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拿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进去时迎面碰上了德拉·斯特里特,斯特里特对梅森说:“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为你推掉了两次约见。要不是中午休息时间到了,还会推掉更多。我对他们说,你去午餐俱乐部作演讲了。”
“你变得越来越信口开河了。”梅森说。
她一笑,“换句话说,我快变成聪明优雅极富天才的谎言家了,撒谎从来不用打草稿……看你说的,我的品行就这样,佩里·梅森先生。”
“日久见人心吗!”梅森说。
“我看我们在讨论道德问题。不过,我猜又有了紧急情况。”
“情况非常紧急。”
“你吃过午饭了吗?”
“没有。”
“有些约见我已经推迟了。我告诉他们午饭后你马上见他们,然后又说你吃完午饭后路上被耽搁了。”
“他们现在在外面的办公室吗?”
“是的。”
“还有什么其他情况?”梅森问。
“我猜你认识一位叫亨里埃塔·赫尔的年轻姑娘?她是米纳瓦·明登的秘书。她的声音非常沉着、庄重。”
“她已经不年轻了。”梅森说,“她是有点幽默感,但她给自己套了个古板的面具。她怎么了?”
“她打过电话,给你留了言,说抱歉不能让你去见明登小姐。不过,她说自从安布勒小姐企图对明登小姐进行敲诈勒索,想瓜分她的财产之后,她就雇了一家侦探事务所跟踪多莉·安布勒。”
“还有别的吗?”梅森问。
“就这些。”她说,“她跟我说也许你已经晓得这些了。”
“莫名其妙。”梅森说。
“另外,”德拉·斯特里特继续道,“杰里·纳尔逊说他在约好通报情况的地方没碰到你。还说德雷克出去了,所以他到这儿来通知我说多莉·安布勒和米纳瓦除了肤色略有区别,其余都惊人的相似。目击者很容易把她们俩搞混。”
“不过,难道就没一点特点可以把她们区别开吗?”
“哦,有的。纳尔逊认为他能把两个人区别开。”
“他有什么办法?差别又是什么?”
“呃,他也不能十分确切。他说在某些方面,比如头发颜色略有不同,肤色也是,但他说相似之处却‘令人吃惊’,他就是这么描述的。”
梅森那部保密电话响了起来。
“是保罗·德雷克。”梅森说着拿起话筒。
保罗·德雷克的声音传了过来,“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坏消息,佩里。”
“怎么了?”
“去米纳瓦·明登家的路上我们一直在被人盯梢。”
“你怎么知道?”
“我停车时发现的。”
“怎么回事?”
“他们往排气管尾部塞进一个活塞,每隔一定时间滴出来发荧光的液体,戴上某种有色镜头的眼镜,这些液滴就会在镜头上显现出来。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跟住目标,即使目标离他们有10到15分钟远的距离也不怕。”
“你知道车上装上了那玩意了吗?”
“装得满不错。”
“但你并不确切知道他们跟着我们。”
“我不知道他们跟着我们。”德雷克说,“据我所知特拉格不会为了练习使用那玩意儿浪费纳税人的钱的。”
“谢谢,保罗。”梅森说,“我办公室坐满了怒气冲冲的顾客。我得处理一点日常工作了。不过你得忙起来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我们早忙开了。”德雷克说,“我的触角伸向四面八方,千方百计打探尽可能多的情况。”
“绑架的事有何进展,保罗?”
“不清楚。警方对此秘而不宣。这种情形你也清楚,他们当然不会信任我们。不对新闻界透露得太多也许是件好事,但他们的确很小心。”
“好了,”梅森说,“加油干吧,保罗。尽你所能查它个水落石出。尤其要查清楚多莉·安布勒的有关背景。”
“你认为不该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警方吗?”
“我真的不大清楚。保罗,”梅森说,“我想我可能会的。不过我还得通盘考虑考虑。我必须解决一些要紧的约见,然后再和你联系。”
“行了,”德雷克说,“我去干活了。”
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说:“德拉,我看我也必须模仿模仿德雷克的饮食习惯了。到拐角的小餐馆给我弄两块三明治来,再倒点儿咖啡。我得马上接待这些坐等的主顾们了。”
“你不打算等等再吃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真是这么打算的,”梅森说,“不过有些顾客有点生气了。我在享用午餐而他们在外边的办公室空等一气。不过,一手拿汉堡三明治,一手拿法学书的形象对正在气头上的顾客来说能起到安慰的作用。我会告诉他们我手头上的事是如此重要,我不得不取消预定的午餐。”
“换句话说,”德拉·斯特里特应道,“这些三明治就成道具了。”
“还是一次性的。”梅森说,“德拉,叫第一位主顾进来,他一进来你就去取三明治。”
她轻盈地一闪,到外面办公室去了。不一会儿,梅森的第一位主顾就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梅森说:“抱歉让您久等了。因为有紧急情况,我出去了。我们谈话的时候,请允许我吃块三明治,我还饿着肚子呢!”
“德拉,递给我这案子的备忘录,再请拿两个汉堡来。”
“马上就来。”德拉·斯特里特答应着,把文件夹递给他。
梅森打开夹子,顾客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梅森匆匆进行完这次会见,接下来又有四个,会谈时,他不时咬两口三明治,喝点咖啡。
正和最后一个主顾谈着,响起了三声短促的电话铃,是总机接到了一个重要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拿起电话说:“喂,格蒂,”然后转向梅森,“是特拉格中尉。”
“在办公室吗?”梅森问。
“不,是电话。”
梅森拿起电话,“喂,中尉,我是梅森。”
特拉格说:“今天我有重大新闻告诉你,梅森,还会给你更多的。”
“是吗,”梅森生硬地应道,“我希望你放在我汽车排气管里的东西不会对办事效率有什么影响。”
“哦,哪有的事,哪有的事。”特拉格说。
“我看我的车是被盯上了。”梅森说。
“那当然,”特拉格满不在乎地说,“你还指望我们会让你从我们的手指缝中溜掉吗,要知道你已经落在我们手里了。我们对你到蒙特罗斯庄园去见明登小姐的行踪了如指掌。”
“我还以为,”梅森说,“你会行更多的方便呢,到头来却发现它们只不过是一个精心设下的诱饵而已。”
“哈,这诱饵美仑美奂,”特拉格说,“那是你无法抗拒的,佩里。”
“好吧,你到底想说什么?”梅森问。
特拉格说:“我已派了一名警官去接你,他应该几秒之内就到你办公室了。你和德拉·斯特里特到这来以后,可以直接进我办公室。假使我不在,也不会让你们久等的。真的,我想帮你一个忙。”
“这是诱饵吗?”梅森问。
“美丽的诱饵。”特拉格说完便挂了电话。
电话又传来一串短促、尖利的铃声,德拉·斯特里特拿起电话,“什么事,格蒂?”随后转向梅森,“办公室外面有个穿制服的警官,他的任务是尽快把我们送到总部。”
梅森的顾客站起身,“好吧,大部分要点我们都谈到了,律师。谢谢。我会和您联系的。”
“真抱歉,”梅森说着,把椅子推开,手挽住德拉·斯特里特的胳膊,“来,德拉,我们走吧。”
“你认为去特拉格那里有那么重要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说:“案子到了这一步,对任何新动向我都得紧紧抓住,无论它是好的还是坏的——记住德拉,不要在警车里讲话。那些警察的耳朵有时候很灵的。”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他们匆忙赶到外面。警官正等着,见到他们时说:“上司命我尽快把你们送到总部。路上禁止用红灯或警报器,但可以开飞车。”
“那好,”梅森赞成道,“我们就开回飞车。”
他们奔向门外,警官把他们带到路边一辆车旁,另外一个警官坐在警车的后座。车子的马达突突直响。
佩里·梅森为德拉·斯特里特打开后门,待她坐稳之后,他才跳上车,坐在她身边。车子“嗖”地一下冲进了车流。
“老天!”德拉·斯特里特低声说,这时他们已穿过了第一个十字路口。
“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梅森安慰她,“他们永远在车流里泡着,他们永远行色匆匆。”
“他们不过在匆忙赶路而已。”德拉·斯特里特说。
他们在车流中间穿来绕去,红绿灯眼花缭乱。司机打了两次红灯。有一次还动用了警笛,除此之外,他们便没再利用警察特权,而是全凭长期积累的经验和灵活大胆的开车技巧了。
梅森关于不准讲话的告诫显然没有必要。车里的人忙得不亦乐乎,根本顾不上聊天。车子滑进总部的停车场后,司机才开口道:“乘电梯上三楼,特拉格办公室。”
“我知道。”梅森说。
电梯操作员正等着他们。刚进去,门就“啪”地关上了,他们径直被带到了三楼。
梅森意味深长地和德拉·斯特里特互看了一眼。
操作员停下电梯,他们走出来,穿过走廊打开特拉格办公室的门。
一个身着警服的人坐在桌子后面,他朝里间一甩大拇指,“直接往里走。”他说。
“特拉格在不在?”梅森问。
“他说让你们进去。”警察说。
梅森走到门前为德拉·斯特里特打开门,紧随她进了房间。突然他猛地怔住了。
“天哪,安布勒小姐!”他说,“你让我担心极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德拉·斯特里特扯扯梅森的外套。
坐在特拉格中尉办公桌远端一把椅子里的那个姑娘以一种冰冷、审视的目光扫了梅森一眼,继而便传来她低沉的喉音,“梅森先生,我没认错人吧?我猜您身边的这位年轻女士就是您的秘书,对她我早已久闻其名。”
梅森微一欠身,“这是德拉·斯特里特小姐。”
“我是米纳瓦·明登。”她说,“您一直想见我,不过我不想见您。我不知道您和警方处得这么好,竟在这种场合下安排了一次会面。”
“我同样一无所知。”梅森说。
“不过,”她说,“事情明摆着。”
梅森说:“事实上,明登小姐,我根本没有想到您会在这儿。特拉格中尉打电话让我到他办公室来。他说要是他不在,我们就去他的办公室等着。我估计他打算见见咱们俩。”
“但愿如此。”她的喉音依然低沉含混。
“那就好,”梅森说道,又问德拉·斯特里特,“德拉,这是那个到过我们办公室的女人吗?”
德拉·斯特里特摇摇头,“有些东西只有女人才会觉察得到。”她说,“不过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哦!”梅森又转向米纳瓦·明登,“不过确实有惊人的相似。”
“对此我已经习以为常了。”米纳瓦·明登说,“我一直被人利用来对我进行敲诈,您如果对它感兴趣的话,梅森先生。”
“怎么讲?”
“我是指多莉·安布勒,她觉得和留给我巨额遗产的亲戚有些瓜葛。她胡搅蛮缠硬要我支付她一笔可观的现金才能了事。我告诉她我绝不干那号事。她威胁说要让我穷于应付,得出大价钱她才肯罢休。依她的说法,掏那笔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您见过她吗?”梅森问。
“我没见过她本人,但我和她在电话里通过话。我——嗯,实话对你说吧——我雇了侦探盯着她的行踪。”
“多久了?”
“对此我不必回答,梅森先生。”
“好吧,”梅森说,“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对此我没有兴趣。”她说,“我感兴趣的是多莉·安布勒明摆着是一个绝顶聪明、花样百出的姑娘,她受一个精明强干的人的幕后操纵,制造出一系列事端,这样,她就会有一个非常令人信服的借口来重提她的无理要求。”
“我可以告诉您,梅森先生,她尾随我到了机场,穿得和我一模一样。等我进了洗手间,她就举空枪射击,然后冲进洗手间,窜进淋浴室,再划上门。这套把戏已不是一般的耍花招了。”
“要不是我还能保持镇静,我的处境就相当不妙了。”
“怎么?”梅森问。
“自然啦,”米纳瓦·明登说,“关在淋浴室里,我当然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不过我刚一出来就被围观者认作是引起骚乱的那个女人。我的脑子高速运转了一番,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是怎么应付这场面的?”梅森问。
她说:“我泰然处之。既未坚持说搞错了人,让他们派个女警去洗手间搜查,带多莉·安布勒出来,让她叫喊开枪的是我,再给新闻界大肆渲染一番;也没给多莉机会得以在公众面前大放厥词说我们俩长得像是因为有共同的祖先。我只是把责任揽了下来,随他们把我带到了警局。在那儿我被按扰乱治安和违法在市内及公共场所使用武器而登记入册。”
“只受到这些指控你还算幸运。”梅森说。
“是的,”她说,“在这方面多莉想得很周全。我一度误解了目击证人,或者不如说是他们误解了多莉。她明明说的是‘这不是抢劫’,但当目击者指认我时,有两个人作证说我摇晃着手枪喊道‘这是抢劫’。我也并未否认。直到后来,也就是今天早上,我在法庭出席审判时才得以澄清。在此之前,我的律师已经找到了几个既听准了又记得准的证人。我认为这是对我有利的最关键的事实之一。”
梅森问:“您是否在报纸上登广告招聘一位年轻姑娘?”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梅森先生。”她回答说,“那是多莉·安布勒自己在报上登的广告。然后她找了一家侦探事务所为她在这案子里打掩护。她通过保密电话指挥他们把一切都安排妥贴。理所当然,她是最佳人选。这是一场苦心经营的骗局。”
“这么说侦探事务所只要作证多莉是所有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就可以把它揭穿了?”
“那家侦探事务所没理由这么做。”她说,“我曾试图揭露它,但没成功。侦探事务所只知道有人出现金雇佣他们筛选应征者,有人给了他们照片,告诉他们一旦出现酷似照片上的女人就雇佣她。”
“照片上是你吗?”梅森说。
“不是我。”她说,“尽管看起来像我。事实上那是多莉·安布勒犯的一个致命错误。她弄不到我的照片,于是不得不用一些自己的。虽然我照过许多新闻照片,但她想要的是我的正面和侧面像,并且又要的很急,只得去找位摄影师,拍些她想要的快照。”
“可这需要相当一大笔钱。”梅森说。
“钱自然要花。”她说,“我不清楚是谁在为她提供经济来源,但按我的想法那一定是个老谋深算的拉斯维加斯商人。”
“进一步说,我认为多莉·安布勒卷进来是迫不得已的。那个操纵她的骗子四处奔波打探,最后在内华达发现了她并把她弄到这儿来,租间公寓安顿下,仿佛是个普通的年轻姑娘打算在这儿常住似的。随后她并没有露面向我提出继承财产的要求,因为那会使她留下证据。他们狡猾得很,干出种种勾当令我疲于应付,这可帮了新闻界的大忙,让新闻界把一切炒得沸沸扬扬。从而使多莉从一开始向我发难就占到了上风。”
“那撞人潜逃案呢?”梅森问。
“我并不打算谈论那起事故。”米纳瓦说,“它本应是个意外情况。不过,多莉和那伙骗子沆瀣一气,那车是偷来的。”
“可多莉说,”梅森冷冰冰地应道,“可能是你撞了那个人,然后拿她来作挡箭牌。”
米纳瓦·明登笑了起来,“哈,说得像真的似的。”她说,“千万别跟我说你对此话信以为真,梅森先生。当然了,至关重要的是肇事车是一辆偷来的车。我的名声并非清白无瑕,我的驾驶记录已经贴满了传票。我可不愿再摊上一起交通事故。再说,我开一辆偷来的车这不是太滑稽了吗,我相信你也会同意这一点的。”
“此外,”米纳瓦·明登继续道,“多莉·安布勒公寓里发现的那个受了致命伤的人是比林斯·康普顿事务所的侦探,名叫马文·比林斯,就是他协助安布勒设下骗局。现在他死了,就等于封住了他的嘴,别想再作证指控多莉了。我不想指责谁,但你必须承认他的死对某些人无疑是有利的。”
“我不是什么道德完人,在生活中我屡处困境。跟您明说了吧,在我从喧嚣的生活中退隐以前,我期待着更多这样离奇的经历。我要生活,我要冒险,我要行动,这三样我都想要。”
“用离经叛道来形容我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但我还不至于去偷窃,去杀人,也没有必要开着偷来的车子去我要去的地方。”
梅森说:“您做过阑尾手术吗,明登小姐?”
“阑尾?不,为什么?”
“这非常不符合惯例,”律师说:“但它又恰恰是重要的。您愿意背对我、让斯特里特小姐看一看您的腹部是否有块伤疤吗?”
姑娘笑起来,“干吗这么一本正经的?我的老天,您能经常看到我穿着比基尼的样子。如果您觉得这很重要,那就看吧。”
她直起身,面向他们,撩起衬衫,松开裙子,它直掉下去,露出可能会有伤疤的那块皮肤。
“满意了?”她问,“如果愿意的话来摸摸看。”
梅森还没来得及回答,通向外面办公室的门“哗”地一声敞开了,特拉格中尉急匆匆走了进来。
“哈,哈,哈,”他说,“搞什么名堂——脱衣舞表演吗?”
米纳瓦·明登说:“梅森先生想看看我是不是做过阑尾手术。”
“我明白了。”特拉格说,“我们现在都到齐了,我得请你们原谅让你们久等了。我想提几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问题?”米纳瓦·明登一边追问,一边整理好衣裙。
“对你而言,”特拉格中尉说,“坦率地讲,明登小姐,我想询问你有关谋杀的问题。我认为有必要警告你。”
“你要是想问我谋杀案的事,”她说,“并且有我是嫌疑犯的任何可能性,我得让你去问我的律师去,从他那儿获得你想要的情况。”
“谁是你的律师?”特拉格问。
米纳瓦·明登对佩里·梅森微微一笑,“我的律师,”她说,“是佩里·梅森先生。我确信我的秘书兼经纪人亨里埃塔·赫尔告诉过您,梅森先生。在我被起诉犯有重罪的情况下,我所能求助的律师名单上您排在头名。”
特拉格转向梅森,“你能代表她吗,梅森?”
“不,”梅森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代表的是多莉·安布勒。这里面有利害冲突,而且界线分明。即使我想也不能代表米纳瓦·明登。”
“哦,这可太没有骑士风度了,梅森先生。”米纳瓦·明登说,“另外,这也不是良好的职业精神。我万分乐意让您代表安布勒小姐,尽您所愿去替她要求一份遗产。但我十分确信特拉格中尉会向您保证,在我即将面临的谋杀指控下……”
“我可没说你就是犯罪嫌疑人。”特拉格说,“我只是说想就有关谋杀及你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来讯问你。”
“谁被谋杀了?”
“马文·比林斯。”特拉格中尉说,“他的搭档说他死时正在为你工作,他是按你的要求要去找多莉·安布勒小姐面谈的。”
“那么说是我杀死了马文·比林斯,是为了不让他按指令行事?”
“我不知道。”特拉格说,“我只是想问问你。”
“你得去见我的律师,”她说,“在我和律师谈之前,我是不会跟你讲什么的。”
特拉格问:“你认识躺在安布勒小姐公寓地板上,发现时就快死了的那个人吗?”
“我对她的公寓一无所知。”她回答得干脆利落,“我从未见过马文·比林斯。”
“女房东认出了你的照片,你化名多莉·安布勒住在那套公寓里。”
米纳瓦·明登满不在乎地说:“哦,在认定我是多莉·安布勒之前,你最好把多莉·安布勒放进那堆有待辨认的人里面,然后看看那房东认出的是谁。”
“我知道,我知道,”特拉格中尉说,“我们也正在调查,就这么回事。我们来试着把情况理理清楚。”
“好吧,如果要我说的话,”米纳瓦·明登说,“那姑娘彻头彻尾是一个冒牌货、骗子手、冒险家,想打我叔叔财产的主意。”
“如果她有正当理由的话,就该直截了当地站出来,提出她的要求。她本可以去遗嘱检验法庭声明自己是哈珀·明登的亲属,自然就会有权得到一份产业。”
“显而易见,”特拉格说,“她对作为女继承人所应具有的权利一无所知。”
“呸!”明登小姐说,“她已经试图通过勒索我来摆平此事了。不过那只是整个事情的开始。后来她开车撞了一个行人,致使那人受了重伤,又忽然灵机一动,觉得可以一箭双雕把我卷入公众的视线之内——我不再在这儿分辩了,我要离开这儿。如果你以后需要我,可以带着逮捕令来,而不是请我到警察局总部来协助澄清一些事情,还让我与佩里·梅森相遇。”
梅森问:“这次面谈是否可以保密?”
特拉格中尉说:“受到警方调查的事情,我们都无权向公众隐瞒真相。”
“我推测,”梅森说,“你想从斯特里特小姐和我这儿同时得到对明登小姐的确认。出于这种原因,你精心安排了这次见面。这样,我们进来看到明登小姐时,你就有可能听到我们的意见了。”
“他当时不在房间里。”米纳瓦·明登说。
梅森笑了,“您低估了警方的智力,明登小姐。我料到这房间是装了窃听器的,中尉。”
“不错,是安了窃听器。”特拉格说,“你猜对了。我想看看你刚一进房间时的反应。我现在认为这两个女人,多莉·安布勒和米纳瓦·明登确实长相相似。”
“此刻,我不想多加评论。”梅森说,“我只是有些讨厌被硬拉来替你认人。”
“嘿,不是拖你来的,”特拉格说,“你是心甘情愿的。你得到了你非常想要的东西——和米纳瓦·明登谈话的机会。”
“换句话说,你用它作诱饵设下这个陷井,认定我会上钩。”梅森说。
“当然,当然。”特拉格洋洋得意起来,“我们不会把猫食放在老鼠夹子上做诱饵,也不会在捕猫的陷井里放上奶酪。”
“我感到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警方滥用了他们的权利。”米纳瓦·明登说。她转向佩里·梅森,“我希望您能答应作我的律师,梅森先生——只在这件事上,不和产权有任何瓜葛。”
梅森摇摇头,“我恐怕有利害冲突。”
“那么您打算在多莉·安布勒提出产权要求时代表她了?”
“我不知道。这一点我还没和她谈过。”
特拉格中尉说:“现在我可以根据现有情况进行综合判断了。佩里,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和安布勒小姐谈话的内容。我觉得这会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阑尾手术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请原谅,”梅森坚定地说,“我认为我无权透露任何事情。”
“好吧,”特拉格笑着说,“你们可以走了。警车等着送你们各回各家。”
米纳瓦·明登大踏步地朝门走去,忽然转身到佩里·梅森跟前,伸出手来,“我喜欢你。”她说。
“谢谢。”梅森说。
“您能否再考虑一下做我的律师?”
“不。”
米纳瓦冲德拉·斯特里特一笑,理都不理特拉格便离开了房间。
“够棘手的。”梅森对特拉格说。
“的确如此,”特拉格说,“但我还得搞清楚她们到底相像到什么程度。”
“现在你清楚她们不是一般的相像了?”梅森问。
“我确信她们有惊人的相似之处,”特拉格说,“我注意到德拉·斯特里特像头鹰似的看着她。你怎么看的,德拉?”
“她们的头发颜色不同,”德拉·斯特里特说,“用的也不是同样的化装品,指甲的颜色也不同——哎,还有一些细节只有女人才会感受到。但得向你们承认的是她们外表的酷似的确令人吃惊。她们的声音有很大区别。多莉·安布勒说话飞快,嗓声又高又尖。”
“哦,非常感谢,”特拉格说,“我不得不这么办,佩里,否则,你就不会合作了。车子会送你们回办公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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