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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血咒第九章

第九章

        (原振侠看到这里,心中也不禁问了一句:“世上真有巫术这回事吗?”)韦定咸皱了皱眉:“这……我说过,对巫术我没有太多的研究,我只是辗转听到这个宝库的事,曾下过一番功夫研究。”

        盛远天充满信心地道:“如果根本没有巫术,我们进行起来,岂不顺利得多?”

        韦定咸“哼”地一声:“别忘了当地土人,有百发百中的箭术,而且箭镞上全有极毒的毒药,他们的长矛,可以刺穿山猪的厚皮!何况他们人又多──你别打岔,听我说下去!”

        盛远天搓着手,心头发热,仿佛无数珍宝已经到手了。

        盛远天在那时,想到的只是宝藏。如果他有预知的本领,知道以后事情的发展的话,他是不是还会对宝藏有兴趣,那真是难说得很了!

        韦定咸替自己和盛远天斟了酒,喝着,继续道:“由于激烈的争夺,两大族的巫师,不断斗法,可能一族的巫师,才将守护神弄到手不到一个月,就被另一族的人抢走了。这种情形一直维持到将近三十年前,忽然又生出了变化。守护神在执掌者处,执掌者声明,他藏起了守护神,谁要是能找它出来,就永远归找到的人执掌,不然,就永远归他所有。而且他指天发誓,他的誓言是‘干干,伟大的守护之神,由我妥善地藏了起来,免得争夺。我以血的名义发誓,守护神是藏在我族之中,能找到它的人,可以永远保有它……’”盛远天张大了口,只觉得听到的事,闻所未闻,越来越是离奇。

        韦定咸续道:“那个大巫师,是属于一个族,叫黑风族的。黑风族的武士,十分强悍,打起仗来奋不顾身,别的土族虽然对黑风族的大巫师的决定,十分不满,但是也只好忍受下来,只是尽一切可能,去寻找那个小小的守护神像,可是一直没有人找到它。只要守护神一天不出现,黑风族的大巫师,就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盛远天压低了声音,道:“那个玛丽──”韦定咸道:“你想到她了?一直到近两三年,才有人想起,那巫师有一个女儿,当他宣布了这件事之后不久,他女儿就不见了,守护神可能在他女儿身上。于是目标就转到那女儿的身上,要找巫师的女儿,有一点比较容易之处,是由于要保持巫术的秘密,大巫师的女儿,一出世就服食一种毒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两年之前,有人在巴拿马,找到了这样一个女人,可是经过任何的搜查,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到甚么!”

        盛远天叫了起来:“谁会想到……藏在乳房之中!”

        韦定咸道:“是啊,谁也想不到!更想不到的是,她会送给你!她为甚么要送给你?”

        盛远天苦涩地笑了一下:“我只不过买了一条廉价的银链送给她,并且为她打了一架──可怜的玛丽,她一定受尽了欺侮,所以有人关心她,她就感激莫名,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韦定咸的回答,令盛远天大吃一惊。他道:“玛丽把守护神给了你,她本身失责,一定自杀了!”

        盛远天听得半天讲不出话来,身子一阵发抖。

        韦定咸又喝了一口酒:“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持着守护神,进海地的山区去。执掌守护神的权利之一是,可以随时进出那个宝库!”

        盛远天吞下了一口口水,他头脑十分灵活,立时想到了下文:“我们并不相信甚么天神,只要能进入宝库,就可以任意把宝库中的珍宝带出来!”

        韦定咸“呵呵”地笑了起来,一提到了珍宝,他那股道貌岸然的形象也不再存在。贪婪可以使得君王和乞丐,变成同一种动物──人,其间没有差别。他一面笑着,一面道:“当然,不能让土人看到!”

        盛远天也跟着笑着,兴奋莫名。韦定咸又道:“我打电给你的主人,明天我们就出发到海地去。哦,忘了问你,你会讲当地的土语吗?”

        盛远天从来也没有去过海地,他问:“那边,通行甚么语文?西班牙语?”

        韦定咸闷哼了一声:“你以为是巴拿马?海地的官方语文是法语,不过,土着讲的是克里奥尔语!”

        盛远天摇了摇头,有一种语言称为“克里奥尔语”,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韦定咸皱着眉,道:“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语言,基本上是西非洲的一种土语,可是又混合了少许法语。我应该警告你,如果你不通语言的话,进入海地山区,危险性会增加十倍!”

        盛远天迟疑了一下:“你也不会?”

        韦定咸现出自负的神情来道:“我?我可以说得和土人一样好!”

        盛远天在这时,现出了他和人谈判的才能。这种才能,在他以后营商中更得到发挥,因而使他的财富迅速增加。

        当时,他十分镇定,也十分坚决:“那就行了,韦定咸先生,我们是合伙人,不会分开的。你会讲当地的土语,我也一样安全!”

        韦定咸有点惊讶于眼前这个小伙子的精明,望了他半晌,又看着在他手中的那个小雕像。

        当盛远天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舍不得将小雕像交出来的神情时,他出奇不意,一伸手,将小雕像抢了过来,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道:“先生,你必须和我一起去!不然,你将永远再见不到那守护神!而且,我已知道了守护神的秘密,如果你出卖我,我宁愿冒十倍危险,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到海地的山区去!”

        当盛远天这样说的时候,韦定咸显得十分恼怒,可是他在发作了一阵之后,又平静了下来,道:“好,谁也不能出卖谁!”

        他说着,向盛远天伸出手来,两人紧紧握了一下手。当天,盛远天就没有回住所去,反正他一贫如洗,也没有甚么可收拾的,第二天,他跟着韦定咸出发。

        韦定咸对于海地的地理环境,研究得十分熟悉,盛远天怀疑他以前来过不止一次。

        他们在到了海地的首都太子港之后,一刻也不停留,就向山区进发。

        在他们的山区行程中,盛远天每天都写日记,他的日记,当然是用第一人称写的。把他的日记简化之后,比较更容易体验当时,盛远天在进入了山区之后,所感受的那种神秘气氛。

        以下,就是盛远天和韦定咸在进入山区初期时,盛远天的日记。

        ×月×日阴阴天,进入山区第二天。这里的一切,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遇到几个土着,韦定咸用熟练的土语和他们交谈,可是那些土人,不但不回答他,连看也不向他看一眼,弄得他很生气,但是又不敢得罪土人。土语听起来很古怪,可是并不难学,我在用心记着韦定咸说过的话,弄明白他说的意思。晚上,宿在山野间,山野间全是一种叶子极大的植物,在黑暗中看来,像是无数妖魔一样。远处有沉重的鼓声传来,鼓声一下又一下,像是直敲进人的心中去。

        韦定咸说,鼓声,是山中的土人,在进行巫都教的仪式。他像是可以听懂鼓声的含义,但是却没有告诉我,只说明天应该可以到达土人聚居的一个村落了,而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在山岭的最中心。

        想起宝藏,忍不住兴奋得手心冒汗。穷得实在太久了,多么羡慕富人的生活!要是我真可以变成富人,啊,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我能成为富人!

        ×月×日阴在阴沉的天色中,在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之中,用弯刀砍出道路来,这种滋味真不好受。有一种叶子狭长形的树,叶子的边缘极锋利,连衣服都会给它割破。而割破皮肤之后,立时又红又肿,真是痛苦不堪。这里简直不像是人世,而是妖魔的世界,一切全那么妖异。我一个普通的动作,韦定咸就说我几乎进了鬼门关!

        那是一只小青蛙,只有指甲大小,停在一张树叶上,它的颜色是艳红的,可爱极了。我伸手去捉,韦定咸一下将我推开,告诉我这是中美箭蛙,皮肤上的剧毒,涂在箭镞上,可以供杀死二十个人之用。我只要碰到它,而我手指上又有着伤口的话,我会极痛苦地死亡!

        天!一只那么可爱的小蛙,居然也是死亡陷阱!

        今天又见到了一些土人,但没有一个理睬我们的,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像是不存在一样。他们那阴森可怖的表情,真叫人不寒而栗,我心中感到一种十分不吉的预兆,真是可怕。

        晚上,在一个小山头上停了下来,可以看到山脚下,有土人聚居的村落,鼓声不绝,火光掩映。韦定咸不准我去看,说是一被土人发觉,有人在窥视他们的秘密仪式,一定会把我们用巫术弄死,那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一种死亡方法。光是听他说说,也够令人恐惧的了。

        晚上睡得一点也不好,鼓声直到太阳升起前一刹那才停止,四周围一片漆黑。韦定咸说巫师在这黎明前的一刻黑暗,巫术的力量最强,巫术和黑暗有直接的关系,所以叫“黑巫术”。

        真有巫术这回事吗?想起来未免有点好笑。

        (在这段日记之后,有盛远天的一句附注,附注当然是后来加上去的。盛远天那句附注是:“天,我还在怀疑是不是有巫术,真是太可怜了!”)(在乍一看到这句附注之际,还不易明白盛远天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但是看完了全部资料之后,就明白了。)×月×日阴今天一早就进了那个村庄,真是可怕极了,完全像是进入了鬼域一样。村子中有很多人,可是当我们进入之后,却发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那些土人的肤色是那么黑,黑得隐隐发出深紫色的光来,可是他们的神情阴冷,而且面色惨白──黑种人的惨白面色,比任何人种更可怕。韦定咸准备了礼物,那些礼物,全是土人喜欢的东西,可是不论韦定咸怎么引诱,所有的土人,根本把我们当作不存在一样!

        如果土人对我们展开攻击,还可以防御,土人对我们根本视而不见,那有甚么办法?土人为甚么会这样,韦定咸也不知道。在一间比较大的屋子外,一个全身涂着白色图案的人,看来像是巫师,韦定咸想去和他打交道,但结果,却完全一样。

        ×月×日晴已经一连经过了三个小村落,土人对我们的态度全是一样的。每晚沉重的鼓声仍然持续着,而且鼓声可以传出极远,远处还有鼓声在呼应。

        韦定咸很生气,他说:这两天经过的全是小村子,那些巫师,也全是小角色。真正的大巫师在深山,还要走几天山路才能到达。

        只好听他的了。不知道为甚么,或许是由于周围环境的一切东西,都太诡异,心中的恐惧感,越来越甚。连韦定咸的神情也越来越怪异,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也一样?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每天都变更收藏“干干”的地方,就算在我熟睡时,也不会被人找到。

        在接下来几天的日记中,盛远天都在说他的恐惧感越来越甚,而韦定咸的神情也越来越怪,仿佛是受了周围那种神秘气氛的影响。所遇到的土人,没有一个理睬他们。

        从开始进入山区起,一直到第二十天头上,他们才到了那个大村落。

        大村落看来聚居着将近一千名土人,在村中间,有一座圆形的,看来可以给人以宏伟的感觉的屋子,屋顶的草,修剪得十分整齐,在草檐的下面,挂着许多动物的干尸。其中包括有两个干尸,虽然看来干瘪和异样的小,但是却绝对可以肯定,那是经过特殊方法,被缩小了的人的尸体。

        他们走进村子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时分,血红的阳光,映在那些飞禽走兽,甚至是人的干尸上,看来更是令人不寒而栗。盛远天不由自主发着抖,韦定咸不断地道:“想想那个宝藏!”

        他们走进村子,所有的土人,仍然连看也不向他们看一眼。盛远天低声道:“他们为甚么当我们不存在?这兆头……好像不很好……”韦定咸喃喃地道:“想想那个宝藏!”

        他们来到了那屋子前站定,韦定咸道:“把那个小雕像取出来!”

        盛远天犹豫了一下,在裤腰中取出了那小雕像,高举着,韦定咸用土语高声叫了两声。

        不到三分钟,至少有三百个土人,不但一声不出,而且行动之际,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个个如同鬼魅一样,围了上来,把他们两人围在一个只有三公尺直径的圆圈中。那个人圈有一个缺口,向着那屋子的门口。那些人的眼中,却现出一种怪异的光芒,盛远天连看都不敢看。

        韦定咸又高叫了两声,自那屋子中,传出了一下听来不知是甚么东西破裂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黑人,缓步走了出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韦定咸和盛远天两人,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他们以为,有那个小雕像在手,土人便会对他们极度尊敬,奉若神明。尤其是韦定咸博士,这个自称对西印度群岛土着有深湛研究的考古学家和探险家,一直抱着这种乐观的想法。

        自然,韦定咸实际上,对海地山区土人的一切,一无所知。这种无知,使他自己遭到了极其悲惨的下场!

        那个身形高大的黑人,赤裸着上身,在肩上,披着一个用极美丽颜色的鸟羽编成的披肩。他的身子不是十分强壮,可是高大,在他的身上,画着白色条纹的图案。他一出来,韦定咸就显得十分高兴,讲了一句土语,盛远天在这些日子中,已学会了几句土语,他听得韦定咸是在说:“你是大巫师吗?”

        这时候,盛远天仍然高举着那小雕像“干干”,那高大的黑人一出来,眼中射出极怪异的光采,盯着“干干”看。韦定咸在一旁道:“你看到了!这就是守护神像,我和我的朋友持有它,你们还不向神像膜拜?”

        可怜的韦定咸博士,直到这一刻,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星照命了,还在得意洋洋,摆出一副白人征服者的样子来。

        他的话才一出口,那身形高大的黑人,陡然发出了一下如同狼嗥一样的吼叫声来。盛远天比较精灵,他在那一下吼叫声中知道了不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事实上,这时他们两个人,在几百个土人的包围圈之中,就算盛远天再机灵,也是没有用处。

        那身形高大的黑人一吼叫,盛远天才一缩手,黑人已经一伸手,把盛远天手中的那个小雕像抢了过来,又再发出了一声怒吼!

        再接着发生的事,在盛远天的记载之中,也无法清楚地写出来。因为当时的情形是,一直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的那几百个土人,突然一起呼叫着,向前扑了过来。

        盛远天听到了枪声,他知道韦定咸是有手枪防身的,可能是他开了枪。

        在盛远天听到枪声之际,他的身子已被十多个人压了下来。盛远天虽然强壮,也绝对无法抵抗,他只是拚命挣扎着,尽自己一切可能,保护自己的头部,以免受到致命的攻击。

        盛远天被推跌在地,他双手抱住了头,尽可能把身子蜷缩起来。在他的感觉上,像是处身于一大群野牛之间,有成千上万的野牛,在他身上践踏过去一样。而且,还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吼叫声。

        盛远天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就处于半昏迷状态之中。他能不昏过去,全然是由于那时他年轻力壮之故。

        当他的神智又恢复清醒之际,他发现他和韦定咸,都紧靠着一根扁平的木桩站着,两个人面对面,他们的身子被一种有刺的野藤绑着。绑得并不是很紧,可是盛远天却完全无法挣扎,因为他只稍动一动,那种野藤上的尖刺,就会刺进他的皮肤。尖刺十分短,还不到一厘米,可是上面不知有甚么,一被刺中,痛得浑身肌肉发颤,冷汗直淋!

        盛远天痛得连呼吸也不敢用力,他只不过被尖刺轻刺了两下,已然全身都在冒冷汗了。

        这时,盛远天心头的骇然,真是难以形容,他懊丧的程度,更是难以形容。想起放弃了五万美元的支票,而换来了这样的遭遇,他真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活该死在土人的手里!

        韦定咸在不断地说话,声音之中,充满了恐惧。他说得又多又快,盛远天无法听得懂他在说些甚么,推测是在哀求。

        这时候的韦定咸博士,已经完全没有他的白人优越感了。有许多土人,围在空地上,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盛远天又看到,有三个死了的土人,被放在木板上,排列在韦定咸的身前。

        那三个土人的身上,都有着枪伤的伤痕,显然是被韦定咸开枪射死的。

        当盛远天一看到那三个死了的土人之际,他真正感到了绝望,连万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了。他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韦定咸,你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王八蛋!”

        韦定咸没有理会他,仍然在不断哀告。

        突然之间,人丛中响起了鼓声,一下接一下,沉重而缓慢。当鼓声响了百余下之后,才见那高大的土人,又缓慢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柄手枪。

        韦定咸一见,就叫道:“大巫师,大巫师!”

        那身形高大的大巫师并不理他,来到了三个死人之前,一松手,任由手枪掉在地上。盛远天那时,只希望大巫师一枪射死了自己,因为看来,那些土人,不知要用甚么方法,来处死他和韦定咸!

        大巫师抛下了手枪之后,双手高举,在漆黑的脸上,现出一种极度怪异的神情来。自他喉际发出的声音,更是怪异莫名,简直不像是一个人所发出来,也不像是野兽发出来的,听起来,像是某种机器发出来的一样,一直是那几个音节,不断重复着。

        而大巫师本身,就随着这几个音节摆动他的身子,开始十分缓慢,随着鼓的节拍,渐渐地,鼓的节拍加快,他的动作也加快。不到十分钟,鼓声紧密,大巫师身子的摆动,也快速到了极点,令人难以相信一个人的身体,可以作这样急速而剧烈的摆动。

        同时,大巫师的神情,看来极其痛苦,像是有甚么人,正用烧红了的铁在烙他一样。当他的身体摆动得最剧烈的时候,也是他神情最痛苦的时候。

        盛远天全然不知道大巫师要做甚么,韦定咸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而不到三分钟,盛远天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使人处身于恶梦之中的事情!

        大巫师陡然停了下来,一俯身,在地上三个土人尸体,最左边的那个的腹际枪伤口,伸指在伤口上碰了一下,使他的手指上,沾上了那死者伤口中溢出来的血。然后,一直身,手指已点向韦定咸的腹际。

        就在大巫师的手指,一碰到韦定咸的腹际之时,韦定咸发出了一下惨叫声。那其实只是轻轻的一碰,可是手指一松回来之后,盛远天却看得清清楚楚,韦定咸的腹际,出现了一个孔洞,看来完全是枪弹所造成的一样,浓稠的鲜血,向外汩汩流着。

        韦定咸发出的惨叫声,听来令人毛发直竖。他一面叫,一面已顾不得再用土语说话,只是断断续续地叫:“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

        他叫了几下之后,陡然又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巫术!”

        这时,大巫师又伸手,在另外一具尸体的伤口处沾了鲜血。沾着鲜血的手指,再在韦定咸的身上碰着。

        大巫师手指的轻轻一碰,竟然有着枪弹射中的威力,盛远天因为惊讶过甚,一时之间,几乎忘记了自己也身在险境。他只是睁大着眼,看着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转眼之间,韦定咸的身上,已经多了五个“枪孔”,血不断在向外流着。任何人都可以知道,这样流血,不需多久,韦定咸体内的血就流完。而血液损失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唯一的结果就是死亡!

        韦定咸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发出嘶哑的吼叫声。这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并没有希冀能活命,他只是哑着声,在苦苦哀求:“别让我死在巫术下,一刀刺死我……那枪中还有子弹,射死我……别让我死在巫术下。死在巫术下的人,灵魂永远在黑暗之中受苦,求求你,别让我……死在巫术下……”他一直在哀求,那种颤抖的、嘶哑的、绝望的声音,听得人肝肠寸断。可是所有的土人,包括那个大巫师,只是用奇异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他。鼓声的节奏,也渐渐变慢,而且越来越低沉,像是在象征韦定咸的心跳,在渐渐减弱,减慢。

        韦定咸身上那五个“枪孔”中流出来的血,也不再是涌出来,而变成无力地向外淌着,韦定咸全身发抖,还在哀告着。

        盛远天这时,想到在韦定咸之后,下一个一定轮到自己,恐惧令他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在簌簌地发着抖。就算死,他也不要像韦定咸那样死法,眼睁睁看着自己流干了血而死,那实在是无法忍受的事。更何况听了韦定咸的哀告,叫人想起死在巫术之下,灵魂会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受苦,那更令得盛远天恐惧得自然而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来。

        他一面叫着,一面把恐惧和怨毒,都发泄在韦定咸的身上。他用最恶毒的话,骂着韦定咸,骂他愚蠢、无知,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韦定咸已经无力还口了,他只是急速地喘着气,随着他的喘息,他的“枪孔”中也没有血流出来,只是冒着血沫。终于,他的头向前一俯,再也没有任何声息发出来,死在他寻找宝藏的美梦之中了!

        盛远天当然不知道他的灵魂,是不是会永远在黑暗之中受苦,但是这种死法,已经够令人恐惧的了。

        大巫师的手指,怎么会有那样的力量?那是巫术的力量么?

        盛远天只感到一阵阵昏眩,全身冰凉。他看出去的情景,也由于冷汗直冒,影响了他的视线,而变得模模糊糊。他看到,在大巫师的指挥下,两个土人把韦定咸的尸体,高高挂了起来。

        盛远天心中一阵阵抽搐,他知道,若干时日之后,韦定咸就会变成一具挂在草檐下的干尸!

        而甚么时候轮到自己呢?

        盛远天的心中没有存任何希望,他一面发抖,一面闭上眼睛,等候着噩运降临到他的身上。

        在这时候,他变得麻木了,只在等待死亡,完全顾不得再去后悔。

        在他闭上眼睛之际,他只听到一些轻微的声响,像是微风吹过草地那样。他在等着死亡,可是过了好久,他身上却没有任何感觉,那令得他又睁开眼来。

        当他再睁开眼来时,他陡地怔了一怔,空地上所有的人,都已经散去了,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被挂了起来的韦定咸的尸体,在诡异地缓缓荡来荡去。

        盛远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令自己镇定下来,揣测着发生了甚么事。大巫师为甚么只把他绑着,而不对付他?盛远天完全无法想。

        所有的土人全都在屋子中?为甚么没有一间屋子中,有光亮透出来?

        盛远天四面看看,看到韦定咸的那柄手枪,仍然在地上。土人和大巫师显然并不重视它,也许根本不知那是甚么东西!

        盛远天苦笑了一下,别说他这时无法去拾它,就算拾到了,又有甚么用?

        他稍为震动了一下,野藤上的尖刺,又令得他刺痛。他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

        也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一只手,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放在他的背上。

        盛远天陡地吸了一口气,那令得他全身都僵硬起来。在他身后有一个人在!那个人已将手放在他的背上,接下来会怎样呢?

        他屏住了气息,几乎连血液都要凝结了!在他背后的那只手,碰到了他的背部之后,又略为离开了些,变得只有指尖碰到他,而且,在缓慢而轻柔地移动着,可以说是轻轻地拂过。

        那种轻柔的感受,简直像是情人在爱抚一样。在这样的情景下,而有这样的感受,盛远天真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

        那只手,一直在柔滑地移动,移动到了他的颈际。盛远天感到在他身后,传来了细细呼气,他渐渐镇定了下来,心中开始奇怪:在自己身后的是甚么人?这个人怎么在呼吸之际,也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不是人……是鬼?盛远天一想到这里,不禁又发起抖来。

        可是,那只手却是温暖的,不但温暖,而且在感觉上,还可以感到那只手在出汗!

        盛远天想出声问,但是喉头发干,张大了口,发不出声来。而那只手,已渐渐移到了他的胸前。

        当那只手来到他的胸前之际,盛远天只要低下头,就可以看到那只手了。盛远天立时肯定,那是一个女人的手,不但是因为他看到手腕上,有着不知是甚么植物种籽串成的手镯,而实实在在,那是一只极美丽的手,丰腴而修长,虽然肤色黑,但是皮肤极细。

        那只手在他胸前,轻轻抚摸着,而且,进行着明显的挑逗。令得盛远天的气息,也不由自主急促了起来。

        在这样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盛远天的心中,迷惑到了极点,那是不是也是一种巫术呢?那只手一直在他强壮、满是肌肉的胸膛上移动,当它渐渐向上移之际,盛远天突然一低头,在那只手的指尖上,轻轻咬了一下。

        那只手陡地缩了回去,盛远天可以感到,那女人就在他的身后。他不但可以感到那女人在缩回了手去之后,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他甚至可以感到那女人散发出来的体温!

        那只手缩了回去之后,盛远天定了定神,生出了一点希望来。他用他学来的土语,生硬地道:“你……是谁,让我看看你!”

        他本来还要哀求点甚么的,但是他学会的土语实在十分有限,稍为复杂一点的意思,根本没有法子通过语言来表达,只好讲了这一句。

        四周围极静,盛远天等着。过了没有多久,一个黑种女人,像是幽灵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盛远天只看了那女人一眼,就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那是一个极美丽的黑女人,身形很高,高得和他差不多,只是在腰际围着一幅布,头发短而鬈曲,像是一大颗一大颗珍珠一样,贴在她的头上。她的容颜,十分娇丽,看来不会超过二十岁。

        而令得盛远天陡然屏住了气息的,还是她颀长、优美得难以形容的体型。她站在盛远天的面前,胸脯是赤裸的,乳房尖而挺秀,乳尖是一种诱人之极的深红色,在轻轻颤动。她的腰细而直,双腿修长而结实,在黑暗中看来,她黑色的皮肤,发出柔和的光芒来。

        盛远天再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会见到这样的一个美女,他望着她,不知说甚么才好。那女人也望着盛远天,半晌,才又缓缓地伸出手来,伸向盛远天的口边。

        盛远天又在她的指尖上,轻吻了一下。他看到对方在他的一吻之下,身子陡然震动了起来。

        一个几乎是全裸的美女,身子陡然因为异性的接触而震动,这是动人之极的情景。虽然是在生死未卜,凶险之极的环境之中,盛远天也不禁有点怦然心动。他努力使自己的话,令对方明白,道:“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那黑种少女望着他,咬着下唇,看来是正在思索着。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给人以十分热情的印象。在她的注视下,盛远天的心跳得极剧烈,他实在不知道那是吉是凶,他其实并没有等了多久,但是在感觉上,却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然后,那黑种少女突然一伸手,自她的腰际,取出了一柄看来极其锋锐的小刀来,去割缚住了盛远天身上的野藤。她的动作极快,一下子就将藤全都割断,盛远天在那一刹间,心中高兴莫名,有点手足无措。那少女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到她的心口上,同时,用一种询间的眼光,望定了盛远天。

        盛远天不知道她这样做是甚么意思,他也无法去仔细想。一则,由于他虽然松了绑,可是还在村子中心的空地上,身在险地。二则,那少女把盛远天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那等于是使盛远天的手,按在她的乳房上。她的乳房丰满而又坚挺,又因为被男人的手按着的缘故,而在微微发颤。

        盛远天感到自己像是触了电一样,脑中一片浑沌。他只是看出,那少女像是要他答应甚么,他一面连连点头,然后,他也拉起了那少女的一只手,按在他自己的胸口之上。

        当盛远天在这样做的时候,他是全然不知道那有甚么特别的意义的,只是表示不论甚么,他都衷心答应。那少女现出了一个十分甜媚的笑容,又回头向那间大屋子看了一下,神情有点害怕,然后,拉着盛远天,向外急步走去。盛远天注意到她在行走之际,几乎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也尽量放轻脚步。在经过那柄手枪之际,盛远天把它拾了起来。

        等到他们离开了村子的范围,黑暗的包围又使人有安全感之际,盛远天大喜若狂,一个转身,紧紧地抱住了那少女。

        那少女非但不抗拒,而且把她的身体,紧紧向盛远天贴了上来。

        盛远天的心,几乎从口腔中跳了出来,他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生死关头,还会有艳遇!可是这时,主动的不是他,却是那个黑种少女,当他们一起倒在柔软的草地上之际,他简直不能相信那少女的挑逗能力,是如此高明!

        那黑种少女对男人挑逗手法之高明,使得盛远天自然而然,想起哑子玛丽来,可是玛丽的年纪大,那少女却又年轻又美丽。在少女的挑逗下,盛远天也浑然忘记了自己是身在巫术盛行的山区之中,原始的欲望发作,他像是野兽,一下把那少女压在身下。当他感到膨胀的快乐,得到了最温柔的包围之际,他发现少女有着感到痛楚的神情。

        而当他在尽情发泄之际,那少女的手指,紧紧陷进他的背部,看来是在抵抗痛楚。而且,自始至终,她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狂暴终于变得平静,当盛远天离开她的身子之际,那少女作出了一个看来十分妖媚的姿势,把她的双腿分开,小腹挺高。盛远天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当他触及她的时候,盛远天吃了一惊,失声道:“你是处女!”

        那少女像是知道盛远天明白了甚么一样,点了点头,然后把她的头,紧藏在盛远天的怀中。

        盛远天心中讶异莫名,他也回抱着那少女。过了一会,那少女抬起头来,他们又热烈地亲吻着。然后,那少女拉起他来,向前走着。

        黑暗之中,盛远天也不知道经过了一些甚么地方,根本没有道路,只是在浓密的草丛中向前走。那少女像是对途径十分熟悉,约莫走了半小时左右,那少女又拉着他,挤进了一个极狭窄的山缝,那山缝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走进去。

        这时候,盛远天已肯定知道,那少女会带他逃走,他心情已经松了很多。当来到那个山缝之前,少女示意自己先进去,要盛远天跟在她后面之际,盛远天却握住了她的手,侧着身,两个人面对面,一起挤了进去。

        山缝是那么狭窄,当他们一起挤进去时,他们两人的胸部,是紧紧相贴着的。那少女丰满的双乳,压在盛远天的胸前,山缝虽然只有十多公尺长,但是盛远天却宁愿它更长些,那令得盛远天有魂为之销的快感。

        通过那山缝之后,是一个山洞,山洞中相当整洁,还有一个角落,铺着兽皮,有一个火把在燃着。他们一进了那个山洞,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喘息,相拥着,一起滚在兽皮上。那少女的热情,令得盛远天又一次溶化,少女的手背,紧抱着盛远天,双眼睁得极大,神情满足而又甜蜜。然后,他又带着盛远天,又经过了一道更窄的山缝,来到了另一个山洞之中。那个山洞中十分黑暗,少女在带他进来的时候,曾作了很多手势。

        当那少女在向盛远天作手势的时候,盛远天只是贪婪地,注视着她美丽的胴体。直到那少女现出了焦急的神情来,他才弄明白,那少女告诉他,在另一个山洞中,他绝不能弄出光亮来,也绝不能出来,而她,会来看他,供应他食物和水。

        盛远天看出事态的严重,所以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当他进入了另一个山洞之际,外面那个山洞,虽然燃着一把火把,但是本来就不光亮,经过狭窄的山缝之后,再能透过来的光亮极微弱,几乎等于一片漆黑。

        那少女按着他,示意他躺下来。盛远天在躺下来之后,发觉自己是躺在柔软的兽皮上,那少女看着他,一声不响,自顾自离去。

        盛远天要隔了好一会才能平静下来,把所有经过的事,全想了一遍,真有身在梦境之感。那少女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过,是不是她也是巫师的女儿呢?她难道就是那个可怕的大巫师的女儿?他也不明白何以那少女会向他献身,他更无法决定自己是不是要趁机逃走。

        他想了很久,决定看看情形再说,晚上在山区行走相当危险,不如到白天看情形。而且那么美丽动人的黑种少女,对盛远天也有一定的吸引力。

        他躺在兽皮上,当眼睛渐渐习惯黑暗之后,依稀可以辨到一些东西,所以当黑种少女重又进来之际,他立时跳起来抱住了她。这一次,少女带来了食物、水,甚至还有一种十分香醇的酒。那比起刚才被生满尖刺的野藤绑着,眼看韦定咸流干血而死的情景来,现在真好像是在天堂中一样了。

        盛远天这一晚,是紧拥着那少女睡着的。

        他醒时,那少女却不在他身边。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只听得有一种奇异的声音,自外面的那个山洞中传来,那声音才一入耳,盛远天又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那是大巫师的声音!是大巫师在念咒语的声音!

        盛远天吓得摸索着,躲到了山洞的一角,等了好久,大巫师的咒语声还没有停止。

        盛远天握紧了手枪,大着胆子,从那狭窄的山缝中,慢慢挤身出去。当他可以看到外面那山洞中的情形之后,他更吓得连气都不敢透!

        在那山洞中,至少有三、四十个土人,都伏在地上,大巫师正在一具木雕的神像前,高声念着咒语。那木雕的神像,看来正是守护神像。

        盛远天心中感到骇然,同时,也有点埋怨哑子玛丽,给了他那个小雕像,害得他几乎死在这里,到现在,也不过暂时安全而已!

        大巫师念着咒,手陡然举起来,他的手中,就拿着那小雕像。他把小雕像放进了大雕像的口中,再用一块木头,塞住了大雕像的口,然后,手舞足蹈起来。当他手舞足蹈之际,满洞的土人也都起来,跟着舞蹈。

        盛远天不敢再看下去,又回到了里面的那的山洞之中,缩在角落,希望即使有土人进来,也会因为黑暗而看不到他。

        一直等到外面完全静了下来,也没有人进来。盛远天松了一口气,他感到那黑女郎把他带到这里来,一定是十分安全的地方,看来土人不会进这个山洞来。但是他也不敢出去,只是不时到山缝口,去张望天色。

        等到外面天色黑了下来之后不久,那少女又翩然而来,带来了食物和酒。接着,又是疯狂的原始享乐。盛远天感到自己如同是在一个梦境之中一样,那么凶险,可是又有那样无与伦比的放纵的享乐。他从来也不知道,一男一女在一起的欢乐,可以达到这样的巅峰!

        日子一天天过去,盛远天不知道在这黑暗的山洞中待了多久,至少有好几个月了。那黑少女每天晚上都来陪他,给他至高无上的欢愉,盛远天甚至不想再离开这个山洞了。

        直到有一天,他留意到,大巫师和土人,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那个山洞出现。他大着胆子,来到了外面的那个山洞,又从山缝中走出去。当他又接触到阳光之际,不但睁不开眼来,而且全身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那种感觉,令得他感到自己像是习惯在黑暗中生活的地鼠一样。他缩回山缝中,等眼睛又习惯了阳光的照射,才慢慢走了出去。

        外面静得出奇,他打量四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山崖之上,不远处,有一条相当湍急的蜿蜓山涧。

        盛远天心想,自己只要到了山涧边上,顺着流水走,一定可以走出山去的。然而这时,盛远天却并不急于逃走,他想到晚上,那女郎能给他的快乐,不由自主,又吞了一口口水,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山洞中。他在回洞之时,折了一些树枝,扎了起来。外面的那个山洞,一直燃着火把,他把树枝燃着了,举着,走进了里面的那山洞。

        那两个山洞,盛远天由于住得久了,已可以体会出,两个山洞的形状,恰像是一只葫芦。最外面的山缝是葫芦的口部,然后是一个山洞,第二道山缝是葫芦的腰,然后,又是一个山洞,那便是这些日子来他的欢乐洞天了。

        盛远天举着火把进洞来,那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山洞中看到光亮,他找了一个可以插起火把的地方,仔细打量着那个山洞。

        在山洞的一角,铺着兽皮,那是他和黑女郎疯狂的所在。山洞并不大,令得他惊讶莫名的是,他看到,在左边的洞壁上,十分明显地有着一道石门。那石门看来相当原始粗糙,是一片扁平的、比人还高的大石块,但显然不属于原来的山洞,连石头的质地和颜色都不一样。说它是一扇“门”,或者不是十分恰当,但毫无疑问,那是要来遮住一个通道入口处之用的!

        盛远天不禁大是好奇,他来到了那石块之前,企图把那石块移开来。可是那块紧贴着洞壁的石块,沉重得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所能移动分毫。

        盛远天累得混身是汗,直到火把燃尽,仍然未曾达到目的。他只好放弃,躺了下来喘气,心中想:等晚上,那女郎来了,合两人之力,或者可以把那石块弄开来,看看石块后面有些甚么秘密。

        到了晚上,黑女郎又来到,盛远天也可以肯定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来,所以他也不和她讲话,只是拉着她的手,走向那石块。开始的时候,黑女郎顺从地任由他拉着,可是走出了几步之后,她像是知道盛远天要把她拉向何处去,陡然挣扎了起来。

        一对几乎是全裸的男女,在挣扎之中,肌肤相触,结果是两人又开始疯狂。

        等到盛远天喘息稍定,他再拉那黑女郎前去,怎知那黑女郎的气力却比他大,反而把他拉了回来。这使盛远天陡然想到:那黑女郎是早知道山洞中有“石门”的,她可能也知道那石门是掩藏着甚么秘密!

        那更令得他想知道究竟。可是两人在争持了片刻之后,黑女郎突然把盛远天的手,放在她的脸上,盛远天摸到了她满脸的眼泪!

        盛远天更是大惑不解,如果双方可以用语言交谈,那自然可以问个究竟,可是偏偏他又不懂土语,黑女郎又完全不能出声。盛远天只好叹了一声,拉着她在兽皮上躺下来。

        和往常不一样,黑女郎躺了下来之后,没有对盛远天进行任何挑逗,甚至连盛远天热烈的抚摸,也没有反应,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过了不多久,她倏然起身,盛远天一翻身,伸手去抓,只抓到她柔滑细腻的小腿,被她挣脱了。

        盛远天叫道:“别走!”

        可是当他跃起身来时,黑女郎已经离开了小洞。盛远天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甚么。这里的一切,本来已经充满了神秘,再加上一个完全不会发出声音的哑女郎,所有的谜团,都全然无法解得开!

        他忐忑不安地等着,过了好久,才看到有亮光,闪动了一下,那是从来也未曾发生过的事。盛远天吓了一大跳,忙从兽皮下取出手枪来,握在手中。亮光渐渐移近,他才松了一口气,他看到黑女郎持着一个火把,火头相当小,但也已足够照亮小洞,走了进来。

        黑女郎进来之后,眼光幽怨地向他看了一眼,像是将会有甚么悲惨的事发生一样。她一直来到了他的身前,呆立了一会,把他的手拉起来,按向她的心口。

        这样的动作,当她第一次和盛远天见面的时候,曾做过一次。这时,他们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相处,两人的肉体结合和纠缠,也不知有多少次了,可是盛远天的手,一按上了她饱满而结实的胸脯之际,他的手指,还是自然而然收紧。黑女郎蹙着眉,盛远天像上次一样,也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心口。

        黑女郎缓缓地吁了一口气,像是已得到了甚么安慰,神情也不再那么忧戚。然后,她和他一起来到了那石块之前。黑女郎把火把给了盛远天,她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整个人都附身在石板之上,两手抓住了石板的边,双腿分开,两脚也勾住了石板的边,看起来,像是一条附在石板上的蜥蜴一样。然后,她不断挺着腰,令自己的上身向后仰。

        当她不断在重复这个动作之际,姿态十分诱人,在重复了二、三十次之后,盛远天看到,由于她身子后仰的力量,竟将那块石板,扳得向外倾斜了开来。盛远天一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禁大吃一惊,因为石板倾斜的唯一结果,是倒下来,将黑女郎压在石板下!

        那石板至少有一吨重,没有任何人可以经得起石板的重压的!盛远天一想到这一点,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惊呼,伸手去托住向下斜下来的石板。可是他臂骨几乎折断,也不能阻止石板缓缓向下倒来。他想推开那黑女郎,可是黑女郎反倒转过脸来望着她,现出十分甜媚的笑容来!

        盛远喘着气,他一步步后退,黑女郎仍然附在石板上。石板的倾斜,已经形成了四十五度角,眼看再向下倒来,就要把黑女郎压住了!

        也就在这时,盛远天听到了一下金属相碰的声音,石板也不再向下倾斜了。盛远天早已把火把抛在地上,可是火头并未熄灭,他就着火光看去,惊喜若狂!原来在石板的背面,有两条铁链连着,这时铁链已被拉得笔直,阻止了石板再倾斜。

        在石板后面是另一个山洞。

        显然,黑女郎的动作,是开启这扇“石门”的唯一办法。当他拚命去顶住石板时,黑女郎向他笑,当然是在感激他关心她。

        盛远天喘着气,在黑女郎的乳尖上,轻轻咬了一下。那一下挑情的动作,令得黑女郎身子发软,从石板上松了开来,盛远天忙把她抱住。当两人全站直身子之际,黑女郎拾起了火把,先走了进去,盛远天也跟了进去,才一进去,盛远天整个人都僵呆了!

        那山洞并不大,四面洞壁,都有着阶梯的石条。那些石条,在火把微弱光芒的照映下,盛远天根本无法把眼睛睁大──石条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宝石和金块,数量之多,多得令人无法相信!

        盛远天在窒息了将近一分钟之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身在险境,他发出一下尖叫声,扑向前去!

        由于珍奇的宝石实在太多,他不知道先看甚么,先碰甚么好。他来到了一片碧绿之前,那是满堆着的祖母绿,那种晶莹的绿宝石,是南美洲哥伦比亚的出产。盛远天略一转身,又看到了一堆又一堆,未经琢磨,但已然光芒四射的纯净钻石原石。

        和那些宝石比较,另一边堆积着的数以吨计的金块,简直和废铁差不多了!

        宝库!这就是韦定咸博士所说的那个宝库!

        刹那之间,盛远天只觉得不但目眩,而且真正地感到了昏眩!他双手按住了一堆宝石,让宝石的棱角压得他手心生痛。他低着头,不断喘着气,汗水自他的脸上流着,顺着他的鼻尖,大滴大滴落下来,落在那些晶莹闪亮的宝石上。

        当他狂乱的情绪稍为戢止之后,他立时想到的是:离开这里,尽可能携带宝库中的宝石,离开这里!在这里,这些珍宝的意义,还不如一条兔子腿,可是离开这里,到了文明世界之后,每一颗宝石所代表的,就是金钱和无穷的物质享受!

        盛远天在这样想的时候,感到一个柔软清腻的身体,向他靠了过来。那是曾在过去几个月来,给他极度欢乐的身体,为了她,盛远天甚至未曾想到过要离开这个黑山洞。

        可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在他一见到那些珍宝之后,他整个想法,完全不同了!那黑女郎当然美丽如昔,可是那算得了甚么呢?只要他能离开这里,世上的美女,可以有一大半任他挑选!

        盛远天的心狂跳──不再是为了那黑女郎诱人的胴体,而是为了那闪耀的珍宝!

        黑女郎紧贴着他,扭动着她的身子,但是盛远天的情欲,却一点没有被挑起来。他只是在想着:如何尽可能多带些珍宝,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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