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亲热了,今晚到你的房间去好吗?”
半个月来,夫妻二人难得同桌吃一次晚饭。饭后,郡阳平向妻子试探道。
“说的是真的吗?该不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八杉恭子夸张地说着,还故意朝窗外张望。
“怎么你没有兴致。”
“你才没兴致呢?真傻。”八杉恭子说着脸红了起来,举起手做出要轻轻地打丈夫的样子。她肤色红润,富有光泽,使人很难猜出她的实际年龄。
“不常打扫卫生会结蜘蛛网的啊。当然结没结,还得用双眼看看。”
郡阳平露出淫靡的笑容,这种笑的含义只有他们夫妇之间才明白。
“说话尽带刺儿,我也好久没享受了,早把那种感觉忘光了。”
“不管怎么说,你是誉满全国的家庭问题评论家八杉恭子女士嘛,连我这作丈夫的也不能随便和你同床共枕了。”
“别胡说八道。我当了评论家以后,拒绝过你的一次要求吗?当然有时因工作关系错过时机,可我还是尽量随你的方便,再说,我当评论家,你也是同意的么。”
“唉……别那么认真嘛,我是为有你这样的妻子而感到骄傲,你漂亮,而且还是有名的评论家,我不过是由一种优越感而引发了几句感触。世上的男人们都为想象中你那漂亮的体肤而感到神魂颠倒,但他们最多也只是在想象中享有你,以其自我安慰罢了。可我已娶你为妻,尽情享受。男人还能有比这更幸运的吗?”
“你过奖了,我只是个妻子,在外是评论家,回到家里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而已。可你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民友党的年轻旗手,人们都认为你是下届政权有竞争力的人物。男人么,不满足于只有妻子一个女人,这是没有办法的,我为不能独自拥有你而感到遗憾。”
“作为妻子我不整个是你的吗?”
“行了,行了,我什么都明白,我不会那么俗气的。你这么年轻,精力这么充沛,和妻子一两个月不亲热能受得了吗?”
“哎,哎,别找那些怪碴儿啦。”
郡阳平用他那厚厚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像是为了不让妻子看到自己面部表情变化似的。
“好了,难得你这么主动,今晚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马上去准备一下。”
八杉恭子说着就离开了饭桌。和普通家庭主妇不同的是,饭后的拾掇都是由家里的女佣人来做的,她从不操心。今晚她的任务是化好晚妆,以充分得到丈夫的爱抚。
八杉恭子一边挑选着丈夫可能喜欢的睡衣,一边计算着已经和丈夫有多少日子没有同床了。夫妻寝室分开这一习惯是从新婚不久后开始的。
八杉恭子是23岁那年结的婚。当时郡阳平30岁,已经经营着一个规模较大的钢铁厂。结婚四年后,得到财界某个大人物作靠山,参加了众议员竞选,首战告捷,进入了政界。他成了政治家之后工作越来越忙,睡眠时间减少,为了有效地利用那有限的时间,夫妻将寝室分开,说好谁想对方了就到对方房间去,可往往还得看男方是否方便。
新婚初期,丈夫每晚都到妻子的房间里一直睡到早晨,后来究竟为什么分室也说不清楚,但郡阳平随着自己政治家地位的逐步提高,到妻子房间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而且,好像在外面还有了别的女人。
八杉恭子起初觉得很寂寞,但生了儿子恭平、女儿阳子后,没想到还成了家庭问题评论家,受到了社会上的重视,所以也就忘掉了婚后因丈夫繁忙而带来的寂寞感。对一个已变得有事忙碌的妻子来说,丈夫的繁忙倒真是个意外的幸运。
夫妻俩总是凑不到一起的情况越来越多。即使偶尔都在家里,也因各自带回家的工作太多,夫妻同房的次数减少到了极点。尽管如此,但夫妻间的感情却并没有冷淡。
好久没作爱了,两个人都欲火烧身,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简直不能令人相信你是一个有一双大学生儿女的48岁的母亲。”
恭子好久没这么满足过了,兴奋得浑身发热,肌肤发红。阳平在发泄后的愉快的松弛之中,边欣赏妻子一丝不挂的肌体边这样说道。多年的夫妻之间已无所谓羞涩了,有的只是为经验所证实的从容和协调秘诀,使这对老练的夫妇更加充满自信。
热情奔放的恭子并没有想把自己的赤身裸体从丈夫的目光下移开,这倒不是因为她不知羞耻,而是其充满自信的一种体现,她相信自己具有成熟女性那种完全可以吸引丈夫的魅力。她的社会影响力与这种成熟的女性魅力也是分不开的。
“不要老提年龄,我可很在乎呀。”
“怪事,你还在乎年龄,你不比任何一位年轻姑娘差,成熟美,正处于女人最美好的时期。”
“究竟和哪位姑娘比呢?真讨厌!别在我这老太婆跟前说那些好听的话了,你要是真觉得我那么好,为什么不常到我房间里来呢?”
恭子埋怨道。
“不是常不在家么。莫非你在外边是为了让年轻男人欣赏你那美丽的身段吗?”
“这就是你不对啦,我现在的工作对你所从事的事业也是很有益处的呀,你那么说太伤人啦。”
“我知道。我也受不了这种没有规律的夫妻生活。我只爱你一个人,尽管我们夫妇现在分居生活,但对我来说,你是我惟一的妻子,在我心目中你是至高无上的女性。”
“我知道你是在阿谀奉承,可我还是爱听,对我来说,你也是我惟一的、至高无上的男人。”
“给你这么一捧,我觉得太惭愧了。”
“你惭愧了多少次啦,我要看你以后的行动,我们毕竟是夫妻么。”
“孩子们怎么样?”
与妻子和睦相戏的郡阳平,意识到自己的年龄,突然想起了两个孩子。
“阳子好像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最近恭平连家也不回,真叫人伤脑筋。”
“都是因为你给他买了什么公寓。”
“哎,不是你说恭平不会永远是个孩子,最好让他体验一下独立生活的滋味,而且是你说‘OK!’的呀?”
“是啊。”
“真是,做父亲的这么不负责任。”
“唉,我并不是不负责任,而是对他那样年纪的青年人不理解。先不说什么代沟啦、亲子隔绝啦之类的事,我觉得他们有点像从另一个星球里来的似的。”
“别这么说,咱们家里可没有什么亲子隔绝之类的事。”
“是啊,孩子们都是你做生意的工具嘛。”
“‘做生意的工具’?你说得太过分了!孩子们听见会生气的。”
“不对啦?哎呀,人也罢,工具也罢,反正还是不要放任他们的好。他们是郡阳平和八杉恭子的长子和长女么,父母在社会上有名望、有地位,要经常提醒他们,所作所为要与父母的身份地位相符。”
“这些,孩子们都知道。”
“反正孩子们都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管教。”
夫妻之间的对话,到这儿就中断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郡阳平均匀的酣睡声,今晚看样子他是打算睡在好久不曾来过的妻子房间里了。
此时此刻,阳子呆呆地站在自己的房间里,脸色苍白,睁着大眼睛,任凭大颗的泪珠从脸上滚滚而下,她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嘴唇不时地颤抖,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抑制内心深处涌起的痛苦呜咽。
如果那个房间有人,肯定会听到她那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无情!真是,太……无情了。”
“卑鄙!”她把内心的痛苦归结成这两个字爆发出来,接着便是一阵哭泣。为了不让自己的呜咽声传出去,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哭声,但情感全憋在心里。
阳子眼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台袖珍收音机,她想听调频广播,在扭动调频台旋钮时,无意中收听到了装在母亲房间里的小型窃听器发送过来的父母亲的“恐怖对话”,使她看清了父母的真面目。
当然,阳子马上就明白,在母亲房间里装窃听器的是哥哥恭平。
她听着父母的谈话,浑身仿佛被锁链紧紧地绑着动弹不了。
哥哥曾对她讲过父母的为人,这次通过高性能窃听器得到了证实,太残酷了。
哥哥要离家搬出去住时,阳子曾极力劝阻,但哥哥根本不听妹妹的劝阻和恳求。恭平撇着嘴说:“阳子,你最好也早点离开这家,父母不过是把我们当成宠物而已。”
“宠物?说得太过分啦。父母这么喜欢我们,你怎么……?”
“这个嘛,不叫喜欢,我们都是母亲在人前炫耀的漂亮玩具。你想一想,父亲抱过你一次吗?你感受过母爱吗?没有吧!从一生下来就全托给佣人了,父母从没为养育我们动一下手指头,那两个家伙所做的,不过是为我们付了些‘养育费’。”
“不能这么说,怎么能把父母亲说成‘那两个家伙’?”
阳子带着哭腔说。
“还有什么别的叫法呢?对他们用‘家伙’两个字也就够客气了。”
“不过,哥哥,你不是总和妈妈一起上电视、上广播,并且还在杂志上进行对话吗?”
“那只不过是给母亲做生意时帮个忙。无论说得如何冠冕堂皇,如今这个世界还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虽然没有爱情,但毕竟为我们支付了足够的‘养育费’,他们现在已经熬出头了。我帮他们的忙,是为了让他们付出更多的‘养育费’。你不也在帮忙么,你可以把这当作能赚钱的‘母女游戏’。”
“什么‘母女游戏’?你怎么说得出这样可怕的话来?”
“我算是看透了他们的本质了,他们虽说是我们的父母,却不像个做父母的样子。”
“不像做父母,又像什么?”
“寄居在同一屋檐下的人。打我们出生之日起就住在一起,可实际呆在一起的时间却很少。”
“哥哥是在闹别扭吧。你不是和父母一直都很亲热吗?现在……”
“什么闹别扭?哈哈,这真太可笑了,说什么我和他们很亲热,喂,阳子,别逗了,真是太好笑,笑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恭平真的笑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像是得了什么病。因为笑的时间太长,肚子都疼了。笑了一阵之后,好容易才静下来。他说:“好,让你看看他们的真相吧。”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在他们的房间里装个窃听器,用调频就能收到。你如果听了他们说的话,就会了解他们的本质。里面装有微型电池,能用很长时间。”
“求求你,别这么卑鄙。”
阳子说话的声音明显在发颤。
“什么卑鄙?这是跟母亲学的。你大概也知道,她偷看我的日记,连续看了一年我都不知道。还瞒着我以日记为素材编了一本书,这本书很畅销,使她一举成名。她因此而出了名,可是我的秘密却完全公开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上厕所的样子被人拍成了电视,还自以为没人看到。打那时起,我算看透了这个女人,什么全国母亲的偶像,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什么聪明美丽,具有上层社会的风度和品质,还有什么让任何地方的孩子见了都会有亲切感,并能感受到一位普通‘母亲’的母爱。可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她是一个自我表现欲极强的怪女人,想以孩子为跳板成名成家。成名之前,她一边扮演在老爷子庇护下过日子的家庭妇女的角色,一边又以协助老爷子的方式表现自己,也许你的日记、信件也被她偷看了。”
哥哥这么一说,阳子也有些同感。她本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可母亲却多次劝她写。
“写日记习惯了就不觉得难了,相反,如有一天不写就会觉得别扭。过去的日子会一去不复返的,人人都应该写日记,把自己美好的人生记录下来。”母亲经常这样说。难道也是为了要偷看吗?
阳子写信时有爱打草稿的习惯。有好几次,写信后将草稿扔到纸篓里,等想再看看草稿时却找不到,的确扔在那儿的,可翻遍了也找不到。问问佣人,佣人说纸篓还没倒呢,难道也是母亲拿去了吗?
这么说倒想起来了,后来有几次,阳子发现母亲的著作中有自己爱用的词句和说法,感到很奇怪。
“不过。难道……”
阳子半信半疑,恭平说:
“总之,你要多加小心,如果有了男朋友更要注意,以免成为母亲教育少男少女的反面教材。你一定要想到家中有间谍,我再也受不了间谍的跟踪监视了。我离家出去住会使她失去重要的素材。不过我们已经做成了一笔交易。”
“交易?”
“是的,说好了以后我还要把自己的日记给她看的,我这样说的时候,她的脸色显得非常难看,不过,最终她还是同意了这笔交易。这样做对她也有益,她绝对写不出我这种水平的日记。写了一段时间后,我就懒得自己写了,反正是满篇假话,谁写都一样,所以我就在同学中找了个文笔不错的人代笔,那位同学很高兴能有这么一个‘赚外块’的好机会。现在我自己不用动手,就可以让他们出大笔的养育费。不过母亲失去了身边的一个观察素材,剩下的只有你了。她会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你的身上。我劝你最好早点离开这个家。”
恭平就这样离开家出去住了。当时,哥哥的话使阳子受到很大的打击,但时间一长也就忘记了,可今天晚上突然听到了父母亲的谈话,使她本已平静的心又涌起了波浪。
她不是有意窃听的,只是那窃听器灵敏度极高,收到了父母的谈话信号,她碰巧听见了。她浑身僵硬,根本意识不到应该捂住耳朵。
在谈话之前进行的那种夫妻生活的淫秽情形已使为人父母的威信扫地了,同时也给她那水晶似的纯洁的少女心以沉重的打击。随后进行的谈话对阳子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使她一蹶不振。他们的确是这样说的。事实如此。
哥哥说得对,父母是把我们当作“做生意的工具”。啊!我仅仅是个工具而已。
阳子任凭泪水在脸颊上流淌,过了一会儿眼泪也流干了。陷入长时间的精神恍惚之中。在这茫然若失的时间里,她心中惟一的精神支柱崩溃了,剩下的只有空虚,这是用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
布狗熊上的渍迹和文枝的血型吻合,但在K市神社的牌坊前搜查时却什么也没发现。最近出厂的汽车都是采取静电喷漆,质量很好,几乎不掉漆。再则,案发后没有马上开始搜查,时间一长,现场都几乎失去了原样。
小山田怀疑文枝被撞死后遗体已被弄到什么地方扔掉了,但眼下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无法进一步搜查。
警察已停止了调查,他们当初也只是应被害者亲属的要求开始调查的,所以并不太热心。这样,着急的只有小山田和新见两个人了,光靠他们俩是做不了什么事的。
“小山田先生。今后怎么办呢?”
“不知道。”
小山田两眼望着天,绝望地回答。
“可不能灰心呀!”
“不过,既然这样了,今后怎么办才好呢?”小山田对新见的提问无言以对。
“反正我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泄气,如果我们不寻找的话,那谁还会去寻找你妻子的下落呢?我似乎感到她正在哪个遥远的地方急切地呼唤着我们呢。”
“正在叫你呢,我可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
小山田漠不关心地回了一句,妻子的下落似乎已与他毫不相干了。
“小山田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这样说对得起你妻子吗?你妻子在呼唤你,请你不要充耳不闻。”
新见对茫然若失的小山田又安慰又鼓励。对新见来说,失去文枝(他称她为直美)也很痛苦,精神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仿佛灵魂中最重要的部分被切掉了一样,恍惚不安。
可是,这些决不能让小山田觉察出来,如果让他察觉到新见因此而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那么对他的打击只能有增无减。
新见没有资格对文枝的失踪公开表示悲痛。因此,新见所受的打击要比小山田更大,内心更痛苦。
从社会道德来说,这是件见不得人的风流韵事,可双方发誓相爱,建立的却是真正的感情。以前,新见还未曾这么强烈地爱过异性,他认为是文枝使他第一次体会了什么是真正的女性,而文枝也说从新见身上看到了真正的男子汉气概。
新见和妻子结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现在他已如愿以偿,平步青云一直升到了目前的职务,但是以结婚为代价实在太高了。他生活在一个冷冰冰的、毫无生气的家庭中,和妻子的关系也就是同居一室而已。孩子出世了,但那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人类的自然繁殖。
新见和妻子同房时不曾有过欲望或注入情感,只是由于肌肤接触引起的反射功能而将精液射入妻子体内。为了名誉、地位,结婚后要与妻子同房,那次性交对他来说是头一次接近女性,也是惟一的一次,后来文枝直美走进了他的生活。她的整个身心都讨新见的喜欢,他俩简直是天生的一对,心心相印,并达成完美的肉体结合。
他俩像被卷入激流似的,迅速投入了对方的怀抱。为了保全自己,新见曾想刹住车。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这样下去,他们就要一起被卷入急流尽头的深潭之中,而那深潭离他已经越来越近了。
相逢时的欲火燃烧得愈旺,得到的满足愈多,分离时的寂寞之感就愈加难以忍受。不能永远呆在一起,思恋对方,什么事都没心思干,使他们感到无限烦恼,觉得像要发疯似的。
正在这个时候,文枝却突然销声匿迹了,她还活着的可能性是相当小的。只要还活着,她一定会先和新见联系的。
但也不排除由于受重击而一直昏迷不醒或是被监禁的可能性。可他想象不出,能有什么地方把一个负了伤的女人关这么长的时间,而周围却没有人察觉。
“直美啊!你到哪里去了?”
周围没有一个人的时候,新见不知这样地呼唤了多少遍。他仿佛听见她也正从哪个遥远的地方在频频地呼唤着新见。是啊,那确实是呼唤新见的声音。
“新见,快来啊,救救我!”
这声音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下传来的。
“你到底在哪儿呀?直美,快告诉我吧。”
新见紧紧地追寻着那低沉的呼救声,然而却找不到踪影,只听见那细微、悲惨的叫声:“救救我吧”。晚上头一落枕,耳边又响起的呼救声,声音更加悲凉,更加痛苦。求救声回荡在新见的耳边,可就是没法知道它来自何处,使得新见更加焦躁不安。
“直美,就算你已不在人世,也请你显个灵,告诉我你所在的地方,你到底在哪儿呀?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一定会把你抱在自己的怀里,让你安安稳稳地入睡。”
他将耳朵贴在枕头上不知反复地讲了多少遍,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地睡觉了。对新见来说,找不到直美,真是连觉都睡不安稳的。
星期天,新见的妹妹与妹夫来玩,这是他最小的妹妹,名叫千代子。五年前千代子到山上去野营时,认识了建筑公司的职员鱼崎,当时他正在附近的水库建筑工地上干活,后来结了婚,现在已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名叫小正,今年起要上三年幼儿园。鱼崎最近要出差到巴西去,作为成套设备出口的一个环节,他们公司将帮助巴西建造一个水力发电站。他是个技术员,自然在那里呆的时间要长些,所以,他们今天来,除了玩,也算是告别的。
“上幼儿园可真不容易,我和鱼崎俩人轮流排了三天三夜的队。好不容易才报上了名。”
新见走进大伙儿都在的那个房间,听见千代子正在和嫂嫂说话,用词有些夸张。
“你在说什么呢?”
新见这么一问,千代子便转过脸来,又把为给儿子报名上幼儿园,夫妻俩在报名开始前三天就轮流去排队的情形重复了一遍。这家幼儿园位于成城,由于是“圣费利斯大学的附属幼儿园”,一旦进入这家幼儿园,将来就能免试升大学,因此从东京都内以及附近县前来报名的人数竟为招收名额的几十倍。
“你这个人,怎么让鱼崎也去干那种事。”
新见有点感到意外,脱口说了这么一句。千代子马上撅起嘴说,“什么事?难道他就不能去排队吗?这可是一件关系小正一生的大事。”
“不就是上幼儿园么,一生长着呢。幼儿园上哪个还不是一样吗?不仅仅是你,现在做母亲的都把这个问题看得太重。”
新见这话也是有意说给自己妻子听的。
“哥,你的想法太天真了,现在从幼儿园起就有差别。小时候落后了,一辈子也很难赶上的。现在的孩子可没哥哥你小时候那么悠闲。”
“我知道现在竞争激烈,不过人只能盖棺定论。所以说在人生刚刚起步的幼儿园、小学哪能有胜败之分,如今做母亲的对孩子的教育太急于求成了。孩子的才能说不准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方面显露,不一定从小揍他的屁股,就会像父母期望的那样成长。父母多都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私利才让孩子去竞争,这些父母还挺得意的。让孩子从幼儿园、小学起就竞争学习成绩,简直像马戏场上看耍猴。”
“什么马戏场上看耍猴?你这话也太过分了。”
千代子紧紧咬着嘴唇,像马上要哭出来似的。
“你啊,鱼崎难得来一次,你说这些太不好啦。”
妻子见状出来打圆场。
“不,不,哥哥说得对,我对这种望子成龙的教育倾向也持有疑问。也许由于父母间各方面情况都太平均化了,于是就让孩子去竞争、体现差别,或者是对孩子期望过高,把父母亲没有实现的梦想全寄托在孩子身上。总之如今这种始自幼儿期的英才教育,确实有过分的地方。”
鱼崎十分得意,与新见俩人一唱一和。
“你怎么也变卦了?你不是也同意与其将来让他吃苦,不如现在尽我们的能力给他创造条件,送他去个好幼儿园受教育吗?”
千代子马上将攻的矛头转向了自己的丈夫。
“这个嘛,是因为小正的教育都由你负责,所以我只好尊重你的意见喽!”
“什么,我负责?你别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他可是咱俩的孩子。”
“那,那是我们商量好的分工嘛。”
鱼崎望着年轻妻子那天真的样子独自一笑。
“什么呀,还笑呢,真讨厌……”
“你看我现在笑觉得讨厌,就证明你也讨人嫌啦。”
夫妻俩的争吵莫名其妙地改变了方向。
“看,不管怎么说还是小俩口亲呢。”
新见妻子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表情显得十分认真。她和新见的夫妻生活中就是缺少这种亲热劲儿。
正在这时,刚才在别的房间里玩耍的小正和新见那念小学的小儿子一起跑了进来。
“还给我,还给我。”
小正一边喊,一边在后面追赶,新见的儿子把小正带来的布玩具抢走了。
新见妻子叫着儿子名字训斥道:“隆一,别逗弟弟。”
新见无意中瞟了一眼隆一抱着的布玩具,一下子怔住了。这一惊非同小可,犹如触电一般。那布玩具是个狗熊,而且造型、尺寸、材料、颜色搭配等都和捡到的那只布狗熊丝毫不差,只不过这个是新的。
起初,新见还以为儿子是把他捡的那个布狗熊拿出来了,可那只布狗熊托朋友化验过血型后,一直锁在公司的橱里。
“这,这个布狗熊……是怎么回事儿?”
新见突然这么大声一嚷,把孩子们吓了一跳。小正一下愣了,呆呆地看着新见的脸色,然后跑到母亲怀里哭了起来,误以为新见在训斥他。
“好了,好了,别怕。看你,突然这么大声,把小正都吓着了。”
妻子责怪道。
“不,我不是冲他们,我是说这布狗熊可真希奇啊。”
“这布狗熊不是极普通么?”
“这是在哪儿买的?”
新见朝他妹妹问道。
“不是买的,是送的。”
“别人送的?谁送的?”
“圣费利斯的入园纪念,是幼儿园赠送给入园儿童的。当然不是白给,费用早算在入园费里了。”
“入园纪念?那入园的儿童每人都有吗?”
“是啊。圣费利斯的‘动物玩具’很有名,许多母亲都把它作为孩子一生的保护神,即使不上这家幼儿园的也想得到一件。”
“每年都给狗熊吗?”
“根据年份,也有给狗、猴子、兔子的。今年是给狗熊,狗熊是最受人们喜爱了。”
“‘最受人们喜爱’?这么说除了今年,还有给狗熊的年份?”
“大概五年一个循环。不过,哥哥你怎么对这玩艺儿感兴趣?”
“这布狗熊做得挺有意思,引起了我的兴趣。把这种布玩具赠给入园儿童的只有圣费利斯一家吗?”
“我想大概是吧。反正市面上没有卖的,又很吉祥,所以就是旧的也有人想要。”
“每年大约发多少个?”
“有多少入园儿童就发多少个,因为大约每年只录取50名孩子,所以发的布玩具也应该是这个数。不过,奇怪呀,哥哥以前可从未对那些布玩具感过兴趣,怎么……?”
妹妹倒是对新见的态度感起兴趣来。
第二天,新见就去了圣费利斯大学附属幼儿园。圣费利斯大学位于成城一角,占地面积广大,环境幽静,培养人才所需的各种教育设施完备,孩子们从幼儿园到大学可以受到系统的教育,可为日后成为社会的有用之才打下良好的基础。
校园内是一片绿色的世界,校舍掩映在树林之中,房屋四周全是对学生开放的草坪。女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在上面玩耍,像花朵一样点缀着草坪。
学生停车场里有跑车,也有进口车。学生们的穿着也不同于普通学校的学生,给人的一种感觉是,这些孩子都是些富家子弟,其父母有钱、有地位。
在这所校园里,从未因学费上涨或意识形态问题而引发学潮。学生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不管学费怎么涨,他们都不在乎。对他们来说,怎样十分愉快地度过这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偶尔也会由入错校门的学生带来学潮的火种,不管他们怎样向外部求援或拼命煽动,但圣费利斯的学生却从不响应。
对这所校园来说,什么斗争与革命,均属变质。只要有“美好的青春”,在上层社会沙龙那种高雅的环境中,能掌握知识、陶冶情操、增加教养就行了。
这些学生父母的社会地位高,有条件为他们创造舒适的环境,作为子女只要走父母为其铺设好的道路就行,还有什么必要去特意改变呢?
如此一来,那些与该校格格不入的东西自然渗透不进来,遍及全国的学潮也只能避此而过。
附属幼儿园就设在这所宏大的校园内的一角。
令人吃惊的是,这儿也有停车场,而且停满了来接孩子们的高级轿车。在圣费利斯的盛名吸引下,东京城里的人自然不用说了,就连城外和邻县的幼儿也千方百计地送到这儿来上幼儿园。就是为这些接送上幼儿园孩子的车辆设立的。
凭妹妹夫妻俩的实力,究竟能否让孩子在这里上下去还是个疑问。新见竟忘掉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一下子为妹妹担起心来。
他来到接待室,遇到一位“教务主任”职衔的男人,他先是对新见拿出来的布狗熊,投以怀疑的目光,但随即断定这是圣费利斯幼儿园发给入园儿童的纪念品。
“这‘熊’,有什么问题吗?”
教务主任越发疑惑不解。
“是这样的,这只‘熊’的主人被车撞了,凶手开车逃了。”
“撞人后逃跑了?”
“说得确切点,肇事者撞人后,好像把被害人用车运到什么地方藏起来了。”
新见说的时候把受害人换成了凶手。说事故发生后自己偶然从现场附近经过捡到了这只“熊”。因没有其它具体证据,警察也不肯出动。这“熊”所沾的血迹肯定是被害人的。
他还说自己虽是个过路的人,但是想哪怕能把这“熊”还给受害人家属也好,所以才来打听其身世。他说得像真的似的。
教务主任似乎相信了新见所说的话。
“这是发给昭和33年度(1958年)入园儿童的纪念品。”
“你怎么知道的呢?”
“我们这儿全部实行三年保育制,每年给新入园的儿童发一种布制动物玩具,有熊、松鼠、兔子、猴子、狗五种,五年轮一遍,熊正好轮到有‘3’和‘8’字的年度。昭和33年那组熊的鼻子是黑色的。38年那组的鼻子是白色的。”
“怎么知道是昭和30年代的呢?”
“你看这熊的喉部有三撮白毛,这就表示昭和30年代。我们对每种动物都动了脑筋,在爪子、牙齿、耳朵等处作了记号,以区别年度。”
“哦,原来是这样。那能让我看一下昭和33年入园儿童的名单呢?”
“嗯,那……”
“这个布狗熊可能是那个可怜的被害人的遗物,我想把它还给其亲属。如果其亲属已提出搜索请求,加上狗熊的出现,或许能请动警察。”
“如果这样的话,那好吧。”
教务主任犹豫不决,听新见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新见把布狗熊的主人说成被害人的战术起作用了,如果听到这是凶手的遗留物,对方肯定会说圣费利斯幼儿园的毕业生中不会有如此凶残的人,从而闭门谢客,也就不可能看到名单。
昭和33年度入园的儿童有43名,现在的年龄都在19至20岁。
圣费利斯幼儿园不愧为负有盛名的幼儿园,其毕业生从名单来看全都是上层社会人家的子女,父母的职业绝大多数是实业家、医生、律师、作家、一流的艺术家等等。
43名中,女生占26名,共有31人免试进入圣费利斯大学。
首先这43人都是嫌疑人,但也可以设想43人中的某人将熊送给了谁。不过据说圣费利斯的毕业生,多都将这吉祥物当作一生的护身符留在身边,所以从这点看凶手很可能就在这些布狗熊的主人之中。
不管怎么说,在茫茫的人海之中能把目标缩小到43人,这已经属飞跃性的进展。新见觉得这是受到文枝灵魂的指引。
“但,再往下就难办了,因为不可能挨个儿直接问人家布狗熊还在不在。”
新见对小山田这样说。就算碰到真正的凶手,如果他对你装蒜,也一点办法没有,对没有搜查权的他俩来说,人家并没回答义务。
“那怎么办才好呢?”
眼下小山田可依赖的人只有新见。尽管将目标缩小到43人,但如果没法搞清到底是谁干的,那岂不是和没找到这43个人是一码事。
“先暗中调查一下这43个人的车子,如果谁的车与人接触发生了事故,车子肯定会有损伤。”
“要委托警察吗?”
“当然,关于布狗熊主人的情况,我们要把所知道的告诉警察。不过现场没发现任何可认为是撞人车祸的证据,能有多大把握让警察出动还是个大问题,看来还是缺少能把布狗熊和车子必然联系起来的东西。”
“不过,有血迹呀!”
“那还难说是否是因交通事故所沾上的血,只不过是我们的推测。由于血迹很少,只能化验出血型,还不能断定这就是你妻子的血,还可能有和你妻子血型相同的人。”
“这么说,查不出凶手了?”
说到这里,小山田又绝望了。
“我们盯住布狗熊,凶手的吉样物反倒会保佑我们的。从‘熊’掉在现场的事实和用得这么旧来判断,可认为凶手一直把它带来带去的。所以只要在这43个人的周围打听一下,能找出最近哪个人把一直带在身边的布狗熊突然丢了就行了。”
“不过要找43个人的周围的人,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有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忘了?你追踪到我的那条途径?”
“……”
“东京企业的森户嘛!”
“哦……”
“他有独特的嗅觉,让他当推销员我真觉得有点可惜,叫他去也许能查出来。”
“他肯接受这种差事吗?”
“如果我给他下命令的话,他肯定会接受。实际上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你可别说出去,森户是我暗中搜集企业情报的人,作为回报我买了大量的他所经营的情报管理器材。他搞这种调查是最合适了。”
新见似乎胸有成竹。
“恭平,恭平!!”
恭平被朝枝路子的连连叫喊声惊醒了,浑身都是汗。
“到底怎么了,做噩梦啦?”
“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最近你常做噩梦。”
“老做梦被人追赶着,好像在一个是山洞的地方拼命逃跑,无论怎么跑也甩不掉那个追赶的人。虽然决不会被他抓住,但背后总听见有脚步声。那步步逼近的脚步声好像还回荡在耳边。可我的脚却偏偏像是陷进了泥潭动弹不得。”
“你想得太多了,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我也知道,可难以控制。”
“你这样简直是在自掘坟墓。对了,下决心我们去旅行吧?”
“旅行?”
“对呀,去国外。离开日本,你的这种神经质就会好的。”
“国外?”
“嗯,不好么?两个人远走他乡,我还没到国外去过呢。”
“我也没去过。”
“这不正好么。怎么样,亲爱的,我们俩去吧。这样,那件事情就会忘掉,你也不会再做噩梦了。”
路子为自己的主意而感到兴高采烈。
“可是父母会同意吗?”
“到现在你还说什么呀,你不是已离开父母独立了么?你现在已是另立门户、正经八百的户主啦。”
“到国外去需要钱呀。”
“那点钱让你妈出嘛,那本使她一举成名的书,原本不是你写的么?分一半版税是你当然的权利嘛。”
“这倒也是,不过……”
“什么呀,你这人优柔寡断。如果她不肯出钱,你可以把这公寓卖了。这公寓名义上不是属于你的么?”
“卖这公寓……”
恭平对这女人的大胆提议感到吃惊。
“是啊,这公寓造得太奢侈了,最近物价暴涨,它的卖价肯定比买价要高得多。有了卖公寓的钱,到国外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了。”
“不过,我去国外的话,母亲可就为难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她重要的‘生意工具’么。”
“还说这种话啊!看来恋母情感还挺强。虽然你说要有所作为,但还是跳不出妈妈的手心儿。”
“没那么回事!”
“那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去考虑母亲了,她还有你妹妹可以作为‘生意工具’么,已经该将接力棒传下去了,而且……”
路子说到这儿忽然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而且什么?”
“而且,万一警察追来,如果我们逃到外国,就拿我们毫无办法。”
“你觉得警察会追来吗?”
恭平的脸上浮现出胆怯的神色。
“是说万一嘛。你做这种噩梦,不就是由于潜意识中害怕警察么。”
“警察怎么会追来呢?他们又毫无线索。”
像是要驱除自己的不安似的,恭平提高了嗓门。
“你不用那么大声,我也听得见,熊的事你没忘记吧,从那以后还没找到那‘熊’呢。”
“熊的事今后别提了。”
“所以说还是到‘熊’无法追赶的地方去吧。”
“这倒也是,也许熊不会漂洋过海。”
恭平的神色终于表明他拿定了主意。
森户的行动十分迅速,立即将43名嫌疑人调查了一遍。在受新见委托的一周后,很快就送来了第一份情报。
“已经查清了?”
连新见自己都感到吃惊。
“我想把现已查明的情况说一下。”
森户很自信地微笑着。
“这么说已经有些线索啦?”
“嗯,算是吧。”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为调查这件事,最近我没干一点儿公司的事儿,精力全都扑在这上面了。”
“这个我知道,你份内的工作我会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新见苦笑了一下,正因为这个“秘密武器”好使,“佣金”也高。
“我没有先调查女生,而是先从男生开始调查的。撞死人装在车里扔掉,这种行为若是女生干的,那可就太残忍了。”
“不要有偏见。”
“我知道,先调查一遍男生,然后再查女生。”
“那么,男生中有可疑的吗?”
“他们都是些优等生,看样子挺老实的,可其中有一个人,最近突然去海外了。”
“海外?”
“如今去海外旅行虽然司空见惯,可突然间没什么目的地去海外,总觉得有些不可理解。”
“到底是谁?那家伙去哪儿了?”
“别急,让我慢慢说。到海外去旅行的叫郡恭平,19岁,是圣费利斯大学的学生。这家伙带着个女人于一周前走的。学校并未放假,不过他本人是个有钱人家的浪荡公子,学校放不放假都对他无关紧要。”
“郡恭平?就是郡阳平和八杉恭子的儿子吗?”
新见刚一想起这位排列在榜首的嫌疑人的家庭情况,森户马上接着说:
“是啊,他是八杉恭子引以为自豪的儿子,这家伙可真是个出色的演员,和母亲在一起时是模范儿子的形象,然而一到后台就露了原形。他真不愧为放荡型演员,要母亲给他买了幢公寓,在那里随心所欲地胡来。现在这家伙又带着臭味相投的女人去外国了。”
“他有汽车吗?”
“他曾开过Gt6-2牌子的汽车,听说前些时候还加入东京一个叫‘狂热使者’的飚车组织。”
“现在还是该组织的成员吗?”
“听说挨了他母亲的批评后退出了。这家伙最近突然不想开车了,就急急忙忙地跑到美国去了,飞机票暂且买到纽约。怎么样,可疑吧?”
森户就像一条将捕获的猎物奉献给主人并察颜观色的猎狗一样,眼巴巴地盯着新见。
“布狗熊呢?最近是不是还在他身边?”
“这个么,部长,郡恭平马上快20的人了,听说还总把从幼儿园领的熊当作护身符带在身边,因此被伙伴们起了个‘熊平’的绰号。”
“熊平……那‘布狗熊’还在身边吗?”
“不清楚,因为他已去了美国。也许带到海外去了,但这事不追到海外无法证实。”
如果恭平现在还带着那只狗熊,就可以排除嫌疑,但如果没带,而且又是最近才从其身边丢的话,那嫌疑的阴影可就大了。
“郡恭平的那辆Gt6没有送到修理厂去吗?”
“没有。”
“放在哪儿?”
“不是放在公寓时停车场,就是放在自家车库。”
“能否调查一下那车有没有和人撞过的痕迹?”
“如果撞了人,就不会毫无顾忌地停放在公寓的停车场。要是放在自家的车库里,查起来就有点难了,因为郡阳平身边总有保镖。”
“不能想点办法吗?”
“部长吩咐哪敢不从命呢?”
“拜托了,眼下重点调查郡恭平,其他人先放一放,等查清郡恭平后再说。”
或许这位浪荡公子出国旅行是一时心血来潮呢。但在小山田文枝失踪后不久,恭平却毫无目的地外出旅行,这一事实新见决不能视而不见,如有必要他可以一直追到纽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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