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泽刚一回到公司,就有人告诉他,他不在的时候,山田道子来过电话,大约是两个小时以前。味泽马上按留言条的电话号码回了电话。
电话一打通,很快传来了道子的声音。看来道子病情有所好转,已经能到电话机旁接电话了。
“我是味泽。”
“啊!味泽先生,我该怎么办呢?”
道子的声音在发颤。
“沉住气!出了什么事?”
“我都讲出去了,不知怎地我只考虑了自己。”
“喂,喂!你说讲了什么啦?”
“妹妹坚决要去控告大场,我就……就把这事告诉了大场。”
“告诉了大场?!是告诉了成明吗?”
味泽禁不住大叫起来。
“真对不起!”
“那,成明说什么啦?”
“嗯……他说一定要妥善处理。味泽先生,我很担心。大场会不会对我妹妹下毒手呢?”
“你妹妹什么时候到你那儿去的?”
“给您打电话之前,已经两个小时了,可是现在还没回到家。”
“什么?还没到家?!”
不安的成分着实增加了。
“味泽先生。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不管怎么样。我马上到你那儿去,在我到达之前,你不要把此事告诉任何人。”
味泽安慰了不知所措的道子,离开刚沾了一下屁股的椅子,站起来。
味泽刚要走出分公司的门,一个目光锐利的中年人和一个青年人,像从前后夹击他似地向他走来。
“您是味泽岳史先生吧?”
年长的开了腔。他们好像等了很久似的。
“是我。”
“我是警察。有点事要问问您,请跟我们到警察署来一趟。”
话说得很客气,却是不容分说的口吻。
“警察,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您去一趟就明白了。”
“我现在正忙着呢,过会儿去行吗?”
“不行!马上就得去!”
“是强制传讯吗?”
“倒不是强制传讯,不过,拒绝了对您可大为不利啊!”
年长的那个警察板起面孔狞笑着,他的神气充满了自信,知道味泽身后的那个警察已经拉开了架势。味泽察觉到自己处在十分不利的境地。他虽然惦记着山田范子的安全,但眼下还得服服贴贴听他们的。
随同他们一到警察署,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把味泽包围了起来。
看来事情还非同小可呢!
味泽心里警觉起来。
“是味泽先生吧?我是搜查科的,叫长谷川。我先问一下,昨晚,不!是今天凌晨四点左右,您在哪儿?”
看样子这位是接任竹村的搜查科长,他连句客套话也不说,便单刀直入地提出了问题。那种直截了当的态度说明他们已很有把握了。
“凌晨四点?当然在家睡觉了,在那种既不是白天也不是黑夜的时候。我哪儿也没去呀!”
味泽觉得问得很奇怪。
“此话不假吗?”
长谷川盯着味泽的眼睛。味泽也理直气壮地盯着他说。
“千真万确!”
“真奇怪呀!有人说那段时间在某个地方一清二楚地看见你了呢!”
“谁!是谁说的?我就是在家里睡觉的。”
“谁能作证?”
“我女儿,她和我在一起睡。”
“女儿不能作证!”
“那人到底说我干什么了?这岂不成了调查当时在不在犯罪现场了吗?”
味泽大声提出了抗议。话一出口,他不由得猛然一惊,有件事儿突然涌上心头:我撬开了风见的嘴巴,查明了杀害朋子的犯人,那犯人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对大场家族来说,就等于被我掐住了他们的颈嗓咽喉。
大场一成的儿子成了强奸杀人犯,这不仅是大场家族的天大丑闻,说不定还会成为大场王国崩溃的缺口。正因为这样,对大场来说,肯定要千方百计地把它掩饰过去。
眼下的证据只有风见俊次的口供,只要把风见的嘴巴一封,就再也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了,这样他们就能瞒天过海。不过,他们不会作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吧!
“怎么?好像想起点什么苗头了吧?”
“哪里,难道……”
对自己的不祥的揣测,味泽吐了口气。
“难道什么?”
“是不是风见竣次出了什么事?”
“哦!您很清楚嘛!”
长谷川眼里现出讥讽的神色。
“请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吗?”
长谷川的口气变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风见还好吗?”
“你可真是个名演员啊!竟能装到这种地步。真了不起。今天早晨,天没亮,也就是三四点钟吧,风见被杀死了。是用塑料薄膜把鼻子和嘴捂住憋死的。”
“被杀死了!”
味泽气得咬住了嘴唇。他恨的不是犯人,而是自己的粗心大意。这种事情他本来早就应当预料到的。风见对大场家族来说是致命的缺口,为了保护整个家族和成明,为了维护大场体制,他们肯定会把魔掌伸向风见,这都是能预料到的。
尽管如此,他却把这个对敌人来说是致命的缺口,对自己来说是个杀手宝锏的风见丢下不管,这有多么粗心大意!他悔恨得直咬牙。
“别那样大惊小怪的,本来就是你干的嘛。”
“我干的?”
“今天凌晨四点左右,有人看见你从风见病房里走出来。”
“瞎说!纯属捏造。”
“嘿!如果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呢?事情很明显:你差一点儿被风见的摩托车辗死,因而耿耿于怀,无时不想报仇雪恨。风见不是也说过怕你杀死他吗?”
长谷川这么接二连三地一讲,使得味泽猛省到这是敌人巧布的圈套。他们不单单封住了风见的嘴,而且还想把这一罪名加到味泽头上。到了现在,味泽才对昨晚,不,今晨黎明赖子的奇怪举动回过味儿来。她口口声声说听见了朋子的呼叫声,一再叫他给某人挂个电话。那是她的特异功能察觉到了这个圈套,让味泽作好准备,应付这次在不在犯罪现场的审讯。这或许是朋子的灵魂为了搭救味泽在向赖子呼唤吧!
那时要是听从了赖子的劝告就好啦!味泽非常后悔,但为时已晚。只是迟了一步,敌人就逃进了铜墙铁壁的安全圈里,自己反而被置身于万丈悬崖之巅了。
“你硬装糊涂也是妄然。我们知道是你杀的,还是老老实实彻底交代了该多么利落啊!”
长谷川洋洋得意地把罪名加在味泽头上,那副神气,似乎完全肯定了味泽是凶手。可是,他们要是把握如此之大,为什么还不逮捕呢?味泽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或许,他们还没的掌握足够的证据来抓我。”
对味泽的怀疑,可能是出于味泽险些被风见碾死,因而也许会怀恨在心的推测,以及所谓目击者的证词,说是在今天黎明估计作案的那段时间里,看见他从风见的病房里走了出来。反正目击者能够随意编造。
“这么看来,也许还不至于像开头所想的那样完全没有挽救的希望。”味泽转而又想。
敌人干掉风见,满以为这回可去掉了唯一致命的隐患,可是,他们却又编造出来一个假目击者这一新的致命证据。而且,除了风见以外,成明还有另一个同伙津川。这里还留着一个可以进攻的缺口。
总之,只要摆脱了眼前的被动地位,还可以抓到反攻的机会,味泽的大脑飞快地开动起来。
“风见算收拾掉了。”
听了中户多助的报告,大场一成满意地点了点头。
“辛苦了!这回可把味泽套住了。”
“他想逃也逃不掉了!”
“嗯!没发出逮捕证还有点美中不足呀!”
“那不过是时间问题,那家伙越挣扎,套子就会越紧。”
“作证的护士靠得住吗?”
“这一点请放心。我们不会让味泽知道证人是谁。”
“津川呢?”
“给他点钱,让他到九州我弟弟那儿去了。咱们尽可放心。那小子完全知道,如果稍微露出一点儿出卖的行迹,后果将是如何。而且,不论他跑到哪儿去,我弟弟的眼睛都会盯住他。”
“这么说来,剩下的只有味泽这块骨头了。他妈的,这个案子连我这样一个人也让个跳梁小丑给弄得心惊肉跳,这都是你们的责任!多年的平静把你们惯坏了,放松了警惕,所以才让那帮家伙钻了空子。”
“是!让您劳神,真对不起。”
中户赶紧深深鞠了个躬。
味泽岳史作为杀害风见俊次的嫌疑人被羽代署传去审讯的消息,给柿树村大屠杀案搜查本部一个很大的震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长警长双手抱着说。一直追踪下来的嫌疑人成了另一案件中的杀人嫌疑人,在受别的警察的审讯,而且,据说嫌疑极为严重,眼看就要签发逮捕证了。
同一个犯人到处流窜,干出累犯的勾当倒也并不新鲜,可是,岩手县方面追踪的味泽,根本没有累犯的迹象。
眼下,和羽代署联合起来,就能够一鼓作气把味泽致于死地。不过,从警察的立场看来,羽代署的作法总是有些令人可疑。
“味泽似乎在根据风见提供的线索追查杀害朋子的犯人。对味泽来说,风见是个最重要的活的证人。所以,味泽决不可能杀害风见。”
北野探员也大为困惑不解。
“风见是那个杀害越智朋子的犯人的同伙吧!”
“这种嫌疑很大。事情是味泽追问风见,知道了犯人的真实情况或者掌握了有力的线索。这点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我想风见的嘴巴是被大场一伙人给封住了,并把罪名安到了味泽的头上。”
“等等!风见是‘飞车族’吧!‘飞车族’肯定与杀害朋子有关。”
“我看也是这样,轮奸以后杀死,这不正是‘飞车族’的一贯手法吗?”
“不过,朋子很像是大场为预防造反给弄死的。这么说来,‘飞车族’在是大场的指使下干的。”
村长他们并没有像味泽那样对朋子的死因追查得那么深,所以对他们来说,把两者捏合到一起,看来未免有些离奇。
“现在还弄不清杀害朋子的犯人是大场还是‘飞车族’。我只是觉得,风见很有可能是由于知道犯人的一些重大情况才被干掉的。”
“干掉风见,把罪名安到味泽头上,这种手法不像是‘飞车族’。我觉得在杀害风见的背后,有大场的影子在活动。”
“这么说,是‘飞车族’风见知道大场的罪恶勾当,那必定是和杀害朋子的犯人有关的勾当。而犯人既可以认为是‘飞车族’,也可以认为是大场集团的人。不过,若是说事情对大场不利的话,只能认为大场与‘飞车族’之间有瓜葛。”
“对呀!不是说味泽常常到原《羽代新报》社会部和一位可能被‘飞车族’糟蹋过的名叫山田道子的女子那儿去吗?”
“他会不会打算把他们联合起来,掀起赶走‘飞车族’的运动呢?”
“因为造反失败,浦川不是被开除或停职了吗?”
“但他可能还有内线。”
“被大场盯住,什么内线也不顶用。味泽追查的目标莫非在别的地方?”
“在哪儿?”
“羽代河。”
“是羽代河滩地的不法行为吗?”
“对!浦川和越智朋子联合作战,把羽代河滩地事件作为重磅炸弹,企图发动政变,造大场一成的反。造反事前被发现而失败了。那炸弹没有爆炸,依然完整无缺地保存下来。味泽是不是把炸弹拉出来引爆呢?”
“浦川如果有意干,说不定要把这颗炸弹捅到新闻界去?”
“嗯!这时,味泽注意到了山田道子的作用。”
“那是为什么呢?”
“按理说,羽代河滩地与山田道子风马牛不相及,味泽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人同时拉出来呢?”
村长环视着大家,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答案。看来朝杀害朋子犯人同伙问题这个方向探寻一番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样说来,浦川和山田还有什么瓜葛吧。”
佐竹漫不经心地嘟嚷了一句。
“对!对!”
村长使劲儿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我也有同感。
“杀害朋子的犯人很可能是大场集团的人。他们为了掩盖羽代河滩地的不法行为,杀死了朋子,赶跑了浦川。正因为这样,味泽为了共同作战,给朋子报仇,想把浦川再请出来。另一方面,山田道子是‘飞车族’魔掌下的牺牲品。只有在他们有一个共同敌人的时候,他同浦川联合作战才能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
“共同的敌人?”
由于佐竹这种独自道白似的推理,使大家的眼光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是啊!他们的敌人是共同的,风见本来是个‘飞车族’,味泽所以一再纠缠住风见不放,就是因为风见知道有关杀害朋子的关键事实。我们如果真实地描绘味泽追踪的路线,就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也就是说,杀害朋子,大场和‘飞车族’双方都有份。这时浦川和山田道子出场了。拉浦川去揭发羽代河的河滩地问题,拉山田道子去控告‘飞车族’,把他们联合起来共同作战,只能说明大场与‘飞车族’是他们的共同敌人。也就是说,大场和‘飞车族’是一丘之貉。不!‘飞车族’中也有大场家族的人。如其不然,就不会兴师动众,大作文章,干掉风见,把罪名安到味泽头上了。”
“‘飞车族’中有大场家族的人,怪不得呢!”
村长的表情也像突然洞悉了一切,如此看来,山田道子的作用以及似乎很离奇的大场和“飞车族”纠合在一起之事,也就一清二楚了。
“这么说来,羽代署不仅参与了犯人的捏造,而且还充任了主角,味泽可逃脱不掉啦!”
无法掩饰的失望的神色笼罩了北野探员的脸。他坚定不移地追踪下来的杀人嫌疑人,又卷入了另一场杀人案。嫌疑人本人正在变作侦探追踪罪犯时,却掉进了罪犯设下的陷阱,而巧设圈套的人又是一个了不起的庞然大物。这庞然大物把一个地方城市,一个堪称日本之一角的大城市掌握在手心里,宛如封建领主似地君临其上。
在这里,可以说大场本身就是法律。尽管味泽勇气十足地奋起螳螂之臂反抗大场,结果仍是白费心机,反而落入了大场的魔掌。
村长他们的心情和处境是很复杂的。味泽本是他们追捕的对象。
羽代署也在追捕同一个对象,并逮住了他。这样说来,他们都是追捕味泽的同志。现在,他们可以向羽代署提出共同围剿味泽的请求了,这个办法也许是立见成效的捷径。即使羽代署是靠捏造的罪名逮捕了味泽,一旦知道味泽还有其它罪行,羽代署一定会大为高兴。正因为罪名是捏造的,才有必要凭其它罪状来把味泽抹得更黑。
不过,对岩手县来说,没有抓住定罪的根据,就顺便借其他警察署捏造罪名的机会来解决自己要负责侦查的案件,这是歪门邪道。不管是什么样的捷径,也不应走这条道路。
可是,如果不同羽代署联合起来,将会怎样呢?那就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负责案件的嫌疑人让另一个警察署靠捏造的罪名给吃掉。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佐竹用他那利刃般的目光看着村长。
“又来啦。”
村长满脸不耐烦地说。佐竹的言外之意大家很清楚。上一回为了保护味泽的安全,他们从羽代河堤里找出了井崎明美的尸体,因此,使大场在一个时期内未能向味泽伸出魔掌,味泽要是就此老实下来,也就平安无事了。可是,他又去追踪杀害朋子的犯人,一直追到了大场的家门口,终于掉进设好的陷阱里。
现在,救出味泽的唯一办法就是揭露这个圈套。不管怎样,先把味泽从羽代署设置的陷阱里解救出来,然后再来追查自己负责的案件。
此时,村长他们陷入了一种倒错的心理状态,他们保护自己捕捉的对象,让味泽活下去,直到味泽实现为朋子报仇的愿望。但是,他们决不让味泽成为羽代署信口雌黄捏造罪名的牺牲品。这个决心是雷打不动的。
“我在家里啦。”
味泽一口咬定。
“那能拿出证明吗?”
侦探长长谷川紧逼着问。
“我没法证明凌晨四点是在家里睡觉。我倒想问问是谁提出了这种荒诞无稽的证词。”
“你对风见怀恨在心,因而风见一死,就怀疑到你身上。要想解除对你的怀疑,你就得证明当时不在犯罪现场。”
“正因为如此,就得让我见到那个作证说在医院看到我的那个人,我好证明那人的话是无稽之谈。”
“等到了法庭上,就会让你见个够。”
“为什么现在不能见呢?”
“她是个重要的证人,我们不想让你吓唬她,使她不敢说话。”
长谷川冷冷一笑。不过,要知道他的处境也很难:目击者的证词不能算是确凿的,如果让她与味泽对质,就会很容易露出破绽,而警察也很清楚这个证词的脆弱性。
这时究竟应该由谁来拿出证据,证明不在犯罪现场,这个问题很微妙。清白无辜的人根本没有必要去证明在不在犯罪现场,只有严重的怀疑对象才有必要拿出证据来推翻警察罗织的黑材料,证明自己不在犯罪现场。
警察手里的牌只是一个目击者。而人的感觉是靠不住的。由于当时环境和身体状况等原因,人的感觉会有很大的差异,让目击者和这位老练的嫌疑人对质,说不定西洋镜一下子就会被戳穿。
而且,要说味泽的杀人动机是出于怀恨风见险些辗死他的报复心理,还有些地方讲不通。风见的病已经快痊愈了,在风见刚住院还处于神志不清的时候,根本无需用塑料薄膜去憋死他,就会有许多下手的机会。而且,如果那时弄死风见,还可以认为是病情恶化了,惹人怀疑的危险性很小。
警察手头有的材料,只有一个靠不住的目击者,这作为证据无力得很。警察无奈,只好姑且让味泽回去。
“你们为什么要把味泽放了呢?”
大场一成气得暴跳如雷。
“不是释放,只是暂时放他回去……”
没等中户多助解释完,一成又怒吼起来。
“回去就等于释放!你们为什么不就此把他关进牢里去?味泽杀害了风见,你们怎能放跑杀人犯呢?”
一成大发雷霆。与其说是因为放味泽回去,不如说是因为中户未能忠实地执行他的旨意。在羽代市,他决不允许有这类事。
“那是因为咱们安排的证人一直态度不够明确,所以警察不能下决心逮捕他。”
“为什么安排一个态度含糊的人?不!管他证人不证人。你让羽代署赶快把他抓起来,你就这样去告诉署长。”
“即使羽代署想这么作,地方法院也不会签发逮捕证的。”
“地方法院?”
一成咆哮起来,他的势力还没有达到法院。不!虽然也达到了法院,但还没有像警察署那样完全渗透进去。
最近,羽代地方法院也受到青年法律协会的影响,严格地控制着逮捕证的颁发。
“我的安排也有点不大周到,真对不起。我想只要有个目击者也就足够了。那个护士是我强拉出来的,所以她作证的态度不够坚定。”
“事到如今,听你的辩解也没用!味泽是个讨厌的家伙。现在不把他关起来,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他可能已经把风见的嘴撬开了,你们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办法已经想好啦。”
“什么?已经想好啦?”
“让味泽回去,是因为手头的材料还不充分。他有固定的住址,不必担心他逃跑。如果我们逼得他不得不逃跑的话,法院就会签发逮捕证的。”
“好主意!不过,怎样才能逼得他逃跑呢?”
中户看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就把嘴凑近一成的耳边叽咕了几句,满腔不高兴的一成渐渐温和下来。
“好啦!逼他逃跑倒是妙计,可是不能让他逃出羽代一步啊!”
“这一点您就放心吧!会长也知道,警察不会让他一下子溜掉的。”
味泽从警察那里暂时获释回来后,就马上去了解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山田范子的情况。范子已平安无事地到家了。
“太好啦!因为你从医院出来迟迟没有到家,我很担心。”
味泽这才放心地对着电话里的范子说。
“一个叫浦川的先生来找我,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交谈了一会儿。”
“浦川?是原来在《羽代新报》工作过的浦川先生吗?”
“是他。”
“那位浦川对你说什么啦?”
“他说,从味泽先生那里听到我姐姐的事情,为了大力胁助,控诉大场,来找我核实情况。”
“他说要协助我们控诉吗?”
“是的。”
“太好啦!”
“怎么?”
“你不知道。如果浦川先生站到我们一边,我们就有了百万大军,就一定能够狠狠教训大场成明。”
“我听了浦川先生的话也有这个感觉。我也跟他说,即使姐姐不愿意,我也要控告大场。”
“是吗?这些话我听了也很高兴。你现在对自己可要加倍小心,谁也不知道大场会使出什么流氓手段来。”
“我一定多加小心。”
“你还不知道吧,风见已经死了。”
“风见死了?”
“是被杀。被成明杀死的。”
“啊!太可怕了!”
“因为他要是活着,糟蹋你姐姐、杀害越智朋子的事就有了活的证人,所以就把他干掉了。而且,他们妄图把杀人的罪名安到我头上。”
“把罪名安到您头上?”
“是啊!因为证据不足才没有逮捕。那些衣冠禽兽为了保护自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所以你可要处处留神。”
“不至于对我也下毒手吧!”
“你姐姐把你上诉的事统统告诉了成明。”
“姐姐?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姐姐对我说,她自己把事情告诉成明之后马上又后悔了。”
“真没心!真没心!我告状还不是为了姐姐。”
“总之,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分秒必争。明天你就递交受害控告书吧!你把受害控告书一递交出去,你住院的姐姐就无法否认了。我去找成明的另一个同伙津川,在明天上学以前,你能否递交出受害控告书?我去接你。”
“那就拜托了。”
“今天你哪儿也不要去了。”
味泽叮嘱了范子之后又去给浦川打电话。浦川不愧是个新闻记者,他完全了解风见之死和其中的阴谋。
“味泽先生,这回事情可闹大了。”
浦川的语气和前天味泽拜访那时已大不相同了。
“还有另一个证人呢,我去追踪那个家伙。”
“他们既然能杀死风见,对另一个同伙肯定也会早就下手采取什么办法了。如果那个人再向你讲出情况来,杀死风见岂不是没有意义了。我倒是想,您能从虎口里逃出来,可真了不起呀。”
“他们的手法蠢得很,不过,我想他们一定还会来找我的麻烦。我的事不说了。浦川先生,听说您见到山田范子啦?”
“那是因为我听您说,受害者的妹妹很积极。”
“这么说,您下定决心要把羽代河滩地的不法行为捅出去喽?”
“还谈不上什么决心。不过,看到那样一个幼小的女高中生竟要起来同大场作斗争,我也想再振奋一次自己的正义感。”
“谢谢您!”
“用不着您来道谢,这本来是羽代的问题。噢!我还忘说了。某方面好像也在侦查河滩地的问题呢。”
“某方面是哪里?”
“岩手县宫古署来了个探员,打听了一些河滩地的情况。”
“岩手县宫古署?”
味泽的脸色刷地变了。因为是打电话,浦川不可能看见。
“您那里有什么线索吗?探员对您和朋子似乎也很感兴趣。不!好像他们对正追踪杀害朋子的犯人的您最感兴趣。宫古署好像从另外一个立场在追踪那个犯人。岩手县的警察干吗追查不同管区的羽代的杀人事件呢?因为搜查事关秘密,他们没有告诉我。不过,我觉得他们至少要比羽代的警察可靠些,所以就把我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全都告诉他们了。”
“岩手县的警察来过吗?”
味泽还没有从岩手县来了警察这个冲击中缓过劲来。
“是啊!那个探员好像对收买羽代河滩地一事颇感兴趣。尽管是外县的警察,要是他们能出来帮把手,县警察署搜查二科也许能动手调查吧。”
“宫古署的探员没有提起越智美佐子的事情吗?”
“越智美佐子?”
“就是朋子的姐姐。”
“啊!想起来了。朋子是有个姐姐,大概是徒步旅行时遇害了。等一等!哦!我怎么有点糊涂了。她姐姐的确是在岩手县深山中遇难的。这么一说。那个探员可能是为这件事来的吧!”
浦川话说了一半截就陷入了自己的回想之中。
“要是没问越智美佐子的事,我想是为了别的案件来的。对了!前几天,岩手县的警察不是从羽代河河童津的堤坝里发现了骗取保险金一案中被杀害的女招待员的尸体吗?多亏他们的发现,承担那份保险的我才露了脸。听说,当时岩手县逮捕了一个杀人犯,他自己供认把被害者埋在羽代河堤坝里了。一搜查堤坝,女招待员的尸体就成为偶然的副产品而发现了。我想宫古的探员大概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味泽自己提出了问题,又巧妙地把浦川的注意力从越智美佐子的身上引导到另一个方面去了。
这时,北野探员正拼命分析寻找那个看见“味泽作案”的目击者。不知为何缘故,羽代署把目击者的名字秘而不宣。由于警察之间的本位主义,各自隐藏自己手头的秘密本是常有的事,但不应有任何理由隐藏目击者。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秘而不宣,看来里面有鬼。
“那人说凌晨四点左右看见的,这就排除了探视者的可能性。首先应该是夜班护士,其次是同病房的住院病人。”
“不过,住院的病人认识味泽吗?”
“说是他常在风见病房出来进去,所以也许记得他的面庞。”
“虽说也许能认识,但那时是凌晨四点,只一转身模模糊糊地看了一眼,就能立即看出是谁,我看不一定。护士的可能性要比病人大些。而且市民医院和大场有牵连,拉拢一个护士要比拉拢病人容易得多。”
根据这个分析,宫古署的警察就盯上了肇事那天晚上值夜班的三名护士。首先是负责风见病房的护士呜泽惠子,她是案情的发现者,让一人身兼二职,既是发现者又是目击者,当然可以,但这样安排效果不好。如果安排她当目击者,那么,在那种意外的时刻看见味泽从风见病房出来时,作为负责该病房的护士,就应该引起怀疑,对他有所询问才是。
对护士长内藤铃枝来说,情况也是一样,剩下的就是牧野房子,她的嫌疑最大。北野准备对三个护士都审讯一下,但决定审查的顺序是牧野、内藤、呜泽。
北野乘牧野房子不值班的时候来到护士室找她,她马上就惊慌失色了。内藤铃枝、呜泽惠子都是护士,而牧野房子还是个见习护士。她上完中学刚从见习护士培训班毕业出来不久,今年18岁,是个初出茅庐的护士。
一个陌生的探员突然来访,使牧野房子提心吊胆。北野把她的表情看作是强烈的“反应”。
初次见面的客套话说完后,北野一针见血地问到事情的核心。
“听说风见先生死的时候,你看见味泽先生从他的病房出来啦?”
“是的。”
牧野房子垂着眼皮回答。
“你怎么知道是味泽先生呢?”
“因为我觉得是味泽。”
“你说是在护士室前面看见味泽先生的吧?”
“是的。”
“风见先生的病房是在走廊最里面,护士室在走廊的中央,离最里面的病房有很远的距离。而且,夜里的灯光不太亮,你能确实认清是味泽先生吗?”
“那……那……虽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从轮廓、姿势的特征等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在北野针针见血的追问下,牧野房子慌作一团。
“这么说,你并没有看清味泽先生的脸。而是从脸的轮廓和身体姿势猜想是味泽。对吗?”
“说来也许就是那样,人的观察大致不就是这样吗?”
房子起抬头,勉勉强强地反问了一句。这时,她的眼睛正好处在光线的照射下,北野觉得有个亮光一闪,这给了他一个启发。
“牧野小姐,我很唐突地问一下,你的视力怎么样?”
“眼睛的视力?”
突如其来的问题,使房子吃了一惊。
“是的。”
“右眼0.1,左眼0.3。”
“不能说太好啊。”
“您的意思是说,这样的视力是看不到走廊尽头的吧。可是,我已带上了角膜接触眼镜,两眼都矫正到1.2了。”
北野这才知道,方才看到房子眼睛上的“光”,是角膜接触眼镜片的光。不过,既然牧野房子坚持说她的视力已矫正了,这也无法否认。
第二天清晨,山田范子等待着味泽的到来。她准备在上学前顺便把“受害控告书”递给警察。为了这件事,她宁肯上学迟到一会儿,因为她知道,如果让爸爸妈妈知道了,一定会阻止的,所以决心一声也不吭。
现在,要造羽代中的帝王大场家族的反了。范子非常兴奋。据浦川说,现在已经掌握了羽代河滩地等大场的不法行为。浦川也说过,要配合范子的控告,要揭露那些不法行为。范子的控告也许会成为推翻大场家族的导火线。
范子觉得,自己好像当上了戏剧中的女主角,她完全沉浸在高度的兴奋之中。
在她递交受害控告书时,味泽说要全程护送她,由他来照料一切。
眼看要到离家的时候,也就是味泽约定好的时间了。恰好这时,一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少女站在了家门口。范子从未见过这个少女。
那个少女对刚要出门的范子说。
“你是山田范子小姐吗?”
范子点点头。
那个少女接着说:
“味泽先生让我来接你。”
“味泽先生让你?”
“嗯,味泽先生正等着你呢。他说有点什么急事。”
范子相信了她的话,跟在她的后边走。
“到这边来。”
少女把她领进一条胡同时,那里停着几辆车,几个梳着摄政发型的青年在那儿聚拢着。范子一惊,转身要跑,但已经晚了。那个少女用急切的刺耳声喊到:“带来啦!”于是,那些青年人立即散开,从四面八方把范子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看到范子浑身紧张地大声责问,一个满脸酒刺像是头头的人嘿嘿冷笑着说:
“跟我们来一趟就明白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要上学去呢。”
“一个上学的人为什么一说味泽就急急忙忙跟了来呢?”
“这与你们毫无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们要慢慢问你。上!”
领头的向喽罗们丢个眼色。五六个小伙子立即扑上前来,把范子推进车里。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我要喊警察了!”
范子拼命抵抗,无奈,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推进了车里。把范子一推上车,这伙青年人立即各自坐上车,开车就跑。前后只有几分钟工夫。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谁也没有看到这个清晨绑架的场面。
就在事情发生前不久,一个电话打给了正准备去范子家的味泽。房东来叫味泽接电话,味泽一拿起听筒,一个陌生的声音钻进了耳膜。
“味泽先生吗?山田范子在我们手里,要想让她平安地回去,你就得打消起诉的念头。”
“什么?你是大场成明?”
“是谁都没关系,既然本人不想告发,你这个局外人就别再多嘴多舌啦。”
“你们打算把范子怎么办?”
“不打算怎么办。我们要好好看住她,直到你放弃那多管闲事的起诉。”
“你们这是绑架!”
“不敢当。她是自愿来的,而且已通知学校和家里了。”
对方在电话里轻轻一笑。
“等等,别挂电话,我们面谈一下……”
味泽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上了电话。
“是从‘钢盔’快餐部打来的。”
味泽感到无论如何也要马上到“狂犬”根据地“钢盔”快餐部去一趟。大场成明终于把魔掌伸向范子了。到了“钢盔”店,就可以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味泽刚要走出家门,身背书包准备上学的赖子喊了起来。
“爸爸,您上哪儿呀?”
“我马上就回来,你和同学一块上学去吧。”
“爸爸,不要去!”
味泽想,赖子的直观像可能又预感到危险了。但为了搭救范子,必须要到“钢盔”快餐部去一趟。
“放心吧,赖子。”
“我和您一起去。”
味泽略微犹豫了片刻,用坚决的口气说:“算啦!你上学去吧。”
北野越来越坚信牧野房子是个伪证人。她一定是被人收买或受到威胁而伪装目击者的。她的证词是捏造的。正因为如此,证词缺乏足够的说服力,敌人也不能一下子就把味泽逮捕起来。如果不赶快下手,敌人就会根据她的证词接二连三地捏造材料,栽赃陷害,把味泽逮起来,这是显而易见的。
一定要抢在事情发生之前,揭穿牧野房子的谎言。
北野仔仔细细地检查了现场。风见住的320号病房是外科病房的单间,在病房的最里面,离走廊中间的护士室大约有三十多米远,这段距离也并不是就看不清风见病房前面站着的人。
夜间又会怎样呢?牧野房子一口咬定说在凌晨四点左右亲眼看见了味泽。为了在同一条件下对现场进行观察,北野在凌晨四点又来到现场,整个病房寂静无声。灯光非常明亮。从护士室前面满可以清楚地看到风见病房。荧光灯隔五米就有一个,直接安装在顶棚上,而320病房前的灯光特别明亮。
北野把整个现场调查了一遍,仍不能推翻牧野房子的假证。房子的态度有些暖昧,但言词却顺理成章。如果把视力矫正到1.2的话,站在护士室前,完全能看清站在320号病房前面的人的脸。
北野自己的左右视力就都是1.2,用自己的眼睛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北野的心里还总像有个疙瘩解不开似的。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尽管把现场查看得很仔细,但心里仍是忐忑不安,好像漏掉了一个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漏掉的东西使他心神不定。唯其原因无从知晓,这使他焦躁不安。
他明白,味泽正一步一步地被逼进无路可走的境地。决不能让他们把味泽抢走,这人是他要抓的对象。北野心急如火,岩手县警也被逼进无可奈何的境地了。
他们是声称搜查一个失踪的人而来到羽代市的。本来的任务是为味泽而来,但一直没有明说出来。他们把发现井崎明美的尸体说成是出乎意料的“副产品”,声称真正要搜查的对象还没有发现,就在羽代市呆了下来。但也不能总是呆着不走。
而现在,发现井崎明美尸体之后,岩手县的警察好像再也没有进行像样的搜查,就在羽代市泡了下来。这使羽代署对他们投下了狐疑的目光。他们来到别的警察的管区里,就说是搞到了一个“副产品”吧,当地的警察已经把那个事件当作事故处理了,他们却把死尸找出来,弄成了“杀人”案,因而,使羽代署和暴力集团的勾结关系暴露出去,使搜查科长丢了饭碗。对于点燃这根导火线的岩手县警察,羽代署怎么会有好感呢?
一般来说,别处的警察来到自己的管区内到处活动,心里总不是滋味,况且羽代署又是心怀鬼胎,很想请岩手县警察赶快离境。
跟上次不同,这回已经暴露出本来面目,就再也无法进行秘密调查了。岩手县警察也不得不赶快收场。
北野从市民医院前面上了市内环行汽车,正赶上早晨上班上学的时间,车内职工和学生挤得满满的。
好像正值考试期间,几个同学在互相提问:
“什么是马利奥特盲点?”
“就是没有视觉细胞的地方。在白纸上一左一右地并排画上一个十字和圆圈,从二十五厘米的地方闭上左眼。右眼盯看十字,就会看不见圆圈……”
车到站了,学生们吵吵嚷嚷地下了车。
“马利奥特盲点?”
学生们下车后,车里顿时空了,北野把身体伸展开来自言自语地说。北野自己肯定也有这个盲点,光线照到那个盲点上,就发生奇怪现象。下一站就在图书馆的前门,北野突然打定主意,在那里下车。
走进图书馆后,他马上找了本百科辞典。“马利奥特盲点”在“眼”的条目里。书目上解释说,由于网膜视神经乳头上没有视觉细胞,即使光照到上边,也不会产生光感。所以,视觉中的这一部分就看不见物体,这个生理上的视觉缺陷部分叫做盲点,是埃德梅·马利奥特发现的,一般叫马利奥特暗斑(或盲点)。盲点为椭圆形,其中心距注视点十五度左右,垂直径约七度,横径约五度……盲点的检验办法是:在白纸上画一个小十字,在它右侧五到十厘米的地方画一个圆圈,然后闭上左眼,从十七厘米到三十五厘米的地方注视小十字,右边的小圆圈就看不见了。而视野中的盲点这个词,人们已转而用作没想到、没注意到的地方,空白点,漏洞等意思了。
“没想到,没注意到的地方……”
北野看着百科辞典自言自语地说。然后,他用自己的眼睛对着百科辞典上画的黑地白色十字和圆圈试验了一下。
“咦!真的看不见了。”
圆圈果然从视野消失了,北野惊诧不已。
“盲点原来是从这时来的呀!”北野感叹一番之后,马利奥特的试验图和市民医院病房的光景就在他眼前重叠起来了。
病房的荧光灯是每隔五米一个,直接安装在天花板上的,而惟独风见房间前的灯光特别亮,那是为什么呢?
北野跳了起来,把百科辞典送回书架,飞也似地奔回市民医院。他站在外科病房320病室前面,凝视着天花板上的灯出神。一个护士正好从那儿路过,北野赶紧叫住她:
“为什么这个房间前的灯特别亮?”
护士疑心地看了看北野,见他一本正经,就回答说:
“噢!那里的电灯坏了,最近才换上。”
“什么时候换上的?”
“可能是昨天或是前天。”
“你能准确地告诉我吗?”
“那得问材料科的人才能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啊!对不起,我是警察。材料科在哪儿?我非常想知道哪天换的灯,要为一个案子作参考。”
一看北野拿出警察工作证,护士马上改变了态度,把他领到另一栋房子里的材料科。医院里的所有器材都由这个材料科调配。
听到北野的询问,保管员查阅了一下出库收据,告诉他换荧光灯是昨天早晨。
“荧光灯快要烧坏的时候,会一闪一闪忽明忽暗的。你们换下的旧荧光灯也是这样吗?”
“不是,外科病房320病室前的那个荧光灯已经超过了那种程度,根本不亮了。”
这正是北野想要得到的回答。
“320号病室前面天花板上的灯的开关在哪儿呀?”
“都集中在护士室,是遥控开关。”
“那么,要想单把320号病房前的灯关上的话,怎么做呢?”
“那呀,只有把灯管从灯座上卸下来。”
“给您再添点麻烦。天黑以后,您能把外科病房320号病室前天花板上的灯管给卸下来吗?不!只要让灯灭一会儿就行了,这对破案非常必要。”
北野焦急地等到太阳下了山,便开始进行“实验”。风见病房前走廊顶棚上的灯管已经卸了下来。按正规的说法,这是一种热阴极预热型荧光灯,只稍拧一下灯管两端的卡子,就很容易拆下来。灯光一消失,走廊的这一段就暗了下来。
“这样行了吧?”
“好了。对不起,请您面对着我,站在320号病室前面。”
北野让材料科的管理员站在走廊上,自己从护士室前面看过去。走廊顶棚上与那个灯相隔五米邻近的灯光照射着那一段,这个“临近的灯光”很暗,看不清管理员的面孔。
这样,北野就明确了,出事那天的夜里,风见病室前走廊顶棚的灯管已烧坏,完全熄灭,从护士室那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清320号病室前站着的人。
使他得到启发的是“马利奥特盲点”,当十字和圆圈并排摆着时,一注视十字,圆圈就进入暗点而消失。若说白色黑底的十字和圆圈,圆圈应是显得特别清晰明亮的。任何人乍一看时也不会想到,暗淡的十字会留下,而明亮的圆圈竟会消失无踪。
过于明亮就会引起注意。北野把那个亮度和风见病室前走廊顶棚上的灯结合起来,同样度数的灯,比别的灯亮,那是因为灯管是新换的。那么,旧灯是什么时候换下来的呢?在旧灯下面,走廊又该怎样呢?
马利奥特的暗点和新灯重叠在一起消失以后,牧野房子伪证的把戏就完全暴露无遗了。
而使北野得到启发的马利奥特盲点,还另有更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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