一阵,回头对尼柯尔说:“现在行了,如果我的输入没有的话,10分钟之内,我们就有了一个立方体,它的材料跟刚才的小球一样。”
在等待的时候,他们切了一个刚弄来的玛纳瓜,吃了起来。新瓜的味道跟原来的瓜没什么不同。尼柯尔心想:“要真有牛排和土豆的话那才好哩。”
就在这时,墙体突然升高了半米,一个黑色的立方体出现在豁口。
“等等,暂时别碰它。”当尼柯尔走过去看时,理查德说,“瞧这里!”他用灯照亮了立方体后面的黑暗处,“墙后是一个很宽敞的隧道。它一定一直通向一个非常先进的工厂,那是我们还无法理解和认识的地方。想想看!你要什么,它就能造出什么。”尼柯尔这时才开始明白,理查德为什么如此兴奋。“从某种程度上,我们能够掌握自己命运了。只要我能很快破译出它的密诀,我们就能获得食物,也许还可以造一只船。”
“希望它的马达噪声别太大。”尼柯尔讥讽道。
“没有马达。”理查德吃完了瓜,转身又摆弄起键盘来。
尼柯尔开始忧虑起来。又一个拉玛日过去了,理查德只获得了一项新的突破。38小时艰苦工作的成果,只是造出了一种新材料。现在他能够制造出一种类似轻质木材的黑色材料,或是像橡木和松木一样质地密实的东西。他已经被他的工作弄得疲惫不堪,可尼柯尔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也许他的第一次发现只是歪打正着,碰上了好运气。”清晨,尼柯尔一边散步,一边暗自对自己说,“也许这‘工厂’除了这两种东西以外,什么也造不出来?”
她忧心忡忡,怕这只是白白地浪费时间。距离拉玛到达地球的时间,仅剩16天了,而救援人员连一点踪影都不见。她暗暗感到自己和理查德早已被人们遗弃了。
昨天下午,她曾尝试同理查德谈谈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但他已经精疲力竭了。当尼柯尔提及她的忧虑时,他竟然没有一丝反应。当尼柯尔讲了他们可能的选择,并询问他的意见时,他早已进入了梦乡。尼柯尔一觉醒来时,却看见理查德又早已在键盘上工作了。他还拒绝早餐以及任何谈话的干扰。尼柯尔被满地横七竖八的黑色物品绊了个趔趄,只好出来做早操。
尼柯尔感到非常孤独。在过去的50个小时里,她只是独自一人,时间过得异常地缓慢,她惟一的消遣和乐趣就是阅读。她的计算机里,储存有5本书,一本是她的医学百科,其它的4本全是消遣图书。
她坐在“纽约”的城墙上,眼望着圆柱海,心里想:“我敢打赌,他的存储器里全是莎士比亚的作品。”
她的计算机里,有父亲的两本小说。一想到父亲,她心里忽地涌起浓烈的思亲之情。她仿佛看到父亲和女儿正坐在客厅里读着书,她还看到女儿骑着自行车正行进在去学校的路上。
“已经两个星期了,他们没有得到我的一点儿消息。你不会绝望吧,我亲爱的女儿?”她喃喃地说。霎时,她突然意识到,相距上百万千米,她们俩根本没有办法互通声息,这个现实,让她难以接受。她站起身来,朝白屋子走去,一时间,她变得恍恍惚惚,仿佛觉得在那里可以同女儿通话。
几秒钟以后,她的头脑清醒了。她很惊讶,自己怎么会一下子变得头脑糊涂。她摇了摇头,转身又坐在城墙上,眺望着圆柱海的远处。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任凭自己的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游。最后,她又想到了白屋子,想到了理查德。
她默默地说:“我亲爱的朋友,我尝试过信任你。自从亨利以后,你是让我第一次敞开心扉的人。我现在仍然活着,而同我在一起的你甚至更不愿相信别人。”
当走下那些台阶,转到第二层水平甬道时,她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伤感。但当她进入白屋子后,惊讶便取代了伤感。
理查德从他的小黑椅上跳了起来,紧紧地拥抱她。他的脸刮光了,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甚至连指甲也干干净净。房间中央的小桌上,摆着切好的玛纳瓜,瓜放在两个黑盘子里。桌子两边相对摆着两把椅子。
理查德拉开椅子,让尼柯尔坐下;他自己绕到桌子另一边也坐下,伸手握住了尼柯尔的手,动情地说道:“我要为我的无礼向你道歉,过去几天,我的表现非常不好。”
“在我等你的这几个小时里,我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说。”他犹犹豫豫地继续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现在怎么大多数都记不起来了……我想对你说,‘亨利王子’对我来说是多么地重要,‘福斯塔夫’也是这样。它们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它们的死,对我来说是很难接受的现实,我非常伤心……”
理查德喝了一口水,咽了下去:“但最重要的,是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是多么特别的一个人。你聪明、富有魅力、机智——这些是我梦想里女人所应具有的全部品质。尽管我们身处困境,我一直害怕告诉你我心里的这些话,我想我是非常害怕遭到拒绝。”
眼泪从理查德的眼睛里涌了出来,流下了他的面颊。他微微地颤抖。尼柯尔明白,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讲出了这些话。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面颊上,柔声说:“我认为你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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