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着用电话,找我熟悉的人,努力找汽车号码的车主。
JYJ一一四牌照的奥斯摩别尔车车主是杜汉伯。
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
RTD六七一雪佛兰车主是石依玲,登记的地址是丹宁街三○六四号,六四三公寓房间。侦探做久了,见怪也见多了,对事实我从不争论,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把公司车开往丹宁街,这地址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公寓房,靠街的前门是开着的,大厅里没有人看守,我直接上楼到六四三公寓房,门外按铃听得到里面响出来的铃声。
按过两通后,门向里面打开,我在车里见过的年轻小姐说:“你……你一定按错门铃了。”
我摇摇头。“没有,我是来找你的,我要和你谈话。”
要不是脸上惊吓还未褪去,她还会更漂亮,干干净净一般身材,大大的蓝眼珠,栗色的头发,稍瘦了一点,可以加上几磅不致损害身材,但是绝不是扁平的,她是个漂亮女人。
她说:“抱歉,我不认识你,我不想……”
“在日泳汽车旅馆你几乎撞上了我。”我说。
“我从来没到过什么日泳汽车旅馆!”她说。
“我们在这里讨论,还是到里面去讨论?”我问。
“哪里都不必讨论!我不知道你在说……噢,你就是那个开车……”她停下,想把说出来的话收回去。
我对她的自认笑笑。
“进来吧,”她说,把门打开。
我进去,把门用脚跟带上。
“时间也许不多了。”我说:“把你和杜先生的事告诉我。”
“你竟敢……”
“省省吧!”我打断她话道:“你没有时间来演戏了,你不妨快点坦白。”
“你……你是什么人?”
“我也许可能帮你的忙,但无论如何我先要知道事实。”
“凭什么我要告诉你任何事情?”
“为什么不?警察随时可能要到这里来,我等于是给你一个预演的机会。”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可以叫我唐诺,我是一个侦探,姓赖。”
“那么……不等于是警察!”
“不是,我是个私家侦探,我只要事实。”
“我对你没什么可说的。”
“好吧,”我告诉她:“我把我的消息告诉警察,绝对可以交换到我要知道的消息。”
我走向电话。
她看着我,然后突然让步道:“唐诺!不要这样,我告诉……你要怎样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让警察来问三问四……我也不能弄得大家都知道,我会自杀算了。”
我说:“我可以给你自白的机会,但是你一定要完全合作。依玲,千万别瞒我任何事,否则你就会后悔莫及了。”
“我很想说出来,我也想有人商量商量。”她说。
“从杜汉伯开始。”我说。
“那是他的名字吗?”她说:“我从来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我只是……”
“别说谎。”我告诉她。
“我没有说谎,我从来没有……”
我拿起电话,拨了个九,她一直在看,知道我在接总机。
我对电话说:“总机,请你接一下警察总局,我是赖唐诺,是一个侦探,我要对一件凶杀案报告一个证人……”
她又吃惊又生气,一把把电话从我手中抢去,摔在话机上。
“不可以!”她说:“你不可以!”
她开始哭泣。
我说:“我告诉过你假装没有好处,你自己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间。”
“你到底……到底要知道什么?”
“你在汽车旅馆里做什么,对杜汉伯的死亡你知道什么,还有你和杜汉伯间的关系有多久了?”
“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你想把这一节赖掉,你认为你不说没有人知道,这是赖不掉的,这是件谋杀案,粘上谋杀案是跑不掉的,我现在给你一个预演的机会,你骗不过我怎能骗过警察?”
“我是在回答你问题呀。”她说。
“那就好好回答。”我说:“再像刚才那样回答,在午夜之前,你就会因为谋杀案被捉进去,关起来,我当然知道,一大堆记者会围着你记下你说的每一句话,照相的会叫你带点微笑,带点性感,因为这是那样的一个案子,而且准会上第一版,头条新闻大概是:‘百万富翁幽会被杀,情妇涉嫌被捕’。”
“我不是他情妇,我也不会被捕。”
“我懂了。”我说:“你是因为一个你有的金矿,去汽车旅馆和他研究怎样开采的。”
“我说过我不是他情妇,我去那边……是因为一件工作。”
“当然,”我说:“你有杜氏公司的两股股票,他要这两股的选举代理权,你知道下次股东会选务争得厉害,所以他告诉你他在那里,建议你自己来找他,用白豪斯太太的名义,你可以用一晚的时间讨论这件事,如此没人会打扰你们,这样你绝对不会弄错你的委托股票。”
“你真龌龊。”她说:“脑子想到……”
“说下去呀!”她停下来,我催促着道:“记住,你是在演习,等不久警察就会正式来问你,照你现在的回答方法,除了把你自己送进监牢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但是你决心要如此,我就无法度啦。”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汽车旅馆和他见面?”
“因为是你在把孙氏综合保证投资公司的秘密泄漏给杜氏公司,杜汉伯要从你这里得到消息,他靠你消息来投资……”
“真是荒谬极了!”
“有什么荒谬?到时候警察一清理杜氏公司的账册,他们一样会发现事实正是如此,他们一清理杜汉伯的私人办公室就会清楚他做过哪几笔投资,又在想投资哪几笔生意,和孙氏公司一对,就知道这些内幕消息一定是孙氏内奸泄露给他的。
“然后警察又发现你在伪装白太太,而杜汉伯登记用的名字是白豪斯。
“然后他们查你的过去,找你是什么时候初遇杜汉伯的……”
“不是!”她大叫道:“不是!不是!”
“什么地方不是?”我问。
她说:“这……老天,他们真会……”
“真会什么?”
“真会查我过去,找到我什么时候见过杜先生?”
“当然。”我说。
她说:“赖先生,我……”
“叫我唐诺好了。”我说:“我们两个在半个小时内,警察到来之前,有很久要相处……大家不要太拘泥。”
“好,唐诺,我就叫你唐诺,我不是杜先生的情妇,我意思一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这次去看他也不是以他太太身分……或是情妇身分。”
我故意强调地开始打呵欠。
“杜先生……是我孩子的爸爸。”她一本正经庄严地说。
我收住打了一半的呵欠,晴天霹雳意外地坐在椅子上。
“什么?”
“是的。”她说:“我在托儿所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杜汉伯是他父亲?”
“是的。”
“他承认这儿子吗?”
“我不了解你什么叫承认,他从来没有否认过,至少没有对我否认过。”
“孩子什么人来付钱扶养?”
“他。”
“你说他每个月付扶养费。”
“当然,每月的月初,他把支票给我存进我银行,做孩子一个月的开支。”
“好吧,”我告诉她:“这一点非常重要,支票是谁的票子呢?”
“支票是不同的客票,由不同的人开出来,背面写明只供我存进银行之用,由于支票本是可以提现的,但是出票人不要我提现,只准我存入我的户头,所以银行以代收收进没有任何困难,我想银行是有点好奇的,但是他们从来没有问。”
“你另外开支票作孩子的生活费用?”我问。
“是的。”
“用你自己的名义?”
“是的。”她说:“用我自己的名义,男孩只知道他父亲因为车祸去世了,我早就做好了这种背景的说词。”
“老天,你留下的尾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查得到。”
“我怎么会知道有一天有人会来查的呢?”她说。
“好吧,”我说:“我们重新开始,我要知道每一件细节。”
“我必须先向你解释一件事。”她说。
“不必解释。”我说:“只要告诉我事实,说完事实再解释不迟。”
“你不听解释,整个事情就变得下流了。”
我说:“你有一个私生子,你又不想别人认为这是不对的,是吗?”
“就是如此。”她生气地说:“世界上有多少人过的不是他们原本想象的生活方式,又有多少人因为传统的道德观被拘束了一辈子,但是真实的人生,走到某一步,一切都是假的,是命运的支配。”
“说下去。”我说:“你都说出来吧。”
她说:“我那时替杜先生工作,我觉得他很吸引我,他觉得我很吸引他,我同情他。”
“为什么?”
“他的太太有心脏病,她不能应付任何心理上的激动……任何激动,她不是一个太太,只是个女人,她甚至不能算女人,只是个病人,一个心脏病残废人,杜只能把她护到,不能交给她任何事,不能让她耽心任何事,也不能有正常的先生太太关系。”
“所以他就和你在一起。”
“不是这样,唐诺,千万别以为这是件肮脏事,这实在是一件很美丽的事……假如永远这样的话。”
“发生了什么事了呢?”我问。
“我怀孕了。”
“怀孕为什么改变这件事呢?”
“他怕他太太发现这件事,受不了刺激会死人的,事实上她生命真的像系在一根蜘蛛丝上,他真的对她很忠心,很慷慨,很有人性,他肯牺牲任何事情只要能保护她。”
“你的意思他很慷慨,慷慨到牺牲你。”
“你要这样说也是可以的,但是我自己也不喜欢有别的办法,他不能办离婚,那会等于是杀了她,假如她知道了他有外遇,会有多少刺激,假如她知道还有一个小孩要出生,那就死定了,他知道,我也知道。”
“于是又怎么样?”
“于是我就离开。”
“他给你的经费?”
“他给我的经费,因为我必须离开一年的样子,我回来的时候……当然,我离开太久了,他也真是个寂寞的人。”
“他又另有新欢了,是吗?”我问:“你的位置有人顶缺了,是不是?”
“是的。”她说。
“他的太太也死了,是吗?”我问。
“我回来之前二个礼拜,她死了。”
“又如何?”
“我不愿意曲膝,我也不愿意哭闹,我不愿意用这一件事来抓住他,我只是离开他,自己另外找了一个工作,除非为了小伯的重要决定,否则绝不见他。”
“你叫你儿子小伯?”
“是他取的名字。”
“像他吗?”
“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而且越长越像他,任谁一看都会明白的。”
“杜汉伯见过他吗?”
“有,这是个要点,小伯认为汉伯是他亲伯父,汉伯见过他好多次,他们两个人太像,像得太明显了……杜先生是个出名有成就的人,此时此地要弄出什么丑闻对他非常不利,会毁损他一切的。”
“我想他一定告诉过你,叫你带了孩子维持一段时间,一旦他太太死了他会娶你的。”
“那个时候他是这样想的。”
“后来改变初衷了?”
“改变意见了。”
“现在不考虑结婚了?”我问。
“相反的,”她说:“他几次要我嫁给他,我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是为了责任,不是为爱情。”
“你也得为你儿子考虑呀。”
“我知道,事情不能这样下去,我……这也是我要找他讨论的一件事。”
“于是他同意见你?”
“是的。”
“他预备重新再拾旧欢?”
“当然不是。”她说:“我们两个之间现在没有这种想法了。”
“但是他登记的是夫妇。”
“当然他要登记成夫妇,你不能到一个象样的汽车旅馆去等一个女人来会合,不做个样子登记一下,再说目前这一段时间杜汉伯更须特别小心,一些不满于他的股东正在想办法把他控制权取走。”
“你们为什么不找个可以谈话的地方,而要各人开车去汽车旅馆呢?”
“这是他的想法,但是我迟迟不能决定,也许他认为在那种地方我会改变我的想法,我虽已决定不会改变,但也要和他谈一谈,所以告诉他叫他先去日泳旅馆登记。”
“所以你随后去了?”
“是的。”
“发生什么事了?”
“他死了。”
“你能确定?”
“我可以确定……唐诺,好可怕。”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我自幸没有跑进办公室去,我本来是想跑进去问他们,就说我是白太太,白先生有没有来登记,我们说好要在这里……”
“这一套对旅馆管理员会有用吗?”我问。
“当然没有用,但是这一手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使他们知道某一房在等的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们知道不是找麻烦一型的,他们不在乎你们租房子干什么,就怕吵了邻居或其它麻烦。”
“这一次你没有找管理员。”
“没有,我去找车子,我看到杜先生车在十二号前面。我把车和他车停在一起,走上阶梯,去开门。”
“你没有敲门?”
“当然没有,敲门就穿帮了,我扮的是他太太,我要走上去,开门,自己进去,好像这是自己家一样。”
“门没有锁吗?”
“没有,他故意开着的,我们都说好了的。”
“你开门,进去。”
“是的。”
“又如何?”
“他侧倒在地上,中枪了。”
“你怎么知道是中枪呢?”
“在那里有……唐诺,我说……说不下去了。”
她开始哭泣。
我说:“把眼泪省省吧,妹子,我在问你,你怎么知道他是中枪?”
“那里有……有一堆血,一个……一个子弹孔在后窗上,我跑过去弯下身看过,我摸过他头,一摸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当然,没有摸之前,看看他脸就知道他死了。”
“房间里灯光是亮的还是暗的?”
“亮的。”
“有没有其它特别值得注意的?知不知道在你去之前,什么先你去看他了?”
“我没有多看。我吓都吓昏了,事情发生那么突然,又完全出乎意外,但是……我还是摸了下他手腕上的脉搏,自己强制把情绪安定了下来。”
“为什么?”
“我在想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混入这次丑闻,他会长大成为一个正常,品行端正的男孩,他有前途,有自己的朋友,会被社会接受,大家只是同情他自幼父亲车祸去世而已。
“假如消息出来,大家知道他是私生子,他的生父又被谋杀……喔,唐诺,这对他是一辈子的阴影,他会被朋友摒弃,他会被嘲笑,轻视,最后会孤单起来……似懂非懂的孩子们是最可怕的,这时期损伤也最重。”
“我们谈回到汽车旅馆去,你当时怎么办?”
“我不忍看他这样不加理会,我把后面窗子的窗帘拉下来,至少使他不那么暴露,不能死了还要大家来参观。”
我仔细故意看向她说:“也可以遮住别人看到你弯下身来在死人身上搜东西。”
“唐诺,我没有在他身上搜东西。”
“但是你曾经弯下身来。”
“是的。”
“是你把窗帘放下来之后?”
“之前。”
“你没有办法证明是之前?”
“没有……但是我说过,是之前。”
“你又做了什么?”
“我……我向房里环顾了一下,就离开这个地方,我把车一倒,尽快就开出去。”
“有没有人见到你?”
“我刚要开出旅馆,有一辆车开进来,旅馆的照明灯一下正好照在我脸上,我也看到是你在开那辆车。”
“是的,”我说:“我也是在那时间看到你的。”
“你进去了?”她问。
“没有全进去,我马上调头追你了。”
“你对汽车旅馆里的事,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有兴趣?”
“我在跟踪杜汉伯。”
“喔。”她用低低害怕的声音应道:“那么你……唐诺,你是受雇于什么人,来跟踪他的啰?”
“倒也并不是完全如此。”我说:“我是受雇于别人要我们做某件事,为了达成这件事,我认为最好是跟踪这一个人。”
“你跟踪他多久了?”
“只是今天晚上。”
“那么你也许会体会到,他是非常……非常可怜的,他被另外一个女人钓住了,怎么也不让他脱钩,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惹上了这个麻烦……现在他怎么也脱不了身了。”
“那个女人有他什么把柄呢?”我问。
“她是个漂亮,有心机,残忍的魔鬼,杜汉伯曾经带她几次经过边界到墨西哥去,她有旅馆登记记录拷贝,信件,隐藏录音机录来的磁带等等好多东西。”
“勒索吗?”
“高级方法的勒索。”她说:“你要知道,他目前的处境绝对不能有任何影响声誉的事发生,否则股东中有些野心的会把他一手创办的事业,从他手中抢走,我不知你知道不知道,但是他目前正在经历一场控制公司的生死战,有些敌对的生意人,要利用他公司的股东,合法地把他赶出去。”
“你知道什么人是他的敌对生意人吗?”我问。
“他一直很小心不对我谈到这个问题,但是我自己一直在想……”
“说呀,想什么?”
“在想孙先生,我现在的雇主,可能是他的大敌人。”
“孙先生会这样对他吗?”
“生意归生意。”
“但是你还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
“你和杜汉伯显然见过很多次面,他也多次把他私人的困难和你讨论过很多次。”
“他是不止一次和我谈过。”她说:“我同意这件事造成悲剧的原因是他最寂寞的时候,我必须离开他那么久,他是个正常男人,他寂寞得可怜,他告诉我在我离开他后,他有一段时间正眼也不看别的女人一下,但是……这个女人聪明,她在他最寂寞的时候捉住了他的缺点,一下把他钓上了。”
“她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不愿说出她的名字来,现在他死了,更没必要了。”
“就是因为他死了,你才要说出她名字来,反正也没关系了。”
她落下泪来。
“我告诉过你。”我说:“想哭现在不是时间,告诉我,啃住杜汉伯不肯放手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她叫凌佩珠。”
我仔细想想前因后果。
“她住哪里你知道吗?”我问。
“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说起过,但我知道他给她弄了个公寓,养在那里,而且她的品味是很高的。”
“花费相当大?”
“是的,最近他决定想不供应她了……倒不是为了花费。”
“是为了什么?”
“其它男人是为了什么先金屋藏娇后来又想退出来的?他自己说一开始没看清她是怎样一个女人,他从她身上看到我的影子,她主动来就他。有一度他很热呼,但是……”
“那时候他太太死了,他又和凌佩珠热呼,为什么不干脆娶了她呢?”
“因为他发现了她真正的人格。”
“于是杜汉伯要回到你身边来?”
“他要我,”她说:“但是我不愿意回去了,我尊重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但是我一下不在的时候,他又弄上一个女孩子这件事,使我……我也不知怎么说,唐诺,我心里什么东西死掉了,他对我只是个朋友,我同情他,我承认我比任何一个女人都了解他,我喜欢他。但是……一旦想回到感情问题……我已经无法接受,我经历过了,就是灰心了。
“我初回来的时候,如果他自由到可以和我结婚,我会立刻和他结婚。但是他又卷进了另外一个和以前一样绝望的情况。我根本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见面,欺诈的行为,不能公开的恋情,弄不好又来一次怀孕。
“唐诺,感情问题一旦错综复杂就不好玩了,我很难向你解释他对我的看法,我对他的看法也不容易解释。”
“他有没有要求你像从前一样的生活?”
“有,当然有,他是个正常男人,想什么你该知道。但是我只给他友情,我只给他同情,了解……我不会再和他偷偷摸摸在一起,我不能再有一个不合法的私生子。”
“换句话说,你是在告诉他,要想得到你,一定要抛弃凌佩珠,和你正式结婚,是吗?”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是的。”
“你真是一个谋杀案的最佳替死鬼!”我说。
“你认为他们会……”
“当然他们会。”
我坐在那里默默想,静静看着她。想这件案子里矛盾的地方,看她有什么情绪上变化。
她讨厌我这种不出声的盯住她看,她突然说:“唐诺,我讨厌你这样看我,好像你是用眼光来解剖我一样,我不喜欢。”
“我在琢磨你一定有什么顾忌,我现在知道你的顾忌是你儿子。”
“当然,儿子是我最要保护的。”她说:“我是为他活着的。”
“我也如此想,否则你不会如此。”我说:“你一回来就会想办法争回杜汉伯来。”
“目前你为什么一再要和我讨论这个感情上的问题呢?”
“因为,”我说:“我要给你一些建议,希望你能听话。”
“什么建议?”
“你情况不好,成了一个目标了。”我说:“假如你自己先去见警察,把你知道的告诉他们,你就淌进了浑水。你会变成头条新闻人物,连你的孩子也成众目所注了。”
她露出惊慌。“不行,唐诺,不可以。”她祈求道。
“假如你不去见警察,”我接下去说:“你就中了他们的计,他们早晚会发现后来去日泳汽车旅馆那个白豪斯太太究竟是什么人。
“警察会做两件事:第一,他们会搜查现场。第二,他们会急着找要和杜汉伯幽会的女人。”
她点点头。
我说:“假如你是突然的匆匆的离开现场,意味着你是在脱逃,脱逃是有罪的一种证据,在审判重大刑事案时,可以用来当检方证据的。”
“唐诺,你准备干什么,把我逼疯?”
“不是,”我说:“我是在加重语气,希望你能照我建议行事。”
“但是你不可能想得出对我有利的建议,”她说:“你已经分析过,我目前的处境进退两难。我只能动弹不得地困在这里,警方早晚会把我挖掘出来。一旦消息发布,连我儿子的一生也毁了。”
我说:“有一点你要面对现实,依玲。早晚你儿子的事会被牵进这件案子里来的,但是会不会变成谋杀嫌犯的私生子是另外件事。
“我要你做一件事,你去过那旅馆,你去的目的是见杜汉伯,你发现汉伯死了,像是被谋杀的,你冲出去要找一个电话亭好报警。但是你还没有去找电话,警察已经来了。不知什么原因,你知道他们已经知道那件谋杀案。”
“但是我怎么会知道呢?”
“警车经过你车旁,进入那汽车旅馆。”
“但是,我没有看……”
“警车经过你车旁进入汽车旅馆。”我坚决地说。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的,唐诺。”
“而且,”我说:“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你儿子也有危险,你儿子在哪里?”
“我从来没有把他的地址告诉过任何人。”
“有什么用。”我说:“保持这种态度没用,任何人花二毛钱都可以查得出来。”
“他在何妈妈之家,是何丽莲太太开的托儿所,何先生死后她一个人照拂。”
“在哪里?”
“在山里,自贝林镇进去十一哩。”
“父母们想要见见他们的孩子,附近有什么配合设施呢?”
“贝林镇上有汽车旅社,这是最近他们的地方了。”
“你的孩子用什么名字呢?”
“杜小伯。”
“你起的名字?”
“是的。”
“你认为你的孩子也有危险。”我说:“你乱了手脚,你赶到贝林,目的是要在他最近的地方。你立即出发,他的父亲被杀死了,你认为杀他父亲的凶手也会想杀小伯。”
“为什么?”
“岂有此理!”我说:“不要和我争辩,你怎么知道汉伯是什么理由被杀的?有太多可能,凶手是妒忌,也要杀掉他的儿子,而且目前凶手很可能开快车直放贝林要……”
“唐诺,不要说了!我……”
“你要完全照我方式做。”我说:“你吓坏了,你失去理智了,你有点歇斯的里,你耽心你的儿子,你赶去和他在一起再自然不过了,你上你的车,立即去贝林镇。你在贝林的汽车旅馆用你自己真名登记,你把自己车子号码写上。一个号码也不要弄错,你是因为要接近你儿子所以住到那里去,万一警方找对了地方,就让他们找到。我认为除非有人通风报信,否则他们不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想要找你的。即使想找你,也不会一开始就找到贝林去的。
“特别注意的是,你根本没有脱逃。是一个母亲的自然反应,你要在孩子的附近,保护你的孩子。
“万一将来你要面对陪审团,解释这一次的行为,陪审团里会有女人,她们会相信你当时的动机和心理因素,警方不能硬说你是畏罪脱逃,女性的陪审员会了解地点头,一掬同情之泪。”
石依玲想想说:“经你如此一说,唐诺,不论什么理由我都应该立即到他……我想你是对的,我的儿子小伯现在是有危险。”
我走向门口,把手放在门把上。“记住了,”我说:“是我告诉你,你儿子有危险的。”
她快步经过房间来到我前面,把手伸向我放在门把上的手,握住我的手道:“唐诺,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这样说你就不会忘记是我告诉你的呀。”我说。
“为什么一定要我记得是你告诉我的?”
“可以给你充份的理由,充份的解释,为什么你急急忙忙离开洛杉矶去贝林看你的儿子。”
她慢慢体会我话中的意思,突然她向我靠近一点,眼睛看向我的眼睛。“唐诺,我感激你。”她说,眼中泪水发亮:“我嘴笨,说不出来。”
我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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