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看着表:“德拉,已经过了45 分钟。我想没有发生值得注意的新情况。我们可以关上店门了。我们在保罗那里停一下,看看有什么情况。大概……”突然德拉桌子上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大概是保罗。”德拉说。“我来接。”梅森说。梅森拿起电话,说:“喂,保罗,有什么消息?”
德雷克说:“佩里,真是怪事。你的预感是对的,她的确被人跟踪了。”
“见鬼,”梅森惊叹道,“你是说,你的人弄错了?”
“不,他没错,”德雷克道,“显然她曾经把尾巴甩掉了一段时间。当她离开你的办公室去迪克西伍德公寓时的确没有被跟踪,可是现在被盯上了。”
“详细点说。”梅森道。
“好吧,扼要地说吧,佩里。她离开迪克西伍德公寓直接回了家。她进去待了大约5 至10 分钟,然后出来又走了,这时我的人发现她后面有了尾巴。”
“她到哪里去了?”
“去一个叫埃林公寓的地方。那是很小的地方,只是个装饰得不错的公寓。”
“说下去。”梅森道。
“我们在这里碰到了好运,佩里。她去找的那个人住在二层东侧前面,角上的一个房间。”
“你怎么知道的?”
“只是运气。我的一个侦探在附近查找线索,另一个监视那所公寓。他看见东南角上那个房间的窗帘拉上去,灯亮了。”
“假如这是个信号呢?”梅森问。
“可能是吧,佩里,但是不能肯定。正在她大约到了楼上的时候,我的人看到屋内有个人跳起来把窗帘拉下,好像有什么事怕人看见。”
“可是他没看见那个女人?”梅森问。
“没有,窗帘落下了。”
“这当然只是假设。”梅森说。
德雷克说:“记住我派了两个人值班,佩里。其中一个进去了,找到经理询问有没有空房等等事情,把谈话引向那些房间都住着什么人。他一再说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房间,不计租金多少,最后问到了二、三、四层东南角的套房,是否有空房。”
“老板娘是个长舌妇,她谈了些房客的情况。三层东南角的套房可能在两周后空出。她对那位姑娘了解不多。住在四层的是一个秘书,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住在二层的是个男人,名叫卡斯特拉。老板娘说,他这套房可能空出,因为他大概要另找工作了。”
“我那个人追着她问是什么原因,结果得知卡斯特拉是马尔登医生的司机和跟班。老板娘当然看过报纸上马尔登医生的死讯,她猜想卡斯特拉的饭碗丢了,房租恐怕也要付不起了。她已经不再让他拖欠房租,从昨天起已经要他用现金支付了。”
“好,”梅森说,“听起来令人鼓舞。大概马尔登太太是来看他的,保罗。她大概感到自己有责任通知他雇用已经终止,但是她为什么不打个电话通知他呢?”
“你可以去想啊,”德雷克道,“无论如何,这是个提示。”
“后来呢?”
“她现在还在那里,佩里,至少这是我最后得到的消息。”
“你那两个人还在岗位上吗?”
“是的。”
“有人跟踪她?”
“是的,一辆车上两个人。”
“你知道有关他们的情况吗?”
“还不知道。我的人给了我他们的汽车牌照号码。我已找人去查。啊,等一下,佩里,有电话来了,别放下电话。”
梅森等了一会儿,德雷克的声音又响起来:“见鬼,佩里,那是县里的车。”
“什么?”
“跟踪她的那辆车。”
“你能肯定?”
“没错。这个车牌号是县里那些密探用的。”
“是县司法行政官还是地方检察官的手下?”
“我想是司法行政官的手下。他们的车牌号非常秘密。从这里你什么也了解不到。”
“还有什么?”
“全都对得上,”德雷克说,“一辆车两个人。你知道,这是县里的行事作风,总是尽可能两个人一起行动。”
“好吧,”梅森对他说,“尽量多了解卡斯特拉的情况……保罗,你认为我去看看会被发现吗?”
“我很怀疑,佩里。这可不好办。我已经派了两个人在那里,而那些县里的密探也不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很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另外有人在跟踪马尔登太太。”
“可别让他们发现,”梅森打断他,“告诉你的人必要时分散开,可别让县里的人知道他们也在跟踪。”
“我会告诉他们的,佩里。但是事情不会总这么顺利。”
“好吧,让他们尽力而为。”
“好吧。我告诉了一个我的人,5 分钟后如果马尔登太太仍在那里,就给我来电话。他来电话时我会告诉他,为避免被发现。必要时可以停一停。问题是,佩里,如果你去那里而且参与侦察,会非常引人注意。那就会有一串汽车跟在她后面,像放风筝的绳子。”
“好吧,”梅森道,“我要把德拉送回家,然后再回到这里。你要能随时找到我。请你在电话旁坐到午夜吧。有重要的发展给我打电话。”
“好吧,佩里。她大概不会在这家公寓停留得太久。”
“好吧,尽量多了解点卡斯特拉的情况。他做了些什么事,他为马尔登医生工作有多久了,他是哪一种人。给他加个尾巴。你认为县里的那辆车不是跟着她到我这里然后又去迪克西伍德公寓的么?”
“我的人坚持说不是,”德雷克说,“当然了,他也许会弄错。”
“好吧,”梅森对他说,“以后我们会知道得更多一点。继续干吧,保罗。”
梅森挂上了电话,说道:“走吧,德拉,你该回家了。”
“我不想在事情刚刚有点刺激性时就走。”她说,“有什么情况?”
梅森一边对她说着事情的发展,一边关上灯,并将文件放进抽屉里。
“我不明白那辆县里的车,”德拉说,“假如那是联邦调查局或财政部的人……”
“是的。”梅森对她说,“还有很多我们没看到的事情呢。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回来等电话。”
“我不能和你一起等吗?”
梅森苦笑着摇头:“你还是去睡觉吧。你明天还要负责办公室的工作呢?”
她说:“我感觉你今夜要去冒险了。”
“希望这样,”梅森对她说,“我已经陷到齐颈深了,我倒要知道到底还有多深。”
梅森将她送到公寓,停在大门前面,直看着她安全地走进去,然后快速赶回来。
梅森刚将钥匙插入门锁就听见电话铃响了。
他赶忙打开门走进屋,抓起电话就听到德雷克的声音:“你的同党正在迪克西伍德公寓,佩里。”
“什么同党?”
“格拉迪斯·福斯,根据你的描述看来是她。”
“她来了有多久了?”
“大约5 分钟。她好像有钥匙,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你的人认识格拉迪斯·福斯,还是只从我的描述推测的?”
“汽车上的登记证。今天有人开着这辆车跑了很远的路。”
“你怎么知道?”
“挡风玻璃上的虫子。一大堆蚊子,在这附近不会有。大概是在黑夜里,经过河谷时落上的。挡风玻璃上都快满了。”
“登记证上写着这是她的车?”
“是的。有格拉迪斯·福斯的姓名,还有库内奥路6931 号。”
“盐湖城有什么消息么?”
“我的人还在干呢,可是我想可以叫他们停下了。马尔登医生在首都饭店预订了一间房,又在一个僻静的高级汽车旅店为查尔斯·安博伊夫妇订了一套房间。他们看到了旅客登记簿是安博伊太太为她们夫妇登记的,并付了三天房租。他们描述的安博伊太太的样子像格拉迪斯·福斯。”
“好,”梅森说,“叫盐湖城的人停下吧,保罗。这真是笔冤枉钱。”
“我早已料到了。显然格拉迪斯·福斯就是安博伊太太,她得知马尔登医生的死讯后就赶回来了。”
梅森说:“好吧,我要去迪克西伍德公寓了,保罗,我要和她谈谈。”
“我们无法确知她在那里要停留多久。”
“你能和你的侦探联系上吧?”梅森问。
“我想能。他应该来电话的。我要求他们每隔5 分钟来一次电话请示汇报。当然,如果不来电话就表示她已经离开公寓走了。”
“请你的人替我监视她,”梅森说,“我就去。”
“如果她走了,是否要跟踪她?”
“你在那里有几个人?”
“现在只有一个,其他人还没到,我正等着他们。”
“你的人在什么地方?”
“在前厅里。只要有人进来乘电梯,他就会知道电梯上到几层。如果是九层,他就会上去监视。长得像格拉迪斯·福斯的那位姑娘进来后乘电梯上了九层。我的人就上去监视那个地方。928—B 号套房的灯亮了,所以她必定在那里。”
“叫你的人等在那里,”梅森说,“我要在那里见他。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在那间房里捉到她,如果她走了,那就必须对这套房间来一次彻底搜查。当然,如果在她走掉以前你的另几位侦探能赶到,那就给她加个尾巴。我想在她走以前我能捉到她。”
梅森赶快回到汽车里,火速赶到迪克西伍德公寓,用马尔登太太给他的钥匙打开了大门。
一个男人从暗处走向电梯。
梅森想绕过他。
“梅森先生?”这个男人问。
“是。”……
“我和你一起上去,”这人对他说,“我们可以在电梯里谈。”
梅森按了九层的按钮,“说吧!”他道。
“对不起,”侦探对他说,“但是我们是在赌输赢,我接到指示必须非常谨慎。”
“啊,对。”梅森说,取出了钱包,让他看驾驶执照。
这人仔细地看了执照和上面填写的姓名,然后道:“好了,我只是要证实一下,行了。”
“这样很好。”
“她走了。”
“有多久?”
“在你来之前两分钟。”
“带走了什么东西?”
“两个手提箱。”
“重吗?”
“看起来装得很满。”
“她怎么走的?”
“放进汽车行李箱内就开走了。”
“我要去瞧瞧。”梅森说。
“要我一起去吗?”
“不。还回到门厅吧!这间套房的电话号码是6—9342。把电梯内的灯关掉,在门上挂个‘暂停使用’的牌子。站在电梯前看着这个牌子。有人进来就和他聊天。告诉他你进来时正遇见修电梯的人出去买保险丝或其他什么东西,他说只要几分钟就好了。要说得像真的似的。问问来人要上几层。如果他要上九层,那就给我打个电话,记住6—9342。”
这人记下了电话号码,又问梅森:
“你有房间钥匙么?”
梅森说:“我想我能打开门。”
“请原谅。”
“为什么?”
“不过问问。”侦探说,“我在这里要按指示办事,不该多嘴多舌。”
“很好。”
梅森走出电梯,侦探下到一层。梅森用他的钥匙打开了928—B 号的房门,用手帕垫着打开灯,以免留下指纹。
房间看起来和他上次离开时一样,只是在他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时,看见里面都空了。房间内再也不见一件女人的衣物。没有洗面奶、外衣、内衣及其他女性用品,甚至连牙刷也拿走了。
保险柜的门现在关上了,墙板装回了原处,画也挂上了。
梅森这次比上次来时观察得更仔细一些。
起居室内落地灯旁的桌上放着几本流行杂志,有几本25 美分的再版侦探小说,几本医学期刊。
梅森看了看医学期刊。是邮寄来的,期刊背面印刷的地址全被擦掉了。
梅森拿起了这些医学期刊。
他又看那些杂志,上面都没有印着地址,显然是在报摊上买的。
他在屋内转了一遭。除了这几本医学期刊外,没有一点说明这个房间与马尔登医生有关的东西。
梅森离开房间,再次注意不在门的两面把手上留下指纹。他按了电梯按钮,黑笼子升到了九层。他开了灯,乘电梯下到一层,见到德雷克的侦探正在等着。
“有事么?”梅森问。
“不多。有个男人和他的妻子上六层了。我对他们说,我能开动电梯,把他们送上六层。下来时从五层带下一个人,他抱怨电梯内太黑。我对他解释了这是临时的故障。”
“除了六层的那二位再没有人进来了?”
“没有了。”
“继续在这里盯着吧,”梅森对他说,“隔一段时间向德雷克报告一次。就会有人来增援了。”
梅森离开了公寓,赶到库内奥路。他把车停在这座小平房前时刚好是10点30 分。他上了台阶,来到门口,按响门铃。
没有回答,房内没有声音,但窗帘后有暗淡的灯光,并显出有人在家。
梅森再次按响门铃,耐心地等着。
大约过了10 分钟,他第三次按响门铃,而且按住不放。
这次他听到门内传出审慎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
“谁?”
“福斯小姐吗?”梅森说。
“是的。”
“电报。”梅森道。
“从门下塞进来。”
“是急电,还要您签收。”
“好吧,把签收单也从门下塞进来。”
“对不起,缝不够大。”
“请稍等,我刚从浴室出来。你按铃时我正在洗澡。”
梅森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门闩拔起声,门开了一道缝,伸出一只裸露的手臂。
“请给我电报吧!”
梅森道:“现在门开了,我就不必把消息嚷得满街都听见了。我是佩里·梅森,我是律师。我想了解萨默菲尔德·马尔登医生的死和有关所得税的情况。”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梅森在外面说:“我可以提高嗓门,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整条街都听到。”
又经过一段沉默,但是梅森没有听到离开门口的脚步声,所以他耐心地等着。
门慢慢地开了一道缝,“你代表谁?”她问道。
梅森道:“我代表一位寡妇,她知道许多你以为她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我想动粗,在你第一次开门的时候我就可以闯进去了。”
“啊,那你为什么不闯呢?”
梅森大笑着说:“也许因为您那条裸露的臂膀和您说刚刚从浴室出来。”
“你以为我一丝不挂地来开门吗?”
“我还没有机会和您结识,所以也无法猜测您会怎样做。”梅森对着门缝说。
“那么,我们现在已经认识了。”
“就像打电话一样。”梅森对她说。
门向里转了6 英寸。“马尔登医生的妻子恨我,如果你代表她,你也应当抱同样的态度。”
“不必这样,”梅森道,“你明白,不论有多少个人感情问题,你和马尔登太太有许多共同之处。税务人员就要来询问了。如果他们证明有什么现金短缺,他们就要考虑罚款和没收的问题,甚至也许会提出刑事诉讼。我想,也许我们应该谈一谈。我感到,您也许愿意讨论一下你与马尔登太太共同关心的问题。”
格拉迪斯·福斯沉默着。
“如果这种讨论是必要的,”梅森说,“让我做中间人也许会对你们双方都比较愉快。否则,如果你们两位女士坐在一起面对面地谈,您会……”
“够了,”格拉迪斯·福斯说,开了门,“进来吧。向右转,在起居室坐一会儿,等我换件衣服。”
梅森进入走廊,看见一位穿着薄睡衣的姑娘跑过走廊。当她打开走廊另一端的门,进入寝室时,灯光勾出了这个年轻女人的身影。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梅森已经信服,马尔登太太对她这位情敌美貌的描述确实并不过分。
梅森进了起居室,坐在桌旁一张舒适的沙发椅上。椅子后面的一个落地灯的光照正好适合阅读。桌上有五六本最新的杂志。
梅森向后靠去,翻了几本杂志,放回到桌上。
椅子里很温暖。
梅森轻轻移动了一下,手滑过圆形扶手落到地面。他的手指碰到了一张叠起的报纸,拾起了它。这是一张晚报,露在外面的是体育新闻版。
梅森正聚精汇神地看报时,格拉迪斯·福斯穿着裙子、衬衫和拖鞋进来了。
她那光滑柔软的长发从高高的额头甩向后面,两眼大而且黑,丰满的嘴唇只涂一点点唇膏,给面部添一点鲜亮的色彩。
她站在门道里看着梅森和他手中的报纸。她脸上有一种使梅森注意得到但却理解不了的表情。
梅森把报纸扔到桌上,要站起来。
“不要起来。”她说,快步走进屋内,给他一个微笑。
梅森注意到她两腿修长,身材匀称,容貌出众,举止优雅,以完美协调的动作坐在了长沙发上。她的态度轻松从容。
“我看,您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癖好。”她微笑着说。
梅森扬起眉。
她指着报纸。
“棒球?”
“赛马。”
“啊!”
她说:“我厌倦了平淡的生活。我猜想别人也这样。我想试一试输赢。很遗憾,我上了瘾。”
“这好像是一种很好的娱乐形式。”
“我想,您决不会这样放纵自己。”她说。
梅森沉思着对她说:“我花不起那么多钱。”
她讲了一些闲话,然后沉默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梅森说,“我不必为了在生活中寻求刺激而这样做。”
“好吧,”她说,“我不会轻易承认的,但是我现在是和一位律师谈话。你进来后,坐在那把我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发现我刚进屋就看赛马新闻。我看,你完全有能力做出正确的推论。”
梅森微笑说:“你很坦率。”
“事实上,”她接着说,“我开车走了很远的路,这一天很长,我已经累得要死了,但是我还要看看赛马的消息。现在,您有什么问题,梅森先生?”
梅森道:“你当然已经知道马尔登医生的死讯了。”
“当然知道了。这是我回来的原因。我本来……还有几天休假的。”
“他是在去盐湖城参加医学会议的途中出事的?”
“是的。”
“你是从哪里回来的?”梅森问。
她微笑着说:“梅森先生,今天实在晚了,我也实在太累了。我猜,你是要谈帐簿的所得税问题。”
梅森点点头。
“好吧,我们就先谈这个问题,而把其他问题推到以后适当的时机再谈。”
梅森同意:“好吧,我们先谈一些具体的事,在这些事情里,你的利益和马尔登太太的利益有交汇点。”
“你是说她的贪婪碰到了我的责任感。”格拉迪斯·福斯尖刻地说。
梅森苦笑道:“我并非想协调两个互相敌对的女人的观点。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实。你曾受到所得税厅的询问吗?”
“是的。”
“他们说马尔登医生的帐簿有问题,特别是没有正确反映他的现金收入,是吧?”
“他们是多管闲事,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
“还提出了指控?”
“他们感觉马尔登医生应该申报更多的现金收入。”
“事实怎样呢?”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是要听我将对所得税厅说什么呢,还是要知道事实真相,梅森先生?”
“你将对税务人员说的是否与事实真相有出入?”
“我对他们只说我知道的,而对你则可以讲一些我的推测。”梅森说:“听听你的推测吧!”
她于是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现在很少有人能够理解医务人员工作的紧张程度。人们向他涌来,一股不断的、无尽的人流,全是病人。其中有些人可以清晰地说明他们的症状,让医生能够立即做出诊断。有些人讲不清楚,医生就要从他们的头脑中和身体里去发掘去测试,才能找出病症所在。还有一些癔症患者,他们把自己的病情想象得远离真实情况。有夸大,有精神变态,而医生仍然必须找出解决办法。”
“除此以外,还有人需要外科手术。为了延长病人的寿命,从最普通的手术直到最危险的手术都要做。在手术过程中或术后护理中有时还会发生并发症,而医生必须查看,以免发生严重后果。换句话说,他像一个陷入重围的战士,被上百个敌人包围在中心。他必须保持冷静、沉着和镇定。他必须预料到,而尤其重要的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精神和体力上的极度紧张。此外,他还必须牢牢记住,他的任何一个病人都可能找到一位渴望生意上门的律师,提起一场医疗事故的诉讼,医生做到的或没有做到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提到由一群外行人组成的陪审团面前。”
梅森点着头说:“你的口才很好。”
“我对你说这些事,”她道,“是因为太多的人不理解他们。一个医生既然从事了这种工作,就必须把精力集中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而无法顾及像帐簿、统计之类的事,而那些审查纳税申报表的人却要求他们做这些事。”
“但是,”梅森说,“他不必自己过问财务工作,他可以雇一个人来处理全部财务工作。”
“谁来做?”她问。
“会计师。”
她摇了摇头:“那是行不通的。那个人应该是诊所里的人,而且应该是个护士。”
“你可以从最好的愿望出发,但是当你进入一个忙乱的诊所时,你会感到像进了疯人院。有X 射线疗法、理疗法和急救法。”
“马尔登医生雇用了几位护士?”
“不算我,4 个。”
“他大量使用理疗法?”
“是的。他很相信这疗法,特别是理疗法。他喜欢用理疗法不仅因为它的治疗性能,而且因为它的心理性能。”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意思吗?”
“可以。医生必须对的一个残酷的现实是他不能使时间停住或使时钟的指钟倒转,就像他不能站在海边让海潮不涨那样。人类的寿命是一个周期。我们从青年到老年,再从老年到死亡。这是无情的,不可避免的。”
“有些人为这些老年的变化而担忧。有些人希望医生阻止这种变化。有些人希望医生能做到不可能的事情。另一些人则对这些不可避免的变化怀着过分的恐惧,放弃医药科学的帮助,使那些本来经过及时治疗可以治愈的病症没有得到治疗。”
“举例说,有个人希望医生做到不可能的事。如果医生说,‘夫人,对不起,您已经68 岁了。从现在到生命终了,您的身体将会愈来愈衰弱。您正在不断地衰老,这是您控制不了的,也是我控制不了的。我能做的只是使您尽可能舒服一些,并检查那些可以抑制的较明显的症状和处理那些剧烈的症状’。如果医生这样说,那么他就显得太残酷,太无情了。那就会使病情加重。”
“我看不出这和记帐有什么关系,”梅森说,“这是一篇很好的学术演讲。这唤起了我的同情,但是也避开了我们的话题。您是在和律师谈话。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好吧!”她说,勉强做了让步,“我想,我能理解你不能由于同情而放弃原则。税务人员擦亮了眼睛,却在一片迷惘中走了。我今天太累了,不能和你斗下去了。我要直接进入正题。诊所里现金少了。”
“这就好了,”梅森道,“怎么造成的?”
“马尔登医生完全没有做生意的头脑。”
“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我可以很简单地解释一下,”她说,“当马尔登医生为了什么事需要现金时,他就打开装现金的抽屉,取出现金装在自己的衣袋里。”
“留下一张字条,告诉你他拿了多少钱?”
她摇摇头:“麻烦就在这里。”
“这肯定会引起麻烦。”梅森道。
“已经引起了麻烦。我曾以为,我们只要有一个帐簿,把付款都记下来,就没有问题了。但是马尔登医生好像并不总是把现金交给我。他从病人那里接过现金,放在那里,就让我叫下一个病人。”
“有时候马尔登医生想起来,就告诉我这笔诊费。有时候他忘了,或者他去看急诊了,而第二天上午又做手术,他回到诊所已经是次日下午了。而且他也忙,我也忙,那么这笔诊费就永远也弄不清楚了。”
“这大概是偶然的疏忽吧?”
她迟疑着。
“是么?”梅森盯紧问。
“马尔登医生从来没有一丝疏忽。他是一台思维机器,有一个轴承脑袋。他只不过是表面上疏忽,而实际上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这种情况必定会发生,而且发生得太频繁了。”
“这种情况你对税务人员说了多少?”
“一点也没说。你是惟一听到过我这些话的人。”
“当然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解释的。”她摇摇头。
“不,不需要了。马尔登医生死了。让国内税务厅去理清它吧。”
“他们会来问你的。”
“我要告诉他们,据我所知帐薄完全正确,马尔登医生告诉我的都记在帐上了;如果马尔登医生不曾告诉我,他们应该去问他,而不是问我。”
梅森道:“我并不喜欢这样做,福斯小姐,可是我还要提一个个人问题,就是迪克西伍德公寓的问题。”
她面不更色,“什么问题?”她问道。“我想你能告诉我。”
“迪克西伍德?”她问,仿佛这个名称对她非常陌生。梅森有些生气地说:“以查尔斯·安博伊的名义租的一个套间,迪克西伍德公寓,928-B 号房间。”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梅森说:“20 分钟以前你还到过那里。”
“我去过?”
“你停下汽车,走进去,装好两个手提箱,把你留在那个房间的衣服全都拿来了。你提着两个沉重的手提箱,放进汽车的行李箱里就开走了。”
她不自然地挪动着位置,两眼毫不畏缩地盯着梅森,脸上毫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梅森说,“因为我是个律师。了解某些可能影响我委托人的事情是我的工作。而迪克西伍德公寓可能对这件案子有多方面的影响。”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梅森保持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想我是被跟踪了。”
“你可以做任何推论,”梅森说,“但是,请告诉我真相。”
“为什么?”
“因为对遗产有重大影响。”
“谁得到遗产呢?”
“我猜是马尔登太太。我还没见到遗嘱。”
她突然爆发了:“好吧!马尔登太太可以打她自己的仗。我不懂为什么我累得要死的时候还要和你坐到深夜,向你坦露我的灵魂,仅仅因为斯蒂芬妮·马尔登要从一个她从未爱过的男人的遗产里得到一大笔现金吗?”
梅森毫不在意她的暴怒,只是坐在椅子里等待着。
格拉迪斯·福斯再次挪动了一下位置。
她终于开了口:“我猜,等这些事情结束以后,我恐怕要名声扫地了。”
梅森道:“我是律师,福斯小姐。我见过很多人性的表现,我努力看到它真实的样子。”
“我感到欣慰,希望你气量大。”
“我想我是的。”
她道:“马尔登医生在不断的紧张状态下工作。他成就愈大,时间就愈紧张。简直是在自杀。”
“当回到家里时,发现得不到理解,也没有爱情和感情。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冷酷的、极富心计的女人,这个女人嫁给他只是为了自私的目的,只是因为成为马尔登医生的太太后可以得到她生活中所需要的东西。”
梅森道:“你对马尔登太太的看法好像反映了马尔登医生的想法。”
“难道他不该这样想么?”
“不幸的是,”梅森道,“当家庭关系开始恶化后,就会发展成为大的冲突。女人感到男人冷漠、粗鲁,他的机智和手腕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把她做的一切看作理所当然,求爱的日子被无情地抛到一边去了;而男人则感到女人自私、冷血,并且只对钱财关心。这是很不幸的情况。”
格拉迪斯·福斯从长沙发上站了起来,两眼冒出怒火,“马尔登医生和斯蒂芬妮·马尔登上床的时候可能就像抱着一个计算器一样。”她说。
梅森探询着她那一双怒目:“我对这件事的感情部分没有兴趣,我只对财务部分有兴趣。”
“什么财务部分?”
“在那套公寓里有一个隐蔽的保险柜和……”
“你疯了。”她打断梅森的话。
“有个保险柜装在墙内,在一幅画后面。”梅森道,“马尔登医生无疑在柜里藏了一些现金,而且……”
“梅森先生,你怎么能够坐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呢?那套公寓里没有保险柜。那只是马尔登医生用来逃避那个冷血动物控制的一个避难所,而那个冷血动物用钩子钩住了他并数着日子等他死亡。”
“你是说你根本不知道在这套公寓内藏着钱的事?”
“根本没有钱,也没有保险柜。没有地方藏钱。那套公寓是一个劳累过度的人的避难所,他只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我有一把钥匙,马尔登医生有一把钥匙。他为什么要在那里藏钱?他在诊所有个保险柜。保险柜里有个抽屉存放现金。我把现金放在那里,直到数额超过1000 美元,然后就存到银行去。这是税务人员挑剔的另一件事。他们认为应该每天去存钱。老天啊,他们想干什么?那个人是在为100 个病人治疗……”
“我们谈的是公寓里的保险柜。”梅森打断她。“根本没有。”
“马尔登医生把从诊所取出的现金弄到哪里去了?”
“他不曾……我不知道。”
“你知道马尔登医生从装现金的抽屉里取出现金?”
“我什么都不知道。”
梅森道:“税务人员可能正估算从装现金的抽屉里取走的金额和应征的税款数额。”
“让他们去算吧,”她说,“让他们去证明吧。没有人知道马尔登医生从现金抽屉里取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和你刚才对我说的对不上。”
“我对你所说的话是不会对税务人员说的。那不过是我的推测。”
她又坐回到长沙发上,双腿交叉,这次梅森想起马尔登太太说过格拉迪斯·福斯有一双很漂亮的腿,并且喜欢显示它们。尽管她穿衣时很匆忙,她还是穿上了一双极薄的尼龙丝袜,而现在她正充分展示着自己的一双美腿。
“假设我也动用了那个现金抽屉里的钱呢?”她说。
“你这么干了!”梅森惊叹道。
“不错。我喜欢赌赛马。当你坐到这张椅子上并看到这张报纸时,便已发现了我的弱点。”
“你盗用了那里的钱?”
“别这么说。”
“那怎么说?”
她说:“马尔登医生和斯蒂芬妮结了婚。斯蒂芬妮是个贪婪阴险的人,她想要马尔登医生快点死。如果这次飞机失事有什么问题,可能就是她做了手脚。依我看是她谋杀了他。”
梅森说:“你太激动,太烦躁不安了。你爱上了马尔登医生,而且……”
“而那并不影响我清晰地思维的能力。”她打断道,“我要进行一点自己的调查。我还不能完全肯定是否斯蒂芬妮造成了他的死亡。”
“怎么调查?”梅森问。
她道:“请你告诉我,如果你认为斯蒂芬妮真是那么一个可爱的小精灵,那她和雷蒙·卡斯特拉之间是什么关系?就是马尔登医生的司机兼飞机机械师。”
“他们之间有关系吗?”梅森问。
“别犯傻了!”
“感情关系?”
“我不能知道她为了让卡斯特拉按她的要求去做要付出什么报酬。也许只是金钱,也许是别的什么。很久以前我就要马尔登医生辞掉这个人,但是他不听。卡斯特拉技术很好,毫无疑问他是个很聪明的机械师。当然了,雷蒙不喜欢我,他知道我也不喜欢他。”
“你凭什么认为马尔登太太和他之间有交易?”
“我知道她去过他房间一次。想想吧,一位著名医生的太太到那么一个卑贱下流的无赖房中去!”
“你怎么知道她去过那里?”
“那是她写的一张字条让我知道她去过那里。”
“卡斯特拉多大年纪?”
“雷蒙?大约32 岁。”
“漂亮吗?”
她的笑声里透着嘲讽:“他的确风流自赏。也许对于那些头脑简单的下贱女人还有些吸引力。他长着黑头发、黑眼睛,还有股自命风流的劲儿,不过是个下流坯。他的脑袋上除了那些黑头发之外,里面只有浆糊。他从来不敢正眼看人。”
“他是做司机工作吗?”
“有时候是的。大部分时间马尔登医生自己开车,有时也让雷蒙开。雷蒙的主要工作是保养飞机和汽艇。”
“汽艇?”
“不错。偶尔马尔登医生想逃到一个没有电话的地方去,就会开着他的汽艇出去半天。”
“你乘过他的汽艇吗?”
“从来没有。大概除了雷蒙以外,再没有人和他一起坐过这艘汽艇。马尔登医生通常是把汽艇泊到一个地方钓鱼。那时候我总要在诊所里应付那些病人,直到他回来。他出去从不超过半天。这也就是他惟一能够摆脱诊所事务的时间。”
梅森道:“这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情况。但是我还要回到我最关心的问题。你从现金抽屉里拿钱是怎么回事?”
“那不算能监守自盗。”她说,“假设我是马尔登医生真正的伴侣,他娶了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他与我的关系才是真正的伴侣关系。”
“有多久了?”
“3 年。”
“为什么他不离婚?”
“他有什么办法?斯蒂芬妮已经把他钓住了。她关心的只是钱。如果他想离婚,她会把他剥夺得一无所有。”
“也许不致于这么糟吧,”梅森说,“他可以从头开始……”
“他这个年纪不行了。我还要告诉你有关他的一件事,这件事斯蒂芬妮也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说不定马尔登医生现在还能活着。”
梅森扬起了眉。
“马尔登医生活不了多久了。他有心脏病。我想,像他这样紧张工作的医生到了他这种年纪大概都会得心脏病。这大概是职业病吧!”
“好像马尔登医生活得并不很快乐,”梅森道。
“有几个医生生活快乐?”她问道,“为了做出成绩,只好牺牲快乐。他们获得了一定的经济地位,但他们毁了自己的健康,而且陷入了重复不变的单调工作,每天只是工作,工作,工作。对于一个真正出色的医生来说,个人生活的乐趣是谈不到了。”
梅森微笑着说:“现在又该回到你和那个现金抽屉的问题了。”
“马尔登医生对我说,他要我过得快乐。从帐面上看,我的工资和其他地位相当的护士一样,但是我随时可以取用任何数目的钱。”
“可是你不能在取钱时不留凭据。”
“我可以和他一样,从现金抽屉里拿就是了。”
“所以你就从现金抽屉里拿了。”
“这么说吧!假设我从现金抽屉里拿了钱。”
“多少?”
“我一点都不记得,梅森先生。”梅森道:“坦率地告诉你吧,从法律上看,这使情况变得很特殊了。”
“怎么特殊法?”
梅森道:“如果马尔登医生给了你一笔现金,而这笔钱没有上帐,那么马尔登医生就有责任付所得税。”
“可是,假设我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拿的呢?”
“那你就犯了罪。”
“有什么后果?”
“他们会拘押和起诉你。”
“谁来起诉我?”
“地方检察官、州政府、警方。”
“谁是原告?”
梅森道:“照你对我讲的斯蒂芬妮·马尔登的为人,我想,她会毫不犹豫地在起诉书上签字的。”
“不错,”她说,“你是律师。就算他们想判我有罪,他们怎么证明我有罪呢?”
梅森用指尖擦了擦下巴,沉思地望着她。“这是地方检察官的事情。”
“不错。”她说。
“当然了,”梅森对她说,“你对我承认的……”
“我没对你承认什么。”她道。
“你对我说过你从现金抽屉里拿了钱。”
“我说的是假设我从现金抽屉里拿了钱。”
“是的,”梅森道,“我注意到了你的用词。”
“我说的是假设我从现金抽屉里拿了钱去赌赛马。”
梅森点点头。
她说:“这样会拯救遗产和马尔登医生的名誉吗?”
“以牺牲你的名誉为代价,”梅森看着她道,“把你变成一个逃脱法律制裁的犯人。”
“我怎么会成为逃犯?谁会来追捕我?谁会来起诉我?”
“好吧,我来告诉你,”梅森道,“这是地方检察官的事。”
“你是斯蒂芬妮·马尔登的律师,是吧?”
“是。”
“因此,你以为她的背上会长出翅膀来?”
“不一定,我的责任只是保护她的利益,别的事和我无关。”
“好吧,”她道,“你可以继续去验证遗嘱。当税务人员施加压力时,你只要让斯蒂芬妮告诉他们说,我是个赌瘾很大的赛马迷,我每年花在赛马赌博上的钱有几千美元。”
“他们会要求她提出证据。”
“我告诉你怎么证明。”她说,“雷·斯潘格勒在第七街和克利夫顿街拐角处开了一家香烟店,他兼做赌注登记。他收取我的赌注,数额很大,有几千美元。”
梅森苦笑:“我可以想象,当税务人员来到纸烟店问道,‘斯潘格勒,你干赌注登记么?’他会说,‘是的,这是我的谋生手段。我从格拉迪斯·福斯手中接过几千美元的赌注,她是萨默菲尔德·马尔登医生诊所的护士。我违犯了法律,感到很抱歉,可是既然你们问我,我就不能对你们撒谎。’”
“情形不会是这样的,”她说,“斯潘格勒在两个月前已经被捕了。他为登记赌注付了1000 美元罚金。可以问他被捕前的事。”
“你要到哪里去呢?”梅森问。
她稍带苦涩地道:“我不会动斯蒂芬妮一个手指。我心里真想亲手把她的眼睛挖出来,可是为了保护马尔登医生的形象,为了不让税务人员发现马尔登医生有欺诈偷税行为,我愿做出……任何牺牲。”
梅森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她:“你是为了保护你深爱着的那位马尔登医生的形象而代人受过。如果你坚持这种说法,你大概能够在陪审团面前击败任何关于盗用公款的指控。”
“尤其是他们不能证实我从现金抽屉里拿了多少钱。”她道。“赌注登记人的证言,”他提醒她,“能证明你花在赛马上的钱远远超过你的工资。”
“是的,要超过几千美元。”
“你怎么解释?”
“也可以说,在过去几个月里我赢了几千美元。”梅森沉思着。
她接着说:“而这将使税务人员陷入混乱,使他们无法证明马尔登医生隐藏了现金,是吧?”
“有可能。”梅森审慎地说,目光中露出赞赏之意。“事情就将这样了结,”她说,从长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门厅,“我今天太累了,需要睡一觉,梅森先生。”她打开前门,说道,“感谢你来拜访,梅森先生,再见!”
梅森道:“我还有几件事想问……”
“换个时间吧,”她说,“我已经把要说的话全说完了。去找斯蒂芬妮吧,梅森先生。告诉她麻烦都过去了。告诉她,因为我爱着那个受她剥削的男人,我将为保护他的形象做出牺牲。告诉她是我盗用了公款。”
梅森站在门厅里,“我希望多了解点雷蒙·卡斯特拉的情况。”
他说。
“去看看他,和他谈谈。你是个很精明的预审员。也许他会对你开口。也可以问他斯蒂芬妮的事。请记住一件事,梅森先生,如果雷蒙·卡斯特拉真的对你开了口,你就会得到一件美差了,那可是一件报酬很高的美差。”
“什么美差?”梅森问。
她把他推向门口,好像没听见这个问题。
梅森走下台阶。
“为斯蒂芬妮·马尔登的谋杀案辩护。”她说罢就关上了门。
梅森跳进汽车,起动发动机,穿过黑夜的街道,想找一处可以打电话的地方。大约走了半英里,找到了一个付费电话站。他拨通了德雷克的办公室。“保罗,请你赶紧派一个侦探去监视格拉迪斯·福斯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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